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十七年的等待

蔚青一愣，一時半刻說不出話，白書聽見，奇怪的問：「夏薰對花粉過敏？」
「對......」蔚青這才開口，「這件事登記在特管會的系統裡，唯有夏薰的每一任管理人會知情。」
「就連除了我以外的獵食者也沒人知道。」悠荷緩緩起身，她背對著他們，「阿薰之所以會小心翼翼的保守這個秘密是有原因的，他對花粉過敏的症狀跟人類的花粉症不同，只要足量，花粉能讓薰子失去意識。」
蔚青也深知這件事的嚴重性，她雙腿發軟，身形微微一晃，差點沒站穩。
悠荷轉過身，面對兩位管理人，將手掌攤開，她手心的那片花瓣幾乎已被她捏爛。
「有人知道了這個秘密，並且這個方法把夏薰帶走了。」
「是誰......誰會這麼做？」蔚青臉色發白，責怪自己的失職。
「我也現在也沒什麼頭緒。」悠荷說道，雖然她心中有某種推測，不過沒把握證據之前，也不敢多說。
白書抬頭注意到停車場內的監視器。
「對方可能是開車把夏薰帶走的，可以把監視畫面調出來，追蹤車牌號碼，看他究竟被帶往哪裡，這點透過特管會的外部網路系統應該做得到。」
「也只能這樣了。」悠荷向蔚青點了點頭。
一行人開始行動，白書負責調出監視器畫面，而蔚青則把這件事報備到特管會。
白書車內，蔚青盯著她的手提電腦，終於有了發現。
「找到了！透過馬路監視器追蹤到盪把夏薰帶走的車牌，最後發現他......到了這個地方。」她說完，擰著眉頭把手提電腦轉向前，給坐在前座的兩人看。
螢幕上出現一棟豪華的莊園大宅。
悠荷一眼就認出來。
「這是星雨的宅邸。」
見她反應平靜，白書不禁問：「妳早知道了？」
「猜的。」悠荷煩躁的撥弄了一下頭髮，「往好處想，犯人是星雨的話，我們就能確保一件事——阿薰是安全的。」
星雨不會傷害他，悠荷可以保證這點。
…
在失去意識不曉得多久後，夏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撲鼻而來的香水味頓時讓他明白發生什麼事。
「星雨......」他嘴裡喃喃唸著，視線裡映入那女人的側影，「是妳。」
夏薰只記得一下停車場就看見一輛載滿花束的廂型車，正打算離那台車遠一點時，車上搬運花束的那些人卻突然圍了上來，再來的事，他就不記得了。
花粉的作用讓夏薰還有些昏沈，他想動動身體，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雙手被銬在床頭，環顧四周，這是一間佈置奢華的房間，完全符合星雨的品味。
夏薰動了動手，掙脫不開，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星雨，冷聲道：「妳怎麼會知道我對花粉過敏？」
星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坐在床緣凝視著他。
這女人真是瘋了——夏薰看著那含情脈脈的眼眸，只有這個想法。
如果對方是人類，那麼他一定會盡情飽餐一頓，可惜獵食者無法對同類獵食。
「我說，妳想一輩子像這樣把我銬起來？」夏薰用興致闌珊的語氣說，「我對手銬play可沒什麼興趣。」
星雨對於他那副蠻不在乎的樣子感到生氣，「你為什麼就是不懂？我愛你啊！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管理人？」
什麼......？
夏薰在心裡暗道：這女人該不會把那張照片當真了吧。
正當夏薰思索著該不該解釋時，又見星雨激動地按著胸口，「我比她有錢，比她漂亮，她是人類，她永遠不可能了解你！」
夏薰臉色一沉。
「妳才是真正什麼都不懂的人。」
他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星雨，毫不留情的對她判了死刑。
「我不可會愛上妳的，星雨，永遠都不可能。」
自尊心告訴星雨不該哭，眼淚卻不由自主落下，感受到心漸漸失去溫度，發自深處感到寒冷。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出現？」她用乾涸的聲音說，「你如果放著我不管，今天就不會變成這樣。」
三十七年前的事，對星雨來說，仍歷歷在目......
當時，星雨徘徊在人類男子之間，以她的姿色獲得不少好處，尤其是那些貪婪的有錢人。
星雨的生活過得恣意，那些男人不但提供了她金錢，也提供了她「食物」——永無止盡的貪婪，讓她沈浸在紙醉金迷之中。
直到遇到那個男人。
那個已婚男人的貪婪，取之不盡，食之不竭，星雨還以為自己這回釣到一頭大肥羊，卻沒想到，男人在外面養女人的事被揭露之後，他妻子帶人來圍堵。
那天夜裡，星雨被逼到巷子內，那男人把所有罪都怪到星雨身上。
「是她先勾引我，威脅我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指著星雨，「老婆，妳要相信我！」
妻子不願意原諒他而離去，男子氣急敗壞之下，開始竟對星雨拳打腳踢。
「都是妳害的！都是妳！」
星雨想要回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她攥緊拳頭，黑霧在手中凝聚，可那時的特管會比現在還要嚴格許多，而且當年又是處在乙恩事件不久後的敏感時期，對於獵食者傷害人類的事件，特管會的處分特別嚴厲，想到這裡，星雨緊握的手又鬆開。
然而，在那男人甩了她一巴掌後，她終於忍無可忍，抄起地上的鐵條要嚇阻男人，恰巧對方正要對她揮拳，身體前傾，尖銳的鐵條便順勢刺入男人的胸口。
星雨嚇得立刻鬆開手，一片血紅在男人胸口蔓延開來，男人倒地，奄奄一息。
怎麼會......
星雨驚慌失措的坐在原地，身體僵硬得動彈不得。
我殺人了。
我會被管理人抓走，我會遭受懲罰，甚至......被處死。
就在絕望把星雨逼到懸崖邊的時候，身後傳來那個聲音。
「發什麼呆？趕快走啊！」
某個身影從黑暗之中對她伸出手，星雨沒有多想，伸出手抓住對方。
她不安的回頭看了一眼倒在血泊裡的男人，卻聽見那人說道：「有其他人類過來了，他們會救他。」
那人拉著星雨隱沒在暗巷深處。
不知道跑了多久，確定附近安全了，他才鬆開手，轉身面向星雨。
這是星雨第一次親眼見到夏薰。
在這之前，她曾耳聞過他——一個穿梭在城市裡的情報販子，很少露面，但聽說長得很好看，尤其是那雙帶點厭世與傲慢的眼睛，光是看一眼就能把人的魂魄勾走。
夏薰甚至不用自我介紹，星雨就知道這是他。
然而，認出夏薰的當下，星雨心裡並沒有任何被救贖的感覺，只有不斷加深的恐懼。
被情報販子知道她殺了人，比被特管會查出來還要糟糕。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夏薰見星雨一臉緊張擔憂，對她說：「妳放心，我會替妳保密。」
他揮了揮手便轉身要離開。
「等等！」星雨叫住他，「你......真的不會去告密，或是把這個情報賣給其他獵食者嗎？」
夏薰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轉過去慢慢往前走。
「我這個人雖然沒什麼優點，但起碼，我說到做到。」
這句話隨著他被帶入黑暗之中。
當時的星雨半信半疑，就像脖子被勒著一樣，每天都心驚膽跳，深怕夏薰會出賣她，就這樣，一個月，一年，十年過去了。
她每天想著那個人，漸漸的，他佔據她所有心思，她再也忘不了他。
那種感覺被扭曲為愛。
星雨確定夏薰不會背叛她，也確定自己愛上他了。
三十七年之後的現在，她不想只是守候。
「你後悔替我隱瞞嗎？」星雨淡淡的說，「你如果當初去跟特管會告密的話，今天就不會變成這樣。」
夏薰沈默。
星雨抹去眼淚，不管夏薰愛不愛她都無所謂了。
「就像你說的，我寧可永遠這樣把你銬著，也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
這時，她拿出一個手掌大的玻璃瓶。
「是你逼我這麼做的，夏薰。我已經等夠久了。」她說著，將玻璃瓶打開，夏薰不知道那裡面裝了什麼，只看見一團黑霧繚繞在瓶中。
星雨將玻璃瓶遞到夏薰面前，夏薰本能的閃避，手銬與金屬床架撞擊，發出聲響。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星雨柔聲安撫，「這個東西能讓管理人找不到你。」
「那是什麼？！」夏薰一開口，那黑霧便從瓶中竄出，順著呼吸鑽入他的體內。
那東西無色無味，夏薰身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硬要說的話，那黑霧好似與他體內身為獵食者所屬的因子能有共鳴，與他的血液融為一體，產生一種極微弱的躁動。
星雨將瓶子蓋上，小心翼翼地收好。
「有了這個東西，我們倆個就可以離開這個被管理人控制的鬼地方，不被任何人找到。」她深深地望著夏薰，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龐，「我已經訂好機票，我們明天就離開，只有我們兩個。」
她說完便起身離開房間。
夏薰動了動被銬住的手，除非把自己的手扯斷，不然很難逃脫。
他只能無奈地望著天花板。
突然間，夏薰腦海中浮現那天蔚青被他親了一下之後，泛紅的那張臉。
那傢伙現在一定很著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