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支離破碎的回憶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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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9
  《余文錄》裡面記錄了許多風水局的介紹,每個局都有專屬的名字,像是什麼水中望月、雙龍搶珠、虎口吞蛇之類一大堆,反正都是我看不太懂的東西。再往後翻,又是一堆天斬煞、官門煞、斷頭煞等等一聽就很驚悚的名詞。
  其實這本書裡的文言文也沒有那麼難懂,算是很白話了,只是因為字小,需要花點時間去慢慢看。我很少看關於風水的書,這一瞧卻發現還滿有趣的,自己躺在床上翻了半天,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變聰明了。
  「你幹什麼呢?把書給我。」
  突然我手中的書被抽走,眼前出現鬍子越的臉,他拿著書坐下來:「瞧你都看得入迷了,真看得懂嗎?」
  「廢話,當然看得懂。」我翻了個身。
  鬍子越沒應聲,專心看起書來了。他看書的速度比我快很多,卻比我讀得更詳盡,最後他終於露出微笑,說:「我找到那個局了。」
  這個風水局的名字叫做「鬼帶刀」,一聽便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佈「鬼帶刀」說來不難,就是有些麻煩,得先找到一個「鬼穴」,也就是與「龍穴」相反,能聚集陰氣的穴位。要讓這穴裡的鬼「帶刀」,當然就需要一把活生生的刀子。
  這個「刀」就是命裡帶刀的人,一般為了聚陰,都是找女人,不過也有少數男人的例子。找到了這樣一個人,下一步就是讓他死在「鬼穴」裡,死法不一定,但通常會用燒的,速度較慢,但死亡的過程越痛苦,靈魂的怨氣也就越大。
  人死了之後,會以一種特殊的符咒禁錮他的靈魂,「鬼帶刀」之局便完成了,至於是什麼樣的符,這本書裡並沒有詳述。這個局被正派道士視為邪魔歪道,這是百分之百的陰煞之局,能把周圍的孤魂野鬼全都拉攏過來,變成施術者的魁儡,對主人說的話言聽計從。
  不只是這樣,住在「鬼帶刀」周邊的人也都會受到影響,流年不利、禍不單行,其陰毒狠辣自然不在話下。這個局的成敗,取決於「刀」的鋒利程度,但要是沒有關鍵的符咒,誰也不能佈「鬼帶刀」。
  這樣的符咒早在《余文錄》成書之前失傳,所以余文本人也沒親眼見過,這都是他從老前輩口中聽來的片面之詞。
  「……為什麼胡天師會有這種符咒?不是已經失傳了嗎?」我問。
  「余文又不是神仙,他說失傳,不一定就是真的。」鬍子越把書本闔上:「我得把這局給破了。」
  「啥?」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從床上爬起來看見鬍子越一臉正經,心說壞了,他是認真的。
  「你什麼時候要去啊?我可以跟嗎?」
  「……」鬍子越斜眼看著我:「你啥時候這麼愛管事了?」
  我也只能傻笑了,要說為什麼我還真想不出來,大概也就是想表達最低程度的關心吧。

  出發前一天的晚上,黑無常突然把我叫到他的書房去,對我說:「小白,我之前拜託你們的殭屍牙齒,你什麼時候才要給我啊?」
  「殭屍……」我去,這還真完全忘記了。
  「你忘了算了吧,咱今天不是找你說這件事情的。」
  黑無常在他的皮毛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菸陡狠狠抽了一口,呵出一大團白色煙霧,他深沈的黑色眼睛看著我:
  「你們學校最近有什麼異常嗎?」
  「異常?沒有吧。」要說異常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我實在不知道他說的是哪種程度。
  「馬上要到初一了,」黑無常指著牆上的月曆:「連續十五天的時間,日夜遊神要出巡,也會經過你們學校,這事情你知道嗎?」
  我搖頭,他這是明知故問,我不可能會知道的。
  「日夜遊神是幹什麼的,你總記得吧?」
  我想了下,黑白無常給我的那本無名書上提過,日夜遊神是城隍老爺的部下,分別在白天夜晚巡邏,監督人間。他們原本都是凶神,所以誰要是沖犯到了,即便不死也得見血,是誰也不敢輕易靠近的神明。
  「日夜遊神出來……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跟你是沒有直接關係,不過跟你朋友有關。」黑無常指著我:「日夜遊神會把『偷渡客』給捉走。」
  「偷渡客?」
  「偷渡客是我們地府的黑話,專門指那些沒喝孟婆湯、沒登記過就投胎的人。」黑無常的臉在煙霧中若隱若現,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隱約覺得事情不對了。
  「你應該知道我在說誰了,你要是真的在乎他,就幫我把這些東西轉交給他吧。」
  黑無常站起來,從架上拿了一個布包給我,沉甸甸的,裡面不知道有什麼,我有些緊張:「為什麼要把沒喝孟婆湯的人抓走?」
  「那是地府的規矩,投胎一定得喝孟婆湯,前世的記憶若沒有遺忘,只會徒增人間的混亂。不過每天投胎的人那麼多,我們也沒辦法一個個記錄,對於這種事情,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人通報的話,大多都會放水,這也是為什麼通常這類人不是夭折就是特別長壽。」
  黑無常停頓了下,抽了口菸繼續說:
  「可一旦接到通報,那人就只有死路一條,執行任務的就是我們黑白無常跟日夜遊神了。」
  「欸?那你怎麼還會專程告訴我?」
  他笑了:「因為我不喜歡殺生。」
  「……」我已經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高興還是傷心,莫名的酸楚湧上胸口,最後只彆扭地說了句:「謝謝老闆!」
  「不用謝。」黑無常起身離開書房,關上門前又朝我眨眨眼,擺出一個很欠揍的微笑:「千萬別跟嚴朔說,祝你們好運。」
  我就呆呆地看著他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