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遠古傳頌的悠久之詩 (04-3)

　　「『光之公主』，櫻之稱號，」我未來得及阻止，普艾絲亞已經和盤托出。她看著恆那副疑惑的臉，歪著頭問：「難道櫻沒有告知爾麼？」

　　恆搖了搖頭，然後望向我：「櫻，為甚麼不告訴我？」

　　「我覺得沒有必要，就沒有說了。反正在這邊沒有人知道甚麼是『光之公主』，我也不打算以此作招搖，只想暗地裏當個魔女便好。」我平淡地解釋，但說完後，又心虛地別過頭去。

　　「光之公主」是我在古莉斯當魔女時得到的一個特別稱號。在古莉斯裏，不同魔法師和魔女都會有屬於自己的稱號，或是自己起名，方便別人識別自己，又或是別人根據該魔法師和魔女的特徵而起的別名。當中，每個屬性公認最強的人會得到一個特別的稱號，以證明其實力。例如，日系最強的魔女會得到「七光環之智者」的稱號，地系最強的魔女會被稱為「妖精女王」，而我作為光系最強的魔女，得到的稱號是「光之公主」。

　　其實我經常穿的斗篷，是象徵「光之公主」身份的物品。這些象徵身份的物品在辦事時必須帶在身旁，否則會被視同放棄稱號。

　　我的答案似乎沒法說服普艾絲亞，她一句點中核心：「換著是以前，爾是絕對不會放開這個頭銜的，為何放棄了？」

　　「我沒有放棄！只是……想改變一下。」我急忙澄清，爾後又吞吞吐吐。

　　曾經，我是一個會為了得到最強稱號而不斷向上爬的人，得到稱號之後又四處以此自稱，並為止感到自豪。但漸漸地，我開始感到迷惘。

　　「恆……對麼？櫻這三年一直都是當文員和魔女？」普艾絲亞似是察覺到甚麼，轉頭向恆確認一些事。

　　「當魔女是最近半年的事，首兩年主要是半工讀，當上文員是一年前的事。」恆一句便把我三年來的生活總結起來。

　　普艾絲亞聽畢，立刻皺眉，猜測起來：「三年前，爾起程前來此世前執意將吾封印，當時也說是要改變，但沒解釋原由。難道爾當時是打算放棄魔道？」

　　「甚麼？」恆驚呼。

　　「你為甚麼會這樣想？」我問，心裡有的是被識穿想法的懼怕。

　　「與以前的一切切割，就只有這一可能吧？」普艾絲亞站前一步，指著我問：「但爾渴求的改變是甚麼？當文員麼？」

　　「才不是！」我立刻否定。我最討厭就是這份工作，當然不會是目標！

　　「想要放棄魔道，為何現在又手握魔杖？」問時，普艾絲亞碰了碰我的權杖。

　　我立刻把權杖收到身後，忍不住把心底話說出來：「沒錯，我是想過放棄！所以才決定來這個世界！但……在這裡生活久了，卻發覺還是沒能拋棄魔法，所以才再嘗試重操故業。」

　　這半年多以來，我一直都感到迷惘。再次當魔女，我是快樂的，但同時間又覺得自己是在做跟以前一模一樣的事，這樣做有意義嗎？

　　「那是自己喜歡做的事，對吧。」在我和普艾絲亞劍拔弩張之際，恆溫柔的聲音輕輕打斷了我們。

　　「你說甚麼？」我一時反應不來。

　　「因為是自己喜歡的事，所以無論如何都沒法放棄吧？」恆問，她的話頗有深意。

　　「喜歡……嗎？」恆那優雅溫和的聲線令我的心頓時平靜下來。我思索了一會，記起當初決定再次當魔女時，心裡第一個有的想法是「終於可以做喜歡的事」。沒錯，我沒有討厭當魔女這件事。「也許是吧，但越來越覺得自己只是在走舊路，沒有改變過。」

　　「為何必須求變？」普艾絲亞這時插嘴問。

　　「我不想一成不變，總是在做一樣的事！」因普艾絲亞的質問，我又忍不住激動起來。「不然我來這邊不就沒意義了？」

　　「沒有甚麼是沒意義的。來到新的環境，已經是一個新的挑戰。就算做的是一樣的事，但在新的環境裏，過程和結果應該大有不同吧？」恆沒有在意我的怒氣，只是輕輕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搖了搖頭，跟她每次讓我冷靜下來時所做的一樣。「嘗試回想一下，你現在大小委託都接，正職兼職兩邊走，更與未曾認識的『吸血鬼』對立，這些都是以前有過的經歷嗎？」

　　我想了想，再搖頭。她所言甚是，來到香港後，幾乎所有事遇到的事都是新穎的，是在古莉斯絕對得不到的經歷。

　　「那就對了。」見我搖頭，恆對我投以溫暖一笑，「不用故意求變，全心全意做自己喜歡的事，得著自然會來的。」

　　「真的是這樣嗎……」她的話語有種向心力，令人想要相信。我有點認同，但仍然有猶疑。

　　事情會是那麼簡單嗎？我總是覺得欠缺了一些東西。

　　恆只是再輕輕一笑，鼓勵道：「相信我，更加要相信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