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與冰

　　她們一前一後抬高腿，奮力踏上適合成人身高的樹藤對足在藤上攀爬，在令人混身又癢又刺的氣根之間穿梭，不一會就抵達扁平大樹瘤形成的寬廣平台，可容納四五十人站立。

　　賓站於平台邊緣先後拉上她們，再用雙手握住一旁銅製卷繩器的手把，轉動捲繩器將樹藤連著方包一併收上來。他使勁嘗試解開方包上被璐打死的繩結，說道：「妳們爬得很快。」

　　「還好啦……」璐摳摳臉。「樹藤蠻好爬的耶，為什麼還需要擅長魔法呢？」

　　賓：「樹藤只到這裡，距離頂端還有一大段高度。」

　　「這樣啊……」璐仰頭看了看依舊濃密的氣根和枝葉，又低頭看了看潔白的衣領：「都是障礙物，就算使用魔法也很難爬上去呢。」

　　「呼，」他總算解開死結，提起方包站起：「接下來不用爬，跟我來。」

　　 她們隨他走向平台銜接樹幹的中央處，這裡在奇枝異根與怪瘤之間隱藏了一個大樹洞，可供三四成人並肩走進。樹洞不深，從洞外就能看到底部的樹幹。

　　走進洞中後，賓說：「將由此處前往頂端。」

　　「是死路呢？」艾偏頭盯著爬滿根鬚的樹幹、輪指輕拍著臉頰，後跨一步且掄拳際於腰側，再向前大踏步並振臂出拳打在樹幹上：「嘿！──痛！」卻也立刻甩著手退開，一路退到洞外並張嘴仰望，但直到有樹皮碎屑落下扎眼為止，四周仍然毫無動靜，她也揉揉眼帶著略微泛紅的臉頰回到洞中。

　　璐：「姊姊妳剛剛在幹嘛？」

　　艾：「……想說會不會發生什麼啊。」

　　「啊、啊──像在下水道那樣呀？」璐左拳輕敲右掌：「但妳沒有蒐集元素呀？」

　　「……我又做不到。」

　　「那不就白打了？」

　　「煩耶。」艾推開璐壞笑的臉蛋。「賓，然後呢？」

　　「雖然不明白為何會想要出拳，」他說：「但是妳打的地方確實是關鍵。」

　　璐：「真假？」

　　賓在洞內樹幹上摸找了一會：「有了。」

　　「什麼什麼？」她們都擠過來看，卻越看眉頭越皺：「有了什麼？」

　　賓指著樹皮的一處長痕：「這道溝痕可以撐開，進去即能通往樹冠頂層。」

　　璐：「樹冠？」

　　賓：「就是長著樹葉的枝幹──也就是通往樹頂。」

　　「那還等什麼呢？」璐的指掌已然泛起紅光。

　　「等一等，」他擋住她欲要伸向溝痕的手：「妳們會施展防水結界嗎？可以在水中呼吸的。」

　　「嗯──」璐看了艾一眼：「沒試過，但應該可以。」

　　「等一下，」艾說：「賓，是需要潛水嗎？」

　　「可以這麼說。」

　　「……我們是要到樹頂吧？」艾拳抵唇邊、低頭思考了一會：「這塊樹皮後面，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呢？」

　　他說：「像是巨大的木製水管。」

　　「──我大概懂了。璐，妳呢？」

　　「懂是懂……賓，裡面的水乾不乾淨呀？」

　　「很純淨。」

　　「那就好。」

　　艾：「好，那就交給妳了呢，璐。」

　　璐：「哈？姊姊比較擅長這個吧？」

　　「哪個啊？」

　　「結界呀。」

　　「我哪有。」

　　「防護魔法呀。」

　　「那不是結界，也不防水，而且我也沒辦法幫三個人施展呢。」

　　「那怎麼辦？」

　　「所以交給妳了呢。」

　　「我又不擅長結界。」

　　艾含唇吐氣，貼近朝璐的臉噴了一小顆風砲。

　　璐擦著臉說：「姊姊妳幹嘛啦──啊！」

　　「妳總算懂了呢。」

　　「嘖，幹嘛不用說的。」璐舞動著手指熱身：「樹面交給妳打開喔。」

　　「好呢。」

　　璐：「賓，站到我旁邊吧。」

　　賓：「妳們想到辦法了？」

　　璐：「對呀。」

　　「再等一下，」艾說：「賓，打開入口需要注意什麼呢？」

　　「洞內會變得很暗，但有光球沒問題。另外，」他從白色後背包掏出一雙粗厚手套：「最開始需要使勁撐開溝痕，有可能會刮傷手。」

　　她們彼此對看了一眼，俏皮的吐出一小截舌頭。

　　艾：「謝謝，但是用不到呢。」

　　賓略微睜大眼睛：「……好的。」並幫自己戴上手套：「我幫妳一起打開。」

　　「好呢，」艾擠到璐的旁邊：「但我不等你喔。」

　　璐也朝他招手：「快點靠過來呀。」

　　賓走到她們身邊：「妳們計畫怎麼做呢？」

　　璐嘴角泛起微笑：「姊姊，開始了喔！」

　　「好！」艾的掌指泛起耀眼的紅光。她站到溝痕正前方，雙腳岔開踏穩馬步、雙手猛力插入溝痕直至掌根，纖細手臂上的肌肉也隨之繃緊，且臉上泛起咬牙使勁的表情，可溝痕仍是緊閉。她眉頭緊皺，縈繞指掌的紅光迅速蔓延全身，頓時溝痕被撐開一條縫，從中散發強烈的紅光。

　　幾道極細的水流從縫中噴出，卻在噴濺到艾之前碎散成霧，開始圍繞著三人加速旋轉。噴湧而出的水流隨迅速擴大的縫口愈發強勁，艾也從縫前退開。圍繞他們旋轉的已不僅是碎散的小水滴，而是激流構成的水龍捲。然而，除了隨風拂面的涼爽水霧外，水龍捲外側已積及小腿肚高的水完全無法沾濕他們分毫。

　　艾指向已足以讓他們鑽入的湧水縫口：「璐，準備開路呢。」

　　「好！」璐舔著上唇、右手振臂向前一揮，水龍捲立刻突出一條分支向前猛竄，將奔騰湧出的水流整個推了回去。

　　艾敞開雙臂再度站於縫口，掌尖所及之處的水龍捲立刻凍結為冰。「我先走了呢。」她帶著一顆光球朝水龍捲開闢的通道鑽了進去，一路將其凍結為一條冰通道。

　　「姊姊妳又這樣！」璐收起施法的手勢，表情倒是很興奮：「賓，我們也進去吧──方包，我幫你一起。」

　　目瞪口呆的賓吞了吞口水、點點頭，和璐一前一後帶著另一顆光球，提著方包走進通道，留下身後恢復漆黑的樹洞。

　　艾從通道底部可見垂直大管壁的地方向他們招手：「快過來，要撐不住了呢。」

　　他們擠出通道到她的旁邊站好。璐說：「撐不住什麼呀？」

　　「我們一起做的冰通道啊。」艾才說完，冰通道就響著碎裂聲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