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正的災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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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7-05
沒有人知道剛剛發生甚麼,恐怕連被砍斷一隻手的潘朵菈都沒意識到。瞧那張本來高傲怠慢的臉龐,被狐疑與緊張填滿,她都顧不及正在噴血的斷手。
倒不如說疼痛感還未傳達至大腦,一切都發生的太過倉促。
潘朵菈開始冒著冷汗,雪白的肌膚轉漸成詭異慘白的色澤,應該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的。乍看之下,這魔物的生理反應與人類相近。
幾秒的沉默後,遲來的痛感終於讓潘朵菈感到一絲的不適。
「嗚……到底是……?」
臉色開始變得猙獰,視線緊盯著奎勇不放,其中一隻巨臂反應性的撫摸著斷臂——倒臥在地上的格羅薩爾也是,茫然的眼神就好像不解奎勇為何在這裡。
剎那間,潘朵菈與格羅薩爾心中各自有個疑惑,那把大彎刀……是魔劍?與鋼鐵之獅心一樣,皆散發有異於手工元素的自然氣息,是來自於武器本身的氣息。
或是說「武器本身的意志」比較正確。
不過格羅薩爾此時還有另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何潘朵菈的斷臂沒有治癒?剛剛從砍斷到治癒預計只花了十秒鐘,然而一分鐘過去了,斷臂仍舊流著綠血。
難道?是奎勇手中那把彎刀,擁有阻斷再生與治癒的能力?
還有一個令自己詫異的點——
——奎勇不是應該在競技場裡待著,受到馬可的監視嗎?難道他逃出來了?
馬可至少是擔任史塔芬魔法學會的「副理事長」,其實力絕對能媲美自己。當初自己與奎勇單挑時,雖然能感受到奎勇的武技純熟且獨特,但不至於擊敗我。
那他是如何逃掉馬可的監視?
逃走?
不太可能。奎勇不應該是這種偷雞摸狗的個性。
還是說……先前與我拚刀時,他沒有全力以赴的與我切磋?
到底是甚麼答案……?
忘去開放性骨折的劇痛,格羅薩爾既驚恐又不解,也有些高興。奎勇是來助陣的。抬起胸膛的站在格羅薩爾的面前,兩人間的腳色儼然就像王子與公主。
那屹立不搖的身姿令自己放心。
奎勇緊盯著前方的敵人,魁梧的身姿微微壓低重心,手持彎刀的右手平舉著,鋒利的漆黑刀尖指向對方,凝視著對方。同時,奎勇關心著格羅薩爾。
「請不要亂動,那邊的女孩我會保護好,所以放心休息吧。」
「奎……奎勇,你怎麼……」
「我明白您想問的問題,但請先在乎自己的安危。您因為骨折而致失血過多。您現在之所以能保持意識,全是因為那把魔劍在不斷給你灌輸力量。」
「……你也知道……這把劍……的由來?」
「清楚的。」
奎勇沒有多加贅述,他是真心想讓格羅薩爾安靜休養,自然也不多說甚麼。
同時,漆黑的盔甲開始溢散著灰白的蒸氣,看似塵埃的霧氣很快就披散在奎勇的全身鎧甲,奎勇形似從寒冰氣息裡遊走的鬥士。
光是那強大氣息,縱使是外行人也能感受到,奎勇牢牢穩握局勢。穿戴著漆黑緊閉的頭盔,對方也能感受到隱藏於那副黑暗面罩裡,那雙堅定的視線。
看起來是普通人類,本身的氣場卻不全然。
奎勇似乎打量完對方,他稍微緩下全身的肌肉,開始放下攻擊姿態。
「妳是迪瑟瑞斯身邊的魔爵之一,擅長迷惑心智的魔將『潘朵菈』嗎?」
「你!?」
突如其來的曝光,潘朵菈頓時錯愕不已,沒想到能在那張從容傲慢的臉龐,看見變化如此之大的表情,都未交手,可見奎勇的鬥氣與觀察力之高,非常驚人。
格羅薩爾既是敬佩,又是一陣疑惑——奎勇口中的魔將是……?
「你這全身穿著黑盔甲的人類,為甚麼知道這麼多?」
「人類……恐怕是存在著甚麼誤會,但我也不好現場解釋。夜閣——」
「夜閣……?」
熟悉的名子令格羅薩爾愣住,腦內馬上浮現出那道印象深刻的身影。
奎勇隨後沉默不語。
《要殺掉他嗎?》
《是「巴風特家族」的魔將嗎?在魔族中算是顯赫的存在,家主迪瑟瑞斯似乎與福特斯大人抱有雷同的目標,遇見志同道合的工具,殺掉難免可惜。》
《所以不殺?》
《倒也不能把話說得這麼死。若是能透過潘朵菈與迪瑟瑞斯見面,再好不過。只不過基於保護格羅薩爾的前提,不知道你能否手下留情?亦不能讓格羅薩爾察覺到我們的意圖,也就是刻意對潘朵菈手下留情這件事情。》
《……我想格羅薩爾先生應該不會察覺到。》
《我知道他不會察覺到,所以,我指的是格羅薩爾手中的魔劍。》
《獅子宮嗎?》
《沒錯,不論為何先前獅子宮無意識,剛剛為了與潘朵菈交戰而覺醒,現在的獅子宮是有意識的。你的所作所為都在他的眼裡,也會跟格羅薩爾分享。》
《看來相當兩難……》
奎勇苦惱地站在原地,旁人本就聽不見奎勇與夜閣之間的心靈通話,所以眼中的奎勇看起來就只是站在原地發呆的怪人。
但在潘朵菈的眼中,奎勇的破綻滿出——自然就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
「很危險呢……這鬼怪的傢伙。」
神秘兮兮的喃喃著——潘朵菈有些異樣。
悄悄的將其中一隻手臂挪移至背後,靈動纖細的五根手指彷彿毛毛蟲蠕動般,純黑的元素激烈的在掌心裡碰撞摩擦,最終化成一顆耀眼的「黑色太陽」。
體積只有一顆蘋果之大,卻超乎預料的沉重,為了維持手心的黑色太陽,潘朵菈整個身體硬是下沉,雙腳踏足的地面破裂,玻璃鞋沒壞掉,而是陷入地面。
感受不到太陽應有的熱氣,卻活生生將地面烤乾。這便是打算偷襲奎勇的絕技——『鎮魂花¬』。接觸瞬間會使對象如同遭到太陽般烘烤,再堅硬的盔甲或魔法都無法阻擋,威力大於魔階的火系魔法,正常人類是無法使用,更別說抵禦。
無疑是致命一擊。
「去死吧……受到魔火的制裁吧!」
迅速丟出!
潘朵菈瞬間顯露出殺意,毫不猶豫地丟出「鎮魂花」,精準朝奎勇的頭部射去。
鎮魂花以快速直球的路徑,不長眼的朝奎勇的心臟砸去,宛如迷你黑色彗星,看來威力普通,身在遠處的格羅薩爾卻清楚感受到這股惡意滿滿的強襲。
這命中便是天人永隔!
因斷腿而無法動彈的他慌張的向老神在在的奎勇警告道:
「奎勇!趕快躲開啊!」
「沒用的——鎮魂花會追擊目標,只要我尚存一息,鎮魂花就不會消失。」
自以為勝利的潘朵菈嘴角開始上揚,給予格羅薩爾最後的精神絕望。
奎勇紋風不動,肉眼看都知道要躲的攻擊,難道是緊張得動彈不得?
「可惡……動起來啊!」
吃力的拖移著斷腿,格羅薩爾試圖撿起魔劍,想要幫助奎勇抵擋鎮魂花。
來不及了。
潘朵菈露出微笑。
那副釋懷的微笑既是嘲笑奎勇的斗膽,更是對於先前,自己竟像個弱者一樣,戒備著奎勇,這樣的自己是從未有過,才感到丟臉好笑,原來是自己多慮了。
然而。
奎勇只是輕輕地舉起彎刀——
——形狀詭異的彎刀還遺留潘朵菈的綠血,維持尚餘的血肉與溫度,黑光閃爍,在空氣中譜畫出幾道刀紋——快刀斬亂麻的華麗刀法,鎮魂花被砍成碎片。
消失殆盡。
甚至不超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威力堪比隕石的鎮魂花,被砍成數億塊花碎片。
這反擊輕鬆寫意,彷彿奎勇的反射神經促使著全身肌肉,毫無意識。
這就是刀法的精隨……嗎?格羅薩爾看得如癡如醉,甚至都忘記自己忍痛拿劍是為了甚麼。剛剛那是抵禦嗎?其實奎勇是拿著刀的表演者吧?
看得簡直大快人心。
可是潘朵菈可就不這麼想。
身為魔將裡,擁有頂尖實力的她,自己的攻勢竟被眼前這名看來是人類的騎士化解,且表顯得不費吹灰之力,更是讓自己顏面掃地。
……不可能!再銳利的刀劍都不可能砍得斷鎮魂花,連砍出小裂痕都不可能。難道他手裡那把漆黑彎刀,與那名男子手中的魔劍屬於同類的武器。
可是感受不到那把彎刀的氣息,無論是肉眼或是感應,那都是把普通的武器。
絲毫無法理解的眼眸,皺起眉頭的凝視著疑似是人類的奎勇——
卻不料,奎勇不知何時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包刮身受重傷的格羅薩爾與瞬。
甚麼!?甚麼時候不見的!?連點聲音都沒有?潘朵菈頓時緊張的蹲低姿態,戒備的雙眼開始東張西望著,利用魔將之氣感受著周圍的異樣。
卻連一點氣息都沒有。難道是逃走了?
不——那女孩施展的影幕帷落還沒解除,肯定不是逃走。
可是連點氣息都沒有,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傢伙將自身與其他兩名傷者的氣息都掩蓋了,竟能騙過身為魔將的自己,那傢伙絕對不是人類!
「你在哪裡?」
潘朵菈試探性的吶喊問著。
「三分鐘。」
「甚麼?」
從某處竟真的傳來奎勇的回應,然而這句回應聲就好像浸泡在水面下,模糊且沉悶,根本無法從聲音來分辨對方的位置。還有,三分鐘是甚麼意思?
潘朵菈變得更緊張,臉色更難看了。
「你這傢伙到底在說些甚麼?三分鐘是甚麼意思?」
「三分鐘——是我處理你的時間。」
「你!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禮之徒!——『魔羊縛庭晁』!」
四周開始迸發出羊群的嘶吼聲,比起一般的羊群還要尖銳且刺耳,伴隨著成群的嘶吼聲,場面開始溢散暗紫色的靈氣,開始構築成一隻又一隻的魔羊。
以潘朵菈為中心,她氣急敗壞地舉起其中一隻巨臂,開始指揮周圍的魔羊。
「找出那傢伙,將其碎屍萬段!」
「噫——————————!呅!」
魔羊成群發出更加尖銳的嘶吼,回應著潘朵菈的指揮,隨後如同發情般,殘暴的摧毀地面,撕咬著影幕帷落,因為奎勇可能藏匿於影幕帷落的結界深處。
不料,潘朵菈頓感不對勁。
「呃啊噫——————」
他處傳來魔羊痛苦的慘叫聲,潘朵菈應著慘叫聲轉頭,卻沒看見魔羊屍魂。
怎麼回……
此時,相反處再度傳來更加淒厲的慘叫聲。潘朵菈再度看向發聲處,卻不見任何異樣——不對,魔羊明顯少了幾隻。對方正在暗處收割自己召喚的魔羊。
在哪裡?
「我在這裡。」
背後傳來毛骨悚然的回應聲,彷彿看穿內心的疑惑,泰然的回應著。是奎勇,他貌似早在自己的背後,悶不吭聲地靠近著自己,如今,只剩幾公分的距離。
潘朵菈大驚。
「滾開!『巨大化』!」
潘朵菈急忙轉身,迅速膨脹著自己的右臂,在如此近的距離,奎勇是完全無法躲避自己的巨腕揮擊,肯定會被自己壓碎,不成人形。
但傳來的,只有劇烈的疼痛感。奎勇不疾不徐的再度砍斷第二隻右臂。
「呃啊——————!」
潘朵菈慘叫,其聲吸引其他魔羊的注意,隨後便發瘋似的,向奎勇猛烈撲去。
潘朵菈忍痛的揚起嘴角,露出微笑。其他雙臂趁著手臂斷去之時跟著巨大化,及時緊抓著奎勇的軀體,如今,奎勇的身影被巨掌覆蓋。
奎勇逃不了的,至今沒有任何一個敵人可以從巨大化的巨掌中逃出。
不過以防奎勇那把詭異的彎刀將自己的手掌砍斷——
——『硬鐵』、『高階銳化』、『痛感轉移』、『高階耐久』。
潘朵菈不斷朝自己的掌心附上強化魔法,奎勇再怎麼神通廣大,也難逃於掌心。由於魔羊群是由魂氣擬態而成,自然不需要掌心挪移,便能直接穿過掌心。
就這樣,接連近百隻魔羊猛然穿過潘朵菈的巨大掌心,撕咬掌心內的奎勇。奇怪的是,掌心內卻異常死寂,魔羊的嘶吼聲就在穿過掌心後就瞬間寂滅。
頓時間,潘朵菈內心有那麼一點不安。她微微展開雙手,想一探究竟——不料,一道漆黑的身影趁著那麼點縫隙,從中竄出,精準且兇狠的刺傷潘朵菈的右眼。
「嗚————啊—————!」
劇烈的刺痛感控制整張臉,右眼視線轉黑,左眼因為劇痛而變得模糊不清。但潘朵菈依舊看得清楚,那道漆黑的身影是奎勇,在被自己封閉之際,無聲無息地將朝自己攻擊的魔羊群全數清剿。現在的他,竟是游刃有餘的擦拭著彎刀。
「轉眼間,已經過了兩分鐘了。」
「甚……甚麼?」
「剩下一分鐘,我打算慢慢延長時間——讓我體驗久違的殺意吧。」
「延長……?」
天知道潘朵菈是否還有體力繼續戰鬥,然而,奎勇並不想放棄。
「呵呵呵呵——」
向來不笑的奎勇,竟突然冷笑著,笑意內,是無盡的殺氣與傲慢。
好似內心的惡魔吞噬了奎勇的沉穩,原有的善良因為久違的戰鬥而暫時消失。奎勇的語氣變得狂傲凌厲,漆黑的盔甲再也不是披散著「灰白」的靈氣——
是血紅色的。
●
隱藏於奎勇體內的夜閣,此時他感受到奎勇的變化。對於反常的異樣,他持著詫異態度。並不是沒看過這不為人知的一面,而是認為不應該在這時候出現。
隱藏於正義的背後,必是黑暗,但黑暗並不是任意出現的,而是有理由的。
就現在看來,夜閣沒打算出面阻止另一個奎勇的出現,但也是擔憂的。自服侍饕餮大人身邊後,奎勇就從未展現出這黑暗的一面,因為奎勇本身刻意壓制。
這時來自於奎勇的另一個性格,以人類的定義而言,便是「雙重人格」。黑暗的人格才是奎勇的本體,正義的人格則是之後誕生並覆蓋黑暗人格。
現在的疑惑是,對方並沒有強大到逼迫黑暗人格出現,可想而知,是奎勇刻意釋放的,但原因不明,他也未跟自己提過。看來是出自於內心的意志。
既然如此,自己暫且觀望,待事態超出預期之際,再現身遏止吧。
彷彿披著被血液染紅的大衣,奎勇的站姿變得肆無忌憚,原先挺直胸膛的他,如今像是站立的惡狼,手中的彎刀隨著駝背的體態,拖在地面。
血紅色的靈氣開始蔓延至彎刀,像是給與彎刀力量,或是奪去彎刀的控制權。
「小小魔將,何須恐懼與戒備之有?另一個我啊,你還是老樣子,呵呵——」
「講話的語氣……改變了?」
潘朵拉被奎勇極大的翻轉嚇得愣住,本來不是位正氣凜然,體態端正的騎士?現在看來,失去先前的端莊,像是奔放暴躁的狂戰士。
不過毫無疑問的,這般型態令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壓迫,甚至超乎先前端莊的體態,明顯是截然不同的強大,又或者說,先前這傢伙刻意隱藏實力。
看來……還是得認真應付了。
不敢鬆懈的潘朵菈甚至連呼吸都憋著,她運用著全身的元素,打算與「奎勇」來場惡戰——沒錯,先前她還未拿出全部的實力,因為她輕忽了對方。
只不過,還是太天真了。
——『幻階湧動強化』、『幻階賢者智慧』、『傷害轉移』、『痛感轉移』、『超幻階不敗之意』、『清風之靴』、『不倒堡壘』。
被五顏六色的元素包覆著全身,儘管斷去的兩隻手臂莫名的無法再生,但總算是止去不斷流失的血液與元素,與此同時,肉體與力量正在大幅強化。
「玩耍到此為止,我也該稍微認真點了。」
潘朵菈勝券在握的微笑著。
不料,奎勇竟展現出不耐煩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這點雜碎技能,豈能撼動我奎勇大人?給你這麼多時間準備,卻端上如此乏味的表現?真是讓我失望至極啊。」
「呵呵?你也只有這時候才能說大話了,好歹我也是迪瑟瑞……」
陡然間,潘朵菈忽然覺得視野變得更低,好像突然從高處跌落般,摔至地面。只見漆黑的鐵靴屹立於自己的眼角餘光旁,想轉過頭看,卻無法轉動。
不對……自己的頸部被砍斷了!?
「嘻嘻,你說那個只會欺負人類的魔將『迪瑟瑞斯』嗎?無聊至極,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的對手永遠只有那位,稱霸神界的霸主。」
「你!?為甚麼我還沒死去?」
「哈哈哈哈哈哈——!感謝本王吧,是我賞妳臉,透過『逆神之意』將你即將流逝的生命延續,要不然妳早就死了。」
「逆神之意……?這是甚麼魔法?」
奎勇猖狂的大笑著,同時伸出右腳,將身首異處的軀體踹至潘朵菈的視線裡。
「我沒有必要跟妳多說甚麼。接下來,是令人賞心悅目的表演!首先,我先將這無聊的結界消除吧。」
奎勇隨手揮砍彎刀,掀起一陣陰風,隨即吞沒了影幕帷落的黑暗。然而,周圍顯現的景象卻不是商業區——
是片荒蕪之地。頭頂上不是湛藍的天空,竟是倒立的城鎮,地面則是一望無際的星空,整個空間竟整個倒過來。遍地散落各式武器,看來這裡曾有場惡戰。
有趣的是,沒有一把武器是完整,全是殘破不堪。
不等潘朵菈追問,奎勇興奮難耐的自己介紹道:
「歡迎來到我的故鄉——『泰星城』。」
熟悉的地名——應該說是「傳說」,潘朵菈腦筋轉得很快,她頓時背脊發涼。
「你是……傳說滅掉自己同胞的……叛神!?」
「嘿嘿嘿嘿,現在才察覺已經太晚了。」
邪笑過後,奎勇揪起失去頭顱的身軀,另一手緊握彎刀——直插入心臟裡。
「嗚啊————————!」
痛感就像憑空傳入只剩下頭顱的潘朵菈腦內,死亡之息在僅存的意識中蔓延,隨著胸膛的鮮血從刀面滲出,潘朵菈意識仍舊清楚,痛感卻幾乎將自己弄昏。
這種半夢半醒的模糊,卻是夾雜著無比清晰的痛楚,這絕對就是奎勇搞得鬼。
「嘻嘻嘻嘻!感到痛快吧?就是這樣!我就喜歡這種表情!再多呈現一點!」
隨後,奎勇意猶未盡拔出胸口的彎刀,向潘朵菈的胯下靠近。潘朵菈頓時嚇得雙腿顫抖,驚恐的表現全展現於奎勇手裡的軀體上。但這更激發奎勇的慾望。
鋒利的刀口還滴著綠血,指向下體。
光是用看得就能想像出那地獄般的劇痛,但實際絕對比想像中還要痛。
頑強的生存意志,潘朵菈的態度開始有所軟化。
「……我承認……我輸了……我不該挑釁你!我也不該與你為敵……請你……就此放過我……拜託了!殺掉我對你並沒有任何好處。」
「殺掉你?呵呵呵呵……」
這番冷笑聲,潘朵菈頓時頭皮發麻。接近死神般的嘲笑。
「我只是享受於虐待的快感,積壓已久的慾望,誰都阻止不了。」
霎時間,刀鋒狠狠插入潘朵菈的下體,隨後心狠手辣的翻攪著,下體的器官都已經被絞碎,外觀看來更是血肉橫飛。大量的鮮血如噴泉般大肆噴濺,染紅了潘朵菈的臉龐,也沾染在奎勇的鎧甲上。
這般疼痛已然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潘朵菈甚至連慘叫都沒有,瞬間昏死。
「恩……這樣就不行了?真是失望。」
奎勇失望地伸出手,撫摸著潘朵菈的頭顱——當解除「逆神之法」之際,先前的疼痛還會重複一次,隨後,便是潘朵菈真正迎向死亡的時刻。
「解除……」「適可而止吧。」
此時,阻撓聲從奎勇的鎧甲內傳出,緊接著,帶有連神都無法抵抗的劇毒藤蔓開始大肆從鎧甲縫隙中竄出,緊緊的綑綁住奎勇,包括準備解除的右手。
奎勇頓時感受不到體內的元素,自然也無法解除。
「這感覺……是夜閣那傢伙?」
表現出「大意了」的自責,無法動彈的奎勇靜靜的看著蜈蚣型態的夜閣,沿著毒藤蔓表面悠然爬出,隨後化作年輕型態的白髮美男子,望著奎勇。
奎勇被毒藤蔓控制著,只能跪坐在夜閣面前,而夜閣也毫不避諱地站在奎勇面前,似乎暗示著自己優於奎勇,呈現明顯的實力對比。
狂躁意識的奎勇本身並不討厭夜閣,但夜閣的行為卻令他感到不快。
「該說好久不見嗎?這麼久不見,你似乎變弱了呢?」
「這麼久不見,你的察覺能力似乎變得更加敏銳。說得不錯,但我只是從本體分裂出來的分裂體,實力不如完全體也是正常的。」
「分裂體……還是一如往常的噁心。」
「我認為醉心於虐待之圖的你,沒什麼資格批評我。」
「……寒暄到此為止。夜閣,為甚麼要阻止我?」
「你有甚麼殺死潘朵菈的理由嗎?」
「還需要甚麼理由?我就是原則,自然不需要理由。」
奎勇傲慢地說著,那穩重的頭盔內,卻是一副猖狂的嘴臉與口氣,格格不入。
「不好意思,潘朵菈與其家主是重要的棋子,不能因為你的任性而丟失。」
「棋子……你跟奎勇一樣,還是瘋狂追求饕餮?真可笑,在我看來,你們就像一隻無頭蒼蠅,看似追求著確切的目標,殊不知卻全然不知意義何在。」
「呵呵,是嗎?」
夜閣雲淡風輕的微笑著,儘管奎勇對饕餮有諸多不敬,但夜閣仍沒有發怒。他瞥向周圍散落一地的殘破武器,意味深長的眼神,就像看到幾千年前的場景。
「在我看來,這些失去生命的同胞,比你更自由奔放,也擁有自主的意識。這也是為甚麼,你始終無法擺脫奎勇的壓制。」
「你這是幾個意思?」
奎勇有些憤怒的質問。
「呵呵,沒什麼意思,小小的見解罷了,不代表我的真實想法。奎勇啊,你是這座星城裡最強大的武器,但是呢——完整並不代表完美,只是一種狀態。」
「囉嗦!不說廢話了,你要是不讓我殺掉這傢伙,我現在將與你為敵!」
「我可是一點也不緊張的呦。若是想與我大打出手,你可以先嘗試著掙脫緊纏在身上的毒藤蔓,若是有能力辦到的話,我便與你交手。」
「哼!就憑這些破藤蔓?喝————哈!」
奎勇不以為然的冷笑著,一陣蠻力推使下,奎勇輕鬆的撐破藤蔓。撐破之際,夜閣竟早已將潘朵菈的軀體與頭顱安置在遠處,場面只剩下夜閣與奎勇。
夜閣絲毫不懼奎勇,即便只穿著看起來毫無防禦力的西裝,卻淡定的微笑著。
當然,奎勇並沒有大意,他對於夜閣的實力也有三分忌憚,但既然是分裂體,其力量必然比完整體還要弱化不少,如此一來,自己的勝算非常大。
「來吧。」
竟是夜閣先丟出挑釁之語,從容不迫的舉止,更加激起奎勇的理智。
找死呢。
此時,奎勇將手中的彎刀拋至空中,只見漆黑的彎刀竟如同分裂成碎片,憑空消失。而奎勇的另一隻手,出現一把新的武器——將近五米的犀牛角大劍。
沉重的刀體壓迫著地面,也被擠出裂痕。沉重厚實的外觀,洋溢著從未有過的邪氣,夜閣光是用看的,就感知到那股不妙的危機感。
如此震撼的武器,搭配著奎勇,簡直是如虎添翼。
強壯的右臂高舉起大劍,漆黑刀體被血光覆蓋,匯聚著邪惡氣息,勢不可擋。
「休怪我無情了,夜閣。」
奎勇毫不猶豫地朝夜閣的方向劈去,雖然笨重但卻劈的非常迅速,狠狠墜落。這劈擊堪稱毀天滅地,地面彷彿受隕石衝擊,周圍更是天崩地裂,氣場震發。
不過奎勇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反而「嘖」的一聲。
「真可惜呢,幸好劇毒的影響,不然我早就命喪刀下了。」
爆炸煙霧中傳來夜閣讚嘆聲,此時煙霧褪開,只見夜閣只是輕鬆的舉起右臂,輕鬆用五根手指接下這滅世一擊,本人毫髮無傷,連右手掌都是如此。
「果然啊,綑綁我的毒藤蔓是削弱我力量的劇毒。」
「即便贏了你也會讓我感到勝之不武,不過,誰叫我只是分裂體,這樣反而還比較公平呢——你說對吧?」
「少得意——『空間斬』!」
大劍的表面突然竄出血紅元素,隨即,夜閤的右肩突然迸出深深的刀痕。
夜閣驚嘆的轉向傷口處,並沒有血液流出,清晰可見的白骨露出。由於夜閣體內本就沒有鮮血,為此也不會流失絲毫的血液。
「能夠無視任何法則與距離,給予對方斬擊的『空間斬』嗎?」
「可惡,對你而言果然沒什麼傷害嗎?」
「當然沒用呢。你的回合就此結束,再來就換我吧——」
地面劇烈震動,遍地的武器殘骸也跟著舞動著,奎勇驚覺不妙,但隨著夜閣的邪笑露出,他早已來不及抵禦。
四處突然竄出百米的高聳毒藤蔓,衝破天際的氣勢搞得天翻地覆,奎勇瞬間被諸多根參天毒藤蔓包圍,就像是從地面竄出的手指,藤蔓尖端急向奎勇刺去。
「雕蟲小技。」
奎勇不在意的冷哼著,抵在夜閣的大劍轉而砍向朝自己猛烈襲來的毒藤蔓,粗大的藤蔓在劍峰下不堪一擊,應該說是奎勇的大劍太過犀利。
正常人是無法逃出夜閣的藤蔓中。
然而,縱使奎勇的大劍犀利卻不敵數量,奎勇的鎧甲開始出現被刺傷的痕跡,而藤蔓摻雜的毒液正在慢慢影響著奎勇,動作變得愈加緩慢。
奎勇咒罵一聲「該死的」後,他決意放棄砍斷接踵而來的毒藤蔓,突然將大劍的尖端重重插向地面,迸發的震波形成一道肉眼無法看見的透明屏障。
——『斥力相化』。
如潮水般密集的藤蔓瞬間被震碎,震得連碎片都不剩,只剩毒氣瀰漫空氣裡。夜閣見狀一點也不慌,反而拍手叫好。
「從未有神能抵獄『獄毒林』的突圍,不愧是服侍於大人身旁的守護神。」
「這一點都不是稱讚。」
奎勇氣憤的轉向夜閣,隨即利用瞬身移動至夜閣的背後,五米的犀牛角大劍就這麼刺穿夜閣的胸膛,劍峰豎立於夜閣的胸口上。夜閣卻沒有絲毫的疼痛。
「真是熟練的瞬身技巧,難怪能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將潘朵菈的頭砍斷。」
「真是怪物般的身體啊……都已經插入你的身體了。」
「我是不死之身,縱使碎屍萬段,終究也只是分裂體的一部分。」
陡然間,夜閣抹去和藹的視線,轉而閃過一絲的殺氣。他無視仍舊插在胸口的大劍,迅速轉過身並伸出化作刀刃的雙手,雙雙刺向奎勇的太陽穴。
頭盔堅硬的根本刀槍不入,夜閣僅僅刺穿一小部分,卻未能深入頭盔內部。
自然,奎勇也毫髮無傷。趁著夜閣的雙手還未收回,他迅速抓住夜閣的腰間,隨即釋放血紅元素,準備對夜閣的分裂體施展封印術。
——『封神箍』。
「大意了呢,你可不知道我這身鎧甲是淬鍊於我肉體的『神武鐵』打造而成,區區的突刺也想傷我分毫?縱使你用魔法也是枉然。」
「呵呵……」
夜閣全然不緊張,反而冷靜沉著的笑著。引起奎勇的狐疑。
「笑甚麼?」
「我就攤牌了吧,我根本不擅長使用物理攻擊,也不擅長使用元素魔法,然而,至今累積的敗場卻是屈指可數,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根本不擅長戰鬥,只擅長依靠毒物偷雞摸狗的破壞敵人的身體,當然,偷襲也是一種戰術,也是你的優勢。」
「既然你深知這點,你又怎麼會認為是我大意了呢?大意的傢伙是你。」
「甚……?」
話音剛落,奎勇竟突然感知不到體內的元素,全身彷彿失去力氣,緊抓住夜閣的雙手瞬間癱軟,夜閣得以脫身並淡然地轉身,走離奎勇。
奎勇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當即雙膝跪在地上。夜閣冷笑著,同時輕鬆的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大劍,刀體過於巨大所以拔得有點久——
拔劍之餘,夜閣背對著奎勇,卻好像能看見奎勇的狀態,溫柔的說道:
「希望下次別再犯了,也希望你能尊重我、奎勇與諸位守護神的目標。」
大劍終於完整拔出,同時,奎勇失去了意識,雙眼失去了銳利的紅光,就此低垂著。那把不祥的犀牛角大劍霎時化作粉塵,消散於斷壁殘垣的泰星城裡。
作為最後贏家,夜閣泰然的拍著胸口的髒污,被大劍穿出的洞口奇蹟似的迅速恢復,只剩下西裝的破洞。他望著周圍,釋然的自言自語道:
「所幸是奎勇施展的結界,若是由塞壬施展的結界,要破除恐怕得花上不少時間呢。好了!在破除結界前,先來處理下現場吧。」
夜閣露出微笑,轉向遠處狀態悽慘的潘朵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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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瞬完全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某處水溝裡。
疑惑的視線,跟著挺起胸膛而緩緩上升。
垃圾的臭味與動物腐爛的酸味,刺鼻的沁入鼻裡,反胃的嘔意排山倒海而來。周圍堆滿袋袋垃圾,屁股正坐在冰冷的髒水,背部與後腦杓也弄髒弄濕。
「妳醒了啊?」
身後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瞬警覺的跳起身,面向聲音源瞪去——
「別那麼緊張——是我啊,九狗羅。」
果真是九狗羅。
整個人坐在閃耀到刺眼的鑽石大椅,整個身體向左傾斜,拖著腮幫子並將手肘靠在左邊把手上,同時,肥胖的右腿抬高至椅墊上,儼然像個小霸王。
因為瞬的敵意而露出害怕的表情,雖然是佯裝的。
瞬意識到自己的無禮,收起剛剛的敵意,愧疚地連忙鞠躬道歉。
「原來是九狗羅大人……請原諒小的愚昧。」
「沒事的——妳昏睡了快要半小時,以為妳要死了,但看來精神不錯嘛。」
「半小時?啊!喚魔血玉呢?」
「丟失了,不知道丟去哪裡了。」
九狗羅露出看好戲般的醜陋笑容,整排鑲著金牙的亮齒刺眼到不行。
無視九狗羅的嘲笑,瞬自顧自緊張到汗如雨下,面容慌張——當然,九狗羅只是想看看,這位心高氣傲的女孩子緊張的一面。其實她根本不用這麼緊張。
他隨後解釋道:
「妳別這麼緊張嘛!喚魔血玉的消失,街明朗克早已經知道。據說那顆血玉是皇宮內的燙手山芋,因為沒有人會用那種東西。既然是以贈品的方式送來,『弄丟』的處理方式說不定還比較好呢。」
「……街明朗克大人……真的沒生氣嗎?」
「真的真的。話說——因為妳剛剛在昏睡所以沒聽到,我就轉告街明朗克的話,他現在已經運載活捉的小孩去目的地,他要妳意識恢復迅速跟上。」
「現在!?沒問題。」
瞬忘卻初癒的疲憊感,向九狗羅簡單鞠躬致謝,隨後影化消失。
九狗羅淡然地笑了笑,開始自言自語。
「果然是年輕人呢,連格羅薩爾的事情都不過問,這種單純的孩子,會被街明朗克這種老狐狸完美的利用,我還真是不意外呢。」
其實並不是自言自語——
「——你說是吧?奎勇。」
漆黑的重甲解除隱身,隱隱出現在九狗羅的身旁。
奎勇。
手裡還拿著嘴上說遺失的「喚魔血玉」。
「真沒想到之前在魔法分會遇見的那名男子,就是九狗羅你。」
「久違的朋友,不過令我感到傷心啊——竟然沒有認出我?連夜閣都是。」
小小的蜈蚣緩緩爬出奎勇的盔甲外。
「抱歉,我跟奎勇都專注於任務,況且你消失已久,久未聯繫,難免陌生。」
「這可不是理由啊!我可沒忘記你們,憑甚麼你們能忘記我呢?」
「……確實感到抱歉。」
連夜閣都低聲下氣的道歉,但不是面對上位者的口吻,偏向於朋友間的歉意。
奎勇也跟著低頭致歉。
「很抱歉,先前差點對你動了殺心。即便這樣,你仍然不計前嫌的幫助我們,在下奎勇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報答你的寬宏大量。」
這更讓九狗羅感到噁心——他擺出乾嘔的嫌棄動作。
但很快就發瘋似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真該說是饕餮那老傢伙對你們教育有方,還是你們的修為本來就這樣,但換作是我,還真是完全受不了呢。罷了,反正你們也殺不掉我。」
挪動著肥大的屁股,這次身體重心換作右邊,放下右腿改抬左腿。
「饕餮」兩字直接暴露在空氣中,夜閣與奎勇像是聽到禁忌詞般,緊張兮兮。
「九狗羅,我們大人讓我們別……」
「別直接說出來,要用假名,對吧?」
「對的。」
「放心!這條地下道是我精心布置的據點,周圍設下消除聲音與氣息的結界,外頭既聽不見也看不到裡面的一切,裡頭亦是如此。放心直呼本名吧。」
解釋同時,饒有興味地緊盯著奎勇。
「格羅薩爾呢?」
「已經治好他的腿傷,將他神祕安置在魔法分會的後院。」
「是嘛,那麼就切入正題吧。你們這趟艾恩克之旅,是受饕餮之命而來吧?」
「是的。」
夜閣與奎勇異口同聲地回應。
「我不清楚你們的任務內容,但讓我猜猜——確認『蕪.艾恩克』的死訊?」
「你是怎麼知道的?」
睿智的夜閣都感到狐疑,詫異的追問九狗羅。
調皮的九狗羅卻壞心眼的賣關子,只是露齒大笑後便轉頭,不願多說。夜閣很有水準,似乎也明白九狗羅的幼稚性格,馬上鎮定下來。
「不愧是饕餮大人的知心好友,那我就不多問了。」
「真是貼心呢!好啦,先前我不是跟你們說過,要是保護好格羅薩爾的安全,你們想要的東西就會順利到手?我並沒有騙你們,就讓我來明說吧。」
「明說……是指『蕪.艾恩克』的生死嗎?」
「對的。但是——必須要饕餮本尊親自來見我,由我親口告訴他。」
九狗羅撐起嘴角,露出噁心的大笑,彷彿因為接下來的發展而感到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