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強力的外野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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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6-12
辛蒂與張英翔回到「凱特皇城軍」的休息室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圍了上來。

之前在左外野蹲下去檢查貝弗利屍身的那位俊俏長髮男子,看著張英翔,忍不住出聲道:「大帥,這……這……」

「阿瑞薩,你不用再多說什麼了。」辛蒂手一揮,斷然道:「本帥知道,這是死馬當活馬醫,但總比戰事被提前結束好。」

她轉頭望向球場一眼,那四名石頭人正在把觀眾剛才扔進場內的雜物扔回看台上。剛才他們又表示,比賽將在他們把場內的雜物清除完後,繼續開打。

「都去熱身吧,別讓身子冷掉了。」辛蒂道:「阿瑞薩,還有多的戰士裝嗎?」

阿瑞薩望了張英翔一眼,張英翔明顯地感受到他眼裡不友善的目光。

於是張英翔扯扯自己身上猛獁隊的金黃色棒球衣,道:「不用了,我穿這樣就好了。」

事實上,張英翔也根本就不想穿「凱特皇城軍」眾人身上的那件黑色緊身皮衣。雖然現在他心裡多少已察覺到,這些人應該不是在COSPLAY,但心裡還是疑惑的不得了,「穿這種服裝怎麼打棒球?」

辛蒂搖搖頭道:「你穿著這身破爛寬鬆的服裝,能上場打仗嗎?上面還滿滿都是乞丐裝才有的貼布呢!」說最後一句話時,她的雙眸厭惡地望著猛獁隊球衣上滿滿的贊助商廣告貼布。

「什麼『破爛寬鬆的服裝』?」張英翔心裡不悅地啐道:「真不識貨!我身上這套猛獁隊球衣,可是能叫價到三百萬台幣耶!」

某回台灣發生大地震,張英翔帶頭號召各隊球星,在電視上義賣自身球衣與球具,將所得全數捐給災民。雖然當時張英翔所捐出來義賣的棒球釘鞋,被演藝圈一位極具輩分的製作人於尚未公開競標前,就以「時間緊迫」為由,突然私下出價攔胡,因此被球迷朋友痛罵「幹鞋」;但隨後他所捐出的猛獁隊實戰球衣,最後竟然叫到三百萬元的天價,金額遠高過一堆女星、女模、女主播的原味內衣褲,傲視群雄與群雌,是以張英翔心裡多少有點得意。沒想到在辛蒂的眼中,這件價值三百萬元台幣的猛獁隊實戰球衣,竟只是如同乞丐裝的「破爛寬鬆的服裝」。

那辛蒂又道:「要是讓你穿著這身服裝上場打仗,豈不是有損我『凱特皇城軍』壯盛的軍容嗎?阿瑞薩,還有多的戰士裝嗎?」

可是阿瑞薩卻搖搖頭,向辛蒂道:「啟稟大帥,因事出突然,末將並未準備多的戰士裝。」

辛蒂默然,顯然在沉思該如何是好。

張英翔忍不住蹙眉脫口道:「正被人家以七比零痛電的球隊,講什麼壯盛的軍容啦?」

此話一出,「凱特皇城軍」的眾人無不眉頭一皺,皆感不悅。但張英翔根本不在乎,他的目光開始搜索「凱特皇城軍」的休息室。

「有沒有多的外野手套?」張英翔問。隨後他轉頭看到貝弗利的屍身,他的外野手套正放在他的胸口上,於是張英翔上前拿起。

他把貝弗利的外野手套戴上,竟意外地輕巧。他握起紋著魚骨刺青的右手,用力地敲打著手套的掌心與球襠接縫處,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於是張英翔對著貝弗利的屍身道:「啊,貝弗利,你的手套就借我用一下吧。」

幾名「凱特皇城軍」的臉色皆是一沉,似乎對張英翔無禮的態度相當不滿,阿瑞薩更是立刻射出了憤怒的目光,但辛蒂手一伸,示意眾人忍住。

「全都去熱身。」她命令道。

眾人只得三三兩兩地離開休息室,往外野走去,不少人的臉上如罩了一層寒霜。

但就在此時,阿瑞薩突然又對辛蒂道:「啟稟大帥,雖然因事出突然,以致於沒有多的戰士裝給『這個人』,但末將認為,在儀容上,『這個人』還是應該要儘量與我軍其他人達到一致,刺青的部分,末將覺得是沒辦法了,但他不應該留著和『肥鬍矮人』一樣骯髒的大鬍子,以免使我『凱特皇城軍』的軍容再次受損。」

張英翔一聽,不禁微惱,慍道:「欸,你這傢伙給我放尊重一點,左一句『這個人』,右一句『這個人』?本大爺沒名沒姓嗎?」

阿瑞薩「哼」了一聲,撇過頭去,連看都不想看張英翔。

卻見辛蒂略一沉思後,道:「嗯,阿瑞薩,你說的有理。」接著,她轉頭對張英翔道:「張英翔,可以請你現在馬上把你的鬍子都剃掉嗎?」

張英翔愣了一下,立刻斷然拒絕,「我為什麼要剃鬍子?」

但辛蒂卻道:「張英翔,不好意思,可是為了我軍在儀容上的一致性,只好請你暫時委屈一下了。」

張英翔沒料到,自己剛剛出於憐憫之心,想要幫著辛蒂打完這場比賽,結果對方現在竟然得寸進尺,竟要求他馬上把招牌絡腮鬍全部剃光,這根本是好心沒好報。而且辛蒂的口氣,在他聽來根本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命令」他,他頓時勃然大怒,道:「誰管你們那個什麼儀容一致?要本大爺剃鬍子!門都沒有!這可是本大爺的標誌耶!」自從進入中華職棒以來,這個絡腮鬍一直是張英翔的正字標記,他也一直為他如此有型的大鬍子感到自豪。

休息室裡的氣氛瞬間一僵,張英翔把戴在手上的外野手套拿下,「要本大爺剃鬍子,那本大爺就不打了。」他轉過身,把手套放回到貝弗利的胸前。

見張英翔態度如此強硬,辛蒂登時大急,要是張英翔這時拒絕出賽,那「凱特皇城軍」就又要因人數不足,再一次被提前結束比賽了。「我怎麼能因為儀容這種小事,壞了整個戰局呢?」她一邊暗罵自己糊塗,一邊怒瞪了阿瑞薩一眼,責備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亂出餿主意,阿瑞薩低下了頭。

就在辛蒂準備說出「你不剃就算了」之際,不料,原本背對著他們,面對著貝弗利屍身的張英翔,卻突然又轉過身來。

「算了,幫人就要幫到底,本大爺就大發慈悲,配合你們那個什麼爛儀容政策,我現在就把鬍子剃一剃!」

辛蒂和阿瑞薩互望一眼,皆感愕然,他們沒想到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裡,張英翔的態度竟然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原來是因為張英翔在把外野手套放回貝弗利的屍身上時,驀地心頭一凜:「靠,我都忘了,我剛剛壓死了這個叫貝弗利的傢伙,雖然是意外,但要是上了法院,被判了個『過失殺人』怎麼辦?這些人全是目擊證人,檢方和警方一定會找他們去問話,說不定在法庭上,還要這些人幫我串供呢!我怎麼能因為鬍子這種小事,和他們鬧僵呢?」

正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張英翔心想:「反正鬍子以後還能再長,現在還不如剃一剃,配合他們一下,幫他們把比賽打一打,建立一下關係,到時候這個案子進入調查時,要他們還我這個人情,說出對我有利的證詞,也比較師出有名。」

於是他伸出手,對著辛蒂與阿瑞薩道:「欸,那有沒有刮鬍刀?」

阿瑞薩快步走到他的裝備袋,「錚」的一聲,他竟然拿出了一把鋒利的短刀,「你用這個刮吧。」

張英翔大驚,「你有沒有搞錯?拿這種刀子剃鬍子,你是跟我開玩笑吧?」

「怎麼?怕手一滑,連鼻子都割下來嗎?」

「廢話!」張英翔怒道。

阿瑞薩不屑地冷笑一聲,似在嘲笑張英翔的怯懦。

不料,辛蒂竟道:「沒關係,本帥幫你剃。」她伸手拿走阿瑞薩手上的短刀,把張英翔往板凳一推,「張英翔,你坐好。」

張英翔屁股才剛一坐下,辛蒂馬上手一揮,「擦」的一聲,下巴那一大片濃密的黑鬍子瞬間被短刀割斷。

張英翔急忙大叫:「喂喂喂,你動作慢一點啊,要是砍到我的臉怎麼辦?」

「你不要亂動,我們時間不多了!」

辛蒂話一說完,整個人湊了上來,短刀迅速往張英翔的面門一遞,刀刃閃過白晃晃的利光,張英翔嚇得緊緊地閉上了雙眼,只聽「擦擦擦擦」數聲,冰涼的刀鋒一次又一次地輕滑過他的臉頰、下巴、唇邊和人中,他不禁頭皮發麻。

過一陣子,辛蒂了停止割鬍子的動作。

「好了嗎?」張英翔忍不住出聲問。

「好……好了。」

於是張英翔睜開了眼睛。

但他卻看到拿著短刀的辛蒂,正驚訝地看著自己。

「你……你幹麼這樣看我?」張英翔先是一愣,旋即大驚,「靠!你該不會把我的鼻子還是臉給割傷了吧?」他急忙伸手往自己臉上亂摸,卻發現各個器官仍完好如初,辛蒂並沒有割傷他臉上的任何一個部位。

「啊,不,沒事……」辛蒂訕訕地道。

原來,辛蒂沒有想到,在這個戟張的大鬍子底下,竟有著一張器宇不凡的英挺龍顏。放蕩不羈的烏黑髮絲下,炯炯有神的濃眉大眼,高挺剛直的鼻樑,堅毅的嘴唇,整張國字臉的輪廓稜角分明,英姿颯爽,相較於「凱特皇城軍」眾男面如傅粉的美型臉蛋,張英翔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是一股宛如山中猛虎的陽剛霸氣,讓俐落地割完他鬍子的辛蒂,不禁為之屏息。

在張英翔霍然起身時,望著他那虎背猿臂,彪腹狼腰的雄壯身材,以及精亮如光的古銅色肌膚,辛蒂喃喃地道:「本帥還以為你長得跟矮人一樣難看……」

「什麼?」張英翔沒有聽清,因為他正忙著拍掉落在身上的鬍鬚。

「啊,沒事,沒事……」辛蒂轉過身,把短刀還給了阿瑞薩,「張英翔,時間緊迫,快點熱身吧。」

而阿瑞薩兀自仍呆愣在原地,他沒料到,主帥大人竟然願意親自動手幫張英翔刮鬍子。







張英翔開始拉筋。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戴著打擊手套;同時他也才想起,自己摔落天母棒球場的洞裡時,還戴著猛獁隊的打擊頭盔,連忙一摸腦袋,卻是空空如也,似乎在他墜落壓到貝弗利之時,猛獁隊的打擊頭盔也飛離了他的腦袋,滾落到一邊去。

他急忙轉頭往左外野看去,卻正好看到一名石頭人,正從左外野撿起他那頂猛獁隊的打擊頭盔,準備朝往看台上扔去。

「欸!等等!」他急得大叫,但已經來不及從休息室奔去阻止。

但此時,他卻看到「多哥獸人軍」的鐵面捕手,原本正站在三壘附近練空揮,卻突然扔下棒子,奔向左外野,阻止石頭人把張英翔猛獁隊的打擊頭盔扔上看台。

只見鐵面捕手與石頭人交談了一會兒,石頭人就把猛獁隊的打擊頭盔交給鐵面捕手。鐵面捕手向石頭人鞠了個躬,隨後轉身,撿起丟在三壘附近的球棒,返回「多哥獸人軍」的休息室裡。

「那傢伙把我的打擊頭盔幹走了?」這一幕,讓張英翔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要幹麼啊?」

張英翔原本想走到對面,向那個鐵面捕手要回他的猛獁隊打擊頭盔,但猶豫了一會兒後,選擇放棄。

他心想:「如果他不還我,我豈不是尷尬了嗎?身為一個年薪破億的職棒明星,哪在乎一個打擊頭盔呢?算了算了,送他做紀念吧。」

於是他對正準備走出休息室的辛蒂叫道:「欸,辛蒂。」

辛蒂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這個叫貝弗利的人,他的裝備袋是哪一個?我想,我就先用一下他的球具吧。」

正站在休息室外的阿瑞薩一聽,忿忿地折回休息室,指著正在拉腿筋的張英翔怒道:「大膽,你竟敢直呼大帥的名諱!」

「蛤?」張英翔望著阿瑞薩,搞不懂他在氣憤什麼。

但辛蒂又伸手攔住了阿瑞薩,示意他退下。然後她指著休息室角落櫃子上的黑色亮皮裝備袋與球棒袋,道:「張英翔,貝弗利的打擊手套、打擊頭盔、以及球棒都在那裡面,你請便吧。」

由於手上還戴著打擊手套,張英翔做完熱身操後,走過去打開貝弗利的黑色裝備袋時,只想看看有沒有打擊頭盔。

但一打開裝備袋,張英翔的雙眼不由得當場瞪得老大。

裡面放著一頂黑色警用大圓盤帽,以及一雙黑的發亮的漆皮手套。

「這是什麼東西啊?」

他驚叫著拿起這這兩項用品,快步走出休息室。

「欸,辛蒂!」

辛蒂正在與阿瑞薩傳接球。

她聽到張英翔的叫聲後,停止動作,打手勢問張英翔有什麼事?

張英翔拿著那頂黑色警用大圓盤帽,以及那一雙黑的發亮的漆皮手套,從休息室對著辛蒂高聲大喊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啊,打擊頭盔呢?」

沒想到辛蒂卻一臉愕然。

其實不只辛蒂,連「凱特皇城軍」的其他成員,都不約而同地停下手邊的動作,不可置信地看著張英翔。

而看台上,有觀眾發出了奚落的聲音。

「搞什麼啊?怎麼會連打擊頭盔和打擊手套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這個刺青男真的會打棒球嗎?」

「他的腦子跟鬍子一樣被刮掉了嗎?」

只見辛蒂從外野小跑步回來。

「你是第一次看到打擊頭盔和打擊手套嗎?」她皺眉問。

張英翔一聽,心裡大吃一驚。

「這……這是打擊頭盔和打擊手套?」他愣愣地望著手上的黑色警用大圓盤帽與黑色漆皮手套,眼珠子只差沒當場掉出來。

「戴這種帽子,怎麼上場打擊啊?」張英翔立刻提出質疑:「而且,能看嗎?」

辛蒂一把搶過張英翔手上的黑色警用大圓盤帽,摘下捕手用的烏龜帽,把黑色警用大圓盤帽往頭上一戴。黑色的帽簷底下,她那張白皙的鵝蛋臉顯得英氣十足。

「為什麼不能戴?為什麼不能看?」辛蒂不解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張英翔道:「它夠硬嗎?怎麼會連個護耳也沒有,要是頭部觸身球怎麼辦?」

辛蒂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像是在對張英翔說:「原來你根本沒戴過打擊頭盔!」

她突然拿下黑色警用大圓盤帽,一把就戴到張英翔的頭上。

「你……」張英翔還來不及反應,帽子就已戴到了頭上。

整個頭像是瞬間被罩住了,不只頭上與後腦,他連臉頰與兩耳旁都覺得倏地一悶,他伸手去摸,卻碰不到自己的臉頰、後腦勺與雙耳,似乎臉上罩了一層看不見的防護面罩。就像戴了雙耳打擊頭盔一樣。

辛蒂突然用捕手的烏龜帽,去敲敲他頭上的黑色警用大圓盤帽。

「鏘鏘!」

這帽子似乎還是金屬製成的,硬得不得了。

張英翔愣愣地把帽子摘下來。臉頰、後腦勺與雙耳上罩了一層看不見的防護面之感,驀地消失無蹤。

張英翔望著帽徽上那隻長著翅膀的金色老虎圖案,伸手想去摸護耳,但卻摸了個空——似乎除了圓盤帽之外,其它隱形的部分並不存在。

張英翔驚奇地望著這頂黑色警用大圓盤帽,「原來其它的部分是隱形的。」

辛蒂道:「現在懂了嗎?」

她又指著那一雙黑的發亮的漆皮手套,道:「戴打擊手套這種小事,不用我教你了吧?」然後她轉身離開。

張英翔望著那一雙黑的發亮的漆皮手套,看起來又輕又薄,似乎戴著一揮棒,它就會磨破。「這手套耐用嗎?」他心想:「搞不好工人用的麻布手套,都比它耐用。」他決定不要用它。

走回貝弗利的裝備袋旁時,張英翔忍不住心想,這肯定是他這輩子看過造型最奇特的打擊手套與打擊頭盔了。

他打開了球棒袋,裡面放著三根黑色木棒,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木材製成的。張英翔抽出了一根,棒子很輕,感覺像在拿竹竿。

他走到了休息室外揮了幾下,覺得實在太輕了,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只好將就著先用了。

張英翔把棒子放回球棒袋後,走出休息室,開始在休息室前的草皮來回衝刺。這是快速將身體熱開的方法。

結束衝刺熱身後,張英翔望著自己腳上的釘鞋,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是打職棒比賽時掉到白洞裡,不然他就得去脫死人的釘鞋下來穿了。

他戴上手套,走向外野,要找人傳球。

但「凱特皇城軍」的成員,似乎都不願搭理他,各自自顧自地傳球,沒有人邀他一起進行三角傳球。

張英翔環顧眾人後,擠到阿瑞薩身邊,他正與穿著銀白色捕手護胸與護膝的辛蒂在傳球。

「一起吧。」

可是阿瑞薩卻露出厭惡的表情。

「你去找別人傳,好不好?我很不習慣三角傳球,而且我是投手。」

「那你去找別人吧。」張英翔毫不在乎地說:「現在重點是快速地讓我把身體熱開,你習不習慣三角傳球,才不是重點。」

阿瑞薩一時語塞。

而在他倆對面的辛蒂,立刻招手命令道:「阿瑞薩,你過來本帥這裡。」

阿瑞薩不敢違命,只得乖乖地走過去,和辛蒂並肩站著,與張英翔進行三角傳球。

「你們這七分是怎麼掉的?」近距離傳球時,張英翔對著阿瑞薩與辛蒂問。

阿瑞薩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他遲疑了一會兒,方道:「我被『多哥獸人軍』打了兩隻全壘打。不過我沒有失投。」他刻意加重後面那句話的語氣,似乎想表明什麼。

「這裡一支全壘打算一分嗎?」張英翔又問。

他這是試探性地發問。蓋因他剛才聽到辛蒂與那些石頭人的對話裡,一再地提及《貝斯伯棒球戰爭規則》,內容似乎與中華職棒的規則不太一樣,他想要先瞭解一下,這裡的《貝斯伯棒球戰爭規則》,與中華職棒的規則有何差異?

沒想到,「凱特皇城軍」所有成員,又不約而同地停下傳球動作,一起驚愕地望著張英翔。甚至有人「噗嗤」一聲,偷笑起來,彷彿張英翔問了什麼蠢問題。

對面的阿瑞薩則白眼一翻,怪叫道:「你真的會打棒球嗎?這種事,對就算不會打棒球的人來說,也都是基本常識!」

辛蒂再度伸手制止阿瑞薩說下去,她沉聲解說道:「張英翔,在『棒球戰爭』裡,只要打者將球擊進場內後,從本壘出發,繞了一壘、二壘、三壘,再踩回本壘,就能得一分。所以,一支全壘打,就等於得一分;如果壘包上有跑者,那就看有幾個人,算是得幾分;換句話說,如果打者打全壘打時,三個壘包都有人,那一次就是得四分,我們都將這種全壘打稱之為『滿貫全壘打』。本帥這樣解說,你聽得懂嗎?」

「喔,原來這裡的棒球規則也是一樣的啊。」張英翔心頭一寬,當得知規則相同時,他就覺得一切都好辦了。

於是他道:「瞭解了。所以阿瑞薩剛才說他被打了兩支全壘打,你們就掉了七分,那代表他分別被打了一支『滿貫全壘打』,以及一支三分打點的全壘打囉?」

阿瑞薩原本漲紅的臉瞬間一沉,顯然他以為張英翔其實是故意假裝不懂,發問這個話題,兜一個圈,來諷刺他被「多哥獸人軍」打了兩支全壘打,想讓他難堪。

但辛蒂卻淡淡地說:「是本帥配球失策,不是阿瑞薩失投,被敲全壘打的那一球,其實進壘點都相當不錯。」

張英翔一聽,不由得在心裡讚嘆道:「這女人還真是個不錯的捕手,投手被打了兩支全壘打,她卻把責任一肩全扛了。這種話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如果這個叫阿瑞薩的投手夠穩,這兩支全壘打只會掉兩分,不會掉到七分,顯然在被打全壘打前,他就一直在壘包上堆跑者了。」

似乎他心裡所想的,全都表現在臉上了。與他傳球的阿瑞薩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兩人之間距離並不長,阿瑞薩傳球的速度卻越來越快,每一球都「咻」「咻」「咻」「咻」的叫,像在宣示自己的球速,以遮掩自己被「多哥獸人軍」敲了一支「滿貫全壘打」,以及一支三分打點的全壘打的過往。

但在張英翔眼裡,阿瑞薩這樣的舉動卻是愚蠢的不得了,「熱個身而已,每球都這麼用力的催球速幹麼?」

於是他忍不住叫道:「不要丟那麼用力啦,免得等一下上場你就沒力了。」

不料此話一出,似乎刺激到了阿瑞薩,每一球丟得更用力了,球兒撞進張英翔借用來的手套裡,發出飽滿的「砰」「砰」聲響。

阿瑞薩面露得意神色,一臉「這下你可見識到我真正的實力了嗎」的表情。

張英翔不耐煩地看著阿瑞薩,手套一比,示意他和辛蒂退快一點,把傳球距離拉開。

結果距離一拉開,辛蒂還能精準地將球傳進張英翔擺在胸口的手套,阿瑞薩卻開始傳了一堆挖地瓜的球,所幸張英翔身手敏捷,彎著腰左撈右捕,沒有一顆地瓜球漏到後面。

「傳點拋物線沒關係啦!」他一邊著惱地對阿瑞薩大喊,一邊心想:「用這種容易腦充血的投手,難怪被那隊妖魔鬼怪打假的。」

過了一陣子,張英翔覺得自己熱身的差不多了,於是決定加快傳球速度,左腿一抬,只聽「嗖」的一聲,他手上的白球如箭離弦,疾速且平直地這劃過半空,「砰」的一聲巨響,重重地撞進辛蒂擺在胸口的捕手手套。

辛蒂愕然地看著手套裡的球,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張英翔,似乎剛才那股激烈地碰撞感,是她之前未曾經歷過的觸覺。

「回傳啊!」張英翔對辛蒂招手大叫:「時間不多了。」因為他看到那四名石頭人已經將觀眾丟進球場的雜物全都扔回了看台上,球場重新恢復到一乾二淨的狀態。

果然,又傳了五、六球之後,四名石頭人一起站在本壘後方,再度仰天長嘯,顯然準備要宣布比賽再度開始。

「收!」辛蒂立刻對「凱特皇城軍」高聲命令道。





比賽再度開打。

上場前,張英翔問辛蒂道:「現在幾出局?」

「無人出局。」

「你們這裡也是達到三個出局數後,就攻守交換嗎?」

旁邊的阿瑞薩再度露出要昏倒了的表情,彷彿張英翔老是問蠢問題。

不過辛蒂只是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經過辛蒂向石頭人主審溝通後,石頭人向「多哥獸人軍」的主帥寇比能詢問,寇比能也同意,讓張英翔穿著原來的猛獁隊服裝上場比賽。

然而,張英翔走出休息室時,明顯地感受到觀眾席上所射來的不信任眼光。

但張英翔根本不在乎,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凱特皇城軍」成員的身上。

他發現「凱特皇城軍」所有人上場時,除了一身黑色緊身皮衣,以及腳上的長靴款式的釘鞋之外,頭上並不戴棒球帽,似乎這就是他們統一的服裝。

「這裡的人守備時,沒有在戴棒球帽上場啊?」張英翔雖然想再提出異議,但旋即料到會遭他們白眼,於是又將話吞回肚裡,默默地一樣不戴帽子上場守備,只是他心裡越來越搞不清楚,這究竟是一場什麼樣的棒球比賽了。

他一邊以倒退的方式走到左外野,一邊看著阿瑞薩在投手丘上,與戴上捕手面具的辛蒂進行最後的投捕熱身。

張英翔望向計分板,這座球場的也有測速顯示,阿瑞薩的球速並不慢,大多都在一百三十七公里與一百四十三公里之間。

可是阿瑞薩的控球顯然不太好,一直投不太到捕手辛蒂所要的位置。

而「多哥獸人軍」的打者,則都站在自家的休息室外,好整以暇地望著拚命想調整自己投球放球點的阿瑞薩。

阿瑞薩似乎卻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張英翔忍不住皺起眉頭,在心裡嘆氣道:「這蠢貨,都上了場了,還調什麼姿勢?這樣控球會好才有鬼。」

果然,比賽一再度開始,重新站上打擊區的「多哥獸人軍」打者,輕輕鬆鬆就等到了三個壞球。因為無論辛蒂蹲到哪個位置,阿瑞薩都無法精準地投到該處。

「這什麼爛投手啊?」張英翔在左外野不禁翻了翻白眼,像阿瑞薩這樣的控球,打線打再多分給他都沒屁用,因為很快就會被他花光了。

不過尋思至此,他這才想到,「凱特皇城軍」的分數至今還是掛零,大概全隊都是貧打軍團。

辛蒂沒有辦法,在不想保送的狀況下,第四球,她只好蹲到紅中,要求阿瑞薩先投準一顆,想讓打者出棒攻擊後,再靠守備去守下來。

打者立刻一棒將阿瑞薩的球打得老遠,「卡」的一聲,被擊中的球如離弦之箭,直朝左外野看台平飛出去。

張英翔立刻轉頭發足狂奔,全場觀眾都「歐歐歐歐」地尖叫起來——眼見球就要平射上看台,張英翔雙足一蹬,身形一躍,如騰雲駕霧般地攀在全壘打牆上,輕輕鬆鬆地將球接殺出局。

張英翔落地時,首先看到的,是前來補位的中外野手驚訝的雙眼。

「你……你怎麼接到的?」他訝異地說。

張英翔將球拋給他,英挺的國字臉底下露出「這沒什麼困難啦」的微笑。

中外野手不可思議地看著張英翔,半晌,他才轉身將球回傳給內野手。

張英翔這才看到,從內野到本壘,不只「凱特皇城軍」,連「多哥獸人軍」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朝他望來,顯然所有人都以為,這球會變成一支全壘打。

這時,看台上方的觀眾彷彿才如夢初醒,大家做夢都沒想到,這位臨時拉上來湊人數的奇裝異服男子,竟然一上來,就在外野上演了六星級的守備。

所有人開始歡呼起來,彷彿如獲至寶,剛才不信任的態度,瞬間煙消雲散。

而在本壘後方的辛蒂,立刻高舉右手,對左外野的張英翔振臂,「凱特皇城軍」其他所有人,也都跟著轉身對張英翔振臂,張英翔見狀,曉得他們是在稱讚他,於是也馬上伸出了刺著魚骨紋身的右臂,回敬了相同的振臂手勢。

顯然拿下這個一個出局數,令「凱特皇城軍」軍心大振。

然而,他們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太久。

「多哥獸人軍」下一棒的打者,是鐵面捕手。雖然他脫掉了捕手護具,但臉上那副鐵面具依舊沒有取下。

不過,他一走向打擊區,張英翔當場就呆住了。

因為身穿紫金色鎧甲的他,這個打席並沒有像其他「多哥獸人軍」的打者一樣,戴著如同古代軍人上戰場時所戴的獸首頭盔,反而戴著張英翔那頂猛獁隊的打擊頭盔。

而且,他一站上打擊區,手上的球棒棒頭,就刻意地朝左外野指來。





「這傢伙……」

張英翔的眼睛瞇了起來,雖然距離甚遠,但張英翔明顯能感受到,鐵面捕手的面具底下,正流露出挑釁的目光。

而這時,辛蒂卻突然叫了暫停,似乎正在向石頭人主審抗議,說鐵面捕手從獸首頭盔,改成戴猛獁隊打擊頭盔,服裝不整。

但鐵面捕手又朝左外野穿著猛獁隊球衣的張英翔指去,顯然在說:「你們的左外野手也服裝不整啊,你抗議我,那我也要再次抗議他。」辛蒂最後只好取消抗議。

結果,面對阿瑞薩投出的第一球,鐵面捕手大棒一揮,敲出一顆又高又遠的飛球,直接打在中外野的計分板上。

全壘打。

「多哥獸人軍」的休息室爆出一陣歡呼,眾人嚎叫著,聲音如同荒郊野外的豺狼撕開獵物的胸腔後,得意的吼叫著。

而鐵面捕手繞壘時,經過游擊區,他刻意放慢腳步,右手朝左外野的張英翔指去。

「你看到了嗎?」這是張英翔從他的手勢裡,所接收到的訊息。

「這傢伙……」張英翔心下不由得開始尋思:「他認得我嗎?」




比數變成八比零了。

鐵面捕手這一支陽春全壘打,似乎一下子又把「凱特皇城軍」的士氣給打沉了,阿瑞薩又開始在投手丘上一直丟壞球。

「多哥獸人軍」下一棒的打者是寇比能,辛蒂顯然不想保送他,但阿瑞薩連丟三個壞球後,她又沒有辦法,第四球,只好又蹲到紅中。

面對阿瑞薩試圖投準的這一球,寇比能當然不會放過機會,立刻積極出棒,打出一顆中外野的平射球。

這球來得好快,中外野手第一時間判斷錯誤,他竟然往前衝,結果球越過了他的頭頂,一路滾往全壘打牆。踏上一壘的寇比能見機不可失,開始在壘間疾速前進,如同發動猛攻的黑曼巴眼鏡蛇,一下子就踩過二壘壘包,全力往三壘壘包衝去。

中外野手驚叫一聲,急忙轉頭拔腿去追球。而在他腦後,全場觀眾都「嘩嘩嘩」地大叫起來。

中外野手心裡一慌,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金黃色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張英翔從左外野一路奔到了中外野,來補位。

就在此時,中外野手轉頭往內野一看,只見寇比能已踏過三壘壘包,正全力奔向本壘。而本壘後方,辛蒂已脫下捕手面罩,雙手高舉,急切地對著中外野大吼:「中外野,快回傳哪!」

這時,只見張英翔迅速地彎腰攔球,接起來後,右手從手套裡取球,墊步,身形如張滿的弓,然後,猛力朝本壘擲去——整個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中外野手不由得看得呆了。

「颼」的一聲,白球如離弦之箭,從中外野一路筆直地射向本壘,形成一道耀眼的白光,劃過球場半空。全場所有人緊盯著這道白光,大家的瞳孔都不約而同地開始放大,放大——

「砰」的一聲巨響,這道白光激烈地撞進辛蒂的捕手手套,她身形一扭,見到寇比能至少還離本壘有兩步的距離,立刻撲將上去,將手套碰到寇比能身上。

石頭人主審指著寇比能,石頭手臂用力往地上一揮,宣布他被刺殺出局。

全場鴉雀無聲。

眼見就要變成一支場內全壘打,卻在張英翔的精準長傳下,變成了這個半局的第二個出局數。

辛蒂再度高舉右手,朝走回左外野的張英翔振臂。

而張英翔也高舉著紋著魚骨刺青的右手,回敬給她一個振臂。

觀眾席瞬間像是煮得過沸的開水壺,當場炸開!

「太強啦!刺青男實在是強爆了!強爆了!強爆了!」

「萬歲!萬歲!『凱特皇城軍』萬歲!辛蒂公主萬歲!」

「『多哥獸人軍』吃屎!寇比能吃屎!」

寇比能呆站在原地,似乎還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直到主審石頭人示意他必須下場後,他才放棄似地走回休息室,一邊走,他一邊不可思議地望向張英翔,顯然這個奇裝異服的男子,棒球實力超乎他的預料之外。





兩出局了。

原本已經對這場比賽不抱著懸念的觀眾們,在張英翔兩度於外野上演守備美技之後,突然像是看到希望的曙光,人人都活躍起來,開始拚命在看台上替「凱特皇城軍」加油打氣。

可是,面對下一棒,阿瑞薩卻又連投了兩顆壞球。

接到第二顆壞球後的辛蒂,無奈地朝阿瑞薩望去,她希望阿瑞薩投一顆內角高球,打到左外野,讓張英翔接殺,可是阿瑞薩卻投了顆地瓜,他似乎還是找不到理想的放球點。

辛蒂暗自嘆了口氣,站起身,準備把球回傳給阿瑞薩,但要傳球的那一瞬間,她卻呆住了。

張英翔正從左外野開始小跑步跑進內野。

「他……他要幹麼啊?」

辛蒂急忙轉頭向石頭人主審叫了個暫停,往場內走去。

而場內場外,大家也都發現這個狀況,所有人都議論紛紛。阿瑞薩站在投手丘上,不解地望著朝他奔來的張英翔。

「怎麼了嗎?」他問。而辛蒂也走到投手丘旁,疑惑地看著張英翔。

只見張英翔指著阿瑞薩,道:「你,去守左外野,我來投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