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7
本章節 2454 字
更新於: 2021-06-11
梅耶神色一頓，略結巴地說：「你、你最近越來越愛笑了，薩。」
語畢，他抿起唇，想要避開薩喀爾的目光。薩喀爾摸摸他發燙的耳朵，一語不發，反倒惹得梅耶更不知道眼睛該往哪擺。
「好了、好了啦，這樣摸有點癢啊！」梅耶拍拍薩喀爾的上臂，揚高聲音。
他還以為自己對薩喀爾已經熟諳到無論這男人做什麼事、說什麼話，他都能泰然處之了。
梅耶沐浴更衣被薩喀爾看光過，更別提重傷行動不便時是薩喀爾幫他處理個人衛生問題，學會妥協的他早已不復最初的抗拒彆扭和惱羞，但如今卻再度因男人的一個笑容就亂了方寸。
梅耶此刻還未察覺自己反常的原因。
而薩喀爾發現自己比以前更著迷於觸摸梅耶。他喜歡那股生機勃勃的體溫、喜歡掌紋與軟嫩的皮膚緊密貼合、喜歡筋肉柔韌的觸感，他一直很常對梅耶動手動腳，但想與梅耶肌膚相貼的渴望從未如此清晰過。
等他回神的時候，雙手已經箍住了梅耶的腰，鼻間沁滿甜橙與蜂蜜的香氣，梅耶表情古怪，似乎是被弄得發癢。
兩人無聲對視三秒，不約而同地各退一步。
不過，薩喀爾還是留下一隻手虛虛搭著梅耶的腰。
梅耶低頭看向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然後抓起來嗅了嗅。
沒有什麼突出的氣味。
於是他再度拉近距離，幾乎整個人倚在薩喀爾懷裡，才終於又嗅出他頗為熟悉的那股味道。
他奇怪一件事蠻久了，那就是他從沒在薩喀爾身上聞到屍臭。糜爛腐敗的氣味其實不容易清除，就算洗兩三遍澡，鼻子靈敏的人仍舊能察覺異味，長年和腐屍為伍的渡魂使，口腔、頭髮、皮膚、指甲縫、衣服都理應帶著難以消散的屍臭吧。
可是薩喀爾身上只有類似香草植物的清香。淡淡的，不湊得極近的話根本聞不到。
被勾起好奇心的梅耶向當事者尋求解答。
「渡魂使的能力。」薩喀爾平靜地說。「把沾上的屍臭屍毒淨化乾淨。」
「你們的淨化還能讓自己變香哦？」
「……或許。」鴉之子難得的不是那麼篤定。對他來說，烏鴉夥伴們聞起來有草木的自然氣息是司空見慣的事，基本上沒有鴉會去探究原理。
梅耶站直身體，打算改天把寇拉抓過來吸一吸。
美妝師的敲門聲從外頭傳來。
「凡瑟先生，我這裡找到了幾件首飾想請你搭配看看，你現在方便嗎？」
「哇哇啊──艾格先生，小梅他最好的摯友還在裡面哦，我們不如等一會再過來吧，好不好？」莎羅法浮誇的喊叫由遠而近，梅耶可以想像她像隻章魚般舞動手腳衝上前的姿態。
那是他今早見到異國商人展覽的生物。
「最好的摯友？咦，難道不能進去嗎？」
「哎、就是那個……小梅他摯友比較閉俗嘛，何況晚上得打一場硬戰了，小梅跟摯友待一起也比較放鬆，我們現在讓他再多休息一下吧。」
莎羅法三言兩語把門口的美妝師勸走。梅耶這次格外欣賞莎羅法的機靈，被人當衣架子擺弄或與薩喀爾獨處，他不假思索便能挑出最想要的那個選項。
他朝薩喀爾挑起半邊眉。「她們還準備了什麼花招伺候我，請你一口氣全使出來吧。」
這群被美男子激發起打扮欲的戲團成員與莎羅法不僅將潤唇膏託給薩喀爾，還有幾片浸在美容液裡的薄布，用來敷在關節處和後腳跟；一罐卸除遮瑕的卸妝油，因為美妝師說他方才只是試妝，等臨演前會再幫梅耶畫一次；一小瓶按摩精油，是伊洛認為多用用也無妨而推薦的；以及一盒指甲染料。
按摩精油被梅耶否決掉了，指甲染料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
有認真聽他們講解使用方法的薩喀爾在指甲上塗抹膏狀的顏料，化妝品的原料基本上是由植物提煉，所以以紅、橙、黃色系為主流。梅耶盯著繪上莓紅色的指尖，覺得這顏色不太適合自己。
「呃、感覺怪怪的耶，可以擦掉嗎？」
對梅耶分外縱容，薩喀爾毫不猶豫地拿起布沾點卸妝油，將剛上完色的那隻手還原。染料還沒徹底浸透甲面，很輕易便能清乾淨。
「薩，你覺得什麼顏色跟我比較相襯？」
薩喀爾才培養出對人類的審美力沒多久，略作思考後給出答覆：「淺藍，淺綠。」
「這樣啊……」梅耶無自覺地發出有些女孩子氣的惋惜。「唔……如果這些東西的顏色更豐富就好了，那一定很有意思。」
談到染料的豐富度，他忽然想起奧薇．戴門的妹妹，一位年幼的天才畫家的嗜好。
「我之前曾看到藝術家用金屬、礦物製成的顏料作畫，色彩特別多樣且鮮豔，我想也能用在女人們的化妝品上吧？」
「有毒。」豈料薩喀爾馬上反對，赤色雙瞳鎖定梅耶的面龐。「會傷害身體。」
梅耶愣住，他從沒意識到礦石能造成什麼危害。「欸？可是，我們配戴的首飾是金銀、寶石之類的礦物打造的啊！還有武器、農具也都是鐵器。」
「不一樣，很多礦粉長時間接觸眼睛口鼻、皮膚，還有加熱時吸入它散發的氣體，都容易導致慢性病症。」
「應該有安全的吧？」
薩喀爾沒有乾脆地肯定或否定，只是強調必須小心。「金屬和礦物能跟無數種物質產生複雜的變化，不好掌控，很危險。」
「聖殿的祭司們有在研究煉金術，如果礦物都是劇毒的話他們應該……等一等，我想起來了……」梅耶倏地噤聲，邪教徒曾拿來腐蝕地板的詭異溶液在他腦海裡浮現。他記得丹佐說過那玩意叫「硫酸」，正是煉金的產物，薩喀爾的論點有了實物佐證，更具說服力了。
難不成，奧薇的妹妹被病魔纏身的真正緣故是因改良顏料而中毒？
「好、好吧，我再也不敢打礦物做化妝品的主意了。」梅耶投降。「你真的好厲害，為何曉得那麼多偏門的知識呢？例如縫合傷口、骨頭的異常增生、礦石對人體的危害。」
「接受過指導。還有自行研究。」
「哈哈，誰培養你的？神秘的隱世宗族嗎？」淘氣地眨眨眼，梅耶重提他之前拿來唬賽妮的人設。
「嗯。」薩喀爾點點頭。
「……」梅耶啞然。「真假，我瞎編的欸。」
他是以「薩喀爾由鴉群養大」為基礎胡謅的，真讓他說中了？在他即將信以為真的時候，男人含笑的眼眸令他意識到對方也許是在逗他。
「好樣的薩喀爾，你居然學會騙我了，噓！壞烏鴉！」
薩喀爾的笑意並未減少。「那種家族不存在，但我曾待在一些厲害的大人物身邊學習過，沒騙你。」
「冥界？」梅耶沉吟，推測出正確答案。
「嗯。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那兒長大。」
「如果有機會，好想再去冥界逛逛呀──啊，我不是要找死哦。」他愈發想瞭解薩喀爾生活過的故地，沒能參與到薩喀爾的童年，令梅耶萬分遺憾。
鴉之子沉默下來，狀似平靜的瞳仁底下醞釀著重重心事，梅耶一瞧他的反應便知道他不願再延續這個話題，體貼地停止深究。
「對了，薩，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
語畢，他抿起唇，想要避開薩喀爾的目光。薩喀爾摸摸他發燙的耳朵，一語不發，反倒惹得梅耶更不知道眼睛該往哪擺。
「好了、好了啦，這樣摸有點癢啊！」梅耶拍拍薩喀爾的上臂，揚高聲音。
他還以為自己對薩喀爾已經熟諳到無論這男人做什麼事、說什麼話，他都能泰然處之了。
梅耶沐浴更衣被薩喀爾看光過，更別提重傷行動不便時是薩喀爾幫他處理個人衛生問題，學會妥協的他早已不復最初的抗拒彆扭和惱羞，但如今卻再度因男人的一個笑容就亂了方寸。
梅耶此刻還未察覺自己反常的原因。
而薩喀爾發現自己比以前更著迷於觸摸梅耶。他喜歡那股生機勃勃的體溫、喜歡掌紋與軟嫩的皮膚緊密貼合、喜歡筋肉柔韌的觸感，他一直很常對梅耶動手動腳，但想與梅耶肌膚相貼的渴望從未如此清晰過。
等他回神的時候，雙手已經箍住了梅耶的腰，鼻間沁滿甜橙與蜂蜜的香氣，梅耶表情古怪，似乎是被弄得發癢。
兩人無聲對視三秒，不約而同地各退一步。
不過，薩喀爾還是留下一隻手虛虛搭著梅耶的腰。
梅耶低頭看向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然後抓起來嗅了嗅。
沒有什麼突出的氣味。
於是他再度拉近距離，幾乎整個人倚在薩喀爾懷裡，才終於又嗅出他頗為熟悉的那股味道。
他奇怪一件事蠻久了，那就是他從沒在薩喀爾身上聞到屍臭。糜爛腐敗的氣味其實不容易清除，就算洗兩三遍澡，鼻子靈敏的人仍舊能察覺異味，長年和腐屍為伍的渡魂使，口腔、頭髮、皮膚、指甲縫、衣服都理應帶著難以消散的屍臭吧。
可是薩喀爾身上只有類似香草植物的清香。淡淡的，不湊得極近的話根本聞不到。
被勾起好奇心的梅耶向當事者尋求解答。
「渡魂使的能力。」薩喀爾平靜地說。「把沾上的屍臭屍毒淨化乾淨。」
「你們的淨化還能讓自己變香哦？」
「……或許。」鴉之子難得的不是那麼篤定。對他來說，烏鴉夥伴們聞起來有草木的自然氣息是司空見慣的事，基本上沒有鴉會去探究原理。
梅耶站直身體，打算改天把寇拉抓過來吸一吸。
美妝師的敲門聲從外頭傳來。
「凡瑟先生，我這裡找到了幾件首飾想請你搭配看看，你現在方便嗎？」
「哇哇啊──艾格先生，小梅他最好的摯友還在裡面哦，我們不如等一會再過來吧，好不好？」莎羅法浮誇的喊叫由遠而近，梅耶可以想像她像隻章魚般舞動手腳衝上前的姿態。
那是他今早見到異國商人展覽的生物。
「最好的摯友？咦，難道不能進去嗎？」
「哎、就是那個……小梅他摯友比較閉俗嘛，何況晚上得打一場硬戰了，小梅跟摯友待一起也比較放鬆，我們現在讓他再多休息一下吧。」
莎羅法三言兩語把門口的美妝師勸走。梅耶這次格外欣賞莎羅法的機靈，被人當衣架子擺弄或與薩喀爾獨處，他不假思索便能挑出最想要的那個選項。
他朝薩喀爾挑起半邊眉。「她們還準備了什麼花招伺候我，請你一口氣全使出來吧。」
這群被美男子激發起打扮欲的戲團成員與莎羅法不僅將潤唇膏託給薩喀爾，還有幾片浸在美容液裡的薄布，用來敷在關節處和後腳跟；一罐卸除遮瑕的卸妝油，因為美妝師說他方才只是試妝，等臨演前會再幫梅耶畫一次；一小瓶按摩精油，是伊洛認為多用用也無妨而推薦的；以及一盒指甲染料。
按摩精油被梅耶否決掉了，指甲染料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
有認真聽他們講解使用方法的薩喀爾在指甲上塗抹膏狀的顏料，化妝品的原料基本上是由植物提煉，所以以紅、橙、黃色系為主流。梅耶盯著繪上莓紅色的指尖，覺得這顏色不太適合自己。
「呃、感覺怪怪的耶，可以擦掉嗎？」
對梅耶分外縱容，薩喀爾毫不猶豫地拿起布沾點卸妝油，將剛上完色的那隻手還原。染料還沒徹底浸透甲面，很輕易便能清乾淨。
「薩，你覺得什麼顏色跟我比較相襯？」
薩喀爾才培養出對人類的審美力沒多久，略作思考後給出答覆：「淺藍，淺綠。」
「這樣啊……」梅耶無自覺地發出有些女孩子氣的惋惜。「唔……如果這些東西的顏色更豐富就好了，那一定很有意思。」
談到染料的豐富度，他忽然想起奧薇．戴門的妹妹，一位年幼的天才畫家的嗜好。
「我之前曾看到藝術家用金屬、礦物製成的顏料作畫，色彩特別多樣且鮮豔，我想也能用在女人們的化妝品上吧？」
「有毒。」豈料薩喀爾馬上反對，赤色雙瞳鎖定梅耶的面龐。「會傷害身體。」
梅耶愣住，他從沒意識到礦石能造成什麼危害。「欸？可是，我們配戴的首飾是金銀、寶石之類的礦物打造的啊！還有武器、農具也都是鐵器。」
「不一樣，很多礦粉長時間接觸眼睛口鼻、皮膚，還有加熱時吸入它散發的氣體，都容易導致慢性病症。」
「應該有安全的吧？」
薩喀爾沒有乾脆地肯定或否定，只是強調必須小心。「金屬和礦物能跟無數種物質產生複雜的變化，不好掌控，很危險。」
「聖殿的祭司們有在研究煉金術，如果礦物都是劇毒的話他們應該……等一等，我想起來了……」梅耶倏地噤聲，邪教徒曾拿來腐蝕地板的詭異溶液在他腦海裡浮現。他記得丹佐說過那玩意叫「硫酸」，正是煉金的產物，薩喀爾的論點有了實物佐證，更具說服力了。
難不成，奧薇的妹妹被病魔纏身的真正緣故是因改良顏料而中毒？
「好、好吧，我再也不敢打礦物做化妝品的主意了。」梅耶投降。「你真的好厲害，為何曉得那麼多偏門的知識呢？例如縫合傷口、骨頭的異常增生、礦石對人體的危害。」
「接受過指導。還有自行研究。」
「哈哈，誰培養你的？神秘的隱世宗族嗎？」淘氣地眨眨眼，梅耶重提他之前拿來唬賽妮的人設。
「嗯。」薩喀爾點點頭。
「……」梅耶啞然。「真假，我瞎編的欸。」
他是以「薩喀爾由鴉群養大」為基礎胡謅的，真讓他說中了？在他即將信以為真的時候，男人含笑的眼眸令他意識到對方也許是在逗他。
「好樣的薩喀爾，你居然學會騙我了，噓！壞烏鴉！」
薩喀爾的笑意並未減少。「那種家族不存在，但我曾待在一些厲害的大人物身邊學習過，沒騙你。」
「冥界？」梅耶沉吟，推測出正確答案。
「嗯。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那兒長大。」
「如果有機會，好想再去冥界逛逛呀──啊，我不是要找死哦。」他愈發想瞭解薩喀爾生活過的故地，沒能參與到薩喀爾的童年，令梅耶萬分遺憾。
鴉之子沉默下來，狀似平靜的瞳仁底下醞釀著重重心事，梅耶一瞧他的反應便知道他不願再延續這個話題，體貼地停止深究。
「對了，薩，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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