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章:祭品。

　　

　　青草之地，初入之際雲瑤有些迷惘，上一刻還在帳中，下一刻便出現在此。

　　不遠漂浮著一顆人頭，見其雲瑤杏眼大張，伸手就想招來愛槍，那頭顱正是屠雲的。她想喚出愛槍，卻有一道力量將她阻擋。

　　望向一旁，雲瑤清楚是對方所做，在方才的交流，雲凡告知她小世界的存在，並解釋自己在內能掌控多少。

　　哪怕屠雲身殞，想到是其扼殺兄長，雲瑤又豈能不怒，往來各方壓力在身，如今在此她不是將軍，只是一個痛失兄長的女子，仇人在前如何能歇止。

　　漂浮的頭顱中，忽有光芒匯聚，轉而化做一道漂浮的球體，而後化作一道人影，正是屠雲。

　　見狀雲凡有些訝異，強制喚醒對方是他所為，但是化作人形卻是屠雲自身所做，這麼說來靈魂轉換其實是個人意志嗎?

　　眼前的靈體還有些迷惘，望著雲凡有些出神，片刻才驚道:｢是、是你!｣

　　｢屠將軍又見面了。｣雲凡道，聲音不冷不熱，將雲瑤拉近些:｢不知屠將軍對她有沒有印像?｣

　　｢妳……妳……｣屠雲雙眼大張，連連說了好幾個妳，卻是沒能說下去。

　　｢你這賊人!是你使詐害死我兄長的!你這敗壞軍紀的小人!｣雲瑤怒道。

　　｢我……｣面對她的指責，屠雲神色黯然，緩緩低頭表情黯淡。

　　主宰小世界，雲凡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指責下屠雲有不甘、羞愧、憤怒，卻沒有懊悔，甚至還有幾分憎恨，不甘與羞愧來至於他自身，其它情緒卻並非對於雲瑤，似乎是對其它人。

　　雲凡道:｢屠將軍，這聲將軍只是稱呼，此刻你已身亡，生前如何已成雲煙，這時你並不代表大華，而是代表你自身。希望你願意配合，否則我不能保證會用上什麼手段。｣

　　屠雲的目光重新對上雲凡，呆立幾許才苦澀一笑:｢你是一名強大的勇士，但你永遠無法成為軍人。｣

　　他道，目光轉向雲瑤:｢雲將軍，上場殺敵是我們的使命，戰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就如我如今這般，任何計謀只要能勝出，那就是好的戰略。｣

　　聽他所言，雲瑤瞋甚粉拳緊握，若非被牽制，她恨不得上前扼殺對方。

　　｢當真是這樣?｣

　　一旁的雲凡冰冷道。看著屠雲:｢軍者將生死附於沙場，保家衛國次之，主要的是讓家鄉所在乎之人得以安居樂業。他們願意揮灑鮮血，那是心有所念，斬殺敵軍建功立業只是附帶，真正的原因是拼出活路，固守疆土返鄉見親!你或許只談謀略，你底下的人呢?｣

　　｢我……｣屠雲低頭，幾許才道:｢此戰勝出，他們自然能安穩歸鄉，與家人……。｣

　　｢屠雲——｣一聲冷喝落下，這道靈魂瞬間被拘起，哪怕是靈體，被空氣輾壓同樣難受。望著他雲凡臉色尤為難看:｢你的兵士當真能安穩歸鄉嗎?別讓我再提醒你，此刻你並不是將軍，只是一個亡魂，戰爭已經離你遠去了，若是你還有一點良知，最好吐露實情!｣

　　｢我……我……｣

　　下一刻，祂被丟回地面，被擠壓下彷彿扼殺的空氣，讓祂萬分難受，只是此時內心更加難受，眼前這人似乎知道什麼，讓他不敢對望。

　　一旁雲瑤見狀也有些訝異，身為敵人她並不在乎敵軍如何，可這時雲凡點出顯然有所用意，這和雲徹的死亡有什麼關聯?

　　｢我……我不叫屠雲，我本名是圖有然。｣屠雲苦道:｢我從底層一路走到如今，靠得是我自己的努力，我也曾碰過當下難以戰勝的敵人，只是除了他……除了雲徹以外，那些敵人都在之後被我擊倒，而他……每每對陣，我就會發現他又更加強大，他，妳的兄長雲徹，是我一輩子可敬的對手。｣

　　｢但你卻使詐扼殺了他!｣雲瑤怒道。

　　｢軍人必須服從命令，哪怕我所不願，軍令下我只能遵守。｣

　　圖有然別開目光，繼續道:｢當我成為進攻天守關的主帥那一刻起，我的名子就被雪藏了，被國家賦予屠雲這個名子，偏偏每每衝關，都逢慘敗。｣

　　圖有然頓了頓:｢我的國家與你們認知的有所差異，你們是一人主政，我們是圓桌會議。當上面接受其它勢力的介入，哪怕反對也是無濟於事，我只能說服自己，說服當戰爭結束，大地終有光明道來。｣

　　｢那你說服自己了嗎?｣雲凡反問。

　　地球在遭到外界入侵後，人纇不分人種最終團結，不過那是後期，前期依然是各國為政。雲凡所處的時代，同樣如對方那般圓桌會議，一些有權力之人在內備劃謀略，簡言之就是民主，來到這個世界君皇之制轉言之便是專制。

　　兩者雲凡都算是參與了，哪一權好呢?沒有一種好，哪怕民主，私心下會有弊端，專制下同然，制度永遠是死的，只有人心是活的，心善愛民便是民之所歸，暴亂營私便是國之衰敗，一直都只是人心罷了。

　　｢我……｣圖有然搖了搖頭:｢我所捍衛的疆土，帶領的兵士……被、被那人給害死了。｣

　　｢那人是誰!｣雲凡喝聲。

　　當見到屍鬼，他就有所念想，屠雲或許是殺害雲徹的兇手，卻不是真正的兇手，當見到那些士兵同樣被拘魂後，那股憤怒更加灼燃。

　　｢他……我不知道他是誰。｣圖有然苦澀道:｢我只知道，那人來至煉丹協會。｣

　　｢煉、煉丹協會!｣

　　｢煉丹協會……！｣

　　雲凡與雲瑤同時出聲，相比雲瑤的驚呼，雲凡是陰冷。

　　這世界有一道規定，但凡宗門、隱世家族、無界商域皆不得介入凡間爭鬥，原因無他，仙凡有別。雖說大夏尚武，更有不少修仙者，但是由於起點過低，所以依舊被認為是凡者。這定義有些模糊，爾後便有一說，築基之下不予干涉，築基之上不得介入。那出手之人並非築基期，問題是第三個原因，無界商域，無界指的是跨界的商城，美饌、聚寶、煉丹協會同屬無界商域，這種龐大組織不可入籍為官，也不得介入戰爭，如今卻聽到煉丹協會介入戰事，這讓雲瑤如何不意外。

　　煉丹協會……雲凡冷目，翎兒與韓老因懷璧其罪被追殺，如今又介入凡朝戰事，這組織的手伸的可真遠。

　　｢他們為何這麼做?你們又付出什麼代價!｣雲凡追問。

　　｢我、我不知道。｣圖有然苦澀道:｢上面交涉完畢，我們收到的只有命令。｣

　　深吸了口氣，雲凡凝視著他:｢我需要你的記憶佐證，麻煩你配合。｣

　　｢好。｣圖有然倒是坦然，一口答應。

　　問心鏡出，古樸的光芒打照在圖有然的靈魂上，只覺腦海一渾噩，輾轉幾許，當時的畫面就呈現在倆人面前了。

　　天守關戰前幾日，圖有然接到軍令，要求再戰雲徹，並表示本城派人支援，那人會幫他戰勝雲徹，當交戰對方忽然失神，圖有然必須把握機會將對方扼殺。

　　這讓圖有然憤怒，這是要他承認自己永遠比不上對方，當下圖有然將軍棚的東西掃落一地，發洩著他的憤怒，偏偏軍令在身，哪怕不滿憤怒，也只能聽命。

　　又過一天，一名偵查，匆忙前來匯報，內容指出，距離他們就近的古厝村人畜一夕消失，靜若死城一般。

　　聽聞圖有然正想下令徹查，卻有一人忽入帳內，這人一身黑袍，將身子全都遮蔽住，除了露出的半張臉，根本看不清楚對方樣貌。

　　｢你是何人?!｣

　　圖有然道，陌生人忽然出現在自己軍帳，簡直無法想像。

　　那人抬手，黑袍下灰白的五指，握著一枚鐵令，上頭刻著｢華｣字。

　　｢你……是主城派了的?｣圖有然有所會意。

　　這人給他一種陰森的感覺，想了想他對著偵查道:｢你再找幾個人去探查，務必要確認古厝村的狀況。｣

　　｢不必!｣

　　偵查還沒回應，那黑袍男子忽然出聲，聲色尖銳，手中更燃起森白火焰，就這麼朝偵查飄去。

　　｢呃!啊啊啊！！！｣

　　火焰燃燒下，偵測兵痛苦的哀嚎，動彈不得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子逐漸消融。

　　｢你幹什麼！｣

　　圖有然怒喝，三尖在握陡然上前。

　　可惜他剛踏出一步，腦海忽然一陣劇痛，渾噩下長槍落地，腦海一陣昏沉。

　　黑袍之人露出一抹笑容，取出巨大的丹爐，就這麼將偵查兵攝入丹爐，森森白火在爐底灼燒，覆上丹蓋的爐子內部不時傳來士兵痛苦的哀嚎。

　　｢屠將軍，你還是別再派人去確認了，不然手下的兵折損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說著，他雙手掐訣，森白火焰，順著爐身攀爬，幾斯火苗延著縫隙鑽了進去，內部的哀號更加慘烈。

　　那人繼續道:｢你上面那些人與協會交易的內容包刮古厝村的一切，如今它屬於我們煉丹協會的，未經允許進入內部者，協會有權懲罰他們，就如現在這般。｣

　　目光落在丹爐上，那意思還不明顯。這時丹爐泛起青煙，哀號聲早已消失。

　　｢你、你將村民們……怎麼了!｣

　　圖有然道，腦海有些轉動困難。

　　｢自然是獻祭了。｣

　　那人冷冷道，一拍丹爐，丹蓋陡然開啟，他伸手一攝，一枚鮮紅的丹藥飄盪而出，丹藥緩緩落到圖有然身前。那人道:｢區區薄禮，還請笑納。｣

　　黑袍之人露出詭異的一笑:｢你如果還有疑惑，大可詢問上級。不過我說做狗，最好靜靜的做，有些事情不是狗能過問的。你只需要扮演好戰場的角色。｣

　　語罷，他收起丹爐，一甩黑袍走出了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