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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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5
柴任良感覺到背後一股燥熱,汗水滲透衣服的不適感令他從昏沉中緩緩睜開眼睛。他見到的第一幅景象,是一盞小型的木製吊燈在天花板上輕微搖動著。一時之間,他意識到這裡並不是他熟悉的家裡、公司,更不會是兩年前就退租的大學宿舍。
那麼,這裡到底是哪裡呢?他疑惑地想著,將觸鬚伸入仍然模糊不清的記憶之中。
一個女人,他想起來了,他最後的記憶是有關⋯⋯一個女人?他努力地想要將那女人的特徵記清楚,或許名字?穿著?模糊的輪廓似乎透著奇異的光暈⋯⋯不行,不管他怎麼回想,有關她的記憶仍然如夢一般虛幻,甚至不能說真正發生過。
他撐著身體緩緩坐起,手接觸到剛剛躺的墊子,摸起來的感覺似乎有點⋯⋯奇特?就像自己的手和墊子之間,隔了一層柔軟的毛似的,但是他並沒有特別留意。
任良環視著四周,想知道自已到底在哪裡,或發生了什麼事。他似乎身處在一間由一般鋼筋水泥建成的小屋子中,並沒有其他人的跡象,四周放著各式各樣的日常傢具,包括小餐桌、兩張餐桌椅、一個小小的流理台但沒有瓦斯爐、空空如也的書架,有一道樓梯延伸至小屋的二樓。當然還有他坐著的這塊墊子,尺寸差不多是一個人平躺的大小,應該是用來當床的。
任良仍然想不起來這裡是哪裡,自己又為什麼會躺在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論他再怎麼努力地思索,記憶還是一片空白。
一陣恐懼感油然而生,將他從睡眠中喚醒的燥熱感再次攀上後背,他趕緊起身,想要趕快離開或至少找找其他人的蹤跡。
就在他起身之時,一種陌生的感覺出現了,他身上的某個部位就像從長久的壓迫中釋放,血液逐漸流入,那個部位緩緩地擺動著。他驚訝地尋找著那感覺的來源,視線慢慢向後轉,沿著脊椎越來越下面,他掀開上衣後方⋯⋯
「這是⋯⋯什麼?」
任良所見到的東西,是他在熟悉不過的,畢竟小時候他叔叔曾經養過一條德國狼犬,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沒看過呢?
但現在的情況,是一條灰黑色的尾巴從他的尾椎直接長了出來,形狀跟他記憶中的狼犬尾巴大致重合,不過顏色更加灰暗、毛髮稍顯參差不齊。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東西微微擺動所造成的沉重感,甚至好像⋯⋯可以控制?但他不願意試,彷彿只要不去感受它、不去動它,一切就不是真的。
任良覺得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畢竟,他剛剛才從昏昏沉沉的睡眠中醒了過來,不是嗎?會不會跟那個虛幻的女人一樣,這也是他的幻夢呢?
他伸出右手,想確認自己是否在作夢,但他卻發現自己的手,同樣佈滿了黑毛,原本的指甲,變成像是爪子一樣的尖銳硬物。
「不會吧⋯⋯」任良將雙手放在一起互相觸碰著,但再怎麼摸,都只有陌生的觸感。他的理性彷彿被切割成兩個部分,一邊仍堅信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另一方卻清楚知道,夢,是不會如此真實的。在無比的混亂之中,恐慌不斷擴散,他突然有了一種恐怖的想法,一種有可能讓他徹底發瘋的臆測。
他環顧著房間,尋找著鏡子。即使映照出來的結果會讓他的想法成為可恨的現實,他還是要確認。
終於,在浴室的洗手台前,任良褪去上衣,過程中上衣更被自己的爪子戳破幾個洞。
他盯著鏡子,瞧著自己狼獸般的頭顱還有完全被獸毛覆蓋的上身,全身顫抖著,想大肆咒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是他唯一吐出的幾個字。
任良繼續回想著。如果他有工具的話,絕對會把自己的頭敲開,只為了挖出關鍵記憶。
就像是在悲憤的進逼下,模糊的片段終於變得清晰。
「我見了一群人⋯⋯一群很熟的人,他們是⋯⋯同學?沒錯!就是同學!」一切場景逐漸回到他的腦袋中,他想起來了。頓時,興奮感蓋過了恐懼。
「我是來參加高中同學會的!」任良叫出聲來。
但興奮只維持了五秒不到,因為他發現,同學會之後的記憶無論他怎麼回想,都是一片空白。唯一的片段,就是那名虛幻的女子,關鍵的臉部卻模糊不清。
他又瞥了鏡子一眼,鏡中的那匹狼也回看著他,眼眶有些閃爍的淚珠,但淚水迅速就被周圍的毛給吸乾了。
無形的程式不停運作著,以規律的節奏每2.37秒放出一個波,那種無法察覺的波正在屋子內迴盪著。宛若一個精巧的倒數計時器,在某個時間點,波所疊加出的波形將吻合於程式的預先設置,進而啟動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最終在特定位置形成特定的一股力。在這個例子中,那女人離開的十五分鐘後,書架上的箱子將會受力掉下,而箱內裝的手機和筆電會掉出。
一切的過程,被精巧的設置,以完成掩飾計劃的一半。
然而沒有人知道,這個計畫的另一半——一個本該讓一切就此打住的程式,早已悄悄偏離軌道。
反之,一個全新的模式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