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縛靈-沈欣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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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6-29
「停下來!不要再重複下去了。」
少年聲嘶力竭的向眼前的女孩吶喊。
而然、女孩無視了他,一如既住的走到馬路的中心。她行屍走肉的步伐彷彿扯線木偶被人控制一樣。她站在馬路¬中心向右一望,一切都按照劇本進行,一輛汽車在馬路留下深而長的黑色痕跡後和之前一樣強行把翅膀送給女孩,女孩背對地面飛行大樣數秒倒在地上。名為【生命】的顏料從容器中流出把大地染成紅色。
破碎容器倒在紅色的床上迎來不安詳的睡眠。
少年跪在馬路口任由淒清的雨水玩弄,雨水滑落他的頭髮、雨水沖擊他的臉脥雨水沖擊他的臉脥雨水流走他的手心。少年以那雙和天空一樣混濁的眸盯著女孩的方向,渴求雨水能洗淨顏料復原一切,不過顏料遇水只會轉淡而且化開。
十分鐘後,屍體和汽車消失在馬路中心。
這像徵著—第一百四十八次輪迴開始了。
人間界是活著的生物所居住的地方,除了人間界外還有地獄、天國和靈界這三個領域。
雖然人間界是活人居住的地方,但是亡靈、地縛靈和怨靈等各種對生前心事未了的靈魂會留在人間界,希望能了結心事。可是事與願違,除了普通亡靈外的靈體都有一定的枷鎖。
失去記憶、失去理性、失去思考能力等等的因素導致他們的行為變得海底撈月。
針對這個問題,天國、靈界、地獄聯手合作。首先以伊邪那美命所創造的靈界作為培訓和收留亡靈的地方,而天國和地獄則派出有經驗的導師負責引導和帶領。靈界的出現不但解決亡靈爆滿的問題更協助保持人間界的平衡,靈界也成為與天國、地獄同樣重要的地方。
而今天,靈界就有一分隊來到香港。
「就如你們剛才所知,今天我們是來拯救一位地縛靈的。」
棕色的耳朵和尾巴伴隨語調而搖曳,可是銳利且暗紅色的眼睛和尖銳的牙齒造成強烈的違和感。身穿黑色低領無袖的上衣和鐵灰色的無袖外套,強悍的手部肌肉配上金屬手鏈而下半身則是緊身長褲配上皮靴。
看到這一身裝扮,學生內心有著微微的不安感,因為完全沒有導師應有的可靠形象反而像個小混混。
相反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導師就不同了。沙褐色毛茸茸的耳朵和兩條不停擺動的尾巴讓人有想揉的衝動,尖長而平淡的石藍色狐眼有著迷惑男性的魅力,水藍色的短和服加上分肩的長袖給人優雅可靠的感覺,而且裙擺開衩的設計使大腿的魅力充分表示出來,對年輕的男學生來說絕對有提升士氣的效果。
犬神和妖狐就是這次學生們的導師。
「目標的名字叫沈欣儀,享年六歲。曾經是個活潑好動的女孩,生日當天與父母來北角選購她的生日禮物。得到期待已久的熊娃娃後忘我的玩了起來,但因為不明原因遺失了娃娃……尋找過程由於太過專注沒有留意而衝出馬路,最終因車禍在英皇道喪命。」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出遺失的娃娃並交還給她。」
即使犬神再輕淡陳述目標的資料,在說出死亡原因時還是稍稍語塞了一下,銳利的眼神閃過一絲傷感和溫柔。三位學生被沈重的壓力和使命感綁緊了神經,明白這不單單只是一個任務而已。
而妖狐則補充了另一樣更令人心塞的資料。
部分地縛靈有一種名叫【回輪】的現象。地縛靈會回到產生遺憾的時間點重複生前的行動,這表面聽起來沒什麼,但其實是慘無人道尋求解脫的模式。沈欣儀會重複找娃娃的路線,終點—就是去世的地方。她會因為執著所產生的力量再重現一切發生的事,也就是說每一次【回輪】她都會因為車禍而再次死亡,又因為執著而不斷重複。
【回輪】是地縛靈因執著所產生的靈力所創造,除創造【回輪】的地縛靈不會受【回輪】所影響。但如果強行介入【回輪】會被地縛靈視為阻礙而攻擊。換句話說如果找不到那娃娃就只能看著沈欣儀一次一次被撞死,即使這現象已經發生了一百四十四次。
兩位導師解釋完畢後,讓學生服用帶語言翻譯功效的藥丸就解散,而導師也會一起幫忙。
「要加油才行……」
少年步態蹣跚的從英皇道離開。
他已經目睹四次【回輪】但每次都無能為力,三天前遺失的娃娃無論怎樣在街上尋找只是大海撈針。地縛靈也聽不進他的話,到底內心還有多少力氣可以堅持下去呢?
「三枝同學!」
此時,少年聽見了自己的姓氏,三枝黑健就是少年的名字。
「怎麼了嗎?!有進展了嗎!」
看到同組的川口氣喘如牛的樣子,黑健猶如看到希望的曙光立刻振作起來。
「不……我們雖然擅闖民居想看看娃娃是不是被拾了還是一無所獲……」
「是啊……」
黑健的眼神再次暗淡下來。
「但是我們找到一個可能性!要試試嗎!」
「洗耳恭聽。」
黑健不假思索接受。
「我們剛才一直沿英皇道發現在地鐵站旁邊的地方有一間百貨公司……」
「邊跑邊繼續吧!」
沒有時間站著閒聊,黑健拉住川口的手邊跑向目的地邊說。
「呼呼……之後我們發現百貨公司內有一間專賣娃娃的專門店……裡面有個娃娃和沈欣儀的一模一樣!」
「明明不是本地人真虧你們能找到啊!」
這絕對是一個令人喜出望外的消息。
「其實我們偶爾會到海外地區幫忙,所以才會有翻譯丸的存在。」
「這樣啊。」
無驚無險從娃娃店【借】走一個熊娃娃,原過其他人因為是亡靈所以一般人看不到,但是自己又為什麼會被無視呢?黑健瞬間放棄思考這個疑問,現在有更加逼切的問題。
「那……我們真的要做嗎?」
三人小組在救援開始後首次聚集,首先開口的是隊長野口。
「當然了!不是決定了才把這娃娃帶走嗎?」
黑健第一時間出來反對,他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就是啊,不論樣式、顏色甚至用料也和沈欣儀的一模一樣。」
帶黑健來的川口君也同意黑健的說法。
「但是……犬神和妖狐導師不是說不要做多餘的事,專心找娃娃就好了嗎?」
雖然黑健和川口都同意方案但野口還是有點擔心。
「三天前的娃娃會找到根本是痴人說夢!那娃娃可能已經不存在了!」
不想再枉費唇舌,黑健恨不得馬上結束話題把娃娃帶走。
「那……試試吧,萬一出現危險我們也有這個。」
把娃娃遞給黑健,野口從褲袋拿出一個小狗鈴鐺和狐狸鈴鐺。
分散行動雖然效率較高,但相對危險也會增加。為免同學在行動中發生問題,犬神和妖狐分別給野口一個鈴鐺,萬一出現麻煩時只要搖擺鈴鐺他們會在十秒內趕到。
萬一地縛靈爆走或是遇上怨靈同學們根本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那就沒問題了吧?馬上出發吧!」
被希望和使命感沖昏頭腦,黑健帶領著同學前往車禍地點。
沈欣儀完成一次【回輪】所需要的時間是二十分鐘,全力奔跑的話還有三分鐘的時間。只要能趕上並成功,沈欣儀就可以從【回輪】中解脫,不用再因執著而死亡。抱著拯救她的想法,黑健不理會其他人趕不趕得上,一心一意的把娃娃奉上。
「哈……哈……比預期還早了一分鐘呢……」
即使上氣不接下氣,黑健還是沒有一絲倦怠的感覺。
他興奮、期待、渴望著女孩的來臨,這心情還是第一次。
「小熊長出了腳,想跟人家玩捉迷藏。向下走向下走~走出漆黑的路,看見了看見了!是紅紅的天空。熊熊在苦惱著,為什麼為什麼?啊~明白了,因為人家也變成紅色了~哈哈、熊熊笑了。」
拿著兩朵紅色的康乃馨、唱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歌、過著木偶般的人生。看著沈欣儀小步小步的走過來,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大概只會認為是小孩子散步吧?誰會知道每一步也是生命的消逝呢?
「這次就會結束的了!」
握緊手上的熊娃娃,把希望和活力帶給孩子。小朋友的童年就應該快樂,和朋友、家人過著幸福的日子……才不是這地獄般死不如死的【回輪】。把決心和信念緊抱著,黑健平靜地走近欣儀妹妹緩緩地開口。
「看~這就是妳遺失的熊熊哦~捉迷藏不是兩個人……甚至一個人玩的遊戲哦。」
把所有負面情緒一一個拋諸腦後。無害、親切、溫柔,黑健現在看起來只是個關心孩子的哥哥。
「找到了……?」
看到期待已久的熊娃娃,女孩激動得掉下手上的花。
不自覺的流下眼淚,一滴、二滴;步伐由慢步變成快步再轉換成跑。
「是熊熊啊!」
女孩抱緊娃娃,像迷路的孩子抱緊父母那樣……喜悅和安心。
這才是孩子應該有的表情,黑健鬆一口氣地笑著,
這美麗又暖暖的畫面,對、就好像水彩畫一樣。用淡淡的顏色把眼前的事物細膩表現出來,看著令人舒服,那柔和的筆觸讓人著迷。
可是……畫水彩畫一點也不簡單,調色、落筆、用料……功力不夠就會讓美麗的事物化為烏有,更何況……這不是繪畫。
「不是……」
「欵?」
這份違和是?
「不是…⋯不是,不是!」
女飛喊得一次比一次激動,聲線也一次比一次高。
黑健也不謀而同,不安感愈發強烈。
「這才不是人家的娃娃!!」
那純真的眼神消失,再次變得暗淡無光而且……帶著憤怒。
冒充的熊娃娃被看不見的力量握碎,在綿花和布料下的……是黑健恐懼的眼神。
「大哥哥為什麼要欺騙人家?哥哥是壞人嗎?是爸爸和媽媽所說的危險人物嗎?啊、是阻礙。」
女孩混淆的瞳孔流出黑色淚水,眼球滴溜溜目不轉睛地仰視著。
內心突然傳來一陣惡寒,身體下意識震顫。大腦發出第一指令—危險。
呼吸一下子變得急速、心臟跳個不停、身體氣溫上升,黑健明白這是要逃跑的信號。他轉身立刻逃走,但是把無害的地縛靈變成暴走……不要妄想可以平安離開。
「哥哥是壞人……要懲罰。」
話語剛落,黑健就被無形的手握緊並撞向牆壁。
肌肉和骨骼發出哀號,痛楚神經化作警告蔓延全物,即使心跳再怎樣加速也無法跳出這困境。不出數秒黑健就感到呼吸困難,意識開始模糊……體溫也逐漸下降。昨天和千日紅、無臉鬼、犬神和妖狐相遇的畫面浮現在眼前,「這就是走馬燈嗎?真短呢。」黑健暗暗嘲笑自己。
「失敗了呢……我果然成不了星星。」
「果然失敗了嗎!川口!」
「了解!」
趕來的同伴看到黑健遇到危險瞬間搖擺手上的鈴鐺。犬和狐狸鈴鐺同時發現「汪」的一聲,隨著叫聲鈴鐺變成一個小型的鳥居。兩道影子剎那間出現在川口和野口眼前。
那粗壯的背野和水藍色的短和服,不會錯:就是犬神和妖狐本人。
「那個笨蛋!」
看到黑健快被紫色的手捏死的慘況,犬神立刻了解一切。
「狐狸!」
「吵死了。」
明白犬神的意思,妖狐從衣袖拿出兩道符籙開始念念有詞。
【二尾狐術·惡靈禁固術。】
兩道符籙各自分成六道,一共十二道符籙飛向女孩。
符籙猶如擁有自我意識一樣把女孩圍繞起來並把女孩紫色的手切斷。從痛苦中解脫後黑健倒在地上不停喘氣。「什麼!」正當女孩思考自己的靈力為什麼會消失時犬神已經衝到她的眼前,雙手用力合掌以靈力為中心在女孩腦袋前爆炸,這個合掌的動作使女孩頭部發生外傷造成昏迷也就是腦震盪。
由犬神和妖狐出現到求援完畢整個過程只有五秒,前來幫忙的同學連他們的動作也看不清楚。
這就是身為導師的實力。
一切暫時結束後,犬神讓黑健依靠在牆壁上而妖狐則檢查他的傷勢。確認黑健意識清醒、呼吸沒有阻截、心跳正常後大家都鬆一口氣。黑健也深深明白到自己輕率的行為連累到大家。
「各位……對不起……」
看著大家一臉擔心的樣子,黑健自責又愧疚。
「不、我早知道你會闖禍的。」
「畢竟是人類君。」
「三枝同學,明明是第一次執行任務為什麼導師都記住你了?」
「你不會是個問題兒童吧?」
發現導師和黑健關係不錯,野口和川口也趁機開玩笑。
沒有人打算責怪黑健。
被笑容所包圍著,黑健忽然覺得剛才那危險的經歷換到現在的笑面好像也不錯。
不過犬神和妖狐的確對黑健的行為不感到意外,從知道黑健要加入【救援組】的一刻他們已經有心理準備。這次的救援地點和故意把黑健安排給自己都是因為如此,至於原因就是後話了。
「那……她現在會怎樣?」
歡笑過後,黑健把視線切換回目標。
「好痛……」
這時原本昏迷過去的沈欣儀緩緩地站了起來。
「不要讓她看到三枝!」
「是。」
野口和川口馬上擋在黑健前。
「笨蛋們不用擔心的。」
「沒問題。」
正如犬神和妖狐所言,沈欣儀沒有再次襲擊黑健。她彎下腰撿起康乃馨向馬路走去,無視黑健和犬神只像木偶一樣行走。沒錯、像【回輪】一樣。
「在馬路中心引路的小熊啊~你是在邀請人家到童話世界嗎?大人們生氣了,他們說小熊是個壞孩子。」
「喂、犬神!難道我們就不能做什麼嗎!」
「……」
「童話世界的入口啊~會有南瓜車接送嗎……」
「仙狐?!大家?!為什麼不說話啊?!」
「南瓜車好討厭……」
「……」
「紅、紅紅的……世界……人家……最討厭了。」
「……去找娃娃吧。」
犬神別過頭,聲音比平時軟弱。
「「……是。」」
看著野口和川口拖著步伐離開,黑健咬緊牙齒,橫手敲向牆。
「健……你休息一會吧。」
「這可能不適合人類君。」
空蕩蕩的街道,瞳孔內只映出鮮豔紅色的鮮花。冰冷刺骨的針從天空刺進少年身上,少年抬頭向天發問「我可以做什麼?」,而然沒有人可以回答他。鮮花被針腐蝕至溶化,【回輪】的重置開始了。
在街上閒蕩已經超過八分鐘,黑健習慣性拿出手機確認時間,發現距離【回輪】的時間快開始了。來到香港後自己到底看了多少次時鐘呢?但這問題黑健沒有多想,反正……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健……你休息一會吧。〗
〖這不適合人類君。〗
犬神和妖狐的話深深刻入黑健的頭腦。
「還是放棄吧?」「不!只有這個不能放棄!」「但是根本不知道怎樣做!」「難道放任她一直因車禍而死嗎?!」各種矛盾的想法在腦海中碰撞,黑健對此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斬下來然後切成碎片。自己應該做什麼才好?也許答案早已出現在黑健心中只是他不願意這樣做,他深信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
仲夏、綠葉成蔭。大樹養育著無數新綠的孩子,想保護它們直至冬天。可是天氣的變化、鳥蟲的破壞……冬天實在是很漫長。黑健瞄著樹下掉落的綠葉攢眉苦臉,他彎下腰拾起其中一塊綠葉。小小的綠葉還保持著活著的顏色,是樹的錯嗎?天氣?鳥蟲?還是葉子本身呢?但……不管怎樣這片葉子還未到時候。
此時手機響起,十分鐘重置已到,第一百四十九次開始了。看著手機顯示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黑健緊握手機一頭撞向樹邊的牆壁。強烈的痛楚只能為黑健帶來微薄的救贖,稍稍冷靜後他把手機和葉子收起來繼續信步。
順著英皇道前進,狹窄的行人路旁邊就是馬路和商業住宅混合用地。世界地圖上只有一點的香港有著七百多萬的人口,為了容納眾多的人口混合用地很常見,密集的高樓大廈處處可見,熱島效應也是經常發生。另外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就有六千多人,這可怕的數字還在持續增長中。
盡管香港的景色和日本是天壤懸隔,黑健也沒有心情去觀賞甚至沒有理會。這樣的他在一間花店停了下來。花店外放置著風鈴草、向日葵、繡球花、野牡丹等等的花。而紅和白色的康乃馨則放在最搶眼的地方,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今天是母親節啊。
望著紅色的康乃馨,沈欣儀的事再次湧上心頭,自責、無能、錯亂……各種情緒使他咬牙切齒。「廢物」「垃圾」「廢人」「去死吧」種種自責的話從嘴裡流出,淚水在雙眼不停打滾。
突然、—啪—的一聲花店的門的打開了。黑健趕緊用衣袖擦乾眼淚從店前離開。
從花店中出來的是一位慈祥的中年婦人,她拿著由紅色康乃馨組成的花束神情恍惚的盯著門外,是在看什麼嗎?還是在等待什麼呢?
正當黑健打算離開時,「妳在嗎?!」婦人猶如感覺到什麼似的喊著。
黑健嚇得停了下來,露出茫然的表情並指著自己。
「是妳嗎?」「妳來了嗎?!」
婦人走出店門幾步不停左右觀望好像在找什麼人。
黑健也明白婦人目標不是他而且也看不到他。
「是嗎?小妹妹妳是來拿花的嗎?」
婦人若有所思的蹲下來開始對著黑健對話。
「看來三天前的事妳還記得呢,欣儀妹妹。」
聽到這對話,打算離開的黑健呆滯地瞪著婦人。
「這就是【靈感】嗎?我第一次不怕呢。」
〖雖然人類大多沒有【靈視力】所以看不到我們,但部分人類是有【靈感】的〗
黑健回想起出發前的事。
川口舉手跟犬神開玩笑道。
〖犬神導師!創作的想法我們也有啊!〗
〖笨狗的說明就是會讓人誤解……〗
伴著學生的笑聲,妖狐順便落井下石。
〖吵死了!不是那個靈感啦!〗
被取笑後,犬神紅著臉大喊。
〖【靈感】是指靈魂感應,感應到有靈魂在附近的意思啦!〗
〖早點這樣說不就好?笨狗就是笨狗……〗
〖狐狸吵死了!〗
〖兩位導師的感情真好啊!〗
〖是情侶嗎~〗
川口和野口異口同聲的繼續開現笑。
〖通通給我閉嘴!總而言之,萬一遇到有【靈感】的人類先不要怕,另外如果對方不抗拒絕對不要離開!喂、狐狸妳也說句話啊!別無視我啊!〗
「所以……這婦人是有【靈感】嗎?不過……」
自己可不是沈欣儀啊。
「看新聞得知妳因車禍去世……我有點接受不了呢。沒想到妳拿了我的花後就發生那種事呢……生命真是脆弱啊……」
婦人的眼神愈漸悲傷而且帶著慈愛。
「那時妳的錢不夠只能買兩朵……現在我不收妳收錢了。」
婦人雙手放下鮮花,淚水在面龐形成兩行【悲傷】。
「今天是母親節吧?拿上我的花去向媽媽道謝吧……」
婦人哽咽著低聲對黑健呻呤。
面對婦人對沈欣儀的感情,黑健以彷彿下一秒就哭出來的表情傻笑。如果婦人知道沈欣儀因為【回輪】在受苦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單是想像一下黑健的心就猶如刀割,胃像被壓碎一樣。一層一習被託付的感情化成責任重重的壓迫自己的內心……「不要離開就是這個意思嗎?犬神你真是個虐待狂呢。」
「到那個世界後也要好好活著啊。」
婦人強顏歡笑的表情給黑健最後一擊,傻笑已經保持不了,硬撐的內心已經崩潰。他無力的跪下來,應該說什麼才好?連一句像樣的說話也想不到,他用那抽搐的笑容含著淚說出唯一能說的三個字。
「對不起。」
黑健待到婦人回到店內後才離開。婦人落寞的背影留在黑健心中探之不去。
沈欣儀大概沒有想到吧?初次見面的婦人竟然會為她這麼難過。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十分夢幻,既意想不到又錯綜複雜。不知不覺間你就會被各種關係扯上,這糾纏不清的感覺……就像蜘蛛網一樣。當你消失時,你網中有多少的絲線受到影響呢?
「假如我有一天死了……也會有人為我難過嗎?」
只有兩天記憶的自己大概任何時候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意吧。
深深呼一口氣,黑健把腦袋中的負面想法暫時去除,現在只須一心一意找到娃娃。
假如沈欣儀死前有在這一帶活動過,那應該還有其他人都見過她吧?抱著這樣的想法,黑健拿出地圖重新假設【回輪】開始前的路線,並把她可能經過的地方畫上圓形同時把花店畫上正方形。
「……一看地圖發現原來我身處的地方有很多花店呢,是集中賣花的地方嗎?」
除了剛才的花店外黑健已經經過三到四間的花店了。
「喂!」
「這些花店都主要賣花牌和花圈。」
「喂!那邊拿著地圖的那位小哥~」
「花牌上好像寫著繁體中文,不過……」
翻譯丸不包括翻譯文字能力,所以看不懂。
「日本小哥~來旅遊的話我推薦買黃色雨傘做手信喔~」
「?!」
肩膀突然被重重的搭上,黑健嚇得把手上的地圖掉在地上。
「啊~果然我碰得到你啊。」
一位大叔身穿喪服,臉上掛著與衣著不相稱的爽朗笑容熱情的伸手摸……不對應該說弄亂黑健的頭髮。
「大叔你是誰啊?」
黑健拍走頭上陌生的手問道。
「哈哈!就是個死了的普通大叔啊。」
大叔一手撐腰一手拍胸自豪地說著不普通的事。
「……大叔是香港人?」
畢竟被扯上了,禮貌至上黑健也只能配合大叔。
「嗯!不過死前在日本生活了幾年,發音還好吧。」
「所以怎麼了嗎?我很忙的。」
忍耐頭上亂摸的手,黑健困擾地抗議。
「小哥在看花牌~難道小哥也是要去殯儀館嗎?」
「殯儀館?」
察覺到黑健臉上帶著問號大叔繼續開口。
「就是葬儀社啦。」
「那大叔……」
從「也」得知大叔剛才到過殯儀館,那為什麼還能笑著?
「嗯~看了自己的葬禮啊。」
「?!」
黑健有點懷疑自己聽錯話。
「想不到大家哭得連鼻涕都流出來啊。」
一副事不關己,已不勞心的態度,大叔還是掛著爽朗的笑容。
「……親人為你流淚難道你就沒有任何感覺嗎!」
聯想到沈欣儀與婦人的事,黑健無法容忍眼前這個總是哈哈笑的大叔。
被黑健這樣一言,大叔爽朗的笑容轉為苦笑。
「小哥……當你看到大家在為你哭時,自己的笑容不就是最好的回應嗎?」
這個時候黑健才發現大叔眼角是腫起來的,仔細一看臉上還帶著淚痕。
「……對不起。」
「不要緊不要緊,反正大叔生前也經常被人這樣說啊。」
為了讓黑健打起精神,大叔使勁的拍黑健的肩膀。
「愈難過時愈要笑嗎……」
回答後黑健才想到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想。
「小哥很懂事喲~別人因為你而哭時你也哭的話就太失禮了……特別是你喜歡的人。」
用笑容掩飾悲傷,大叔依舊保持笑容。
這個大叔應該是個好人吧?黑健在內心評估完畢。
「大叔,你知道三天前在英皇道去世的小孩的事嗎?」
大叔稍微思考一會後帶著歉意回答。
「啊……抱歉呢,大叔我不知道呢。」
「是嗎……不過還是謝謝了。」
雖然本來不怎樣期待,黑健還是帶點失落。
這時大叔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敲了敲手掌。
「啊!不過我記得二樓正為一位小孩舉行葬禮呢,你可以去問問喔。」
「是嗎!謝謝了!」
雖然變得像遊戲的支線任務一樣但不管是多細微的情報黑健也不想放過。
「哈哈!離開前還幫到人真是太好了。」
「離開?」
黑健不解問道。
「當然是輪迴啊,雖然我也想留下來陪著親人到他們去世……」
「……也是呢。」
黑健想起犬神說過亡靈留在人間只會感到無盡的空虛。
「小哥,要好好記著親人最後為你說的話,不要忘記啊。」
大叔邊說邊拍黑健頭,這次力道很輕。
「嗯……」
我還沒死啦,這句話黑健沒有說出口。
「那……大叔要走了,你要加油哦。」
「你也是啊。」
大叔鬆開手離開的瞬間,黑健突然有點依依不捨。
「……那我也要努力了。」
由黑色花崗石組成的半圓上面以金色寫著|香港殯儀館五個大字,半圓被五根金色的柱子貫穿。被柱支支撐著的大半圓用黑色英文寫著|HONG KONG FUNERAL HOME。白色半圓以上就是正式的樓層。
「單是在外面看著就有一種壓迫感呢,叫人不想進去啊。」
黑健站在殯儀館卻步。
「嘛……正常也不會想去吧。」
等自動玻璃門打開,黑健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是接待處,接待處有著數部電話和麥克風當然有接待員在。而接待處後則有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版,石版上清楚地寫著死者的名字、所在樓層、靈堂編號、出殯時間和日期等。大概沒有人希望版上寫著熟識的人的名字吧。
「聽好了!帛金內絕對要整數再加一元哦,如果是整數扣除作為吉儀的一元後就是九,這樣就變成長長久久了!」
「「「是|老師。」」」
接待處前有數個人在把金錢放進白信封內準備帛金,從對話大概可以猜出老師帶著學生來參加葬禮,為兔他們做出不合禮儀的事在教導著,雖然年齡和經驗不同,但他們都帶著同樣的眼神:悲傷。
「……年紀和我差不多呢。」
看著學生的樣子,黑健同時感到同情和慶幸這兩種矛盾的心情。
「待會交給家屬時絕對不能失禮啊!還有……要笑著。」
「「「……知道了。」」」
「正如大叔所說的一樣呢。」
瞥一眼後黑健踏上樓梯。
「我是不是應該看看版上的內容呢?算了、反正看不懂。」
到達二樓後,黑健才想到靈堂的號碼。
「算了……每一間都看一看的話總會找到的吧。」
不過黑健馬上就後悔了。沈重得讓人窒息的空氣、除了問候外都是鴉著無聲的走廊、泣不成聲的靈堂。每走一步腳猶如鎖上了鉛一樣。在靈堂外等待的親友都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思考著待會應該對那個人說什麼好。
「媽媽!這個信封內有糖果喔!」
「啊!不能現在就打開的,對不起。」
一對母子從靈堂出來後從家屬收到一個信封,孩子收到東西後馬上興奮得打開,母親發現後馬上阻止孩子不禮貌的行為並向家屬道歉,而家屬點點點頭表示「沒關係。」
「媽媽!裡面除了糖果,紙巾和一元,這是什麼?」
未能被阻止的孩子把信封內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這是吉儀。﹂「紙巾是給親人或是朋友抹去眼淚表示擦去離別時的傷痛,糖果是希望減輕大家的苦,希望節哀順變和苦中一點甜之意,當中的甜我覺得是和死者之間的快樂回憶吧。」「最後一元,則是感謝參加葬禮的謝意。因為有說法是一元已經可以搭車回家,含意是沒有回頭,不再傷心之意。﹂
母親摸摸孩子的頭語重心長的向孩子解釋。
「欵~不明白!」
但孩子馬上把說教拋諸腦後。
「你長大後就算不想明白也會明白的了。」
母親抱起孩子向家屬鞠躬後離開。
「……的確就如那位母親所言呢。」
黑健嘆了口氣後繼續前進。
二零五號是二樓最後一個靈堂。
「不知那個孩子願不願意幫忙呢?」
沒有想太多黑健走入靈堂。
「……那個大叔……」
小小的靈堂左邊放置著送贈者的花牌,靈堂中間有祭壇供人們上香,而祭壇上放有花圈和死者的照片。
「還真是中大獎了呢……」
黑健望著照片露出苦笑。
照片內的就是沈欣儀本人,朝思暮想的娃娃就放在照片前。
「那……現在應該怎樣做呢?」
直接把娃娃帶走是最好的辦法但黑健並不想這樣做,更何況作為遺物的娃娃不見了會引起恐慌。
「健!你也找到這裡了嗎?」
「人類君?」
「犬神和妖狐?為什麼你們也……」
黑健向聲音來源一望,犬神和妖狐就在他旁邊。
「我們根據經驗把小孩會去的地方通通都去過一遍後想到娃娃會被帶走的可能性,而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
「娃娃被當成遺物處理交還給父母。」
「嗯,所以我們就開始調查附近的醫院得知沈欣儀的父母拎取了遺體並在這樣舉行葬禮。」
聽見犬神和妖狐解釋自己是如何來到這樣時,黑健再一次打從心底感到心悅誠服。還對自己的自以為事和一意孤行感到害恥,自己一廂情願把責任都擔起來又自責得想死的程度,「我是受虐狂嗎?」黑健暗暗嘲笑自己,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啊。
「我身邊的都是可靠的人呢。」
內心終於釋懷,黑健淡然一笑。
「當然了!再多相信我們依靠我們也行的。」
看到黑健眼神中焦急和自責消失,犬神臉上洋溢著笑容。
「啊、啊、剛才說要把整個香港都找一遍的笨蛋是誰呢?」
受不了犬神的自誇,妖狐冷冷的向他潑冷水。
「這點小細節就不用在意。」
「……汝是怎樣找到這裡的?」
妖狐向黑健問道。
「我……誤打誤撞來到的吧。」
比起對方有糸統的行動,黑健其實不太想說出來。
「運氣在調查時也甚為重要的……」
「仙狐……」
「相比那個身為導師還是胡亂行動的笨狗好多了。」
「喂!想吵架嗎!」
「哈……」
雖然被鼓勵了但黑健完全高興不起來。
「叔叔!小欣在那裡?為什麼放她的照片在祭壇上?」
突然一把充滿活力的聲音打斷黑健他們的對話。
「啊、對不起!我的孩子亂說話的。」
在旁的媽媽把自己的孩子拉住並向眼前的夫妻道歉。
「他們不會就是……」
看著穿著喪服的夫妻,黑健收起笑容。
「嗯,沈欣儀的父母。」
犬神肯定道。
「她不在嗎?」
沒有理會阻止自己的雙手孩子天真的向夫妻發問。
輕輕的深呼吸後沈欣儀的爸爸笑著回應。
「……啊、小欣她不在呢。」
隨後沈欣儀的媽媽也回答眼前的女孩。
「嗯,欣欣她……她去旅行了。」
「小思閉嘴!那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孩子接二連三的失態,小思的媽媽不停的低頭道歉。
「那小欣什麼時候會回來?」
孩子每一個問題都像利器一樣狠狠折磨沈欣儀的父母,可是在那笑容可掬下又有誰能責怪這個孩子呢?死亡對她來對實在遙不可及,她又怎能明白自己的言行背後是什麼?孩子啊,請妳緊記現在、眼前觸摸妳頭那悲痛的手、有著雙重意思的那句「現在不會回來。」,請妳長大後回想起年幼的無知、別人的溫柔,把這份體貼告訴下一個自己。
「媽媽!那間房間是什麼?」
小思指指祭壇右邊的房間示意想進去。
「啊!不行!我們該走了!」
知道房間的內容,小思的媽媽臉色一沈強行抱起孩子。
「要走了嗎?叔叔和姨姨再見!」
伏在媽媽的肩膀,小思向沈欣儀的父母揮手再見。
「這孩子的媽媽真辛苦啊。」
在看不見小思媽媽的背影後,犬神開口。
「畢竟孩子不懂事。」
妖狐也附和道。
「這房間有什麼嗎?」
未能明白當中意思,黑健移樽就教。
「健,你不覺得這靈堂少了什麼嗎?」
犬神把手圍繞靈堂一圈以作提示。
稍作思考後,黑健得知答案。
「……不會是。」
「那進去看看吧。」
「…⋯是。」
在犬神邀請下,黑健戰戰競競的跟隨犬神和妖狐的步伐。
棺材內以棉和布安置得像床一樣旁邊還有鮮花作伴。女孩安祥寧靜的睡在滿是鮮花的床上彷彿天使一樣,白色的連身裙下是形銷骨立的身體,假如有小孩看到會不會以為是白雪公主呢?天使的臉上有著【人造】的血色,一點一滴的心意一筆一筆刻畫在女孩的臉上。這種【美】是化妝師的心意,想把身體上的損傷也努力隱藏起來,只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頭上凹陷還是清晰的留在小天使身上。
「果然是沈欣儀的屍體……」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沈欣儀的樣貌還是深刻的刻在黑健的腦內,即使是外人也受到這打擊……如果是親人和朋友會有怎樣的感受呢?大概刻骨銘心揮之不去吧,甚至能把過去的記憶也會焚巢搗穴。
「那位媽媽做得真好呢。」
黑健瞬間明白小思媽媽的行為。
「當然了,因為是成年人了。」
「經歷和心境也不再年幼。」
犬神和妖狐補充黑健的回答。
細想之下,自己已經十八歲了雖然在日本還是未成年但在香港是個成年人了,自己真的有能力做到剛才所見那體貼的行為嗎?黑健苦苦的嘲笑自己同時感嘆成長的可怕。
「不過,這孩子很富有嘛。」
「嗯。」
「你們在說什麼?」
黑健不明白只有六歲的孩子怎會富有?
「當人死去時樣貌、金錢、名譽、社會地位也會消失。嘛、本來這東西只是虛榮。」
「死後留下的人才是此人的價值。」
兩位導師心有靈犀的一起解釋。
「從棺木上的花、房間地毯的污垢、還有留在房間各種人的氣味也反映出這女孩被人愛著。」
「另外吾輩也能看出來訪者的真偽。」
「但是她【看不到】呢。」
犬神帶著可惜的眼神嘆氣。
妖狐也微微點頭同意。
聽了兩位的話後,黑健腦海中浮現了那個穿著喪服來看自己的喪禮的大叔。
「你真堅強呢。」
「她……應該要來才對。」
此刻,黑健終於找到自己該做的事。
「犬神、仙狐,我想帶沈欣儀過來!」
回到靈堂後,黑健向犬神和妖狐表達自己的決心。
「「……」」
「為什麼不說話?我說錯什麼了嗎?」
看到他們沒有反應,黑健的決心動搖了。
「不、只是……」
犬神側頭俯視妖狐。
「果然呢。」
妖狐也同時側頭仰望著犬神。
「那個?」
黑健有種狀態外的感覺。
「那去吧。」
「另外好好計劃一下。」
「咦?」
還以為會遭到阻止,黑健想不眼前的兩人連反對也沒有。
「「?」」
兩對耳朵搖晃等待答覆。
「啊……我想以熊娃娃為誘餌把她帶來這裡。」
黑健摸摸放在靈堂的娃娃解釋。
「「……」」
兩對耳朵還在晃動。
「……以上!」
「「欵……」」
兩對耳朵因失望垂下來,耳朵的主人同時發出嫌棄的叫聲。
「對不起。」
大概明白自己的愚蠢,黑健低聲道歉。
「健……雖然不是想說你是笨蛋,但你打算怎樣對付暴走的地縛靈?」
「被笨狗說笨蛋了。」
「你們會幫我的吧?」
聽到這句話兩對耳朵垂得更低,耳朵的主人互相對望嘆了口氣。
「……吾輩會幫忙的但……」
先開口的是妖狐。
「如果我們不在時你會怎樣?」
犬神也接著開口。
「咦……我自己去啊!」
不想再被看眨,黑健作出反抗。
「尋死?」
妖狐歪起頭問道。
「健,有比較輕鬆的方法喔。」
「我知道了!我錯了對吧!」
想法被狠狠否決黑健垂頭喪氣蹲在牆角。
「非也。」
「好啦!只是想你多想像一下只有自己一個時應該怎麼辦而已。」
從不依賴別人的兩人不知不覺間把自己的生存方式讓黑健學習。
「……」
「啊……一臉捉弄我很有趣嗎的表情呢。」
看到黑健回頭的表情,犬神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了!那你們怎樣幫我啊!」
「健你是想用熊娃娃把地縛靈引來吧?」
不再捉弄黑健,犬神認真的開始討論。
「嗯。」
「但你是個沒有任何靈力的普通人,我怕你連轉身逃跑的時間也沒有喔。」
「……的確呢。」
回想起假娃娃時沈欣儀的反應,黑健感到更加無力。
「另外,要把地縛靈引開【回輪】的範圍必須是強烈的刺激,必須用上真的娃娃而且會更為殘暴。」
以黑健的計劃為中心,犬神把問題道出。
「最麻煩的是地縛靈一旦完成心願就會消失,也就是說被她拿到娃娃剎那就完了……」
「……」
聽著犬神的說明,黑健愈來愈覺得自己無謀。
「你是想讓她看守夜的畫面吧?」
犬神把目光從黑健移到靈堂。
「嗯。」
自己內心完全被看透,黑健沒有反駁的餘地。
「那就必須讓她在消失前產生還要留在人間的遺憾……」
「怎樣做?」
「給她看到現在的情況就行了。」
犬神示意葬禮和沈欣儀父母。
「那就必須帶她來這裡了?」
黑健也表示明白。
「我們來做很簡單,可是這計劃是健提出的……狐狸好了嗎?」
說明結束,犬神把下半部交給妖狐。
「吾可不像汝只說不做。」
妖狐緩緩的站起來走到黑健身邊,嘴上不忘眨低犬神。
「還是老樣子毒舌啊。」
不過犬神對妖狐的言語攻擊完全不在意。
「給。」
「符籙?」
黑健從妖狐手上拿到的是三張不同顏色的符籙。
「綠|增強汝的跑速、藍|增強汝的體力、紫|可以看到靈力。」
妖狐以最簡潔的方式說明符籙的用途。
「噁?然後?」
黑健一時無法弄解。
「看到靈力就能迴避攻擊。」
妖狐稍微補充一下說明。
「也就是說……我自己去?」
雖然已經很清楚,黑健有點不相信確認一下。
正如黑健所料,妖狐和犬神點點頭。
「為了方便行動捲起來做成手鐲比較好喔。」
「……明白了。」
既然是自己提出的計劃當然自己實行,黑健也只好接受。
「給。」
等黑健做好手鐲後,妖狐把另外的東西遞給黑健。
「紙人?」
黑健收到的是以符籙造成的紙人。
「替身娃娃。」
妖狐說明依舊簡稱。
「很大方嘛~健,這是很珍貴的東西啊。」
「?」
黑健盯著從妖狐身後探頭偷看的犬神並等待解釋。
「這種替身娃娃可以代替持有者抵擋一次致命傷害……這東西是必要啊。」
犬神以認真的口吻盯著紙人,好像想像到某種未來一樣。
「致命?!」
黑健發現犬神把很重要的事輕輕帶過。
「別死了。」
作為總結,妖狐說出臨行祝福。
「那個……只有三個足夠嗎?」
「嘛……船到橋頭自然直,沒問題的。」
通過結晶的傳送,黑健來到【回輪】的馬路旁,他右手抱著熊娃娃左手的手鐲上掛著三個紙人,等待著沈欣儀的到來。
「只要我成功就能在一百五十次完結了。」
望向【回輪】的馬路中心,之前【回輪】的畫面浮現在黑健腦海中。各種失敗和無力、組員失落的表情、沈欣儀死亡的畫面。
「我會成功的。」
黑健祈禱著。
「小熊長出了腳,想跟人家玩捉迷藏。向下走向下走~走出暗暗的路,看見了看見了!是紅紅的天空。熊熊在苦惱著,為什麼為什麼?啊~明白了,因為人家變紅了~哈哈、是你贏了你也笑了。」
拿著兩朵紅色的康乃馨、唱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歌,沈欣儀慢慢來到車禍地點。
「這就是靈力嗎?」
在符籙的作用下,黑健看到一團紫黑色的氣體圍繞著沈欣儀的身體,手上的康乃馨也是用靈力造出來,而沈欣儀本人也被一層層的靈力黏著。現在黑健看到她的是彷彿是孩子填色,豪邁地用紫黑色把皮膚衣物都以轉圈填上而眼睛則填上血紅色。
「簡直就像恐怖電影一樣。」
而然黑健想像不到這恐怖電影只是開頭而已。
「我沒問題的。」
深呼吸鼓起勇氣,黑健擋在沈欣儀前彎下腰。
「看~這是妳的娃娃哦。」
以假娃娃的經驗為基礎,黑健以親切大哥哥的樣子再次出現在沈欣儀眼前。
「真、真、真的是、人家的熊娃娃啊!」
看見真正娃娃,圍繞在沈欣儀的氣體被一陣強風吹散,身上的靈力也慢慢破碎脫落,這被稱為淨化也不為過。現在的沈欣儀變成一個滿面紅光、雙眼含淚的孩子。黑健回想起用假娃娃欺騙沈欣儀時感到很內疚,雖然是出自好心但還是騙了這個孩子,沈欣儀用她細小的步伐跑來自己身邊,黑健突然覺得現在把娃娃交給她也不錯。
不過……
黑健巧妙避開了沈欣儀的擁抱。
「大哥哥?」
不明狀況的沈欣儀問道。
「……」
黑健再次避開了擁抱。
「大哥……哥?!」
重複了幾次後,沈欣儀明白了。
眼前這個人並不打算把娃娃還給自己。
「哥哥……是壞人!」
語畢、消散的靈力強勢地聚集起來。
「好了、我到底可不可以活著跑回靈堂呢?」
地縛靈暴走時所聚合的靈力所產生的風暴已經讓黑健站不穩腳步,比剛才更密集更濃的靈力使沈欣儀看起來像惡魔一樣,紫色和黑色的靈力像塗鴉一樣在沈欣儀身體打轉,鮮紅色的眼睛流下血淚。
「嘖!」
全力觀察對方,黑健避開以靈力形成的手的襲擊。
「還給我。」
「不會吧?」
避開第一擊後,黑健立刻轉身逃跑,但是他所見不是街道和樹木而是貫穿身體的靈手。
手鐲上其中一個紙人中間穿了一個大洞。
「捉不住……為什麼?」
空手而回,沈欣儀停頓下來。
「沒有思考的時間了!」
不等對方反應的時間,被貫穿一刻黑健沒有停止腳步。
「怪不得被犬神他們說尋死啊!」
回頭一望還在原地的沈欣儀,黑健真想向過去自己的臉上狠狠打一拳。
基於上次的經驗,黑健明白沈欣儀暴走後會第一時間攻擊自己,所以打算把攻擊迴避後才開始逃跑。但萬萬沒想到起跑瞬間另一隻手也會作出攻擊,連逃跑的時間也沒有就已經死了一次,之後的路程黑健實在不敢想像。
「捉迷藏嗎?」
「哇啊啊啊啊!!!!」
原本呆愣的沈欣儀浮了起來保持站立的姿勢往向黑健前進,她背上的靈手抓著建築物爬行,才一瞬間已經來到黑健頭上。鮮紅的嘴角延伸變得像裂口女一樣,背後兩對靈力手蠢蠢欲動,只要黑健稍一鬆懈她就會把黑健像蟲子一樣啪死。而作為目標的黑健早被嚇得張口結舌,只能全力奔跑。
「來玩吧~」
找準時機,沈欣儀的靈手伸前橫向掃向黑健。
而對極近從右而來的攻擊,黑健剎那間分析出自己不管跑向那邊都躲不過。繼續向前跑會被正面擊中、左邊就是牆、右邊……就直接撞向靈力手。即使停下腳步也不敢保證另一對手不會攻擊自己。
「&^*^(&)*」
孤注一擲,黑健瞄準手指間的空隙跳了過去。
其實黑健也不保證自己能否跳得過去,即使成功也不知道穿過時會不會有危險。穿越空隙時圍繞在手指間的靈力會不會傷害到自己?不過、黑健最後安全穿越空隙跌在地上瞬間,身體下意識做了個前空翻後繼續逃跑,忍耐吵得要死並且快要跳出來的心臟和繃得不能再緊的神經,黑健慶幸自己還活著。
但黑健並不知道,假如剛才選的位置稍有不慎只要跳高一點他的頭就會被一分為二。
死亡體驗後幾分鐘,沈欣儀沒有作出任何行動只是默默跟在黑健背後,然而這什麼都不做的狀態反而讓黑健壓力更大。雖說如此還是有讓黑健高興事,全力奔跑了幾分鐘身體不感到累和想休息的意思,甚至連氣喘也沒有。妖狐的符籙有好好運作。
「只要保持下去也許就能成功……對、對不起!我說笑的!!」
自信維持不足數秒,看到靈力手稍微動了一下黑健馬上道歉。
「汝不去嗎?」
留在靈堂的妖狐放下粉筆向另一邊同樣畫著【捉靈陣】的犬神問道。
「去那裡?」
沒有在意妖狐的話,犬神繼續工作。
「人類君說不定會死的。」
妖狐擋在犬神正要畫的地方,要求他認真回答。
「健、有妳的道具。」
停下手上的動作,犬神盤腳坐下仰望著妖狐。
「替身娃娃用了一個。」
話中帶著怒氣,妖狐希望犬神能緊張一點。
「咦~還有兩次嘛,讓開。」
犬神撓撓頭用粉筆敲打地板示意要妖狐離開。
「……吾去。」
明白再說下去只是白費唇舌,妖狐嘆息離去。
這時犬神捉住從身邊打算離開的妖狐。
「相信他吧,他能做到的。」
一起生活超過千年,妖狐不是不明白犬神的意思但……
「彼只是個普通人,萬一彼發生危險花姬怎麼辦。」
「付喪神嗎……的確呢。」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犬神抬起頭思考著。
「人生學習還有很多機會,欲速則不達。」
為了改變犬神的心意,妖狐進一步說服他。
「不、這次對像是特別的,再危險也要讓他去。」
仔細思考後,犬神沒有改變決定的打算。
「……了解。」
與其說相信黑健不如說相信犬神的話,妖狐乖乖地回到剛才的地方繼續工作。
「你們就是欣儀妹妹的父母吧,我是花店的……」
「路途還只剩下三分一!能行!」
多虧妖狐的符籙,黑健離目的地愈來愈近。
雖然路途中還是會被攻擊,但攻擊都是以拍擊和突刺為主,這些攻擊黑健還是有把握避開。最危險的橫掃沈欣儀必須接近黑健才會使出,也就是只要保持距離就是安全。另外因為符籙黑健的速度和體力都保持在全盈水平;沈欣儀卻因為長時間使用靈力爬行速度早而大不如前,只要保持這距離下去必定萬無一失。
「嗯……要到殯儀館大概還需要數分鐘,到達那裡之前不能浪費啊。」
瞥一眼剩下的兩個紙人,黑健保持警戒。
「還說回來沈欣儀的攻擊對活人有效嗎?」
穿梭在人群之間,黑健好奇思考。
「還給我!」
看準黑健分心的時機,沈欣儀對黑健突刺。
「呼!危險危險!」
保持距離最大的好處就是有充分的準備時間,黑健輕鬆避開。
「嗚啊!」
被靈力手貫穿的路人突然發出慘叫。
「不會吧!」
剛才擔心的事馬上就發生,黑健停下腳步回頭。
「身體突然有一陣寒意呢。」
被擊中的路人抱緊身體。
「明明是笨蛋卻感冒了嗎?」
在他身邊同行的友人也關心道。
「咦……沒有傷口?對活人無效嗎?」
瞇起眼檢查路人身體,不要說傷口衣服連破損也沒有。
「大概是吧……現在還保持寒意呢。」
路人拍一拍同行朋友的背示意繼續走。
「……笨的看來是我才對。」
浪費了十秒左右的時間,沈欣儀已經追上浮在黑健頭上伸出靈手對下方的黑健拍下去,這攻擊嚇得黑健全身震顫動也動不了。
手鐲上第二張紙人全身破裂,左手和右腳反方向折了起來。
「為什麼……還未死……」
凝視手掌下跑走的黑健,沈欣儀感到不可思議。
結果這次沈欣儀也呆滯了幾秒才繼續追黑健。
「不好了!不好了!」
黑健現在深切明白好奇心會害死貓這句說話,自己根本沒有理會別人的餘地。
意外死亡除了加重黑健的壓力還打亂他的計劃,這兩張紙人黑健最後是打算用光的。
「三枝同學!你在做什麼?」
「找到娃娃了嗎?」
在黑健前方一百米處,野口和川口對著他大喊。
「喂!有事拜託你們!」
意外發現野口和川口,黑健打起了某種主意。
「什麼?找到娃娃了嗎?」
「野口……背後的好像是沈欣儀啊!」
「什!三枝你又用假娃娃了嗎!」
看到黑健又被追殺,野口責罵道。
「沒時間解釋了!拜託你們到地圖畫正方形的地方把花帶去三角形的地方!」
彷彿接力賽跑一樣,黑健邊說邊把地圖塞到川口手上。
而和接力賽不同的是黑健沒有停下。
「喂!到底是什麼回事?」
回頭一望被追逐的黑健,他的背影已經很模糊了。
「什麼正方三角?」
搶走川口手上的地圖野口細細過目。
「看到殯儀館了!」
終點在望,黑健加快腳步。
無視紅綠燈黑健直奔殯儀館內,氣喘吁吁的跑上樓梯。期間黑健不忘回頭確認與沈欣儀的距離,雖然發現沈欣儀不在背後也看不到圍繞在她身邊的靈力,但黑健可沒思考的時間,不知不覺間他安全跑到二樓。
殯儀館中走廊原本已經因為死寂而變得陰暗,現在連努力把溫暖帶給死者的陽光也漸漸被吞噬。紫黑色的靈力替代陽光照暗整條走廊,一對靈力手把走廊的窗打開,小小的死神在窗口降臨|沈欣儀出現在走廊中間。
「嘻嘻嘻……找到了。」
「所以說有靈力太犯規了吧。」
慢慢穩住呼吸,黑健面對眼前的難關露出苦笑。
「……難怪沒有追上來。」
不過黑健並不感到意外,逃跑過程中早就假設會遇到這樣的狀況。畢竟沈欣儀能爬行不必像自己一樣要爬樓梯,如果爬樓梯那狹窄的環境對背上的雙手很不利。
黑健面對沈欣儀的解決方法就是用上兩個紙人直接衝過去把攻擊擋掉,當然不是白白浪費但這已經是很樂觀的情況,面對一個可以在數秒間就殺掉自己的人,死多少次也不足為奇。
「……真的不會出來呢。」
窺視走廊最後的房間,犬神和妖狐沒有出來的打算。
「那、只好這樣了吧?也沒時間思考了。」
黑健呼了一口氣作好起跑準備。
在被壓死後來直到殯儀館的時間,黑健思考著只有一個紙人的作戰計劃。從犬神口中得知紙人可以抵擋一次致命攻擊,那不致命的又會如何?以此為基礎黑健想了一個能用盡紙人效果的假設,在衝向沈欣儀期間盡量避開會致死的地方,攻擊盡量由其他部分抵抗,斷一兩只手是不會立刻死的。當失血和累積傷勢到達致命的地步時紙人就會擋下,但使用紙人後手腳會不會回復原狀或一個紙人夠不夠用?黑健沒有多想,任何行動決定去做後都不應以失敗為前提這是黑健的座右銘。
「好了,上吧。」
深呼吸後,黑健拔腳跑向眼前的死神。
「是啊……遊戲還在繼續。」
捉迷藏即使發現對方但還未捉住對方就不算贏利。
沈欣儀對黑健前進的方向伸出靈力手刺向黑健,因為沈欣儀和黑健有著一段距離加上只是直線攻擊,黑健跳離攻擊範圍後靈力手才刺進他剛才站的位置。不過即使黑健和靈手有一定的距,靈手還是刮傷了黑健。
奔跑過程中,黑健摸摸臉上刺痛的位置發現傷口由臉頰延伸到頸部。
「這不妙啊……」
瞥了一眼手掌上的血,正面被擊用會怎樣?黑健完全不敢想像。
「不過這也代表紙人沒有發揮效果。」
離目標地點還有八十米,黑健繼續奔跑。
「剛剛……碰到了。」
初次感受到遊戲的樂趣,沈欣儀勾起天真無邪的笑容。
「碰到了、碰到了、碰到了……」
靈手猶如回應那份喜悅開始瘋狂攻擊,希望獲得更多喜悅。
「不好!死定了!」
意料之外的連擊,黑健只能蹲下來一手緊抱娃娃一手抱頭以避免致命傷。
「嘻嘻嘻~更多~更多~」
從傷害中得到快樂,沈欣儀抱緊自己享受著那電流般的快感。
這連擊足足維持了十秒才停止。
「哈……哈……紙人還完整無缺。」
如同暴風雨的暴行結束,黑健第一時間確認紙人的狀況。
「完全被當成玩具了呢。」
黑健身體上各處出現大大小小的刮傷,用來掩護的右手更是傷痕累累血流滿地。看來沈欣儀攻擊沒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只是享受著那暴力、那破壞感、那從傷害中得到的喜悅。黑健搖搖晃晃的好不容易站起來睨著那惡魔。
「還能跑……」
強忍身體上的哀鳴和請求,黑健抱緊娃娃繼續前進。
深深吸了一口氣,黑健抱著破斧沈舟的氣勢準備越過擋路的靈手,當然作為守衛的靈手不可能放任黑健的行為。就在黑健從旁跑過靈手時,靈手轉身握緊拳頭向後一拉像弓箭般以黑健為目標發射,面對無法迴避的攻擊黑健只好以抬起腿和用那活動不自如的右手保護身體。以靈力構成的手狠狠打在黑健身上,施力遠超過黑健骨骼能承受的範圍而斷裂,右手無法再負擔的衝擊再由肋骨承擔再次斷裂。
手骨和肋骨被打斷加上內臟受損所產生的痛楚一瞬間讓黑健吐血失去意識而倒下,一直緊抱不放的娃娃掉下地上壓到尾巴的按鈕。「小欣!生日快樂,爸爸我會愛妳一生喔~」「欣欣~生日快樂喔!媽媽比那個笨蛋爸爸更愛妳喔!」「什麼?絕對是我好嗎!」「我才對!」……陪隨著生日音樂,沈欣儀父母的錄音播出。
「……」
生日歌配上溫馨的留言讓黑健恢復意識,瀕死的黑健已經無法說話即使是呼吸也非常困難且帶著劇痛。以他那模糊不清的視野勉強用剩下的一只手捉住娃娃。然後、被從天而降的靈手轟擊至粉身碎骨。
最後一個紙人斷掉左手,左腳和身體藕斷絲連,除了抱著娃娃的右手其餘的部分也充滿裂痕。
到底是什麼令黑健不惜犧牲自己到這個地步?責任感?同理心?使命感?還是單純的老好人?這個問題黑健也不曉得,從得知沈欣儀是因車禍去世那刻,黑健的視線再也離不開她,這是為什麼呢?
「滿血復活!」
和假設一樣,黑健回復到最佳狀態。
「門口就在眼前了!只要打開門……」
距離終點還有二十米,黑健被逼停了下來。
「捉到了~」
沈欣儀用那延伸到極限的血口宣布遊戲結局。
原本還在想為什麼剛才沈欣儀這麼安靜原來是和靈手分離,黑健露出絕望的眼神盯著眼前的惡魔,恐懼和遺憾充斥著身體。「都做到這地步還是失敗了嗎?身為這恐怖電影的主角最終結局還是死亡嗎?」黑健在內心抱怨這世界同時閉起了雙眼。
「喂!還未結束啊!」
被呼喊聲吵醒,黑健張開眼睛看到的是—自己還活著的事實。一個和黑健等身大的紙紮人偶接住沈欣儀的手,不止如此、黑健眼前還有五張熟悉的符籙擋在眼前。
「還呆在這裡做什麼!進去啊!」
戴著黑色的面具身穿著黑和服的男人向黑健大喊!
「咦?什、什麼!」
回神過來,另一個紙已經紮人偶捉住自己。
「代我向犬神和仙狐問好。」
話語剛落,人偶就把黑健丟進靈堂破門而入。
「走上和我不一樣的路吧。」
「嗚哇哇哇哇!」
「平安無事嗎健!」
「人類君!快離開【捉靈陣】!」
雖然看到黑健平安無事很高興,但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娃娃……還給人家!」
黑健聽從妖狐的意思離開【捉靈陣】剎那,沈欣儀帶著怨恨衝進靈堂,靈堂內剎那間颳起大風把花牌、慰問品和鮮花弄得亂七八糟。黑健也因巨風撞向牆壁掉下染血的熊娃娃,而犬神和妖狐站在【捉靈陣】中心絲毫不動。
「還給人家!」
沈欣儀闖進靈堂舉起靈手誓要把黑健弄得支離破碎零零星星,也因為這恨意和執著她不知道自己站進【捉靈陣】內。此時【捉靈陣】發出光茫,妖狐和犬神馬上念念有詞。由於語速極快只能隱隱約約聽到陰陽、五行之類的字眼,在【捉靈陣】下沈欣儀的靈力被強制驅散,背上的靈手慢慢崩塌,沈欣儀本人也發出痛苦的叫聲,像是求救也像是怒吼。待靈手消失後【捉靈陣】開始捲起陣陣強風,無數符籙在沈欣儀附近打轉,「「惡靈驅散!」」不知不覺穿上狩衣的犬神和妖狐突然大喊,強風化成龍卷把沈欣儀吞噬。
以沈欣儀的悲鳴作為總結強風消失。沒有任何靈力的小女孩在空中慢慢降落被犬神所接住;妖狐則解除【捉靈陣】和示意黑健過來,在黑健眼中眼前的兩人實在遙不可及,不論心境、思想、還是實力。
「大……家都欺負人家。」
沈欣儀倒在犬神的擁抱,眼角滑下兩道水珠迎接睡眠。
「好好睡一覺吧。」
王子把安睡在他手上的小公主放下地上,伸手把公主的不安擦去。
「剛才的是狩衣吧?你們是陰陽師?」
仙狐使用符籙和剛才驅靈的方式不論那邊都是陰陽師的行動。
「副業。」
「導師可不好當啊,啊、辛苦了狐狸。」
「嗯。」
趁著犬神回頭答問題的瞬間,妖狐出奇不意的住犬神臉上打了一巴作【慰問】。將整個過程收歸眼底的黑健一臉百思不得其解,關係非常好的兩人為何吵架了呢?黑健大概不會想到他們吵架的原因是自己吧。
黑健在走廊和沈欣儀拚命時,難道犬神和妖狐會不知道嗎?在黑健受傷的那一刻,妖狐判斷出黑健絕對會死,但犬神還是阻止了妖狐。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黑健愈來愈危險,在無數次責問下犬神也不讓妖狐過去,這完全把她激怒。
相信?相信一個沒有任何靈力的普通人?!開什麼玩笑?!既然不能離開房暗,妖狐只好在靈堂用符籙幫忙。
最終黑健平安無事,但根本是死裡逃生。導師的責任就是保護學生不受到危險,更何況黑健是特別的。共同相處達千年的那傢伙竟然作出如此輕率的決定,朋友的命是那麼不值一提嗎?妖狐對犬神眼穿心死,千言萬語都不及一巴掌。
「仙狐?」
「人類君汝不用理會……嗚盾?」
此刻妖狐才發現黑健身上圍繞著一層像波浪般的膜,這是犬神最強的守護法術,這嗚盾沈欣儀是絕對無法打破的,即使是妖狐自己也不是一時三刻能打破。是自己看漏眼了嗎?延遲法術?
這一刻妖狐才明白犬神的心思,這一切都是為了訓練黑健。所以沒有告訴黑健也沒有告訴自己,如果是平時妖狐馬上就了解犬神的想法,是自己感情用事嗎?不管怎樣自己錯怪犬神事實……
但……
「……吾不會道歉的。」
雖然保險做足了,但這急於求成的方法實在不能同意。
畢竟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花姬快來了,吾會為此解釋的。」
「喔~拜託妳了。」
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犬神一如既往回答。
待妖狐走遠後,黑健才敢詢問狀況。
「犬神?為什麼仙狐打你了?」
「……沒事,而且她道歉了。」
稍微沈默後,犬神笑著回答。
「道歉了?什麼時候?」
黑健完全不明白。
「嘿嘿,老子不說!」
得到了預期中的發問,犬神笑著賣關子敷衍過去。
「仙狐!」
明白犬神不會解釋,黑健決定換個人問個明白。
看見妖狐被黑健問時尾巴抽動了一下,犬神狡猾的笑了一笑,這是不善表達情緒的她錯愕的證明。
不過笑容只維持了一剎那,笑容就轉為嚴肅。
犬神很重視黑健,不論作為導師還是作為朋友。但這次任務是訓練黑健的好機會,考慮到三個月後可能發生的事,犬神想盡可能讓黑健變得更成熟,也希望加強他的抗壓力。所以聽到黑健的想法時,犬神希望他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只要不喪命都不打算幫忙。
雖然犬神在黑健出發時就幫他留了鳴盾,但這件事沒有跟妖狐說,也不打算說。畢竟、在千年間不知不覺就習慣了,大家不說話就明白對方的想法、心事。可沒想到這次分歧就出現了,真懷念啊。
「對了,圍繞在你們身邊的白色氣體是什麼?」
沈欣儀一事暫時告一段落,黑健和犬神、妖狐稍作休息。
「就是靈力啊。」
犬神速答。
「咦?但是和沈欣儀的不同啊。」
回想起那紫黑色的靈力,黑健不寒而憟。
「精神和內心有差別。」
妖狐的回答依舊簡潔。
「一般的靈力是白色的、但當精神和內心混亂時會變成紫色、內心扭曲時就是黑色、最後產生殺意就是紅色。」
犬神補充妖狐的回應。
「那沈欣儀就是混亂和扭曲嗎?」
望著睡在父母身邊的沈欣儀,黑健內心產生了同情。
「嗯,順便一提紅色多是怨靈,即使身為導師也不希望遇到他們。」
犬神順勢為黑健介紹有關靈力的知識。
「啊……付喪神來了。」
耳朵抖動了一下,犬神報告。
「千日紅?」
據黑健所知,千日紅應該有其他事做才對。
此時,妖狐的手機發出由〔汪汪〕聲的鈴聲,接起電話時她向犬神打了個眼色。
「妖狐大人,我是十五班【探索組】的導師,剛才其中一位組員……」
「千日紅吧。」
如同未卜先知一樣,妖狐搶先回答。
「是!我們現在正在找她……」
「免了,彼來吾輩這裡了。」
如推測一樣,妖狐眼前的牆壁出現了鳥居。
「什?!妖狐大人不是在香港……」
不等對方說完,妖狐中斷對話以迎接客人。
純白的直微曲長髮,猶如霜降一樣的連衣裙,帶有雪花裝飾的長靴。名為千日紅的女孩從鳥居出現,她向犬神和妖狐進行鞠躬禮後越過兩人快步走到黑健前,在黑健開口前她就雙手抱著黑健,彷彿多年不見的戀人一樣。
「千、千日紅?」
強力擁抱帶來的劇痛掩蓋胸部緊貼自己的感覺,黑健努力維持笑容面對她。
「為什麼黑健要參加這麼危險的活動?為了一個平水相逢的人差點犧牲自己太傻了。」
平靜的語氣帶著疑惑和憤怒,內心動盪不安使擁抱的力氣加強。
「鳴……她很可憐嘛。」
忍不住發出叫聲,但黑健拋下千日紅而去了【救援組】有錯在先也只好忍耐。
不過黑健有句話問不出口:「為什麼妳會知道我受傷的?」
「抱歉呢付喪神,都是我沒有保護好健。」
犬神從背後舉起千日紅的手並道歉,不過解救黑健才是目的。
「不是犬神君的錯喔,畢竟黑健決定了的事就會去做。」
甩開犬神的手,千日紅扶起倒在地上的黑健並拍去他身上的灰塵。
「花姬……其實是吾……」
妖狐也上前解釋。
「不、不是兩位的錯,錯的……是她。」
沒有理會兩人,千日紅蹲在沈欣儀旁邊笑著盯著她。
「她才沒有錯!她只是個為了找回生日禮物而因車禍衰生的孩子……咦?」
正當黑健想解釋原因時,他發現千日紅身上圍繞著黑色的靈力……那顏色和沈欣儀相比有著過之而不及。
「斷。」
咒語一出,黑健的手鐲瞬間燒成灰燼。
「咦?是錯覺嗎?」
黑色的靈力消失得無影無蹤,黑健懷疑地揉揉自己的眼睛。
「原來如此……怪不得黑健為妳而拚命。」
聽了黑健的話,千日紅深切明白黑健的行為。
「是吧?她因為【回輪】已經很可憐了。」
成功說服千日紅,黑健安下心來。
「是,只要是黑健做的事我都會認同的。」
認同是認同,但千日紅內心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嗯?」
這個時候沈睡的公主醒來了,沒有白馬王子也沒有美麗的世界,等待著她的只是另一個殘酷的現實。
犬神拍了拍黑健的背,黑健拿著娃娃走近沈欣儀。
「抱歉呢,我把娃娃弄髒了。」
真真正正能把娃娃還給沈欣儀,黑健內心感到無比的滿足。
「娃……娃娃,人家終於找到你了。」
喜悅的淚水瞬間裝滿眼框再奪框而出。
把娃娃緊抱懷裡,沈欣儀笑逐顏開的表情把黑健疲倦感吹散換成內心的溫暖。可是沈欣儀成為地縛靈就是要找到這娃娃,當找到的時候|就要成佛了。無數白色的光球從沈欣儀的體內釋出,她的顏色也逐漸變淡。
「哥哥,謝謝你!」
百分百帶著感謝的笑容簡直是向日葵。
黑健自問不是她的太陽,所以他笑著用手指擋著沈欣儀的嘴,另一隻手攤開示意身後。
隨著沈欣儀的視線黑健讓開身子,那個面容憔悴、頭髮凌亂、眼角紅腫的兩人坐在祭壇前。
「爸爸?媽媽?」
女孩驚訝地道出兩人的身份。
「爸爸!媽媽!」
久別重逢的相遇,女孩恨不得馬上撲去父母身邊。而然她如今已經不是那個能在父母身邊撒嬌的孩子了。沈欣儀死去的時候,她將註定與父母分隔兩地直至死亡降臨至她父母身上。沈欣儀這一撲穿越了她父親的軀體、這一抓落空了母親的衣袖、這一坐穿透了父親的雙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次一次的疑惑讓她內心越發不安,象徵成佛的光球慢慢消失,身體也不再變淡。注視沈欣儀那傷心與難過不停從臉上滑落地板,黑健再一次審視自己的行動「我做的真的正確嗎?」。
「原因是?」
千日紅不認為犬神和妖狐會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此,那就是別有意圖了。
「放心吧,沒有害健的意思。」
「而且這是人類君的希望。」
「……那我沒有意見。」
既然是黑健的想法,千日紅會默默支持。
「爸爸!媽媽!為什麼你們不理會人家啊!」
無論怎樣出現在父母前都被無視,沈欣儀內心已到達極限淚水如泉水般從細小的泉口中湧出。
「啊……小欣的娃娃原來掉到這裡了。」
沈欣儀的爸爸捨起掉在地上女兒寶貴的遺物。
「爸爸!」
想趁機捉住爸爸的手但撲空了。
「真奇怪呢?掉在這麼顯眼的地方剛才怎會找不到的?」
沈欣儀的媽媽也難以置信。
從黑健拿走娃娃的一刻,沈欣儀父母就不停在靈堂四處尋找但依然一無所獲。靈體拿著人間界的東西時,活人會看不見該物件。在黑健拿著娃娃帶沈欣儀來靈堂時,沈欣儀父母也因為遺失孩子最重要的遺物而發了瘋的尋找。女兒去世帶來的自責、絕望連連帶來的失眠、加上剛才遺失了娃娃,沈欣儀父母 早已筋疲力盡、雙眼乾涸、精神接近崩潰。到底當時留在靈堂的兩人感覺又是如何呢?
「小欣……對不起呢,爸爸我連妳的娃娃也保管不好。」
拍拍娃娃身上的灰塵,沈欣儀父親把熊娃娃放回原位。
「我們真是對不稱職的父母呢。」
看著祭壇中女兒的照片,沈欣儀母親再次流下後悔的淚水。
「不對哦!人家就在你們身邊哦?!為什麼不看人家啊!!!」
不管再怎樣圍住父母轉還是跳來跳去,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呼喚也無法引起一絲注意。
「犬神……仙狐……我做錯了嗎?」
退回犬神他們身邊,黑健內疚地問道。
犬神思考一會後回答。
「……對錯那有這麼簡單就能區分。」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妖狐正視黑健的眼睛回答。
死者化為靈體能看到生者一舉一動,也能聽到生者的聲音;但生者卻一無所。生者即使千言萬語淚流滿臉還是得不到答覆;而死者那怕回應千萬遍生者也無法知曉。生者為死者懺悔為求赦免自己的罪;而死者可能沒有介意或是原諒了也無法告訴對方,最後生者只能帶著無盡的悔意死去才能得到答覆。這簡直就是個雙重懲罰遊戲,到底誰會在這遊戲中得益。
「媽媽!爸爸!求求你們不要不管人家啊!人家以後會做個好孩子的!」
泣不成聲的呼喚,父母還是只看到照片中的她。
「小妹妹,妳知道為什麼妳父母不理會妳嗎?」
「千日紅?!」
黑健驚訝地凝視著千日紅,到底她想做什麼?
「因、因為……人家、是個壞孩子?」
哭泣下無法好好說話,沈欣儀抬頭向上望那個彎下腰的姐姐。
「這也是原因之一,但不是這個……」
千日紅溫柔的抱起沈欣儀如同親切的大姐姐一樣,但她之後的說話讓黑健倒抽一口氣。
「因為……妳已經死了啊。」
「人家……死了?」
瞄著黑白照片的自己,沈欣儀未能了解當中的意思。
「嗯~所謂死了,就是永遠和心愛的人分離的意思。」
千日紅邊解釋邊抱著沈欣儀進入旁邊的房間。
「等!等等!千日紅?!」
不敢相信千日紅會做出如此殘忍的行為,黑拔腳跑阻止千日紅。
「笨狗不阻止花姬?」
「付喪神只是做了健不敢做的事吧,雖然方法有點粗暴但的確是健的意思。」
「千日紅!」
「看~這就是證據喔。」
「人……家睡著了?」
沈欣儀俯視著棺材中的自己,瞳孔不斷震顫。
「正確,妳的父母只看到睡著了的妳。」
「……」
明明是來阻止千日紅,但黑健一句話也說不來。
「人家死了嗎?」
「嗯,妳忘記了嗎?」
「那個……原來不是夢啊。」
沈欣儀那空洞的眼神想起了所有事。
生日那天,爸爸媽媽帶著人家到北角。經過一間百貨公司時爸爸送了一只娃娃給人家,米黃色的熊娃娃非常可愛,耳朵上還繡著人家的名字。這個娃娃尾巴上還有爸爸媽媽的聲音是人家最重要的寶物|最喜歡了。離開百貨公司時人家看到關於母親節的事情,所以人家偷偷離開爸爸媽媽身邊,用上自己的零用錢買上花答謝爸爸和媽媽。
不過……人家顧著花竟然把娃娃給弄丟了,那個是人家最重要的寶物……一定要找回來才行。人家慌了神的四處張望,希望能早點找到娃娃。最後……因為沒有注意到交通燈:死了。
「是的……人家已經死了。」
緩緩的張開那空洞的瞳孔,沈欣儀忍不住聲淚俱下。
千日紅放下沈欣儀回地上,但沈欣儀只跪在棺材旁邊不停地哭,千日紅的安慰完全聽不住耳。看著崩潰絕望的沈欣儀,黑健的信念再次動搖「大叔……你當時的心情又是怎樣?」
「爸爸媽媽……人家已經死了,但是沒有實感呢。」
經過數小時的平伏,沈欣儀總算收起淚水。
「死又是什麼呢?和遊戲中完全不一樣啊。」
輕輕的捉住父母的衫袖卻無法捉住。
「人家只明白了一點……這是非常寂寞的事。」
撫摸著碰不到的手,沈欣儀的淚水再次流下。
「對不起……欣儀妹妹妳恨我嗎?」
「不,人家不恨大哥哥妳喔,如果妳沒有帶我來,我就糊裡糊塗的離開了吧?不知道自己死了、也不知道我正舉辦葬禮、更不知道爸爸媽媽如此愛我。人家要謝謝大哥哥才對。」
躺在睡著了的父母中間,沈欣儀向黑健道謝。
「太好了,黑健的願望達成了。」
「嗯,多虧了妳呢付喪神。」
「雖然有點粗暴。」
坐在祭壇遠處,千日紅、犬神和妖狐為這次救援成功而高興。
「不過為什麼她的父母要留在靈堂?已經深夜了哦?」
對人類的習俗不解,千日紅向身邊兩人發問。
「這是守夜,這地方的人相信去世的親人會在這天回來,一般親人深夜前就會離開不過這對父母看來會守至明天。」
聽了犬神的解答,千日紅有點羨慕地開口。
「想不到那個親人真的回來了,像童話一樣。」
「前提是知道。」
雖然妖狐不是故意潑冷水,但沈欣儀父母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就在身邊。
「沒關係吧?反正守夜的理由也是人們想像出來的,就像童話故事一樣只是給人假的希望啊。」
「妳對健以外的人還真冷淡啊,人就是依靠這些希望和想像才能努力活著,妳應該最清楚吧?」
如犬神所言,千日紅這種付喪神就是依靠人們的想像而幻化。
「的確呢……沒有這東西的話我也不會誕生了。」
想起各種各樣的事情,千日紅向黑健投向渴望和懷念的目光。
「吾輩會為三個月後的事努力的,不用擔心。」
「沒關係的,只要黑健幸福我怎樣也沒所謂。」
即使有妖狐的鼓勵,但千日紅還是沒有信心也假定最壞的情況。
「喂喂,妳是因為什麼才成為付喪神的?還有時間不要放棄啊。」
不願看到千日紅自暴自棄,犬神輕輕拍她的肩膀。
「謝謝你們,沒錯、還有時間……我會努力的。」
充分接收兩人的心意和想起昨天的擁抱,千日紅露出了笑容。
看到千日紅打起精神,犬神和妖狐也安心不來。
「犬神哥哥!仙狐姐姐!千日紅姐姐!」
「喔~小妹妹怎樣了?」
「是有什麼想問吧。」
「嗯?」
不知不覺黑健帶著沈欣儀到來,看到黑健的表情犬神和妖狐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人家現在應該怎樣?」
「……明早投胎輪迴吧。」
「同上。」
犬神和妖狐一致決定沈欣儀的去向。
「咦?」
而千日紅則露出不解。
「選擇輪迴就可以展開新的生活,如果想再次遇見妳的父母……我們可以特例讓妳重生回香港喔。」
「真的?!人家會再次成為爸爸媽媽的孩子?!」
聽見犬神的回答,沈欣儀興奮得跳了起來。
「啊……我們沒有權力讓特定靈魂投胎到特定的人身上,而且也要看妳父母會不會再生孕。」
為免沈欣儀誤會,犬神補充說明。
「那……人家不會再回到爸爸媽媽身邊了嗎?」
「有緣即可。」
看沈欣儀心灰意冷,妖狐安慰道。
「嗯嗯~如果有緣能再次相遇的,靈界有不少例子喔。」
的確再遇的例子有不少,但犬神不打算說相遇後的事。
「哇~那人家決定輪迴了!」
「太好了呢,欣儀妹妹。」
「等等!」
千日紅愈聽愈不耐煩,看到黑健和沈欣儀慶祝時忍不住出聲。
「輪迴?相遇?真是可笑,另外黑健不了解就不要隨便決定!」
彷彿踏到自己的逆鱗,千日紅激動得捉住沈欣儀的肩膀。
千日紅非常明白輪迴代表什麼,輪迴就是消去記憶失去所有回憶,以全新的姿勢活著。相遇重逢?機率有多少?千日紅自己也查過靈界中記載的數據,一面之緣的重逢只有百分之一,成為朋友甚至長久關係的渺茫。最重要是:失去記憶的重逢意義何在?只有那些全知視覺的人像是電影和故事那樣,看到才會覺得浪漫或是緣份之類的廢話。
「妳……」
「痛!」
「付喪神!」
「花姬!」
「千、千日紅?」
在眾人的喝止下,千日紅才發現自己弄痛了沈欣儀和差點破壞輪迴的規矩。
勉強保持冷靜後,千日紅不客氣的向犬神和妖狐發問。
「……她應該可以到靈界吧?」
「……可以。」
「但不建議。」
明白千日紅話裡的意思,犬神和妖狐搖搖頭。
「妳只要留在靈界等五十年左右就能確確切切的與父母重聚了。」
不管兩人的意見,千日紅向沈欣儀提出另一種方法。
「雖然可行但……」
黑健終於跟得上三人的思維,不過黑健也不同意千日紅的方法。
「這要等上她壽命的八倍以上喔?」
「……只要能重逢等上多少年也可以吧。」
被黑健反對,千日紅低下頭以自己才聽到的聲線嘀咕。
「千日紅姐姐?」
看到千日紅低頭抱腳,沈欣儀不解地拍拍她的頭。
「那明早我帶妳去輪迴吧。」
向妖狐打了個眼色後,犬神帶沈欣儀到旁邊說明輪迴的事。
「花姬……五十年對她太漫長。」
「是啊,而且也不能保證她父母也能到靈界。」
黑健也幫忙就服千日紅。
「不管是天國還是地獄……只要能再次相會根本不是問題。」
無法接受二人的想法,千日紅繼續以自己才聽到的聲線嘀咕。
「這種時候就聽犬神和妖狐的話吧,他們經驗豐富。」
不懂得安慰千日紅,黑健只好說服她接受。
「那黑健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
如果聽他們的話當個好孩子就好,根本不需要拚命。
「……」
意識到自己的自我矛盾,黑健語塞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可以讓我靜一靜嗎?」
想法無法被理解,千日紅垂頭喪氣的低下頭拒絕溝通。
「讓彼獨處一會吧。」
不想黑健再擾亂千日紅的情緒,妖狐把黑健拖到犬神那邊。
「我明白了。」
既然做不到什麼還是聽別人的話為妙。
「決定了?」
妖狐把黑健帶來後,向犬神了解狀況。
「狐狸、健、來得正好,正好有隻有你們才做到的事。」
雙手插入褲袋身子微微後彎,犬神非常歡迎兩人的到來。
「大哥哥~仙狐姐姐~人家有事想請你們幫忙。」
小小的請求者揮手跑到兩人面前。
「何事?」
「怎麼了?欣儀妹妹?」
「人家想離開前寫一封信留給爸爸和媽媽!」
沈欣儀拿出紙筆把黑健拉到靈堂的一旁。
「咦?不用仙狐嗎?」
看著妖狐留在原地,黑健不解的問道。
「吾的工作還未到。」
大概明白被叫來的原因,妖狐絲毫不在意。
「大哥哥!人家應該寫什麼才好?」
「笨狗,那張紙是工作筆記本撕下來的吧……」
「眼睛真尖銳呢妳。」
「是呢……寫上對妳父母感謝的話和想法吧。」
看到犬神要忙起來了,黑健只好自己處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找上自己,但既然被拜託了就要全力幫忙。
「可是感謝的事很多啊。」
沈欣儀抓抓頭,不知怎樣下筆。
「先謝謝爸爸媽媽把我帶來這世界怎樣?」
「就這樣寫吧,不愧是大哥哥。」
「嗯……之後寫遇到什麼高興的事吧。」
雖然看不懂沈欣儀的字而且有沒有錯字,但黑健認為這時候的錯字才是不完美的完美。
「那就寫上娃娃的事吧!」
順從黑健的意思,沈欣儀小小的手努力起來。
「與父母生活的事怎樣?」
代入沈欣儀的身份,黑健不斷思考應該寫什麼。
「是啊,爸爸和媽媽有時候會吵架人家不喜歡。」
「最後就是不用擔心我和最後想對父母的話吧。」
注視著沈欣儀慢慢用心意填滿信紙,這一筆記戴著回憶、那一筆描寫著感謝、此一筆注入著盼望。即使看不懂當中的意思,黑健也相信這是一封最好的信。
回想起今天的行為,失敗過、苦惱過、也努力過。到底自己有沒有成為星星呢?有沒有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發出自己的光茫?有沒有為這個漸漸熟睡的女孩付出一分力呢?
把外套被在女孩身上後,黑健對窗外的月亮呼了一口氣。
「我相信今天的故事妳會喜歡的。」
在月亮的照耀下,小小的太陽也睡著了。本人可能不知道,雖然他以星星為目標而努力著,但其實他那光茫不遜色於大陽……對這個沈睡在夢鄉的女孩來說,黑健可是她心中耀眼的太陽。
數小時後,日出的陽光輕輕投射到少年臉上,提醒那顆小太陽繼續為在他胸膛熟睡的女孩帶路。
「早……上?……早上?!欣儀妹妹醒醒吧!」
從睡夢中清醒過來,黑健才發現輪迴的時間快到。
「人家還想睡……」
小孩的睡眠時間可是很長的。
「妳父母醒來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時間緊迫,黑健心急如火的把沈欣儀搖醒。
「對啊!人家要在爸爸媽媽醒來前把信留給他們。」
「大哥哥你掩住下巴做什麼?起床了喔!」
「知、知道了!」
忍住被撞到帶來的痛楚,黑健跟著沈欣儀來到祭壇前。
沈欣儀父母一直守候在祭壇前,看著自己父母累壞睡著的樣子,沈欣儀不禁說出平時早上聽到的話「不蓋被子睡覺會感冒的。」
「對了大哥哥,我寫的信爸爸媽媽會看到嗎?」
「啊……」
被沈欣儀一問黑健才想到,既然她父母看不到她那會看到信嗎?
「大哥哥?」
「太慢了。」
「仙狐!」
被問得滿頭大汗,妖狐的到來讓黑健放開心中的大石。
「把信給吾。」
「是!仙狐姐姐!」
接過沈欣儀的信後,妖狐拿出一張人界的信紙。把紙和信紙重疊起來後她往紙上揮一揮手,紙上的字消失轉移到信紙上。
「好厲害!這是什麼魔術?」
「這是幻術,怎樣,像巫女一樣吧?」
工作完成,妖狐把信紙遞給沈欣儀。
「不像喔!人家覺得這像灰姑娘中那個仙女一樣!」
聽到沈欣儀的讚美,妖狐耳朵稍微抽動了一下臉上泛起紅暈並伸手摸沈欣儀的頭。
「不愧是仙狐!不過……總覺得差點什麼。」
只有信嗎?黑健覺得應該配上什麼……好比如花。
「三枝那混蛋在嗎!」
「野口和川口!」
循著聲音望去,黑健發現野口和川口就站在門口。
「你這傢伙!地圖上圖案這麼多叫人怎樣看啊!」
野口氣勢洶洶把地圖貼在黑健眼前,看來走了不少歪路。
「就是啊三枝同學……我們都把整個北角都走幾圈了。」
川口把手上的東西塞給黑健後就累壞似的坐在地上。
「康乃馨!就是這個!」
期望中的東西在最適當的時機到手,黑健有點不敢相信。
「喂!三枝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要跟我們說嗎?!」
「大哥哥,這兩位哥哥是誰?」
「沈、沈沈沈欣儀?!」
「為什麼會在這裡?!」
瞧見沈欣儀出現在自己眼前,野口和川口嚇得退後幾步。
「喔,你們回來啦?」
「辛苦了。」
「兩位導師也在?!」
「這到底什麼回事?」
剛來的野口和川口完全不明所以。
「健你什麼都沒跟他們說嗎?」
「因為……光是逃命分身乏術了啊,感激不盡。」
緊抱手上的花束,黑健彎腰鞠躬。
「解釋待會才做,健!時間快到了。」
不想浪費時間,犬神催促黑健行動。
「對啊!來、欣儀妹妹連同花束一起送給妳父母吧。」
黑健轉身把花束遞給沈欣儀。
「康乃馨?對啊、母親節啊!謝謝大哥哥!」
收下花束,沈欣儀高興得笑逐顏開。
「花不是我帶來的,妳要謝謝的是他們喔。」
黑健伸手示意躲在犬神背後的野口和川口。
「「咦?」」
野口和川口完全不明黑健的意思。
「謝謝!兩位哥哥!」
沈欣儀跑到野口和川口道謝,不過她這個行為嚇到兩人。
「健!」
「欣儀妹妹!花、花!」
再次被犬神催促,黑健帶走沈欣儀。
「爸爸……媽媽……」
來到父母前,沈欣儀緊握花束和信。
盯著互相依靠睡在一起的二人,沈欣儀慢慢開口。
「真的……非常謝謝你們!人家、人家要出發了,最喜歡爸爸和媽媽了。」
道出愛的感謝,沈欣儀把花和信放在父母前,淚水陪伴著笑容在陽光下染成金黃色。
「仙狐……千日紅呢?」
這時黑健才發現千日紅不在。
「彼……花姬回家了。」
妖狐欲言欲止的回答。
「累了嗎?」
有點在意先回去的理由,黑健雙眉緊鎖。
「大哥哥!」
「怎麼了?」
黑健決定回去後和千日紅談一談。
「這花店的的花這裡也有喔!」
沈欣儀拿起放在祭壇的花來到黑健前。
看到店名的瞬間,黑健有一個非做不可的想法。
「……犬神!」
「怎麼了?」
「輪迴可以再推遲一會嗎?」
瞄著黑健那堅定的眼神,犬神嘆了口氣同意。
「……十分鐘內回來。」
「欣儀妹妹!我要帶妳去一個地方。」
得到犬神的同意,黑健拉起沈欣儀的手。
「是!」
完全相信黑健,沈欣儀不假思索的答應。
「等等,不要讓亡靈直接接觸到陽光。」
妖狐叫停黑健並給了他一把黑色的傘。
「我明白了,捉緊了哦!」
拿起傘,黑健讓沈欣儀騎到自己的肩膀。
「哇~出發。」
「三枝心胸真大……」
望著黑健帶著沈欣儀跑了出去,野口難以置信的開口。
「嗯,明明差點被殺了。」
川口也有點無法理解。
「對了,欣儀妹妹妳在信上寫了什麼?」
一手撐著傘一手穩住沈欣儀黑健抬頭問道。
「咦?大哥哥沒有看到嗎?」
〖給爸爸媽媽:謝謝你們讓我誕生在這世上,能成為爸爸媽媽的孩子是人家的最大福氣。雖然人生很短暫但人家不後悔,爸爸媽媽讓人家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到過不同的地方、遇到不同的人、學習到不同的事。爸爸送的熊娃娃人家很喜歡喔,這是人家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是人家最寶貴的寶物。人家不在以後,爸爸媽媽不可以吵架喔,人家不想看到你們傷心難過的表情!你們吵架人家會知道的!最後爸爸媽媽不用擔心人家的,雖然我遇不到引路的兔子和仙女,但我遇到一群非常好的哥哥姊姊,他們都是非常~好的人,不必擔心人家。 爸爸媽媽永遠的女兒:沈欣儀上〗
「這是秘密啊,大哥哥。」
想起信的內容,沈欣儀決定不說出來。
「哈哈……欣儀妹妹真狡猾呢。」
既然是少女的秘密黑健決定不去打聽。
「到了!」
來到花店的門口,黑健停了下來。
「向日葵……人家來這過這裡!」
沈欣儀喊出花店的名字。
「原來叫向日葵啊,這中文字我會記著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這花店開始,這花店對黑健來說很有意義。
「不過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沈欣儀低下頭望著黑健的眼睛問道。
「收了別人的花不來道謝嗎?」
「康乃馨!」
「不止喔。」
黑健推開了花店的門走了進去。
「歡迎光……?」
婦人回頭望向門口,可是一個人都沒有。
「是那個姨姨啊!」
看到婦人的臉,沈欣儀想起了來買花的事。
「沒錯,她可是一直都記得妳喔。」
「這感覺……是欣儀妹妹嗎!」
彷彿感覺到什麼,婦人對著空氣提問。
「【靈感】真強呢,這次答對了。」
不出所料,婦人感覺到靈體的存在。
「欣儀妹妹?」
「來,這個人妳一定好好感謝喔。」
黑健拍拍沈欣儀的背。
「姨姨!多謝妳送給人家的花,而且還記得人家,真的非常感謝妳!」
為了讓婦人能聽到自己的說話,沈欣儀以靈力讓地下的花瓣在空中飛舞。
花瓣在空中轉了幾圈後規律地散在地上形成三個字。
謝謝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