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21】星星聯繫的思念

一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星空。
午後時分，在附近找到了一間咖啡店，正打算休息一會。
雖然從外面看來，窗廉被完整地拉上，絲毫不透露店內的情況，但門上掛的牌子確實是轉向營業的那面，想著賭看看門鎖是否開著，轉動門把後，沒想到會看到這種景象。
當下還以為自己跑錯次元了，眨了眨眼後再仔細觀察，才發現天花板上的星星都是一個個的光點，尋著源頭看，才注意到吧檯上的星像儀。
此時，綁著側馬尾的女性才注意到我，轉身看了身後的時鐘，驚覺已經到了營業的時間，才慌慌張張地收起星像儀，並按下窗簾的電動開關以及電燈開關，微黃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稍微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她正式地對我說：「歡迎光臨。」
「可以坐吧檯嗎？」
她簡短回了一句：「請。」
接著尋問我要點些什麼。
我看了看菜單後，點了一杯招牌的混合咖啡。
一邊等咖啡的時候，我興致勃勃地詢問店長。
「剛剛那個是？」
「你看到了？」
轉頭回來的店長臉上帶著害羞，眼裡滿是藏不住的喜悅。
稍稍嘆氣後，店長手上繼續進行著磨豆子的工作。
「這個星像儀是本店的特色。我原本只是打算在營業前看一會的，沒想到不小心看超過時間，還忘記自己已經翻過牌子了。」
帶點受不了自己的語氣，她這麼解釋。
聽到這，我環視了一下四週，確實都是以天文為主題的擺飾。
從懸掛的八大行星、天花板上的銀河、玻璃窗上的星星裝飾、到桌上星座雕刻，甚至是牆面上的夜空與流星，都和宇宙脫不了關係。
「店長喜歡星星嗎？」
「是啊，我很喜歡。為此，我還開了這家咖啡廳！」
店長抬起胸口得意地說，同時將濾紙放入濾杯中，拿起手沖壺將水倒入濾杯中。
「我和他都很喜歡星星，我們以前很常一起去賞星星的聖地，不過他每次都喜歡找在山上的點。」
「為了看星星而去爬山啊，還真是辛苦呢。」
「是啊，我非常不喜歡去爬山。每次他一旦選了在山上的地方，我都一定會反對呢！」
「不過在山上看的星星會比較清楚吧？」
店長將咖啡粉倒入濾杯，沒有馬上將水注入濾杯，反而停下手，稍微沉思了一下後，才一邊進行手邊的工作，一邊回答。
「其實只要光害不要太嚴重的地方都可以。雖然普遍來講確實山上的光害比較小，不過因為賞星星的最佳季節是在冬天，那時候去爬山簡直是瘋了呢！」
不僅是在氣溫較低的山上，還得在星星最清楚的半夜，一想到這就身體不禁打了個哆嗦。
看到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她用手捂著嘴，輕聲笑了出來。
「不僅是賞星星，他也喜歡爬山或者是露營，因此每次一旦是他安排的行程，都一定會在山上露營過夜。雖然露營也很有趣，但是老實說還是太冷了！」
說到這店長停頓了一下，表情稍稍緩和後接著說。
「不過，那天看到的夜空真的很美。」
「店長喜歡他嗎？」
「嗯，我很喜歡，不過，我們並沒有在一起。」
說這句話時，店長的眼神黯淡下來，那表情似乎帶點寂寞。
她的視線逐漸望向牆面上的壁貼，那是一片夜空中劃過一道流星，地面上只有一個望遠鏡，以及舉著手指向流星的人的剪影，讓我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似乎曾經在哪看過。
此時，計時器不解風情地嗶嗶響起，按下計時器的開關後，她將咖啡壺中的液體倒入杯中，注入時發出的聲響充斥在整間店裡。
最後將咖啡放在我面前後，店長輕聲地說：「請用。」
那句話低聲而沙啞，彷彿一不注意，就會痛哭出聲。
空氣彷彿被凝結了，異常地冰冷，沉默佔據了整個空間，讓人說不出任何話語。
我因為尷尬而端起杯子，仔細地啜飲一口，濃厚的咖啡香與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滿口腔，不禁讓人揣測她的戀情是否最後落空了。
「那個，」
她以這兩個字作為開頭，仍然望著那片星空，宛如是看著遠方友人的眼神，瞳孔中帶著一絲遺憾。
「那張圖是，他以前特地登上露營，所拍攝的流星雨。」
像是強忍著眼淚，她緊繃著自己的表情說著。
「但是，那是他最後一次。」
「該不會……」
店長靜靜地閉上雙眼，深呼吸後才說。
「他過世了。就在那天，他遇上意外了。」
「……」
「那次，他也一如往常地邀請了我，可是，我卻用了個微不足道的理由婉拒了，明明工作只要請假就好，就算在趕工，也只要多花一點時間就可以了，我卻拒絕了他……明明是我告訴他網路上的流星預報……」
說著這些話，聲音透著幾分後悔，後悔當初自己做了錯誤的選擇。
「我還以為，他會和以前一樣，一定會約別人一起去，就算我沒有去，他也一定會找別人去……但是，他那天卻獨自一個人去。」
我不禁想起那句話——不是和她去，就沒有意義了。
「他……一定是想和妳一起去，吧。」
不知所措的我，只是望著自己微微握著的手，淡淡地低語。
「我知道。救援隊從他的行李找到了一個，一般不會有人帶去露營的東西。」
「那個是……？」
「一個裝在盒子裡的，戒指。」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心跳彷彿漏掉一拍，停不住的是內心的臆測。
「我還依稀記得，他出發的那天，我還告訴他：『多拍幾張照片回來喔！』現在想來，大概就是因為這句話，他才選擇一定要去……」
即使為的不是原本的目的，只是為了這句話，就算獨自一人也依舊選擇要去。
「要是……我沒有這麼說就好了……不，要是，我有和他一起去就好了……」
扼腕不已的語氣從店長口中吐出，她的聲音逐漸微妙至消失，這間咖啡廳又再次陷入沉默。
我再次端起杯子，喝一口已經微微冷掉的咖啡。
店長的眼神又飄向牆面上的剪影。
看著這樣的她，我的內心感到的遺憾逐漸膨脹，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卻忍不住試著安慰她。
「那個剪影，是以他為原型嗎？」
店長只是輕輕點了頭，眼眶裡打轉著滿滿的淚水，彷彿怕自己一出聲，眼淚就會潰堤，自己會忘我地哭了出來。
我試著開朗地說。
「一個人好寂寞啊！要不再加一個人？乾脆放上妳的剪影好了！」
她像是看到了位未知生物一樣，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呆滯了一陣子後，才有微弱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我還能站在他旁邊嗎？」
「嗯！他一定也這麼希望的！」
沒有任何話語回應，她就這麼哭出來了，完全不在意麵前的陌生人，只是，確確實實地面對了自己的心情。
那泣不成聲的哭聲裡，夾雜著痛苦、悲傷，以及些微的放鬆。
在不能原諒自己的況狀下，她大概也是繃緊神經的過日子，無論何時都責備著自己，直到今天才鬆了一口氣。
過了十分鐘後，她漸漸緩和了自己的情緒，用著沙啞的聲音說。
「抱歉，跟你說了不愉快的事。因為你和他有點像，我不自覺就……」
「我才是，不好意思讓妳想起傷心事。」
些許沉默後，我將剩下的咖啡喝完，在桌上留下足夠的錢後，站起來準備離開。
當我把手放在門把上時，店長才突然發出聲。
「那、那個！歡迎你下次再來。」
大概是感覺到尷尬，店長的表情變得不自然，卻依然笑著。
我看了一眼店長後，莞爾一笑，這麼回應了她。
「嗯，我還會再來的。」
接著我轉動門把，跨出了門外，不禁又開始咀嚼那通電話。
『怎麼了？你不是打算今天求婚嗎？』
『哎呀～老實說有點搞砸了，其實我沒有約到她。』
『咦？你該不會自己跑去了吧？』
『猜對了呢，不愧是和我一樣聰明的你。』
『別說傻話了，既然你都沒有約到，那你還去幹嘛啊？』
『因為，她要我拍些照片啊。畢竟，在一般市區拍的照片可比不上山頂上拍攝的呢。』
『那你至少也找個伴去啊！就算沒有朋友，找我也行啊！自己一個人去多危險啊！』
『不要說得好像，我沒有朋友似的，還有，不是和她去，就沒有意義了。』
『你這浪漫主義者還真麻煩，但是一個人去真的很危險，要是出意外怎麼辦？』
『哎呀，真是敏銳，其實已經出事了。』
『欸？』
『老實說，我剛剛，在找訊號比較好的地方，然後就，不小心滑落懸崖，而且頭部還出血了呢，真糟糕的狀況呢～』
『喂！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幫你求救！』
『我大概不行了……可以了話，我還想，再聽一次她的聲音……但是她並沒有接電話……說得也是，接到快死的人打來的電話，不管是誰都會困擾吧……』
『喂！振作點啊！』
『追逐著星星，最後卻落下山谷的人嗎……哈哈，真符合我的形象……好想親口告訴她啊……我真的，好喜歡她……』
『這種話等你回來後，看是要寫情書還是要當面對她說幾次都可以，現在你該想辦法讓自己活下來！』
『哈哈……如果可以了話。希望她會喜歡那些照片。那麼，再見了。』
『等等！不要掛斷……』
伴隨著記憶中那通電話的嘟嘟聲，最後，我離開了偶然間造訪，我哥哥暗戀對象開的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