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該走一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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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7-01
青年拋下了這句話,整個會場的氣氛也變得更加尷尬。
「聽柳家小兒的意思,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替那位少年撐腰?」
老人說道:「老夫有一言,希望柳家人能夠聽清楚了。」
「──這名少年與我宗門有舊怨,此事輪不到你們北洲柳家來插手。」
「按照老先生的說法,星轉閣是覺得實力與名聲都已經比我柳家還要大了是嗎?」
柳沫看了對方一眼,淡淡說道:「我柳家想要怎麼做,是我們說了算。此事輪不到你們星轉閣來指指點點。」
「老先生想要講道理,可以。我現在講的道理,與老先生的道理並無二致。老先生以為然?」
「豎子狂妄!」
老人拂袖而起,瞪大雙眼說道:「柳沫!老夫敬你是北洲年輕一代豪傑,這才與你好聲好語說話。未曾想你今日處處在老夫面前擺臉色、要讓我宗門難堪!」
「既然如此,此事就別想這麼善了!」
一旁的景山此時表情也轉為陰沉,手指凝氣、一道真氣竟是直直射向一旁的陸小天。
小天見狀,也同時凝氣準備抵擋這一擊;然而小天的視線之中突然冒出一隻手,輕輕一拍便將這記攻擊給直接化解。
小天轉頭一望,原來是李雲澄。此時女子臉上帶著淺淺笑容,給人的感覺卻是帶有陣陣殺氣。
「怎麼,說不過就要動手啊?」
柳逸冷笑一聲:「星轉閣也就這點出息。來來來,今天大爺我跟你們這群欺善怕惡的傢伙們拚了。來一個我打一個,我要是說個不字就算我輸。」
說著,白衣青年狠狠灌了一口酒,直接站了起來。
手中酒罈,則是直直砸向其中一名星轉閣修士。後者躲避不及直接被酒罈給砸中,當場昏厥過去。
隨著柳逸這一擊,現場的氣氛也變得更加混亂。
「別打了!都別打了!」
此處園子的主人與幾名小二四處攔著,不讓其他人跟著起鬨、一邊大喊道:「山水宗規矩,不得在此爭鬥!」
「哼!那麼你們山水宗的人就來評評理!」星轉閣的老供奉氣沖沖地說著:「不是我星轉閣要壞了山水宗的規矩,是柳家小兒無禮在先!」
「劍仙又如何?劍仙就可以不守規矩嗎?那麼與魔門又有何異?」
「我記得山水宗有個規矩,是那魔門弟子不能進入庭院吧?」方景山瞇著眼睛說道:「方某有幸,曾經見過這位女子。」
他指向一旁的陸小天,大聲說道:「此女名為陸小天,江湖外號『小閻王』!是那東洲修羅宗前任掌門嫡女。」
「按照規矩,這個地方不歡迎妳、也不歡迎你們!」
此話一出,周遭便開始竊竊私語。
「是啊,他說的對......」、「這怎麼回事啊?」、「這女人真的是魔門弟子......」
一時間,場子裡邊的輿論似乎導向了星轉閣。
方景山此時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對著陸小天說道:「看啊,妖女。你們魔門弟子在這裡可不受歡迎。」
「還有你,沒想到仙宮竟然墮落到要跟魔門混在一起。」接著,景山又看向一旁的朱雲真,如此說道:「你們仙宮這十年來入山避世,看起來沒甚麼長進之外、還學了不少壞習慣啊。」
「誰告訴你我是仙宮弟子了?」朱雲真反問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一見面就一口咬定我是仙宮人?」
「當然是有人告訴我們的。」景山得意地說著:「這情報來源錯不了,你就別裝了。」
「這可奇怪了。」
雲真露出一抹狡黠笑容:「我們這一路上,只遇見了一批又一批的魔門修士追殺,除此之外就沒有與他人接觸過。」
說著,少年便露出一個十分驚訝的表情:「按照方道友的意思,難不成這消息是從魔門那邊聽來的不成?這可是勾結啊。」
一旁的陸小天聽著,頓時噗哧一笑。
李雲澄同樣挽袖輕笑、柳逸則朝著雲真豎起大拇指。
柳沫則是輕輕敲著椅子把手,面帶微笑。
「這......」景山被雲真此言給說得不知如何回應,只得支支吾吾道:「你、你血口噴人!大家莫要聽信此人所言!」
「仙宮的傢伙們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現在已經變得如此喜歡用言語挑釁了嗎?」
景山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諸位,不必與這些跟魔門有所關聯的傢伙們一番見識,還請山水宗的管事直接趕人。」
但就在說完的下一秒,景山突然全身顫慄起來。
一旁老供奉直接出手,從懷中祭出一塊青綠色玉珮。
那玉珮一出,便發出陣陣光華,試圖攔下什麼。
然而玉珮只出現不過一瞬,便瞬間裂成數塊。光華也隨之黯淡下來。
景山被一道衝擊給狠狠打飛,摔在一旁的水池中、頓時成了個落湯雞。
雖然看起來滑稽,但姑且性命無憂;然而老供奉的情況則沒這麼好運。
哇的一聲,老人頓時吐出一口鮮血。狼狽跌倒在地。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法寶這種東西不要動不動就隨便祭出來,也不要隨便讓法寶認主、拿來輔助修行?」
柳沫依然維持著原本的姿勢,然而左手不知何時出現一把長劍。
看那長劍樣式,是北洲尋常劍坊制式長劍,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然而還倒在地上的供奉,此時卻早已經背脊發涼。
──方才,要是自己沒有祭出法寶攔截,此時的方景山早就已經被數道細微卻蠻橫的劍氣給攪爛全身經脈、當場廢了修行。
如此手法,柳沫再熟悉不過。當年便是以此震懾了整個北洲說柳家閒話的好事者們。
北洲劍道三家。柳家、李家、齊家。
柳家的劍快、李家的劍穩、齊家的劍狠。
但柳沫的劍術,雖不見血、卻斷長生。
老人此時一邊掙扎著撐起身子,一邊說道:「大膽柳沫!隨手便要殺人?」
「殺人?我殺誰了?」
柳沫挑眉反問:「不過壞你一個法寶、折損你幾年修行,如此就是出手殺人?」
「若不是我出手及時,本宗的方景山早就已經被你劍氣所殺!」老人憤怒地說著:「殺意如此之重,還敢說沒有打算殺人?」
「那麼你想想,要是你不在此處,我會不會下這麼重的手?」
柳沫冷笑:「一個護道供奉,難不成在這裡是當個擺飾的?」
說著,青年便站了起來,向山水宗管事說道:「既然今日在此鬧出了不少風波,我等幾位也不應該繼續待在這裡了。」
「關於賠禮,日後待我通知本家,再送往貴宗了。」
「今日一見,這東洲氣度如何,柳某算是領教了。」
柳沫抱拳說道:「在柳某眼中,東洲一洲能夠與我柳家稱兄道弟者,唯仙宮矣。」
「江湖悠遠、來日再見。」
說畢,柳沫幾人便離開了此地。
──「此次給幾位添麻煩了。」
出了此地之後,朱雲真抱著歉意向柳沫等人說道:「還讓柳大哥與李姐姐今日如此為難。」
「半點不為難。」柳沫搖頭笑道:「我本就看那些修士不爽了,今日本就借題發揮而已。」
「雲真小弟跟陸姑娘接下來是要往哪去呢?」雲澄如此問道。
「之前師姐說讓我們往南洲去。」雲真回答:「也希望能藉著這個機會認識師兄師姐以前的朋友。」
「既然是這樣,那就是要往鳳鳴城去了?」女子說道:「南洲的話,也就只有淮王跟永真姑娘了吧?」
「確實如此。」柳沫點頭說道:「此行前往南洲,雲真小弟還要多多留意。江湖路上居心叵測,若是一不留神便可能害及自己與身邊人,慎之。」
「柳大哥的提醒,在下銘記在心。」
「南洲路途遙遠,我就不跟著了。」柳逸說道:「我在中洲還有些事情得完成。不過既然是前輩,那麼臨走前不給點東西不像話。」
一邊說著,柳逸從袖中掏出一塊玉牌,扔給雲真。
「此物是個移動法陣,不過只能用一次。」柳逸說道:「事先放在某處,若是遭逢危機時便能直接逃跑。」
「那我就給這個吧。」柳沫也拿出一個小巧飛劍,交給雲真:「此物是我之前閒來無事煉化的一個劍符,能夠使出一擊威力等同於六境初期的攻擊。」
「這個是簡單劍陣。」雲澄同樣摸出一個小圓盤,笑著塞給了一旁的陸小天:「此行前去,你二人還得互相照應才行。」
「多謝幾位。」雲真收下這些東西之後,抱拳說道:「此等恩情,只得來日答謝。」
「都是自家人,不用謝。」柳沫笑道:「替我三人向你師兄師姐問好。」
「那是自然。」
雲真與小天向三人行禮,隨後往南洲動身。
看著兩人背影,柳逸沒來由地感嘆道:「唉,青春年華啊。」
「行了,說得你多老似的。」柳沫笑道:「話說回來,你方才說要在中洲處理的事......」
「就是那個,大哥你不也是要來處理這事情才來的中洲嘛。」
「......唉。」柳沫有些惆悵,說道:「新仇舊怨,何必?只是苦了那幾個年輕人。」
「他們沒問題的。」
李雲澄走到柳沫身旁,喃喃:「......大家都會沒事的。」
柳沫看向一旁的女子,笑了笑。伸手握住對方的手。
「沒眼看,真的沒眼看。」
柳逸見狀,唉聲嘆氣道:「別人總成雙成對,就我天命孤星、隻身一人。這日子他娘的沒辦法過了。」
說著,柳逸摸出一個酒罈,憐惜地拍了拍:「還是只有你好,此世間懂我柳逸者,唯君一人。」
「此情此景,不禁悲從中來,是該走一個。」
「少在那邊扯些風涼話,酒拿來。」柳沫氣笑道。
兩襲白衣,各自碰杯。
嗯,果真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