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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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7-12
「水神大人,叨擾了。」

看著水神桌上地上都堆滿了卷宗與摺子,玄離知道自己大概來的不是時候。

「你先隨便找塊乾淨地坐吧,我馬上把這篇批完。」水神,蕭閔之,指了指被堆滿雜物的會客桌椅,低頭繼續批改。

「沒事,您先忙,不用搭理我。」玄離禮貌的把東西整一整,疊到一旁,才整出一個椅子,水神的侍者遞上一杯熱茶,他也只能用手端著,沒桌子可放。

玄離環顧著這個書房,有些嘆為觀止,身為一個仙字輩,實在不會遇到這麼多摺子跟卷宗需要過閱,師父那堆的都是命盤,沒這麼混雜。

「找我有什麼事嗎?」

神遊到一半,便被蕭閔之的話喊了回來,蕭閔之站起身,把手上理好的卷宗交給神侍,扶著後頸走過來。

「不好意思啊,因為木神出差的緣故,一些事就轉移到我這來了,有點亂。」

玄離連忙空出一隻手揮著:「沒事沒事、在下不在意,您辛苦了,我是來取木神要的茶葉,請問是否方便?」

蕭閔之抬眼,擔憂問:「木神與你同行,應該沒給你添麻煩吧?」

知道師父出事,只有帝君、神帝衛神,和天機殿副座,而此次與木神同行的內容,暫時只有帝君與天機殿副座可知,因此玄離應對也得小心謹慎。

「沒有的事,反而是木神大人在照顧我,您不用擔心。」

嘆口氣,蕭閔之道:「我知道此行內容得保密,但那傢伙啊,特別容易心軟,感情用事,必要的時候還得你勸勸他。」

木神與水神相交甚久,相互了解對方性格,這水神交代的話,玄離點點頭,放在心裡。

「恕在下直言……木神想要的茶葉,難道人界沒有嗎?」非得要跑一趟天閣才拿得到的東西他想過很多,神器、符咒、仙丹妙藥,但這茶究竟有何本事也得跑一趟?難道是茶仙在天閣種的茶?

「這東西說到底,只因木神不想去那個地方,我才請茶仙從人界帶回來的。」蕭閔之看向別處,「對他而言,念在此地、傷亦此地,不說也罷。」

「抱歉,我多嘴了。」沒想到好奇心差點揭了他人傷疤,玄離歉疚道。

「沒什麼大事,言重了。」蕭閔之起身,往裏頭走去,「你稍待一下,我去取過來。」

「勞煩了。」玄離端著杯子拱手,是有那麼些尷尬。

真不知道現在靖禾薰一個人在那能否應付過來……玄離想著,還是趕緊把事辦一辦趕緊回去吧,免得出了岔子難收拾。

拎著水神交付的東西,玄離趕著回天機殿問問結果,這事才是他最在意的。

「畫仙大人。」看到玄離回到天機殿,殿內神侍連忙出來迎接,「副座大人已恭候多時。」

玄離連忙趕往月昇的辦公房,推開門便見月昇在待客椅上,手裡捧著一個卷軸端詳,一見墨離進門,神色有些詫異。

墨離尷尬道:「抱歉,太過心急,沒先敲門。」

「沒事,我能理解,請坐。」月昇起身,把卷軸放在桌上,去取包好的小點出來。

玄離偷撇了一眼卷軸,果然內容空白,唯天機神君欽點之神將才能催動法力見其內文。

「請用茶。」月昇坐回位置,拿起卷軸,「您想問的這位,大限流年已來過。」

「怎麼說?」

月昇看看命盤,掐了掐指,蹙眉道:「莫約四年前開始,而三年前影響最重,有性命之憂的意外。」

「意外?那他現在還活著嗎?」若沒有活著,那現在住在東宮的,會是?

月昇搖搖頭:「魂魄是否已回地府,需查閱生死簿,這不是天機殿能調閱的範圍,但我能確定的是,這命盤活不長,問是否活著,若沒高人指點,怕已凶多吉少,但您會來詢問這人,想必是在人界遇到了?」

玄離點點頭:「是遇到了,但感覺裏頭裝的魂,並非原本的人。」

月昇表現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那長相……和師父一樣,但個性卻不同,白辰軒個性裡外不一,對外裝瘋賣傻,實則敏銳,我深知魂魄意識會影響一人的長相,因而不認為此人相貌僅是巧合。」玄離有些頭疼,現下調閱生死簿得經過閻羅殿同意,偏偏閻羅殿又有十位掌事,難關重重,很難取得許可。

「此人相貌應當不會和主座相似,因是為男子,卻以太陰為主,應為陰柔之人,不像您所說的樣子,因此照您所說魂魄被換,也不無可能,此人命盤可說是凶險,若說已死也不足為奇,您是否確認過他身上帶有與您成對的吊墜?」

玄離一臉驚醒,拍了下手:「副座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但這東西真的不知道藏在哪。

月昇笑道:「哪裡,有時旁觀者清,身在局中久了,多少會無法察覺到最根本的線索。」

是啊,不知從何時起,就已身在這局中,究竟是從師父的死開始,還是再更早之前?

「月昇啊、其實有些問題,我一直很想問你,但不知能不能問。」話都這樣說了,玄離自知這只是虛有其表的徵得同意。

果不其然,月昇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師父他……是否有告訴你怎解這個局?」玄離問得很沒底氣,倘若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身為一個徒弟卻沒被告知,心裡定會不舒服。

顯然月昇很意外聽到這問題,思索半響,道:「您說解,我還真不知情,想必此解只有主座知曉,我們應當都只是主座安排的棋子,有些事情主座也有交代須耐心等候,天命難違,當劫數到來,只能化之,硬擋則危。」

「那他有說該怎麼化嗎?」沒有獲得他不想聽的答案實在鬆口氣,但又心煩這樣的局面該如何是好,這下還真沒解了。

月昇搖搖頭:「『當棋子放到了該放的位置便能成鑰匙,必開此門,切勿心急。』這是主座留下的話,想必是讓您繼續追查,勿求近路。」

聞言,玄離嘆了口氣,師父您也太相信徒弟這腦袋了,您信但我不信啊!

看玄離這喪氣樣,月昇拍拍他的肩:「好歹現在不是沒有方向,墨家能幫的線索也就只有皇宮人下的手,現在也有些突破,至少您找著了相似的人,何不與此人慢慢相處,取得信任,指不定能知道些什麼,主座交代切勿心急,想必也是希望別打草驚蛇、節外生枝。」

玄離點點頭,這些道理他都知道,成神仙以來他從未感覺到時間對他有什麼必要性,甚至四年如隔日,但自從師父一死,他便連一天都覺得漫長。

「那副座研讀過這白辰軒的命盤,有什麼能讓我取得他信任的方法嗎?」

翻開卷軸,月昇皺眉:「也許您可以藉天機神名義,讓他相信您身為墨家的背景。」

這是要顯個神蹟給他看?哪來的理由出手顯神蹟啊?

「這還真看機緣巧合……我知道了,若有什麼發現,還勞煩副座通知。」玄離起身,把小點放進水神給他包好了茶葉布包裡,拱手道別。

月昇看著那被門帶上的背影,臉上有些歉意,低喃道:「時機未到,望您見諒。」

突然,這門又被敲響了。

不通報就來敲門,敲了也不說是誰,想必也只有那人了。

月昇上前開門,便見一位比他高了半個頭且帶有半臉面罩的男子倚在門邊,紅黃的眼盯著升梯下降,這男子身著與他階級一般的天機殿套服,只差自己衣上繡著月亮、這人繡著太陽。

「有什麼事嗎、絳日。」月昇明知他想問那升梯裡的人,但就是不主動解答,「身為副座,站沒站像,成何體統?」

此人便是日離樓樓主,絳日,也是天機殿副座,只是月昇主代表處理天機殿對外事狀,絳日主管殿內。

「沒,就只是聽我那邊的神侍說,去歲庫幫我取命盤的時候遇到你,難得你親自去歲庫,是要查誰?」絳日眼裡笑著,那態度是一種玩世不恭的模樣,與月昇的拘謹端莊可說是天差地別。

「有什麼好稀奇,歲庫只要是天機殿弟子都能去,為這點小事來找我做甚?」月昇轉頭就想關上門,卻被絳日一腳卡著。

「我大老遠從日離樓跑來,一杯茶都不請一下嗎?」

月昇白了他一眼,隨便他進門吵鬧。

「有新進展了?」絳日熟門熟路地翻出茶杯給自己倒茶,舒適的在椅子上翹著腿。

「是啊,你那兒有好好辦著事吧?」月昇已經不想去糾正他的行為。

絳日拉高音調:「當然,那可是我舊業,拿手得很。」

「你多注意點,眼睛多得是,別出岔子。」月昇說得好似憂心,卻已經在批閱工作,看都不看一眼。

「知道眼睛多還不多關心我一下,我心痛。」絳日故作痛苦的摀胸,但見月昇沒有作為,自討沒趣的拉回正題,「排了墨家人進去,他們開始有些動作了。」

月昇聽著,沒說什麼。

「說起來、主座覺得我們出手太明顯,結果兜這麼大圈子才讓畫仙搞了個墨家人身分進去,眼看那吊墜的時效也剛好快到了,還真是神機妙算,掐得妙啊,換作是我肯定不敢賭成這樣。」絳日晃著杯子,腿都蹬上桌了,「不過話說回來,畫仙打架嗎?我好像沒見過啊。」

月昇抬眼:「主座親教,你覺得不會打嗎?更何況他可是特許之人,沒有主座八成功夫,也有個六、七成。」

「那我還真想看看……」絳日話還沒說完,突然坐直身子。

月昇停下批改的手,問:「怎麼了?」

「我下去一趟。」絳日杯子一放,起身手一揮,影子便沒了。

看到絳日這麼急,月昇心裡有個底。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