第七章-更深的懷疑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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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9
  鐵子開著車,載著我們在寧靜的市區街頭四處找尋「鬍子越」的身影。此時夜已深了,我再次聽見那詭譎的轟鳴,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鬍子越看了一眼窗外:「那是年關。」
  「年關?」我問。
  「馬上就要過年了,『年關』正在往這兒靠過來。」
  「什麼意思啊?」
  我聽得一頭霧水,鬍子解釋道,人們經常說「年關將近」、「年關難過」,其實所謂的「年關」並不是單純把「年」的概念具象化,而是真實存在著的一道巨大的城門。「關」字即為古代在邊疆或國界設立的哨所,出入關都需要憑證,又稱「通關文牒」。
  世界上,有一道肉眼看不見,也感受不到存在的關,名字叫做「年」,要過年關,也必須帶著「通關文牒」才行。據說「年關」不在固定一個地方,只在過年前會從整個世界的上空掠過。沒有「通關文牒」的人就會被擋在關外,過不了年關,這也是為什麼過年前夕意外特別多的原因。
  剛才聽見的,就是「年關」移動的聲音。
  我還是頭一次知道這種事情,覺得特別不真實,可都碰過那麼多怪事,也沒有不相信的理由。一回神,扁擔跟鐵子也聽得津津有味,我說謝泊生沒跟你們說過嗎?扁擔回答,謝泊生基本很少提及他的專業,我們也是霧裡看花。
  沈默了會,我想想覺得好像還有什麼沒理解完,便問鬍子越:「你剛才說,過年需要有『通關文牒』,那又是什麼?」
  「通關文牒是什麼,沒有人能說得準。」鬍子越的神色嚴肅起來:「有人說通關文牒是生死簿上的批註,有人說是自身的壽命,但有一點是千真萬確的。」
  「難道……」
  「就是完整的三魂七魄。所以像我這樣不完整的人,理論上是過不了『年關』的。」
  「可是,你不是也撐了好多年了嗎?」
  「畢竟我身體裡的其中一條魂不是自己的,在幾年前,祂曾經託夢給我,告訴今年就是極限。」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難道不能把那條魂抽走,換一條新的嗎?」
  「沒有那麼好找,如果生辰八字沒有完全對盤也是徒勞無功,那個時候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就已經是奇蹟了。」鬍子越嘆了口氣:「我們是沒有資格跟老天爺作對的,劉白,你得做好心理準備,無論如何今年就是最後了,要是沒有在那之前完成,我就會死在『年關』前面。」
  遠方,那令人不快的怪聲又再度響起,似乎在預言著什麼,聽著心煩。
  搜索仍在持續,可城市太大,我們勢單力薄,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結束的。鬍子越不再說話,閉上眼運氣打坐,希望可以藉此感應到靈魂的存在。市區裡開始起霧,在霧中我看見了許多隱隱約約的影子,祂們安安靜靜地走著,偶爾往我們這邊看一眼,似乎對我們這群外地人感到好奇。
  如此繞行到深夜,依然遍尋不著。我原本是懷著一定可以有突破的心情來的,居然是這個結果,讓我有些疲乏,正愁著,忽然手機就響了。我一看來電顯示,是魏禾汶打來的,心中大喜,連忙接起來:「喂?魏先生!你終於打來了!」
  『好不容易,你那邊怎麼樣?』魏禾汶語氣反常地溫和。
  「好消息,我們找到鬍子越了,他沒事。」
  為了讓魏禾汶能聽得真切,我把手機擴音打開,讓鬍子越給他問好。聽見鬍子越的聲音,魏禾汶似乎也鬆了口氣,可他沒有對此追問,直接進入重點:『小鬼,我有幾件事要告訴你,你倆聽好了,先別打斷我。』
  「魏先生?是魏禾汶先生嗎?」正在開車的鐵子忽然插話。
  『不是說了別打斷我嗎?等一下,你誰呀?』
  「我是謝當家的朋友!我一直很崇拜您,我──」
  『慢著,先別說恭維話,我有正事要講!小鬼,把免提關了!』
  看來是要說些不方便給人聽的話啊!我趕緊把擴音模式關閉,拿了耳機給鬍子越,一人戴一邊聽他講。

  魏禾汶說,那天跟我們分別之後,他回老家一趟了。他原本是不想回去的,也不想再插手我們的事,想著要不乾脆去西藏雲遊,忽然想起了楊光。
  真的沒有問題嗎?這個自己曾深愛著的女人,如今馬上要進到自己痛恨的家族裡生活了,真的要放著不管嗎?魏禾汶的心裡開始翻江倒海,那可是比黑社會還可怕的地方啊!自小看著家裡的人以煉丹為名行販毒之實,他知道的夠多了,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推翻他們,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如果把事情捅出去,我自己也不會好過的,還是逃吧!只要逃走,不聞不問,就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不管有多少受害者都跟我沒關係,只要我自己沒事,那就好了,從今天開始,忘了那些事吧!魏禾汶抱著這樣的想法,從家裡逃了出來。
  可是如今再見楊光,竟是目送她進入那可怕的是非之地。
  當年交往時,魏禾汶絕口不提家裡的事,打算要是真能發展到婚姻關係,就搬出去過小日子,反正他註定不會是當家。可楊光的心裡並沒有他,她已經是魏禾孝的伴侶了。魏禾汶想,魏禾孝那傢伙,肯定不會把暗地裡那些勾當告訴楊光,如果她知情,是絕對不可能答應這個婚姻的。
  楊光不是那樣的人。
  在會場看見楊光的時候,魏禾汶多想衝上去告訴她,求她離開魏禾孝,妳不喜歡我沒有關係,至少我希望妳能夠幸福。可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他是個膽小的人,他是個自私的人,他坐在咖啡廳裡,沉思了許久。
  然後,魏禾汶終於下了決心──他想揭穿魏家的惡行。
  他不知道這麼做會給楊光帶來幸福或是不幸,可楊光在他的世界裡,是唯一一張乾淨的白紙,他無法眼睜睜看著白紙被染上骯髒的顏色。也許破壞了她的婚姻,反而會讓她怨恨我吧,可是,已經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