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佇立於戰場上的「遺忘者」（5）
本章節 3234 字
更新於: 2021-06-16
無法看清全貌的巨獸自灰霧中傳來發狂似的怒吼。只見在一次呼吸之內，佈滿灰煙的視野中閃過了巨爪的殘影，怪物駭人的利爪猛然朝眾人撕裂而下，如同埋伏的野獸伺機對獵物展開了襲擊。
在層層煙霧下難以判定的攻擊方位，數名隊員抓準時機翻身躲避過驚險的一刻，各自持著武器與四方襲來的眾多怪物對峙。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幾乎看不見任何事物的煙幕當中，藍髮少年就這麼直盯著眼前那龐然大物的身影。
藏匿在陰暗深處的詭譎面貌與巨大身軀，步步逼近的低吼聲讓少年下意識握緊側邊刀鞘中的匕首，忍不住為此感到顫慄的壓低了姿態。
——那就是所謂的「異獸」。
來自異端的巨獸——主要以人們記憶為食的怪物，在兩百年前開始大量橫行於地表之上，除了藉由地表瀰漫的灰霧取得記憶外，唯有吃下人體大腦才能得到完整的記憶，並儲存至如人類心臟般的「核心」維持著生命現象。
不論受到多大的傷害，牠們的身體機能都能慢慢靠著核心完全回復。只有失去了記憶，失去了核心，牠們才會在意義上真正的死亡。
「嘎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無情的裂爪迅速自煙霧深處撲襲而來。像是一頭強烈渴求著記憶的猛獸，怪物恨不得盡快將面前的藍髮少年撕裂成碎片，失控的長嘯中彷彿充滿了憤恨。
驚見此幕的少年即刻拔出刀鞘裡的短刀，曲直的漆黑刀身抵擋在猛烈的利爪之下，不足以抗衡的力氣瞬間讓他往後滑出了半步。
「唔……！」
無法克制手腕晃動的他，咬緊牙根拚命站穩身軀。
……他曾經失去了全部的記憶。
明明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他曾失去了對於異獸來說，如核心一樣重要的記憶。
什麼都沒有的他，有一個全是由善良成員組成的部隊接納了。在那裡他所認識的每一個人，明明也都是和他一樣失去重要記憶的共和子民，但他卻不懂為何他們能夠輕易的接受這一切，義無反顧的選擇前往這座戰場上。
希洛率直且爽朗的笑，以及艾莉雅每天自願陪他訓練的場景，記憶裡這些清晰而再也不模糊的畫面，一一浮現在少年的眼前。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點都不想忘記的他，硬是扭轉身軀脫離慘遭壓制的困境。
他反握住短刀，在怪物的巨爪來襲之際側身翻滾過地面，緊接著持刀撲向比自己高上好幾倍的身影懷中，硬生生將刀身直直插進了異獸的軀體。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藍髮少年從左上至右下方劃出一大道裂痕，只聽見怪物發出悲痛的慘叫，隨後猝不及防的反掌把少年整個人狠狠擊墜。
「……咕嗚！」
灰白戰鬥服的防護無法止住背部的衝擊。
少年全身上下的神經幾乎瞬間麻痺，差點鬆開武器的掌心，顫抖的手指在不停抽搐著。
即便如此，看著佇立在深灰色煙霧之中的異獸，他毫無思考餘地，無視自己作痛的傷勢再度握緊了刀柄，重新踉踉蹌蹌的起身。
「異獸的……核心……」
此刻的他看見了。
埋藏於怪物體內最深處的生命中樞——就在他方才剖開的傷口中隱隱發亮。
他狼狽的穩住腳步並重整戰鬥姿態，盡可能的平復濾核裝置底下的呼吸頻率，在精疲力竭的狀態下架起短刀。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絲毫沒有給予少年喘息的機會，巨獸如鷹爪般的銀黑鉤爪撕裂了塵煙。藍髮少年縱使微蹲的雙腿往旁邊一躍，勉強與巨爪擦身而過的手臂被劃出一道傷痕。
他刻意咬牙掩飾疼痛的神情。染上血跡的衣袖沒有驅使少年停下腳步，雙眼鎖定那散發微微亮光的生命晶石，隨後脖子一折奔近灰黑之中的龐大身軀。
「喝啊啊啊啊啊！」
消滅異獸，本就是特殊滅獸部隊應盡的職責。
為此，他不顧一切的用盡所有力量飛躍至空中，手裡的短刀確切瞄準了異獸名為記憶的核心。
…………已經遺忘一切的你，又是為了什麼而戰鬥呢？
耳畔之中，輕輕響起了某人富有磁性的聲音。
他已然想不起對方深藏在陰影底下的陌生面孔。腦海裡僅有的一絲記憶，只剩下他那令人難以忘懷的低沉語調。
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加入部隊、為了什麼而來到這座戰場上……
頓時閃過少年腦中的——是那一道他所不停追尋的白色身影。
「嘎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迎接他的，是怪物惱怒之下凌亂襲來的無數利爪。
少年漆黑的瞳眸裡映出巨獸狂妄的身姿。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猶如刀片鋒利的巨爪像黑幕降臨般覆蓋了少年所有的視野，一口氣全部穿刺進他那瘦弱不堪的身軀。
奮不顧身的堅毅雙眼，瞬間在絕望的事實下黯然失色。
只感覺到確實插入自己肢體的冰冷大爪，渾身佈滿傷痕及鮮血的少年，在那一刻完全停下了動作。
「……澪！」
灰煙瀰漫的戰場上，在另一端揮舞著巨斧的艾莉雅隱約看見了少年渺小的身影。
與源源不絕的怪物交戰的同時，她注意到遠方戰鬥的少年就這麼靜止了姿態，劇烈跳動的心臟迫使她在驚恐下呼喊出他的名字。
「……」
依舊停頓在原地的藍髮少年沒有回應。
很快便取而代之的，是蜂擁而至的巨獸如雷貫耳的怒吼聲。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濃霧下吞沒地表的龐大黑影，簡直讓眾人徹底失去了希望。
成群結隊的巨影自四面八方快速接近，眼看就要陷入怪物重重包圍的圍剿之中，早已疲憊到無法繼續負荷大量戰鬥的部隊全員，臉上逐一浮現出五官糾結的醜陋神情。
見到這一幕的艾莉雅，深深緊握住手上沉重的戰斧，在沒有曙光的戰場上怒視不斷迫近的怪物。
「……！」
就在她準備與之抗衡的剎那。
——灰煙遮蔽的天空降下了無數個身影，剎時在迎面而來的巨獸軀體上陸續劃過銀光。
「滅獸……者？」
時間宛如暫止一般，她於錯愕當中輕聲喚出了這個耳熟能詳的詞彙。望著濃霧中全副武裝奔向異獸的數十名身影，所有部隊成員間失去光彩的眼楮裡——彷彿頓時看見了救贖。
就像是那天一樣。
半年前，那一天在艾爾托利亞之中遭到拯救的他們，以及不惜生命前來拯救的「他們」一樣。
「————」
瞬間，一道迅速奔馳而過的身影映入所有人眼中。
快速到模糊不清的身影拔出腰間刀鞘中的藍白色細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斬殺沿路上的大量異獸，未曾有一絲疑慮的精準擊碎了牠們深埋於體內的核心。
不斷加快腳步的「她」，湛藍雙眼所直視的目光在更加遙遠的地方——
直到終於鄰近巨獸那響徹雲霄的吼叫聲。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異獸憤恨的咆哮又一次的傳入藍髮少年耳裡。滿身是傷的他在怪物的巨爪中流淌著鮮血，近乎喪失了最後掙扎的力氣。
他奄奄一息的抬起頭來，似乎是偶然聽見來自遠處微弱的呼喊聲，少年撐著隨時都可能會消逝殆盡的意識，眼神空洞的看著佇立在自己面前的巨大身軀。
隱匿在傷痕縫隙中的晶體明明就近在咫尺，但對未能觸及到的他而言卻是如此遙遠的距離。
——就像是世界失去的天空一樣。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霎時間，他黯淡的烏黑眼楮裡閃過了一道身影。
藍白細劍毫無偏差的刺進異獸身上的傷口，在怪物震驚似的長嘯時刻，接著果斷砍碎掉其中閃爍的生命晶石。
記憶的核心如煙火般迸裂開來。籠罩在塵霧之中——被斷送生命的龐然巨獸只剩下一具空殼，在少年面前慢慢倒下。
而再次映入少年眼裡的，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妳是……那個時候的…………」
染盡鮮血的意識中，他勉強微微睜大的雙眼認出了眼前的身影。
在同樣喧囂的塵煙之中，在同樣的危機時刻出現在他前方的少女，所有曾經歷的朦朧記憶，全部一湧而上的再一次浮現於少年的腦海。
那一天失去了「天空」的他——
「在艾爾托利亞之中……曾經……拯救我的………………」
斷斷續續的話語自少年口中緩緩說出。然後，竭盡全力的他倒在了迎面而來的少女懷裡。
少女只是靜靜的任憑他倚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灰霧瀰漫的戰場上，少女的純白色長髮隨風飄蕩著，面戴濾核裝置的她用那雙澄澈的水藍色眼眸，沉默不語的看著遍體鱗傷的藍髮少年。
——在這個世界，如同「天空」一般的少女。
「……對不起。」
沉寂之下，雙眼莫名充斥哀傷的她，僅有對著少年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話語。
「關於你說的那個地方，還有你所說的一切…………我已經——全都不記得了。」
那並非是單純因時間而遺忘的語氣。
更像是自我刻意的——將原本記住的事物強行抹消掉一樣。
在天空隕落的世界當中，白髮少女閉起了湛藍的眼楮，將數不盡掠過的模糊記憶，強制壓回腦海。
在層層煙霧下難以判定的攻擊方位，數名隊員抓準時機翻身躲避過驚險的一刻，各自持著武器與四方襲來的眾多怪物對峙。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幾乎看不見任何事物的煙幕當中，藍髮少年就這麼直盯著眼前那龐然大物的身影。
藏匿在陰暗深處的詭譎面貌與巨大身軀，步步逼近的低吼聲讓少年下意識握緊側邊刀鞘中的匕首，忍不住為此感到顫慄的壓低了姿態。
——那就是所謂的「異獸」。
來自異端的巨獸——主要以人們記憶為食的怪物，在兩百年前開始大量橫行於地表之上，除了藉由地表瀰漫的灰霧取得記憶外，唯有吃下人體大腦才能得到完整的記憶，並儲存至如人類心臟般的「核心」維持著生命現象。
不論受到多大的傷害，牠們的身體機能都能慢慢靠著核心完全回復。只有失去了記憶，失去了核心，牠們才會在意義上真正的死亡。
「嘎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無情的裂爪迅速自煙霧深處撲襲而來。像是一頭強烈渴求著記憶的猛獸，怪物恨不得盡快將面前的藍髮少年撕裂成碎片，失控的長嘯中彷彿充滿了憤恨。
驚見此幕的少年即刻拔出刀鞘裡的短刀，曲直的漆黑刀身抵擋在猛烈的利爪之下，不足以抗衡的力氣瞬間讓他往後滑出了半步。
「唔……！」
無法克制手腕晃動的他，咬緊牙根拚命站穩身軀。
……他曾經失去了全部的記憶。
明明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他曾失去了對於異獸來說，如核心一樣重要的記憶。
什麼都沒有的他，有一個全是由善良成員組成的部隊接納了。在那裡他所認識的每一個人，明明也都是和他一樣失去重要記憶的共和子民，但他卻不懂為何他們能夠輕易的接受這一切，義無反顧的選擇前往這座戰場上。
希洛率直且爽朗的笑，以及艾莉雅每天自願陪他訓練的場景，記憶裡這些清晰而再也不模糊的畫面，一一浮現在少年的眼前。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點都不想忘記的他，硬是扭轉身軀脫離慘遭壓制的困境。
他反握住短刀，在怪物的巨爪來襲之際側身翻滾過地面，緊接著持刀撲向比自己高上好幾倍的身影懷中，硬生生將刀身直直插進了異獸的軀體。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藍髮少年從左上至右下方劃出一大道裂痕，只聽見怪物發出悲痛的慘叫，隨後猝不及防的反掌把少年整個人狠狠擊墜。
「……咕嗚！」
灰白戰鬥服的防護無法止住背部的衝擊。
少年全身上下的神經幾乎瞬間麻痺，差點鬆開武器的掌心，顫抖的手指在不停抽搐著。
即便如此，看著佇立在深灰色煙霧之中的異獸，他毫無思考餘地，無視自己作痛的傷勢再度握緊了刀柄，重新踉踉蹌蹌的起身。
「異獸的……核心……」
此刻的他看見了。
埋藏於怪物體內最深處的生命中樞——就在他方才剖開的傷口中隱隱發亮。
他狼狽的穩住腳步並重整戰鬥姿態，盡可能的平復濾核裝置底下的呼吸頻率，在精疲力竭的狀態下架起短刀。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絲毫沒有給予少年喘息的機會，巨獸如鷹爪般的銀黑鉤爪撕裂了塵煙。藍髮少年縱使微蹲的雙腿往旁邊一躍，勉強與巨爪擦身而過的手臂被劃出一道傷痕。
他刻意咬牙掩飾疼痛的神情。染上血跡的衣袖沒有驅使少年停下腳步，雙眼鎖定那散發微微亮光的生命晶石，隨後脖子一折奔近灰黑之中的龐大身軀。
「喝啊啊啊啊啊！」
消滅異獸，本就是特殊滅獸部隊應盡的職責。
為此，他不顧一切的用盡所有力量飛躍至空中，手裡的短刀確切瞄準了異獸名為記憶的核心。
…………已經遺忘一切的你，又是為了什麼而戰鬥呢？
耳畔之中，輕輕響起了某人富有磁性的聲音。
他已然想不起對方深藏在陰影底下的陌生面孔。腦海裡僅有的一絲記憶，只剩下他那令人難以忘懷的低沉語調。
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加入部隊、為了什麼而來到這座戰場上……
頓時閃過少年腦中的——是那一道他所不停追尋的白色身影。
「嘎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迎接他的，是怪物惱怒之下凌亂襲來的無數利爪。
少年漆黑的瞳眸裡映出巨獸狂妄的身姿。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猶如刀片鋒利的巨爪像黑幕降臨般覆蓋了少年所有的視野，一口氣全部穿刺進他那瘦弱不堪的身軀。
奮不顧身的堅毅雙眼，瞬間在絕望的事實下黯然失色。
只感覺到確實插入自己肢體的冰冷大爪，渾身佈滿傷痕及鮮血的少年，在那一刻完全停下了動作。
「……澪！」
灰煙瀰漫的戰場上，在另一端揮舞著巨斧的艾莉雅隱約看見了少年渺小的身影。
與源源不絕的怪物交戰的同時，她注意到遠方戰鬥的少年就這麼靜止了姿態，劇烈跳動的心臟迫使她在驚恐下呼喊出他的名字。
「……」
依舊停頓在原地的藍髮少年沒有回應。
很快便取而代之的，是蜂擁而至的巨獸如雷貫耳的怒吼聲。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濃霧下吞沒地表的龐大黑影，簡直讓眾人徹底失去了希望。
成群結隊的巨影自四面八方快速接近，眼看就要陷入怪物重重包圍的圍剿之中，早已疲憊到無法繼續負荷大量戰鬥的部隊全員，臉上逐一浮現出五官糾結的醜陋神情。
見到這一幕的艾莉雅，深深緊握住手上沉重的戰斧，在沒有曙光的戰場上怒視不斷迫近的怪物。
「……！」
就在她準備與之抗衡的剎那。
——灰煙遮蔽的天空降下了無數個身影，剎時在迎面而來的巨獸軀體上陸續劃過銀光。
「滅獸……者？」
時間宛如暫止一般，她於錯愕當中輕聲喚出了這個耳熟能詳的詞彙。望著濃霧中全副武裝奔向異獸的數十名身影，所有部隊成員間失去光彩的眼楮裡——彷彿頓時看見了救贖。
就像是那天一樣。
半年前，那一天在艾爾托利亞之中遭到拯救的他們，以及不惜生命前來拯救的「他們」一樣。
「————」
瞬間，一道迅速奔馳而過的身影映入所有人眼中。
快速到模糊不清的身影拔出腰間刀鞘中的藍白色細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斬殺沿路上的大量異獸，未曾有一絲疑慮的精準擊碎了牠們深埋於體內的核心。
不斷加快腳步的「她」，湛藍雙眼所直視的目光在更加遙遠的地方——
直到終於鄰近巨獸那響徹雲霄的吼叫聲。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異獸憤恨的咆哮又一次的傳入藍髮少年耳裡。滿身是傷的他在怪物的巨爪中流淌著鮮血，近乎喪失了最後掙扎的力氣。
他奄奄一息的抬起頭來，似乎是偶然聽見來自遠處微弱的呼喊聲，少年撐著隨時都可能會消逝殆盡的意識，眼神空洞的看著佇立在自己面前的巨大身軀。
隱匿在傷痕縫隙中的晶體明明就近在咫尺，但對未能觸及到的他而言卻是如此遙遠的距離。
——就像是世界失去的天空一樣。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霎時間，他黯淡的烏黑眼楮裡閃過了一道身影。
藍白細劍毫無偏差的刺進異獸身上的傷口，在怪物震驚似的長嘯時刻，接著果斷砍碎掉其中閃爍的生命晶石。
記憶的核心如煙火般迸裂開來。籠罩在塵霧之中——被斷送生命的龐然巨獸只剩下一具空殼，在少年面前慢慢倒下。
而再次映入少年眼裡的，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妳是……那個時候的…………」
染盡鮮血的意識中，他勉強微微睜大的雙眼認出了眼前的身影。
在同樣喧囂的塵煙之中，在同樣的危機時刻出現在他前方的少女，所有曾經歷的朦朧記憶，全部一湧而上的再一次浮現於少年的腦海。
那一天失去了「天空」的他——
「在艾爾托利亞之中……曾經……拯救我的………………」
斷斷續續的話語自少年口中緩緩說出。然後，竭盡全力的他倒在了迎面而來的少女懷裡。
少女只是靜靜的任憑他倚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灰霧瀰漫的戰場上，少女的純白色長髮隨風飄蕩著，面戴濾核裝置的她用那雙澄澈的水藍色眼眸，沉默不語的看著遍體鱗傷的藍髮少年。
——在這個世界，如同「天空」一般的少女。
「……對不起。」
沉寂之下，雙眼莫名充斥哀傷的她，僅有對著少年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話語。
「關於你說的那個地方，還有你所說的一切…………我已經——全都不記得了。」
那並非是單純因時間而遺忘的語氣。
更像是自我刻意的——將原本記住的事物強行抹消掉一樣。
在天空隕落的世界當中，白髮少女閉起了湛藍的眼楮，將數不盡掠過的模糊記憶，強制壓回腦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