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珊瑚色

　　
「老師常來的地方就是這裡嗎？」

　　「是啊～」

　　我們正位於一間百貨公司，沒想到離剛剛的「IKEA」意外的近。

　　「老師通常會想看什麼？」

　　我對百貨公司該怎麼逛實在沒什麼頭緒。

　　「衣服、化妝品跟內衣吧。」

　　「那就去看內衣吧。」

　　「張澈同學好色。」

　　「誰叫我是青春期的男生。」

　　沒錯，青春期的思考都是能被原諒的。但一想到我陪老師進去逛內衣店，我就不免打個哆嗦。幸好她也沒這個打算，因為我們正前往的是化妝品專櫃。

　　「這支唇膏真好看！」

　　到了化妝品的專櫃後，我正意興闌珊地到處亂看。似乎是某支唇膏吸引了老師的注意力。聽到她的驚呼聲，我便走過去瞧一瞧。是一支暗紅色系的唇膏。

　　「小姐您好，這支顏色是時下最流行的顏色之一喔。」

　　老師聽著專櫃小姐介紹著。那閃閃發亮的眼神像看到玩具的女孩。我看了一眼其他顏色，拿起一支珊瑚色給老師。

　　「暗紅色是不錯。但這支珊瑚色系的我覺得比較適合妳。」

　　「是、是嗎？」

　　其實依老師的狀況，她什麼顏色都很適合。

　　「小男朋友很厲害欸，還能幫忙挑選適合的顏色。」

　　「對吧～」

　　「妳在炫耀什麼啊……」

　　聽到專櫃小姐的客套，老師開始自豪起來。我懶得解釋，又感到頭痛地走向一旁等待。

　　直到老師結帳後，已經過了十五分鐘左右。

　　「買了什麼？」

　　「張澈同學推薦的珊瑚色❤」

　　我用鼻子哼了一口氣，也對我的決定表示認同。

　　「不過張澈同學真厲害……還會挑選化妝品。交過女朋友！？」

　　老師驚呼。疑問地看向我。

　　「……媽媽從事相關行業，從小就被淺移默化了。」

　　「我想也是。」

　　喂！好像肯定我沒交過女朋友，可悲的是真的沒交過。

　　就在我們剛走出這專櫃時，老師突然停下腳步。我也好奇地順著她眼神的方向看向她眼裡的東西。

　　那是對面專櫃的一個廣告，是一位男明星的化妝品廣告。這位男明星是位創作型歌手叫作「陳傑」，近半年被演藝公司力捧的新人。長相帥氣，歌也寫得不錯，總之是位挺有才華的歌手。連我這不太關注台灣演藝圈的人都會知道。除了他真的蠻紅的，還有一點也是因為我的媽媽替他做過造型。

　　「跟別人約會，卻在看別的男性啊。」

　　聽到我的調侃，老師才回過神來。然後又笑嘻嘻地說：

　　「張澈同學忌妒的樣子真可愛～」

　　「我才覺得老師那意外少女的一面很可愛。」

　　「我本來就是少女喲～對了，張澈同學。我去化妝室一趟，十分鐘就好。」

　　語畢，老師跑向化妝室的方向，剩下孤伶伶的我。

　　我想這段短暫的自由時間，我也到處逛逛好了。


　　就在我到處走馬看花回來時，老師也剛好從化妝室回來了。我特別注意到她平常一直掛在身上的微笑，因為上面的珊瑚色。

　　「好看嗎？」

　　「我挑的當然不難看。」

　　「真不坦率。」

　　她嘻嘻地笑。

　　我別開視線和她走向百貨公司大門的方向。

　　剛走出百貨公司，天空已經為這城市掛上紅與紫的協調。我與老師並肩走向回程的捷運站入口。原本以為這段路能毫無波動地走下去，直到老師又停下腳步。

　　「張澈同學，你看。」

　　她手指著路邊，是一間餐廳外的許多盆栽。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但老師著迷似的一直看著。

　　「張澈同學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老師指著某一盆說。

　　「天堂鳥或叫鶴望蘭。」

　　我看著那和現在這片天空一樣顏色的花，那昂首的樣子有種美感。

　　「你知道它的花語是什麼嗎？」

　　老師輕聲地問。

　　「不知道。」

　　我只知道它是某架機器人的名字。

　　「它有很多種花語喔。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這個──」

　　我看著老師那柔軟的唇緩緩地開口。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永遠不要忘記你愛的人在等你。」


　　她試著用那珊瑚色墨水將這句話寫在我的靈魂。

　　我將這句話反覆地在口裡咀嚼。

　　「回去吧。張澈同學。」

　　她用那和天堂鳥以及和這片天空一樣的笑容對著我說。

　　我想這裡的「回去吧」是指另一個意思。我不知道這時得說什麼，直到她說了句話打斷我那接近放空的思考。

　　「要來我家嗎？」

　　雖然這樣說很不妥，但這句話真誘惑人。

　　「總是叫我不要帶妳回家，妳倒是先下手了。」

　　「雖然家裡沒人，但還是不能做色色的事。」

　　「別小看青春期的男生。」

　　說完這句話的我，就這樣跟著她那瞧不起我的調皮微笑。

　　本以為今天過得意外的短，沒想到會走進漫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