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章 所謂冒險者（四）
本章節 2599 字
更新於: 2021-06-26
雖然重創對方，但終究是讓對方逃跑了。
「……所以我才討厭跟魔法師打交道。」
抱怨一聲，拉格納轉而看向一旁的監牢。
監牢裡的希瓦尼拉依然充滿兇狠地瞪著兩人，不時發出可怕的吼聲。
「拉格納……」艾利拉斯走了過來，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拉格納只是靜靜佇立，沒有回答。
「拉格納？」
艾利拉斯走到對方旁邊，說道：「說些什麼啊！你一定有辦法的吧？」
「……不，我沒有辦法。」拉格納說道：「在這個世界上，一但被黑暗力量給侵襲，就再也變不回來了。」
「但你是拉格納！你是卡斯提亞之翼！」吟遊詩人說道：「史上最年輕的金盾冒險者之一！你一定有甚麼辦法能夠救回這個孩──」
「我不知道！」拉格納猛然怒吼道。
艾利拉斯被聲音嚇得後退一步。
「……我不知道。」
拉格納如此說道。
艾利拉斯看著眼前的金髮青年。
……認識拉格納以來，這是艾利拉斯第一次看見拉格那有如此明顯的情緒。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過了一會，艾利拉斯問道：「我們該怎麼處理……牠？」
拉格納看向牢籠裡的怪物。
當時，即將變為希瓦尼拉的小男孩，最後只說了那麼一句話。
──為什麼不救我？
拉格納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腦袋裡面充斥著嗡嗡聲響。
耳邊，彷彿又響起了甚麼。
『──為甚麼救我？』
那是誰的聲音？
『這是……我的詛咒。』
這又是誰說的話？
『藏起你的情緒，拉格納。』
『恐懼，那是魔物最喜歡的東西。』
拉格納閉起雙眼，深呼吸了幾次。
而後，他慢慢張開雙眼，開口：
「我們必須殺死牠……就如同我們處理魔物一樣。」
「但……」艾利拉斯有些遲疑，說道：「你也看到了──牠是在我們眼前變成了這副模樣啊！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吟遊詩人四處張望，說道：「聽著，我的朋友──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誇張。但也許……也許我們能夠先把牠留在這裡呢？你看看，牠根本逃不出這個牢籠。」
「也許現在沒有方法，但或許以後有機會呢？也許哪天有人找到了治療方法呢？」
艾利拉斯越說越著急，繼續道：「也許牠還能夠聽從我們的命令！看看，這裡都有材料……就像賽西爾控制巨魔跟哥布林一樣！我們讓牠先服從命令，讓牠不能傷人！然後我們再去找辦──」
「艾利拉斯！」
拉格納出聲打斷了對方，伸手搭住對方肩膀。
「……艾利拉斯，我們不能冒著風險，把一隻有可能造成大量傷亡的魔物留在這裡。」
棕髮青年有些無助地抬起頭，與那雙湛藍色的眼瞳對上。
在那雙眼睛之中，吟遊詩人也看見了許多。悲傷、憤怒、自責。
以及堅定。
艾利拉斯看著對方，慢慢垂下肩膀。
拉格納拍了拍對方，往牢籠走去。
希瓦尼拉頓時發出陣陣威嚇低吼。
琴聲響起。
艾利拉斯靠在一旁的牆壁，手指輕輕撥弄琴弦，演奏著曲子。
那是一首有些哀傷、有些沉重的曲子。
希瓦尼拉聽著琴音，慢慢安靜下來。
拉格納站在牢籠前方。
耳畔彷彿響起了不久前的聲響。
『──我們會沒事的……對吧？』
『只要我還在這裡，你就會沒事。』
手中長劍高高舉起。
「……我很抱歉，孩子。」
拉格納輕喃道：「我很抱歉，我沒能遵守約定。」
這一次，又沒能夠保護住。
長劍揮下，拉格納的眼前閃過了某些記憶片段。
──那是誰的回憶？
雨水的味道。
泥土的味道。
鮮血的味道。
『──為什麼……救我？』
一個男子的聲音。
金髮少年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紫色的長髮、紫色的雙瞳。
還有一抹紅色，那是隨著雨水，慢慢暈開的血跡。
『為甚麼呢……』
女子有些嘲弄地喃喃：『也許……這是我的詛咒吧？』
有些吃力地看向少年，女子輕輕說道：
『拿著……拿著。』
女子向少年遞出了一把長劍。
少年一臉手足無措地接過那把長劍。很重，對於少年來說有些太過沉重了。
『嘿。』
女子喃喃，聲音虛弱：『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
少年沒有回答，但女子只是輕輕一笑，自顧自地說著：
『──代替我，去看看這個世界，好嗎？』
遠方，傳來了生物的吼叫聲。
女子看了遠方一眼，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即便十分狼狽，那抹笑容在女子出眾的美貌襯托之下，顯得更加美麗。
『……你們該走了。』她如此喃喃。
少年想要抓住女子的手，卻被另外一個人給抓起、帶走。
雨水打濕了少年的臉龐，也讓他看不清那名拄著長槍、勉強站起的女子。
紫色的長髮、紫色的雙瞳。
……請代替我，看看這個世界；請代替我，向這個世界帶去一絲微弱的希望。
曾經，那是我成為冒險者的理由、也是屬於我的詛咒。
──現在，是你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拉格納與艾利拉斯終於走出了洞窟之中。
時間已經是夜晚。
兩人找到一處空地，架起營火。
沉默。
又過了不知多久，艾利拉斯似乎終於受不了這個氣氛，說道：「我的朋友……成為冒險者都是這麼沉重的嗎？」
「……對，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有好的一面、跟不好的一面。」
拉格納回答：「這不是童話故事，像這樣的事情總有一天會發生。即使很沉重，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你曾經對做出的選擇後悔過嗎？」
「……有。」金髮青年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往森林深處扔去：「我曾經後悔過，也曾經懷疑過自己的選擇究竟正不正確。」他如此說道。
森林深處，傳來了一聲物體碰撞聲響。
「你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算是吧。」
「這就是你不喜歡與人一同組隊冒險的原因？」
「不完全是。」
拉格納看了夜空一眼，說道：「人們只會看見他們想要看見的。在他們眼中，我是金盾冒險者，所以我就應該要懂得所有的事情、拯救所有我看見的人們、解決所有發生的麻煩。」
「但，艾利拉斯──即便我是金盾冒險者，我也只不過是個冒險者罷了。我所會的也不過就是殺死魔物，僅此而已。」
「以前曾經有人跟我說過，不要去詛咒那些人們、即便他們把所有過錯都推給自己。我們只能盡力……去拯救力所能及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我寧願獨自一人踏上旅途。至少跟我一起飽受冷眼的人能夠少一些。」
「……那不公平。」
艾利拉斯過了一會，淡淡說道。
「……是啊，不公平。」拉格納說道：「但這個世界也從來沒有公平過。」
「那麼你為什麼要如此堅持？」艾利拉斯問道：「你既然在如此年輕時就已經是金盾冒險者、看見了那麼多人將過錯歸咎於你的身上，又是甚麼讓你堅持到現在？」
拉格納看了對方一眼，淡淡說道：「因為──這是我的詛咒。」
兩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至少，我現在在這裡。」過了一會，艾利拉斯開口說道：「就現在來說，你不是一個人。」
「……嗯。」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往哪裡去？」
「我不知道，到處看看吧。」
「看到委託就接下？」艾利拉斯問道：「一如往常？」
「……對。」拉格納輕笑道：「一如往常。」
「那真是太棒了，我的朋友。」
夜晚的天空，星星閃爍著。
即便有傷心之事、有開心之事。世界依然照常運轉。
於是，時間持續流逝，三個月過去──
「……所以我才討厭跟魔法師打交道。」
抱怨一聲，拉格納轉而看向一旁的監牢。
監牢裡的希瓦尼拉依然充滿兇狠地瞪著兩人，不時發出可怕的吼聲。
「拉格納……」艾利拉斯走了過來，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拉格納只是靜靜佇立，沒有回答。
「拉格納？」
艾利拉斯走到對方旁邊，說道：「說些什麼啊！你一定有辦法的吧？」
「……不，我沒有辦法。」拉格納說道：「在這個世界上，一但被黑暗力量給侵襲，就再也變不回來了。」
「但你是拉格納！你是卡斯提亞之翼！」吟遊詩人說道：「史上最年輕的金盾冒險者之一！你一定有甚麼辦法能夠救回這個孩──」
「我不知道！」拉格納猛然怒吼道。
艾利拉斯被聲音嚇得後退一步。
「……我不知道。」
拉格納如此說道。
艾利拉斯看著眼前的金髮青年。
……認識拉格納以來，這是艾利拉斯第一次看見拉格那有如此明顯的情緒。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過了一會，艾利拉斯問道：「我們該怎麼處理……牠？」
拉格納看向牢籠裡的怪物。
當時，即將變為希瓦尼拉的小男孩，最後只說了那麼一句話。
──為什麼不救我？
拉格納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腦袋裡面充斥著嗡嗡聲響。
耳邊，彷彿又響起了甚麼。
『──為甚麼救我？』
那是誰的聲音？
『這是……我的詛咒。』
這又是誰說的話？
『藏起你的情緒，拉格納。』
『恐懼，那是魔物最喜歡的東西。』
拉格納閉起雙眼，深呼吸了幾次。
而後，他慢慢張開雙眼，開口：
「我們必須殺死牠……就如同我們處理魔物一樣。」
「但……」艾利拉斯有些遲疑，說道：「你也看到了──牠是在我們眼前變成了這副模樣啊！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吟遊詩人四處張望，說道：「聽著，我的朋友──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誇張。但也許……也許我們能夠先把牠留在這裡呢？你看看，牠根本逃不出這個牢籠。」
「也許現在沒有方法，但或許以後有機會呢？也許哪天有人找到了治療方法呢？」
艾利拉斯越說越著急，繼續道：「也許牠還能夠聽從我們的命令！看看，這裡都有材料……就像賽西爾控制巨魔跟哥布林一樣！我們讓牠先服從命令，讓牠不能傷人！然後我們再去找辦──」
「艾利拉斯！」
拉格納出聲打斷了對方，伸手搭住對方肩膀。
「……艾利拉斯，我們不能冒著風險，把一隻有可能造成大量傷亡的魔物留在這裡。」
棕髮青年有些無助地抬起頭，與那雙湛藍色的眼瞳對上。
在那雙眼睛之中，吟遊詩人也看見了許多。悲傷、憤怒、自責。
以及堅定。
艾利拉斯看著對方，慢慢垂下肩膀。
拉格納拍了拍對方，往牢籠走去。
希瓦尼拉頓時發出陣陣威嚇低吼。
琴聲響起。
艾利拉斯靠在一旁的牆壁，手指輕輕撥弄琴弦，演奏著曲子。
那是一首有些哀傷、有些沉重的曲子。
希瓦尼拉聽著琴音，慢慢安靜下來。
拉格納站在牢籠前方。
耳畔彷彿響起了不久前的聲響。
『──我們會沒事的……對吧？』
『只要我還在這裡，你就會沒事。』
手中長劍高高舉起。
「……我很抱歉，孩子。」
拉格納輕喃道：「我很抱歉，我沒能遵守約定。」
這一次，又沒能夠保護住。
長劍揮下，拉格納的眼前閃過了某些記憶片段。
──那是誰的回憶？
雨水的味道。
泥土的味道。
鮮血的味道。
『──為什麼……救我？』
一個男子的聲音。
金髮少年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紫色的長髮、紫色的雙瞳。
還有一抹紅色，那是隨著雨水，慢慢暈開的血跡。
『為甚麼呢……』
女子有些嘲弄地喃喃：『也許……這是我的詛咒吧？』
有些吃力地看向少年，女子輕輕說道：
『拿著……拿著。』
女子向少年遞出了一把長劍。
少年一臉手足無措地接過那把長劍。很重，對於少年來說有些太過沉重了。
『嘿。』
女子喃喃，聲音虛弱：『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
少年沒有回答，但女子只是輕輕一笑，自顧自地說著：
『──代替我，去看看這個世界，好嗎？』
遠方，傳來了生物的吼叫聲。
女子看了遠方一眼，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即便十分狼狽，那抹笑容在女子出眾的美貌襯托之下，顯得更加美麗。
『……你們該走了。』她如此喃喃。
少年想要抓住女子的手，卻被另外一個人給抓起、帶走。
雨水打濕了少年的臉龐，也讓他看不清那名拄著長槍、勉強站起的女子。
紫色的長髮、紫色的雙瞳。
……請代替我，看看這個世界；請代替我，向這個世界帶去一絲微弱的希望。
曾經，那是我成為冒險者的理由、也是屬於我的詛咒。
──現在，是你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拉格納與艾利拉斯終於走出了洞窟之中。
時間已經是夜晚。
兩人找到一處空地，架起營火。
沉默。
又過了不知多久，艾利拉斯似乎終於受不了這個氣氛，說道：「我的朋友……成為冒險者都是這麼沉重的嗎？」
「……對，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有好的一面、跟不好的一面。」
拉格納回答：「這不是童話故事，像這樣的事情總有一天會發生。即使很沉重，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你曾經對做出的選擇後悔過嗎？」
「……有。」金髮青年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往森林深處扔去：「我曾經後悔過，也曾經懷疑過自己的選擇究竟正不正確。」他如此說道。
森林深處，傳來了一聲物體碰撞聲響。
「你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算是吧。」
「這就是你不喜歡與人一同組隊冒險的原因？」
「不完全是。」
拉格納看了夜空一眼，說道：「人們只會看見他們想要看見的。在他們眼中，我是金盾冒險者，所以我就應該要懂得所有的事情、拯救所有我看見的人們、解決所有發生的麻煩。」
「但，艾利拉斯──即便我是金盾冒險者，我也只不過是個冒險者罷了。我所會的也不過就是殺死魔物，僅此而已。」
「以前曾經有人跟我說過，不要去詛咒那些人們、即便他們把所有過錯都推給自己。我們只能盡力……去拯救力所能及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我寧願獨自一人踏上旅途。至少跟我一起飽受冷眼的人能夠少一些。」
「……那不公平。」
艾利拉斯過了一會，淡淡說道。
「……是啊，不公平。」拉格納說道：「但這個世界也從來沒有公平過。」
「那麼你為什麼要如此堅持？」艾利拉斯問道：「你既然在如此年輕時就已經是金盾冒險者、看見了那麼多人將過錯歸咎於你的身上，又是甚麼讓你堅持到現在？」
拉格納看了對方一眼，淡淡說道：「因為──這是我的詛咒。」
兩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至少，我現在在這裡。」過了一會，艾利拉斯開口說道：「就現在來說，你不是一個人。」
「……嗯。」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往哪裡去？」
「我不知道，到處看看吧。」
「看到委託就接下？」艾利拉斯問道：「一如往常？」
「……對。」拉格納輕笑道：「一如往常。」
「那真是太棒了，我的朋友。」
夜晚的天空，星星閃爍著。
即便有傷心之事、有開心之事。世界依然照常運轉。
於是，時間持續流逝，三個月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