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破釜沉舟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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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9
  謝泊生的家裡有座石造佛像,大概比一個成年人高一個頭,什麼時候造的不曉得,據說是有天突然出現在河邊的。我就不懂了謝家明明是道士家族怎麼還會供佛像,謝泊生讓我先別吐槽這點(估計是他自己也不懂),他說重點是,每逢災難發生之前,佛像總會閉上眼睛。
  這就有點玄乎了。
  謝泊生科普我,說這樣會閉眼的佛像在四川不是首例,樂山市也有一尊,還是全世界最大的,名勝古蹟。樂山大佛曾經數次閉眼流淚,每次恰好都是在災禍發生的時候,最近一次是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造成不計其數的死傷之時。
  也許是我孤陋寡聞吧,壓根沒有聽過,或是以前聽過,但是忘了。謝泊生給我看了他們家大佛的照片,眼睛真的是閉著的,看起來就跟小鬼們畫的圖一模一樣。他說這是在接到黑無常的電話之前拍的,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家裡的佛像閉眼。
  我有不好的預感,如果照著這個傳說的邏輯,是不是在預言會有什麼災禍發生?可是為什麼小鬼會畫出謝泊生家裡的佛像?明明問的是胡小刀的去處,怎麼會扯到謝泊生家裡?還是說,小鬼們的意思是,胡小刀當真就在謝泊生的住處附近?我把我的想法與謝泊生說了,他點點頭:「不過你朋友肯定不曉得我家也有佛像,所以,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還是樂山市。」
  「那胡小刀呢?」
  「我在想,他說不定真的在我們那兒,畢竟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那裡。只是不管他有沒有隱退,都不太好辦。」
  「為什麼?」
  「如果你是胡小刀,你從台灣幹人口販賣幹到四川,你有可能從頭到尾用的同一個身分嗎?」
  謝泊生這一說我才想起來,連忙道:「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改了名字,還是整形了?就算我們見到他也認不出來?」
  「是。」謝泊生說:「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排查起來就會花更多時間……雖然這樣說很不道德,可只有他繼續作案,我們才有逮到他的可能,希望他還沒有金盆洗手。」
  我還是覺得很奇怪,又繞回了最開始的問題,胡小刀要是還在繼續幹,管他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謝家怎麼可能不知道啊?看謝泊生的樣子,似乎他也沒聽過有類似的人物,難道這麼多年過去,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而且中國那麼大,胡小刀哪裡不好跑,偏偏跑到謝家的地盤,這不是很奇怪嗎?他不可能不知道謝家在那裡,既然如此還刻意選擇四川定居,是不是有個更顯而易見的理由?
  一個特別不好的想法爬上我的腦海。
  不,不會那樣的,謝泊生可是黑無常找來的人,我不該懷疑他。
  可是……萬一黑無常也被蒙在鼓裡呢?
  「劉白,你怎麼了?」
  大概看我老半天不回應,謝泊生關切地問。我看著他誠懇的臉,把剛才的想法拋到腦後,他是我在這裡唯一能依靠的人,我現在也只能相信他了。
  謝泊生驅車帶我前往樂山市,同時,搜索鬍子越的行動正如火如荼地展開。
  又開始下雨了。
  
  我被謝泊生安置在旅舍裡,卻怎麼也睡不著,這個城市的夜晚十分安靜,有很長一段時間,只能聽見牆上的時鐘秒針跑動的聲音。差不多整點的時候,我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遠方有什麼怪聲,那種聲音很微妙,稍不留意就會忽略,但可以感覺得出它很巨大,很像飛機或輪船的轟鳴聲,或是有東西在遠處爆炸的聲音。
  不知為何,這個聲音讓我非常不安。
  我不想睡了,打開窗戶吹風,看見謝泊生的車停在樓下,還打著頭燈。奇怪,謝泊生不是說自己都住飯店來著?這麼晚了還在車裡?這時候有個人走到車窗旁對著裡面交頭接耳一陣子,謝泊生便開車走了。那人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遠去,忽然抬頭看向我這邊,我趕緊縮回身子跳上床,不清處他有沒有看到我。
  我在床上用棉被把頭蓋住,大氣不敢喘一口,過了不久就聽見一串腳步聲,然後是門被打開的聲音,幾秒鐘後,門又被輕輕地關上了。
  確定那人遠去,我才終於放鬆下來,卻依然覺得其中有點貓膩。想著要不出去看看,一推門,居然是鎖著的。我大驚,肯定是剛才走掉那人鎖上的,說不定他真看見我了!雖然我也沒做虧心事,可就是覺得毛骨悚然。
  原本我就不想睡,再來這麼一下,更是睏意全無。這時我突然想到,其實我還有一個信得過的人的──還有魏禾汶啊!
  在魏禾孝的婚禮之後就沒聯絡了,當時謝泊生要他別摻和,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不知道聽清楚了沒有。雖然以我對魏禾汶的了解,他可能根本就懶得管我們,可他和謝泊生到底認識,論交情,說不定比謝泊生跟黑無常之間還要深。
  我縮在棉被裡打電話給魏禾汶,本擔心在這麼白痴的時間打過去不曉得會不會接,沒想到居然一下就接通了。我還沒說話,魏禾汶就先開口:『喂,小鬼?你現在在哪裡?』他幾乎是用氣音說話的,可能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我報上了自己住的旅館的名字。
  『那是老謝家開的旅館。』魏禾汶說。
  「啊?難怪他們有辦法鎖我的門……」
  『什麼鎖門?』
  我便把對謝泊生的懷疑、以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魏禾汶說了。
  『……』魏禾汶沈默半晌,說:『你真的這麼想?』
  「如果胡小刀真的在四川的話,我覺得很有可能。」
  『小鬼,你這次可能說對了。』
  「啊?」
  『先別急啊,咱們現在缺乏證據,說什麼都沒用……唉唷我操,你等會……』
  魏禾汶話說到一半,忽然聽見了輕微的碰撞聲,然後是許多東西掉下來的聲音。
  「魏先生?你在哪?」
  『都怪你這時候打電話給我,不說了,有事兒改天再聊,下次我主動打給你,你不準再打我電話啊!』
  「等一下啦,你剛說我說對了是怎麼回事?魏先生、魏先生!」
  我著急地握著手機喊,可魏禾汶已經把電話掛斷了,之後再打過去就呈現關機。沒別的辦法,我只好認命地睡覺,那種令人不快的轟鳴再度響起,混合著雨聲顯得特別詭譎,好似有大事要發生了。
  幾乎是睜著眼睛直到早晨,大約十點左右,有個穿白襯衫的男人打開我的房門,帶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鬍子越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