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爸,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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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9
  鬍子越掛斷電話,我又回撥了好多通,他卻一直關機。
  這是什麼意思?他想自己去找胡小刀嗎?可是就算他要去,把魂拿回來之後不應該沒事了,怎麼講得一副好像要永別的樣子?我總覺得不對勁,一仔細看發現房間裡鬍子越的東西都還在,衣服,法器一樣沒少。
  我慌忙跑上樓,去敲魏禾汶的房門:「魏先生,你醒了嗎?鬍子越昨天晚上有跟你說什麼嗎?」
  沒多久門被打開,魏禾汶頂著一顆剛睡醒的鳥窩頭出來:「啥?你說姓胡的?」
  「對啊!他有來找過你嗎?」
  「這個嘛……」魏禾汶把視線別開,自顧點點頭,又看著我:「小鬼,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
  「唉,進來吧,我慢慢跟你說。」
  魏禾汶把房門打開了。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還真沒像這樣毫無顧忌地進到他的房間裡,我有點緊張,怎麼他今天居然沒有對我發飆,還想好好跟我談?我有些彆扭地在魏禾汶的床上坐下,接過他拿給我的檸檬汽水,等他開口。
  魏禾汶在椅子上坐定了,身子向前彎,手臂靠在膝蓋上,說:「小鬼,先說好等下我不管說什麼,你都得冷靜。」
  我有不好的預感,但還是先說:「好,我冷靜!」
  「本來姓胡的不想我告訴你,但是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魏禾汶說:「其實打從一開始,他找胡小刀的目的就不是為了追回自己的魂。」
  「你說啥!」我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要你冷靜!」魏禾汶白了我一眼:「你仔細想想就知道了,魂雖然有三條,但時時刻刻都是綁在一起的。如果說人的三魂是三股麻花捲,他那只有一條魂,三分之一根麻花捲,那強度能和整根麻花捲相比嗎?」
  「什麼麻花捲不麻花捲?」
  「小赤佬,還讓不讓我好好說了?我就問問你,三分之一根麻花捲,還算不算是麻花捲?」
  我愣了一下:「呃,應該……」
  「不算!麻花捲要捲在一起才是麻花,只有一根它還捲個啥?」
  「……」
  「所以,如果只有單單的一條魂,那它肯定沒辦法獨自在世界上生存太久,你自己算算姓胡的丟魂到現在都幾年了?」
  我心跳越來越快:「少、少說十年有了吧?」
  「那就對啦。」魏禾汶點頭:「十年對單單一條魂而言,已經是很極限的數字了,更何況你說胡小刀是那種人嗎?」
  「哪、哪種人?」
  「他跑路的時候把所有取來的魂都留在這裡,你說他會單單把姓胡的魂帶著走嗎?退一步說就算他真的帶走了,這麼長的時間,他沒事供著一條魂幹什麼?很大的可能性,不是丟去煉丹,就是又賣給人家了。」
  這一番話把我聽懵了,半天我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就算見到胡小刀本人,也沒辦法找回他的魂了?」
  魏禾汶沒有回答,我想我說對了。
  「可、可是,鬍子越都自己飛過去了,不就表示還是有希望找得到嗎?」
  「你覺得有希望,他可不這麼覺得。」
  魏禾汶這句話點醒了我,這回換我沈默了。我實在太瞭解鬍子越,我知道他肯定不那麼想,他已經決定的事情,誰都阻攔不了,我也不例外。
  ──每個人都會死,只是死得早死得晚的分別,假如從一出生就曉得自己是死得早的那一邊,是不是乾脆就不活了比較輕鬆?我突然想起鬍子越這句話,當時我不明白,現在好像有一點點聽懂了。
  不久前他也說他可能活不久了,我原以為只是喝醉了亂說,現在想來,特別像是藉著醉意吐出的真言。
  他在跟我道別。
  他之前跟著申哥一口氣拜訪了所有的舊友,反常地對他爸爸那麼好,也是在跟他們道別。我其實早該發現,只是我一直不想承認,畢竟那些話,任誰來聽都知道,他這一去,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我感覺心裡有什麼很重要的部份崩塌了,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天也黑了一半。
  「魏先生,你說……鬍子越會不會是想殺了胡小刀?」我已經怕得連說話都不利索。
  「以他的性格會做出什麼事,你應該是最能預想的,不然,你去看下他的私房錢還在不?」
  聽魏禾汶一說,我馬上跑回房間,拿椅子墊腳把掛鐘拿下來,後面有個小牛皮紙袋。那是鬍子越藏的錢,他從沒親口告訴我,但我一直知道有這麼個事。
  「錢還在吧?」魏禾汶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回頭,他靠在門上,環視我們的房間:「一個不想活的人,走的時候不會帶太多東西,連命都不要,這個世界就沒有什麼值得他帶走的了。」
  我跳下椅子,直視魏禾汶的眼睛:「那你帶我去大陸!」
  「啊?」
  「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啊!」
  「就算帶上你能改變什麼嗎?」魏禾汶狐疑地看著我:「他那半個人的大限就要到了,根本沒有別的辦法,你除了去給人家添亂,還能幹什麼?」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就算他真的……」我無奈地嘆口氣:「就算他真的死在那裡,也得有人把他的骨灰帶回來吧?」
  「你瘋啦!你忘了我為什麼過來的嗎!我爹滿世界在找我,現在回去,這不找死?再說了你有錢嗎?你知道中國有多大嗎?」
  「我……」我啞口無言,發覺自己似乎真的很不切實際。
  「你不要光想著找他,他不在太陽還是照樣東升西落,日子還不是照樣一天天過?他走了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你不是他,你也不能幫他什麼。這種時候了,小鬼,你替他多祈求舊行了。」
  魏禾汶說完走出房間,還不忘把門甩上。
  我什麼也沒辦法思考,一個朝夕相處的朋友忽然不見了,還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這要我怎麼去接受?我本來想魏禾汶不給我帶路也沒關係,我也能自己飛過去,可我根本不知道他會先到哪裡,就算我看過那些圖畫,也不曉得確切的地點啊!
  或許就像魏禾汶說的,這種時候除了為他祈禱,我什麼也不能做。
  無助之下,我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給申哥打了通電話。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打給他,也許是因為他跟鬍子越認識的時間最長,他們某些地方很相似,我就這麼直觀地認為,他能夠提供我最低限度的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