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天
本章節 7779 字
更新於: 2021-06-27
「妳叫什麼名字？」
托蘭對著眼前這名剛才從奴隸商人那接手過來，右臉上有一片燒傷的紅髮少女提出問題。
「…」
少女沒有回答問題，只是兩眼無神地看著他自己。
於是乎，托蘭又問了第二次：
「沒聽見嗎？我問妳叫什麼名字？」
「…」
但是還是一樣，少女依舊沒有回答。
看到這情況，托蘭忍不住搖頭嘆氣。
「我再問一次，妳叫什麼名字？」
「…」
第三次了，少女還是沒有回答他。
托蘭扶著額頭，闔上雙眼，思考著該怎麼做才好。
可是想了想以後，他還是不曉得該怎麼做才是。
若是一般的貴族，這時大概已經生氣到直接一鞭子打過去了吧。
「我問最後一次，妳叫什麼名字？」
「…」
不過托蘭已經不是貴族了，也不想做那樣的事情，所以他決定繼續問。
但都已經問了四次了，少女依舊不肯回答。
究竟是因為精神損壞，還是已經忘記自己的名字了呢？托蘭並不想去詢問，也不打算知道。
反正她不想說的話，就隨她高興吧。大不了以後用奴隸啊，還是什麼的外號叫她就好了。
「妳…把衣服全脫了。」
托蘭用命令的口吻直接對少女下達指示。
少女沒有猶豫，直接就將身上兩件破舊的布衣脫掉。
托蘭一開始還不明白她為何會穿著兩件布衣，不過當他看見少女脫下的布衣上頭沾有的血跡和破洞時，馬上就明白理由了。
雖然兩件都很老舊，但其中一件顯然是穿過好一段時間。
他抬頭看去，看著少女暴露在外的肌膚。
少女沒有絲毫遮掩的想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她的全身上下都是傷，幾乎都看不見沒有受傷的部位。
托蘭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少女的裸露在外的胸部。可少女不僅沒有反抗，甚至連個反應都沒有。
未出嫁的女性被陌生男性隨意觸碰胸部，怎麼可能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托蘭立刻意識到這名少女的精神已經和死人沒兩樣了。雖然有所覺悟，但還真沒想不到自己買下的，會是這樣棘手的奴隸。
「…算了，妳把衣服穿上，到那邊的椅子坐著。等我把今天的事情忙完以後，我會告訴妳要做什麼事情的。」感到疲憊的托蘭，大大的嘆了口氣。
和剛才一樣，少女對於命令都沒有任何的遲疑。
是奴隸商人訓練出來的呢？還是經歷導致的呢？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肯定是後者了。
如果沒有那些傷痕，少女肯定是名相貌端莊秀麗的女性。
那個對少女做出這等殘酷行徑的人，恐怕是個本性惡劣的傢伙。
「真是惡趣味……」
托蘭嘀咕著，然後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那。他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
他提起羽毛筆，沾上墨水，在紙上書寫明天要寄出去的信件。
尚未完成的信件還有還有十一封，要是不趕緊把進度追上的話，今晚估計又得通宵了。
托蘭一邊確認顧客期望送出的消息，一邊思考如何將顧客想傳遞的消息以正確的方式書寫到紙上。
訊息的錯誤傳遞，會引發不必要的誤會。托蘭曾聽過同行的前輩說過，曾發生因為錯誤轉達而導致的殺人事件。
雖說可以完全照顧克說的話去寫信，但顧客們往往會一而再，再而三改變訊息。所以大部份的情況，他們這些代筆人都是先確認顧客主要傳遞的訊息後，再加以修飾信件裡的內容。
根據不同的資訊，信件內容也會有所變化。
過了大約兩個鐘頭後，總算是將四封信的內容全部解決了。
托蘭抬起頭，確認大鐘上的時間，才發現早就已經過了中午。
（記得廚房裡有昨天買的麵包。）
他站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走出房間前，還督了一眼那名奴隸少女。
少女遵從他的命令，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那副模樣，簡直就和人偶沒有兩樣。
他走進廚房，從櫃子裡拿出幾塊乾癟的麵包放到盤子上。打開店同一家店賣的柑橘果醬，將果醬抹到麵包上。然後走回工作室。
他拿起一片麵包，將扔給坐在椅子上的奴隸少女，接著繼續他的工作。
麵包吃起來很乾，但塗了果醬後，就沒了那股會讓喉嚨乾澀的感覺了。
托蘭一邊啃著麵包，一邊繼續著他的工作。
然後就在他伸手要拿下一塊麵包時，這才發現盤子裡的麵包已經空了。
（她呢？）
托蘭又一次將視線放到少女身上，卻只看見她拿著剛才給她的麵包一動也不動。
「…妳為什麼不吃？」
「……沒有…允許」
這是少女第一次開口。可她的聲音不光是在顫抖，而且聽起來還非常的虛弱。
沒有命令的話，連吃東西都不會做。這哪是什麼奴隸！？根本就是人偶啊！
托蘭非常的不爽，因為這是第一次見到有像她這樣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人。
「…回答我，妳多久沒吃東西了？」
「……五天…左右…」
「五天！？該死的！那傢伙居然還說什麼有死人會被盯上，這不是打算把她活活給餓死嗎！？」
沒有價值的奴隸，根本不會有買家。要是養著他們，也不過是浪費錢而已。
那個奴隸商人，從一開始就沒在乎過這孩子的生死。
要去要求退貨嗎？不！那麼做的話，自己和那些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混蛋一樣了。
更何況，自己早就知道她的情況了，卻還是決定要買下她。
後悔是沒用的，既然一開始就打算買下她，那就盡到責任才行。
「妳聽著，以後只要是我給妳的食物，妳就可以吃，不需要等我的命令。懂了沒？」
「……是…」
為了避免以後發生相同的事，托蘭於是給她下了能直接吃掉食物的命令。
少女伸出手指，用指頭沾了點果醬，然後放到她乾巴巴的嘴唇上。
看了這一幕，托蘭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沒有命令就不會行動的話，那…生理需求呢？再怎麼樣也可能不喝水，不上廁所吧！
「等一下！妳，上一次喝水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少女停下一直沾果醬的手指，用恍惚的表情思考。
「…兩…天前…」她慢悠悠地說道。
「兩天！？可惡！妳跟我過來！」
太超過了！實在太超過了！
托蘭拉著少女的手，直接將她帶到廚房去。少女手上拿著的麵包，還因此掉在椅子上。
「聽著，以後口渴了就自己來廚房喝水，知道了嗎？」
「…是…」
「喝吧。」
托蘭倒了杯水，將水遞給少女。只見少女雙手抱著杯子，將水一口接一口喝下肚，直到看見杯底為止。
「很好，接下來是這邊。」
托蘭帶著少女走到走廊盡頭的門前。
他看著少女，用手指指著門口開口說：
「這間是廁所，有需要就用。不用等我的命令，明白了嗎？」
「…是…」
「很好，那麼其他…等等，妳多久沒洗澡了？」
一股噁心的臭味漂了出來，竄進了托蘭的鼻腔裡。
「……忘…記了…」
「啊——！真是夠了，過來！」
托蘭拉著少女到廁所旁邊的浴室裡。
不過這間浴室裡頭，也就只有一盆裝著冷水的大木桶而已。
「妳在這裡等著，我去燒熱水。」
「…是…」
托蘭走到廚房去，用鍋子去燒煮熱水。
趁著燒水的空檔，他跑房間裡拿他的舊衣服，順帶還拿了幾條舊毛巾。
他把衣服和毛巾掛在肩上，雙手拿著煮開的滾燙熱水回到浴室。
他放下鍋子，將毛巾和衣服放到旁邊去。
他將熱水分次倒入木桶裡和冷水調和，用手掌去確認水溫。
「差不多了…妳，把衣服全脫了。」
「…是…」
和早上一樣，少女沒有遲疑，直接就將衣服全數脫下。
「妳坐到裡面。」
「…是…」
赤裸著身軀的少女，默默坐到木桶裡頭。
「唉…」
看著一直給自己服侍的少女，托蘭忍不住大嘆一口氣。
（已經搞不懂到底誰才是奴隸了…）
這些事情明明應該都是由奴隸來做的，可現在卻反過來由他這個主人在做。
「算了算了…」托蘭捲起褲管和袖口，坐在少女的背後。他拿起毛巾，在上頭沾了些水。
「我太用力或是碰到的地方會痛的話，就出個聲，明白了嗎？」
「…是…」
他伸出手，一點一點擦拭少女的裸背。
少女的背上，有好幾條被鞭子鞭打過的痕跡。其中的幾條，傷口上還留著血塊形成的結痂。
托蘭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位置，仔細替少女擦拭背部。
擦拭了十來分鐘後，總算將背部給擦好了。
「…轉過來。」
「…是…」
少女轉過身，正面面向托蘭。
看著對於赤身裸體被陌生男性看見也不在乎的少女，托蘭不禁再次嘆了口氣。
雖說還是個孩子，但對方終究是女性。即使她似乎不在意被男性擦拭身體，但托蘭多少還是會有些在意。
「……左手。」
「…是…」少女抬起了她的左手。
（果然也全是傷…）
托蘭靜靜地擦拭，一句話也不說。
沒有命令就不會行動，這樣根本不能稱之為人類。
「右手…」
「…是…」她伸出了右手。
看著少女的右手，托蘭暫時放下了毛巾。
「…我問妳，妳…想死嗎？」
「………是…」
少女的回應較之前慢了幾拍，卻還是給出了答案。
對於這個回答，托蘭沉默了。
比起痛苦的活下去，還是死了比較痛快嗎？
托蘭默默伸出雙手，將雙手放在少女的脖子上。
「如果妳想死的話…我可以替妳解脫……」
「……」少女沒有回答，僅僅是將雙眼閉上。她的模樣，彷彿就像是在訴說死亡就是她的願望。
（該死！）
托蘭咬緊牙關，用他的雙手掐住少女的脖子。
「…」
「…唔…」短短幾秒的時間，少女便發出無法呼吸而痛苦的細小聲音。她抬起雙手想要反抗，但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又放下了雙手。
雖然只有一下下，但少女還是做出了反抗死亡的行為。她的舉動，讓托蘭改變了想法。托蘭鬆開雙手，看著這名兩眼無神的少女。
「咳…咳…咳…」
「……」
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少女，雙眼泛著淚，不斷咳嗽。
她…
心中的某個角落還期望著活下去。
一想到這裡，托蘭不禁有些安心。
「…妳…這不是還想活下去嗎……？」
「…」
托蘭的說辭讓少女沉默了。
被雙親拋棄，身體又變成這副德性的自己，已經是誰都不要的垃圾了。就是繼續當奴隸，也不會有人想買下自己的。自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了，不如就這麼死了算了。
雖然不曉得是有意或無意，可是眼前這人用行動讓自己明白自己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有著想活下去的念頭。
「再回答我一次，妳…想死嗎？」
「……不…想…」少女用顫抖害怕的聲音回答。
她的答案，讓托蘭這下才終於安心下來。
因為少女要是仍回答想死的話，托蘭有把握自己這次絕對會殺掉她。
「告訴我，妳…是人類？還是人偶？」
少女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但是說出了她的答案。
「…人…人類…」
少女的答案，讓托蘭露出了笑容。
「很好。那麼，妳能自己清洗自己的身體嗎？就算妳是奴隸，但終究是女性。身為男性的我，實在是不方便碰妳的身體。」
「……可…以…」
少女停頓了一下後，開口說道。
她用顫抖的雙手拿起毛巾，可是才拿起來沒多久，毛巾就落進木桶裡。
落下的毛巾濺起水花，弄溼了托蘭的衣服。
驚覺自己做錯事情的少女，連忙低下頭，用害怕的表情道歉。
「……對…對不…起…」
要被處罰了。
這是少女的第一個念頭。
「…身體已經虛弱到這種程度嗎……」托蘭伸手將落到木桶裡的毛巾拿出來，接著將它擰乾。
「算了，我來幫妳吧。」
居然沒有被處罰？
少女抬起頭，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眼前這名連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的男人。
「妳不介意我碰到妳的身體吧？」
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問？奴隸不就是主人的所有物嗎，主人想對自己的奴隸做什麼不是都可以嗎？
「……我……不介意…」
「好。那…剛才洗到左手嘛，接下來就換右手。」
這一次，少女沒有回答「是」，而是直接抬起她的右手到托蘭面前。
托蘭握著她的手，開始細心擦拭少女那滿是傷痕的手。
看到這一幕，少女不自覺地落下兩行淚水。
「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托蘭皺起眉頭，看著流著眼淚的少女。
「…對…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妳做錯了什麼嗎？」
「因為…我…弄溼了…主人的…衣服…」
「……這裡是浴室，衣服會濕掉是正常的。妳不需要道歉。」
「可是…我還…擅自…哭…出來…了…」
「所以呢？」
「因為…沒有…許可…就…不能…哭……」
「我問妳，我有說妳哭出來要得到我的許可嗎？」托蘭用質問的語氣對少女問話。
做錯事確實要道歉，但少女明明沒有做錯事，卻還是道歉了。
托蘭知道少女的心正在一點一點的慢慢恢復，所以有必要讓她明白自己現在並沒有做錯任何事。
「……沒…沒有…」
「那就對了。既然沒有做錯，那為什麼要道歉。」
「……」
「好了，快點洗一洗。我今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忙。」
少女擦去眼淚，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新主人。
這之後，托蘭花了差不多一個鐘頭的時間幫少女把全身上下洗乾淨，直到她身上不再散發臭味。他將自己的舊衣服拿給少女穿，替她稍微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後，又去廚房拿了杯水給她。
他們回到工作室後，托蘭繼續他的工作。
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的他，抬頭看向正將麵包撕成小塊放到嘴裡咀嚼的少女。
「妳餓了那麼多天，別一次吃太多東西。剛才給妳的麵包，妳就先拿來墊肚子。晚餐的時候，我會拿其他食物給妳的。」
「…我知道了。」
少女的回答，比一開始的時候精神了許多。雖然聲音還是有些顫抖，但已經好上許多了。
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太陽下山了。
托蘭點亮數盞燭燈，讓室內得到足夠的光，以便他能繼續將尚未完全的工作繼續完成。
很快的，晚餐的時刻到來了。
肚子發出的聲響，提醒托蘭該吃飯了。
「跟我來。」
「是…」
托蘭拿起一盞燭燈，朝著廚房走去。他放下燭燈，走向上頭還擺著鍋子的爐子。
鍋子裡頭裝著的，是昨天吃剩下的濃湯。
他往爐子裡加了幾根柴薪，接著點火加熱濃湯。
濃湯加熱的期間，他從櫃子裡拿出一條新的麵包，將它切成好幾片。
「好好看著，把這些學起來。等妳身體好一點以後，這些就是妳的工作了。」
「……好的。」
新主人所說的話，少女第一時間沒有完全理解。等她發現時，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情了。
晚餐過後，托蘭繼續未完成的工作。無事可做的少女，則是繼續坐在那張椅子上，看著新主人工作的模樣。
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少女突然主動開口說話了。
「那個…主人…」
「主人…？啊，妳叫我嗎？什麼事？」
因為不曾被這麼稱呼過，所以托蘭有些反應不過來。
「請問…晚上…需要…侍寢…嗎？」
少女低著頭問道。
不管怎麼說，大部份會購買女性奴隸的男人，都有著讓女性奴隸為自己處理性慾的打算。所以少女會這麼想，可以說完全不意外。
「哈啊？侍寢？」
托蘭搔著腦袋，看著說出「侍寢」一詞的少女，不過，關於侍寢這件事，托蘭壓根兒就沒想到過。
他會買下少女，可以說是因為一時的衝動所致，而不是有所圖謀才會買下她的。
「我工作還沒忙完，這事改天再說。」
「…是。」
關於不用侍寢這點，少女感到有些安心。雖然她從其他年長的女奴隸那聽過這些事，但她自己卻不過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
少女的上個主人是貴族，但不曾要求她侍寢。不過這並非那位貴族是正人君子，而是因為他將奴隸都視作連家畜都不如的東西對待。
所以，有哪個人會對家畜發情呢？
答案是「沒有」。
既然如此，那更加下等的存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也因為這樣，少女才會還保有處子之身。不過之所以會這樣，還有另一個原因。
那個買下她的貴族，是為了宣洩自己慾望的同時，還打算從奴隸商那拿回支付的全部款項。
那名貴族確實得逞了，而且還反賺了奴隸商一大筆錢。
這些事情，是少女在意識朦朧之際，親耳聽見的。
在椅子上又待上了好一段時間後，睡意向少女襲來，少女開始在椅子上打盹。
主人還沒睡覺的現在，自己怎麼能先睡著呢。
少女強忍著睡意，拚命與睡魔對抗。
在燭火的照耀下，少女的影子和她本人一同不斷頻頻點頭。
影子的干擾，讓托蘭直接受到了影響。他抬起頭，看向眼皮不斷闔上打開的少女。
托蘭本來就已經因為一整天帶來的疲勞，還有睡意的侵蝕而導致注意力渙散了，所以早就有了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處理的想法。
看到少女打盹的模樣，他嘆了口氣。
其實就算她直接躺在椅子上睡著，托蘭也不會介意。
不過看到她拚命對抗睡魔的樣子，托蘭大概理解了她現在的想法。
「哈啊啊～～～」
托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放下手上的羽毛筆，走到少女的面前。
「…主…主人…」
「…跟我來。」
托蘭拿起燭燈，帶著少女前往自己的臥室。
「妳今晚就睡這。」
托蘭指著床鋪說道。
「…咦？」
少女有些驚訝，於是看了一下房間的情況。房間裡頭並不是非常整潔，但這裡不管怎麼看，都有著平常在使用的跡象。在這屋子待上一天的少女，已經充分明白這名新主人是獨自住在這裡的。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張床舖，實際上是主人的床鋪。
「…不、不可以…這是…主人的…床……我…睡地板…就…可以了…」
少女搖了搖頭，拒絕了托蘭的命令。
身為奴隸的自己，怎麼能佔據主人的床鋪呢。
「囉嗦。妳那副虛弱的身體現在要是生病的話，可是得花不少時間去治療耶。妳有想過那些錢到時候都是我要付的嗎？」
「…可…可是…我是…奴隸…到時…只要…丟掉我…就好了…」
「我說啊，妳今天一整天不是我說什麼妳就做什麼嗎？為什麼現在才知道要拒絕？」
「…我…」
「好了，妳就乖乖躺到床上去睡吧。」
托蘭用雙手抱起少女，強迫她躺到床鋪上。
托蘭的行為，無疑讓少女有些吃驚。
「…主、主人…」
「我買下妳是為了減少自己的負擔。所以要是妳病倒了只會讓我更累，明白了嗎？」
「…是……明白了…」
「還有，明天我會帶妳去買妳今後生活要用到的東西，所以給我好好睡覺。」
托蘭的言下之意，就是在說少女今後就是要住在這個家了。
不過，少女並沒有意會到這一點。
「……是…」
「好，那就這樣了。晚安。」
「…是……晚安……主人…」
看著走出房間的托蘭，少女抓起那有些時日的被單。
她將鼻子湊近，聞了聞上頭的味道。
「……主人的…味道……」
少女有些高興，她沒想到已經失去價值的自己，現在居然還能被人需要。
她蓋上被單，在睡魔的領路下，進入了夢鄉。
送那名奴隸少女去睡覺以後，托蘭回到了工作室。
信件已經寫完了，只要在稍微確認一下內容就可以了。之後剩下的工作，明天早上在處理就行了。
托蘭將工作做了個收尾，接著躺在少女剛才坐著的椅子上。
當初因為時常趕工的緣故，根本沒有回房間睡覺的時間，所以就乾脆弄了張沙發在這。
現在想來，這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那名少女之所以會打盹，大概也是因為這沙發坐起來很舒服的關係吧。
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托蘭閉上了他的雙眼。
明天還有事情得做，可不能浪費時間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可就在這時，托蘭卻偏偏想起了浴室裡的事。
少女的肌膚…
雖然有些肌肉，但摸起來很柔軟。
那時的觸感，現在還殘留在他的手上。
托蘭張開雙眼，看著自己的右手。
…
…
…
（不行不行，明天還有一堆事要做，哪有閒功夫去想這些。）
他將這些事從腦海裡甩開，閉上雙眼，放空腦袋，試圖讓自己盡快睡著。
雖然放空腦袋不容易，但對於進入睡眠卻十分有效。
過了幾分鐘後，托蘭總算是進入了夢鄉。
或許是受到浴室裡的事情所影響，托蘭夢見一名遮住自己樣貌，只有十來歲的妙齡女性請求自己與她共渡春宵。
畢竟這是在夢裡，作為年輕男性的托蘭當然不會拒絕。
可就在他即將揭開女子的面紗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美夢。
他睜開雙眼，仔細聆聽究竟是什麼聲音。
「—我會做個好孩子的！所以不要把我丟掉…爸爸…媽媽…」
很明顯的，這是有人在哭泣的聲音。
半夜突然聽到有人在哭喊哀求的聲音的話，任誰都會嚇一跳。
托蘭也不例外，不過他馬上想到家裡還有另一個人在。
「…怎麼回事！？」
托蘭點亮燭燈，走到走廊上，循著聲音走到了他的臥室。在這段期間，哭喊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他打開房門，看見那名奴隸少女用被單裹住自己，整個人縮成一團。
「……」
托蘭怎麼也料想不到少女的淒慘經歷，居然會化作噩夢，再次前來糾纏她。
看著身陷噩夢，痛苦不堪的少女，他走了上前。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請不要打我！請不要打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會丟掉妳…也不會打妳的……」他握住少女顫抖的手，又接著說：「…所以不用擔心，妳就安心的睡吧。」
也許是聽見了他說的話，少女的表情開始變得柔和。
看到少女的情況有所好轉後，托蘭放開了他的手。可是當他一放手，少女的表情又立刻變得非常痛苦。
他連忙再次握住少女的手。
「沒事了，妳已經沒事了…」
托蘭安慰身陷噩夢的少女，可少女仍繼續說著夢話。
「…對不起…請不要打我…對不起…」
「不會打妳的…」
「…不要把我丟掉…」
「不會丟掉的…」
「…不要把我扔下…」
「不會扔下的…」
「…不要丟下我…」
「不會丟下的…」
只要少女有所請求，托蘭就回應她的請求。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少女的哭訴聲逐漸變小。她那瑟瑟發抖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間停止了顫抖。
「…不要…把我賣掉…」
「不會賣掉的…」
托蘭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後，握著少女的手，直接趴在床邊睡著了。
托蘭已經決定了，他要好好照顧讓她，讓她恢復健康。然後直到她能自立為止，他都會陪在她的身邊。
托蘭對著眼前這名剛才從奴隸商人那接手過來，右臉上有一片燒傷的紅髮少女提出問題。
「…」
少女沒有回答問題，只是兩眼無神地看著他自己。
於是乎，托蘭又問了第二次：
「沒聽見嗎？我問妳叫什麼名字？」
「…」
但是還是一樣，少女依舊沒有回答。
看到這情況，托蘭忍不住搖頭嘆氣。
「我再問一次，妳叫什麼名字？」
「…」
第三次了，少女還是沒有回答他。
托蘭扶著額頭，闔上雙眼，思考著該怎麼做才好。
可是想了想以後，他還是不曉得該怎麼做才是。
若是一般的貴族，這時大概已經生氣到直接一鞭子打過去了吧。
「我問最後一次，妳叫什麼名字？」
「…」
不過托蘭已經不是貴族了，也不想做那樣的事情，所以他決定繼續問。
但都已經問了四次了，少女依舊不肯回答。
究竟是因為精神損壞，還是已經忘記自己的名字了呢？托蘭並不想去詢問，也不打算知道。
反正她不想說的話，就隨她高興吧。大不了以後用奴隸啊，還是什麼的外號叫她就好了。
「妳…把衣服全脫了。」
托蘭用命令的口吻直接對少女下達指示。
少女沒有猶豫，直接就將身上兩件破舊的布衣脫掉。
托蘭一開始還不明白她為何會穿著兩件布衣，不過當他看見少女脫下的布衣上頭沾有的血跡和破洞時，馬上就明白理由了。
雖然兩件都很老舊，但其中一件顯然是穿過好一段時間。
他抬頭看去，看著少女暴露在外的肌膚。
少女沒有絲毫遮掩的想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她的全身上下都是傷，幾乎都看不見沒有受傷的部位。
托蘭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少女的裸露在外的胸部。可少女不僅沒有反抗，甚至連個反應都沒有。
未出嫁的女性被陌生男性隨意觸碰胸部，怎麼可能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托蘭立刻意識到這名少女的精神已經和死人沒兩樣了。雖然有所覺悟，但還真沒想不到自己買下的，會是這樣棘手的奴隸。
「…算了，妳把衣服穿上，到那邊的椅子坐著。等我把今天的事情忙完以後，我會告訴妳要做什麼事情的。」感到疲憊的托蘭，大大的嘆了口氣。
和剛才一樣，少女對於命令都沒有任何的遲疑。
是奴隸商人訓練出來的呢？還是經歷導致的呢？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肯定是後者了。
如果沒有那些傷痕，少女肯定是名相貌端莊秀麗的女性。
那個對少女做出這等殘酷行徑的人，恐怕是個本性惡劣的傢伙。
「真是惡趣味……」
托蘭嘀咕著，然後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那。他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
他提起羽毛筆，沾上墨水，在紙上書寫明天要寄出去的信件。
尚未完成的信件還有還有十一封，要是不趕緊把進度追上的話，今晚估計又得通宵了。
托蘭一邊確認顧客期望送出的消息，一邊思考如何將顧客想傳遞的消息以正確的方式書寫到紙上。
訊息的錯誤傳遞，會引發不必要的誤會。托蘭曾聽過同行的前輩說過，曾發生因為錯誤轉達而導致的殺人事件。
雖說可以完全照顧克說的話去寫信，但顧客們往往會一而再，再而三改變訊息。所以大部份的情況，他們這些代筆人都是先確認顧客主要傳遞的訊息後，再加以修飾信件裡的內容。
根據不同的資訊，信件內容也會有所變化。
過了大約兩個鐘頭後，總算是將四封信的內容全部解決了。
托蘭抬起頭，確認大鐘上的時間，才發現早就已經過了中午。
（記得廚房裡有昨天買的麵包。）
他站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走出房間前，還督了一眼那名奴隸少女。
少女遵從他的命令，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那副模樣，簡直就和人偶沒有兩樣。
他走進廚房，從櫃子裡拿出幾塊乾癟的麵包放到盤子上。打開店同一家店賣的柑橘果醬，將果醬抹到麵包上。然後走回工作室。
他拿起一片麵包，將扔給坐在椅子上的奴隸少女，接著繼續他的工作。
麵包吃起來很乾，但塗了果醬後，就沒了那股會讓喉嚨乾澀的感覺了。
托蘭一邊啃著麵包，一邊繼續著他的工作。
然後就在他伸手要拿下一塊麵包時，這才發現盤子裡的麵包已經空了。
（她呢？）
托蘭又一次將視線放到少女身上，卻只看見她拿著剛才給她的麵包一動也不動。
「…妳為什麼不吃？」
「……沒有…允許」
這是少女第一次開口。可她的聲音不光是在顫抖，而且聽起來還非常的虛弱。
沒有命令的話，連吃東西都不會做。這哪是什麼奴隸！？根本就是人偶啊！
托蘭非常的不爽，因為這是第一次見到有像她這樣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人。
「…回答我，妳多久沒吃東西了？」
「……五天…左右…」
「五天！？該死的！那傢伙居然還說什麼有死人會被盯上，這不是打算把她活活給餓死嗎！？」
沒有價值的奴隸，根本不會有買家。要是養著他們，也不過是浪費錢而已。
那個奴隸商人，從一開始就沒在乎過這孩子的生死。
要去要求退貨嗎？不！那麼做的話，自己和那些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混蛋一樣了。
更何況，自己早就知道她的情況了，卻還是決定要買下她。
後悔是沒用的，既然一開始就打算買下她，那就盡到責任才行。
「妳聽著，以後只要是我給妳的食物，妳就可以吃，不需要等我的命令。懂了沒？」
「……是…」
為了避免以後發生相同的事，托蘭於是給她下了能直接吃掉食物的命令。
少女伸出手指，用指頭沾了點果醬，然後放到她乾巴巴的嘴唇上。
看了這一幕，托蘭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沒有命令就不會行動的話，那…生理需求呢？再怎麼樣也可能不喝水，不上廁所吧！
「等一下！妳，上一次喝水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少女停下一直沾果醬的手指，用恍惚的表情思考。
「…兩…天前…」她慢悠悠地說道。
「兩天！？可惡！妳跟我過來！」
太超過了！實在太超過了！
托蘭拉著少女的手，直接將她帶到廚房去。少女手上拿著的麵包，還因此掉在椅子上。
「聽著，以後口渴了就自己來廚房喝水，知道了嗎？」
「…是…」
「喝吧。」
托蘭倒了杯水，將水遞給少女。只見少女雙手抱著杯子，將水一口接一口喝下肚，直到看見杯底為止。
「很好，接下來是這邊。」
托蘭帶著少女走到走廊盡頭的門前。
他看著少女，用手指指著門口開口說：
「這間是廁所，有需要就用。不用等我的命令，明白了嗎？」
「…是…」
「很好，那麼其他…等等，妳多久沒洗澡了？」
一股噁心的臭味漂了出來，竄進了托蘭的鼻腔裡。
「……忘…記了…」
「啊——！真是夠了，過來！」
托蘭拉著少女到廁所旁邊的浴室裡。
不過這間浴室裡頭，也就只有一盆裝著冷水的大木桶而已。
「妳在這裡等著，我去燒熱水。」
「…是…」
托蘭走到廚房去，用鍋子去燒煮熱水。
趁著燒水的空檔，他跑房間裡拿他的舊衣服，順帶還拿了幾條舊毛巾。
他把衣服和毛巾掛在肩上，雙手拿著煮開的滾燙熱水回到浴室。
他放下鍋子，將毛巾和衣服放到旁邊去。
他將熱水分次倒入木桶裡和冷水調和，用手掌去確認水溫。
「差不多了…妳，把衣服全脫了。」
「…是…」
和早上一樣，少女沒有遲疑，直接就將衣服全數脫下。
「妳坐到裡面。」
「…是…」
赤裸著身軀的少女，默默坐到木桶裡頭。
「唉…」
看著一直給自己服侍的少女，托蘭忍不住大嘆一口氣。
（已經搞不懂到底誰才是奴隸了…）
這些事情明明應該都是由奴隸來做的，可現在卻反過來由他這個主人在做。
「算了算了…」托蘭捲起褲管和袖口，坐在少女的背後。他拿起毛巾，在上頭沾了些水。
「我太用力或是碰到的地方會痛的話，就出個聲，明白了嗎？」
「…是…」
他伸出手，一點一點擦拭少女的裸背。
少女的背上，有好幾條被鞭子鞭打過的痕跡。其中的幾條，傷口上還留著血塊形成的結痂。
托蘭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位置，仔細替少女擦拭背部。
擦拭了十來分鐘後，總算將背部給擦好了。
「…轉過來。」
「…是…」
少女轉過身，正面面向托蘭。
看著對於赤身裸體被陌生男性看見也不在乎的少女，托蘭不禁再次嘆了口氣。
雖說還是個孩子，但對方終究是女性。即使她似乎不在意被男性擦拭身體，但托蘭多少還是會有些在意。
「……左手。」
「…是…」少女抬起了她的左手。
（果然也全是傷…）
托蘭靜靜地擦拭，一句話也不說。
沒有命令就不會行動，這樣根本不能稱之為人類。
「右手…」
「…是…」她伸出了右手。
看著少女的右手，托蘭暫時放下了毛巾。
「…我問妳，妳…想死嗎？」
「………是…」
少女的回應較之前慢了幾拍，卻還是給出了答案。
對於這個回答，托蘭沉默了。
比起痛苦的活下去，還是死了比較痛快嗎？
托蘭默默伸出雙手，將雙手放在少女的脖子上。
「如果妳想死的話…我可以替妳解脫……」
「……」少女沒有回答，僅僅是將雙眼閉上。她的模樣，彷彿就像是在訴說死亡就是她的願望。
（該死！）
托蘭咬緊牙關，用他的雙手掐住少女的脖子。
「…」
「…唔…」短短幾秒的時間，少女便發出無法呼吸而痛苦的細小聲音。她抬起雙手想要反抗，但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又放下了雙手。
雖然只有一下下，但少女還是做出了反抗死亡的行為。她的舉動，讓托蘭改變了想法。托蘭鬆開雙手，看著這名兩眼無神的少女。
「咳…咳…咳…」
「……」
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少女，雙眼泛著淚，不斷咳嗽。
她…
心中的某個角落還期望著活下去。
一想到這裡，托蘭不禁有些安心。
「…妳…這不是還想活下去嗎……？」
「…」
托蘭的說辭讓少女沉默了。
被雙親拋棄，身體又變成這副德性的自己，已經是誰都不要的垃圾了。就是繼續當奴隸，也不會有人想買下自己的。自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了，不如就這麼死了算了。
雖然不曉得是有意或無意，可是眼前這人用行動讓自己明白自己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有著想活下去的念頭。
「再回答我一次，妳…想死嗎？」
「……不…想…」少女用顫抖害怕的聲音回答。
她的答案，讓托蘭這下才終於安心下來。
因為少女要是仍回答想死的話，托蘭有把握自己這次絕對會殺掉她。
「告訴我，妳…是人類？還是人偶？」
少女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但是說出了她的答案。
「…人…人類…」
少女的答案，讓托蘭露出了笑容。
「很好。那麼，妳能自己清洗自己的身體嗎？就算妳是奴隸，但終究是女性。身為男性的我，實在是不方便碰妳的身體。」
「……可…以…」
少女停頓了一下後，開口說道。
她用顫抖的雙手拿起毛巾，可是才拿起來沒多久，毛巾就落進木桶裡。
落下的毛巾濺起水花，弄溼了托蘭的衣服。
驚覺自己做錯事情的少女，連忙低下頭，用害怕的表情道歉。
「……對…對不…起…」
要被處罰了。
這是少女的第一個念頭。
「…身體已經虛弱到這種程度嗎……」托蘭伸手將落到木桶裡的毛巾拿出來，接著將它擰乾。
「算了，我來幫妳吧。」
居然沒有被處罰？
少女抬起頭，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眼前這名連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的男人。
「妳不介意我碰到妳的身體吧？」
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問？奴隸不就是主人的所有物嗎，主人想對自己的奴隸做什麼不是都可以嗎？
「……我……不介意…」
「好。那…剛才洗到左手嘛，接下來就換右手。」
這一次，少女沒有回答「是」，而是直接抬起她的右手到托蘭面前。
托蘭握著她的手，開始細心擦拭少女那滿是傷痕的手。
看到這一幕，少女不自覺地落下兩行淚水。
「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托蘭皺起眉頭，看著流著眼淚的少女。
「…對…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妳做錯了什麼嗎？」
「因為…我…弄溼了…主人的…衣服…」
「……這裡是浴室，衣服會濕掉是正常的。妳不需要道歉。」
「可是…我還…擅自…哭…出來…了…」
「所以呢？」
「因為…沒有…許可…就…不能…哭……」
「我問妳，我有說妳哭出來要得到我的許可嗎？」托蘭用質問的語氣對少女問話。
做錯事確實要道歉，但少女明明沒有做錯事，卻還是道歉了。
托蘭知道少女的心正在一點一點的慢慢恢復，所以有必要讓她明白自己現在並沒有做錯任何事。
「……沒…沒有…」
「那就對了。既然沒有做錯，那為什麼要道歉。」
「……」
「好了，快點洗一洗。我今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忙。」
少女擦去眼淚，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新主人。
這之後，托蘭花了差不多一個鐘頭的時間幫少女把全身上下洗乾淨，直到她身上不再散發臭味。他將自己的舊衣服拿給少女穿，替她稍微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後，又去廚房拿了杯水給她。
他們回到工作室後，托蘭繼續他的工作。
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的他，抬頭看向正將麵包撕成小塊放到嘴裡咀嚼的少女。
「妳餓了那麼多天，別一次吃太多東西。剛才給妳的麵包，妳就先拿來墊肚子。晚餐的時候，我會拿其他食物給妳的。」
「…我知道了。」
少女的回答，比一開始的時候精神了許多。雖然聲音還是有些顫抖，但已經好上許多了。
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太陽下山了。
托蘭點亮數盞燭燈，讓室內得到足夠的光，以便他能繼續將尚未完全的工作繼續完成。
很快的，晚餐的時刻到來了。
肚子發出的聲響，提醒托蘭該吃飯了。
「跟我來。」
「是…」
托蘭拿起一盞燭燈，朝著廚房走去。他放下燭燈，走向上頭還擺著鍋子的爐子。
鍋子裡頭裝著的，是昨天吃剩下的濃湯。
他往爐子裡加了幾根柴薪，接著點火加熱濃湯。
濃湯加熱的期間，他從櫃子裡拿出一條新的麵包，將它切成好幾片。
「好好看著，把這些學起來。等妳身體好一點以後，這些就是妳的工作了。」
「……好的。」
新主人所說的話，少女第一時間沒有完全理解。等她發現時，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情了。
晚餐過後，托蘭繼續未完成的工作。無事可做的少女，則是繼續坐在那張椅子上，看著新主人工作的模樣。
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少女突然主動開口說話了。
「那個…主人…」
「主人…？啊，妳叫我嗎？什麼事？」
因為不曾被這麼稱呼過，所以托蘭有些反應不過來。
「請問…晚上…需要…侍寢…嗎？」
少女低著頭問道。
不管怎麼說，大部份會購買女性奴隸的男人，都有著讓女性奴隸為自己處理性慾的打算。所以少女會這麼想，可以說完全不意外。
「哈啊？侍寢？」
托蘭搔著腦袋，看著說出「侍寢」一詞的少女，不過，關於侍寢這件事，托蘭壓根兒就沒想到過。
他會買下少女，可以說是因為一時的衝動所致，而不是有所圖謀才會買下她的。
「我工作還沒忙完，這事改天再說。」
「…是。」
關於不用侍寢這點，少女感到有些安心。雖然她從其他年長的女奴隸那聽過這些事，但她自己卻不過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
少女的上個主人是貴族，但不曾要求她侍寢。不過這並非那位貴族是正人君子，而是因為他將奴隸都視作連家畜都不如的東西對待。
所以，有哪個人會對家畜發情呢？
答案是「沒有」。
既然如此，那更加下等的存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也因為這樣，少女才會還保有處子之身。不過之所以會這樣，還有另一個原因。
那個買下她的貴族，是為了宣洩自己慾望的同時，還打算從奴隸商那拿回支付的全部款項。
那名貴族確實得逞了，而且還反賺了奴隸商一大筆錢。
這些事情，是少女在意識朦朧之際，親耳聽見的。
在椅子上又待上了好一段時間後，睡意向少女襲來，少女開始在椅子上打盹。
主人還沒睡覺的現在，自己怎麼能先睡著呢。
少女強忍著睡意，拚命與睡魔對抗。
在燭火的照耀下，少女的影子和她本人一同不斷頻頻點頭。
影子的干擾，讓托蘭直接受到了影響。他抬起頭，看向眼皮不斷闔上打開的少女。
托蘭本來就已經因為一整天帶來的疲勞，還有睡意的侵蝕而導致注意力渙散了，所以早就有了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處理的想法。
看到少女打盹的模樣，他嘆了口氣。
其實就算她直接躺在椅子上睡著，托蘭也不會介意。
不過看到她拚命對抗睡魔的樣子，托蘭大概理解了她現在的想法。
「哈啊啊～～～」
托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放下手上的羽毛筆，走到少女的面前。
「…主…主人…」
「…跟我來。」
托蘭拿起燭燈，帶著少女前往自己的臥室。
「妳今晚就睡這。」
托蘭指著床鋪說道。
「…咦？」
少女有些驚訝，於是看了一下房間的情況。房間裡頭並不是非常整潔，但這裡不管怎麼看，都有著平常在使用的跡象。在這屋子待上一天的少女，已經充分明白這名新主人是獨自住在這裡的。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張床舖，實際上是主人的床鋪。
「…不、不可以…這是…主人的…床……我…睡地板…就…可以了…」
少女搖了搖頭，拒絕了托蘭的命令。
身為奴隸的自己，怎麼能佔據主人的床鋪呢。
「囉嗦。妳那副虛弱的身體現在要是生病的話，可是得花不少時間去治療耶。妳有想過那些錢到時候都是我要付的嗎？」
「…可…可是…我是…奴隸…到時…只要…丟掉我…就好了…」
「我說啊，妳今天一整天不是我說什麼妳就做什麼嗎？為什麼現在才知道要拒絕？」
「…我…」
「好了，妳就乖乖躺到床上去睡吧。」
托蘭用雙手抱起少女，強迫她躺到床鋪上。
托蘭的行為，無疑讓少女有些吃驚。
「…主、主人…」
「我買下妳是為了減少自己的負擔。所以要是妳病倒了只會讓我更累，明白了嗎？」
「…是……明白了…」
「還有，明天我會帶妳去買妳今後生活要用到的東西，所以給我好好睡覺。」
托蘭的言下之意，就是在說少女今後就是要住在這個家了。
不過，少女並沒有意會到這一點。
「……是…」
「好，那就這樣了。晚安。」
「…是……晚安……主人…」
看著走出房間的托蘭，少女抓起那有些時日的被單。
她將鼻子湊近，聞了聞上頭的味道。
「……主人的…味道……」
少女有些高興，她沒想到已經失去價值的自己，現在居然還能被人需要。
她蓋上被單，在睡魔的領路下，進入了夢鄉。
送那名奴隸少女去睡覺以後，托蘭回到了工作室。
信件已經寫完了，只要在稍微確認一下內容就可以了。之後剩下的工作，明天早上在處理就行了。
托蘭將工作做了個收尾，接著躺在少女剛才坐著的椅子上。
當初因為時常趕工的緣故，根本沒有回房間睡覺的時間，所以就乾脆弄了張沙發在這。
現在想來，這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那名少女之所以會打盹，大概也是因為這沙發坐起來很舒服的關係吧。
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托蘭閉上了他的雙眼。
明天還有事情得做，可不能浪費時間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可就在這時，托蘭卻偏偏想起了浴室裡的事。
少女的肌膚…
雖然有些肌肉，但摸起來很柔軟。
那時的觸感，現在還殘留在他的手上。
托蘭張開雙眼，看著自己的右手。
…
…
…
（不行不行，明天還有一堆事要做，哪有閒功夫去想這些。）
他將這些事從腦海裡甩開，閉上雙眼，放空腦袋，試圖讓自己盡快睡著。
雖然放空腦袋不容易，但對於進入睡眠卻十分有效。
過了幾分鐘後，托蘭總算是進入了夢鄉。
或許是受到浴室裡的事情所影響，托蘭夢見一名遮住自己樣貌，只有十來歲的妙齡女性請求自己與她共渡春宵。
畢竟這是在夢裡，作為年輕男性的托蘭當然不會拒絕。
可就在他即將揭開女子的面紗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美夢。
他睜開雙眼，仔細聆聽究竟是什麼聲音。
「—我會做個好孩子的！所以不要把我丟掉…爸爸…媽媽…」
很明顯的，這是有人在哭泣的聲音。
半夜突然聽到有人在哭喊哀求的聲音的話，任誰都會嚇一跳。
托蘭也不例外，不過他馬上想到家裡還有另一個人在。
「…怎麼回事！？」
托蘭點亮燭燈，走到走廊上，循著聲音走到了他的臥室。在這段期間，哭喊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他打開房門，看見那名奴隸少女用被單裹住自己，整個人縮成一團。
「……」
托蘭怎麼也料想不到少女的淒慘經歷，居然會化作噩夢，再次前來糾纏她。
看著身陷噩夢，痛苦不堪的少女，他走了上前。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請不要打我！請不要打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會丟掉妳…也不會打妳的……」他握住少女顫抖的手，又接著說：「…所以不用擔心，妳就安心的睡吧。」
也許是聽見了他說的話，少女的表情開始變得柔和。
看到少女的情況有所好轉後，托蘭放開了他的手。可是當他一放手，少女的表情又立刻變得非常痛苦。
他連忙再次握住少女的手。
「沒事了，妳已經沒事了…」
托蘭安慰身陷噩夢的少女，可少女仍繼續說著夢話。
「…對不起…請不要打我…對不起…」
「不會打妳的…」
「…不要把我丟掉…」
「不會丟掉的…」
「…不要把我扔下…」
「不會扔下的…」
「…不要丟下我…」
「不會丟下的…」
只要少女有所請求，托蘭就回應她的請求。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少女的哭訴聲逐漸變小。她那瑟瑟發抖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間停止了顫抖。
「…不要…把我賣掉…」
「不會賣掉的…」
托蘭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後，握著少女的手，直接趴在床邊睡著了。
托蘭已經決定了，他要好好照顧讓她，讓她恢復健康。然後直到她能自立為止，他都會陪在她的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