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交會(五)
本章節 2407 字
更新於: 2018-08-04
……誰？睡得正熟時，彌留卻被被窩裡得騷動弄醒。
往下一瞄，有個東西正躲在他的被窩裡……掀開一看，彌留不禁大叫：「小……纈！」接著碰的一聲，慌慌張張地滾下床。
小纈從棉被裡探出頭，不解彌留為何反應這麼激烈。然後就掀開棉被，露出一絲不掛的身體，惹得彌留急忙撇開臉。
「怎麼又跑回我的房間？」
「給主人侍寢是寵物的責任。」
「這種責任不需要，回去昀那裡！」
「嗚……主人，不要小纈了？」
「不……沒有不要妳，只是妳不用給我侍寢。」彌留拉了一件外套給小纈披上。
小纈皺緊眉頭，無法理解為什麼不需要，因為這跟她一直以來的價值觀完全不同——寵物必須給主人侍寢，這是絕對的。
雖然彌留已經說不用，但是牠的身體早已燥熱起來，讓牠難受到理智彷彿斷線，直接撲倒彌留，「只要一下子就好……一下子就好。」
彌留沒想到小纈會變成這個樣子，而且力氣還異常得比他大，根本掙脫不開。
就在此時，就看見彌留的父親忽然現身，迅速地往小纈的背後扎了一針；小纈隨即安靜下來，身體搖搖晃晃一陣子就昏倒在彌留的身上。
「從來沒想過會有這種事吧？」彌留的父親開口就問了一句。
彌留只是沉默地點點頭，看父親一點都不意外的臉色，彷彿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似的。只見他扛起小纈，回頭對彌留喊了一聲：「跟我去地下室。」
「地下室？」彌留既納悶又驚訝。因為父親從來都不準彌留與昀進入地下室，他只知道那裡是父親的工作室，所以也未曾問過。
默默地跟入地下室——裡頭有各種彌留沒看過的儀器，不過似乎都是醫療類的。
只見他的父親把小纈丟上手術臺，並對彌留說：「把她綁起來，不然待會會暴動，跑掉就抓不住了。」
「……好、好。」彌留茫然地照父親的指示行動。才剛綁好，小纈正巧醒來……當牠發現自己被綁在手術臺上時，立刻放聲尖叫！
伊呀呀呀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冷靜點，小纈！冷靜點！我們不會殺妳的！」彌留極力用雙手壓住小纈，牠的反應太大，彷彿隨時都能掙脫手術臺的綁帶。
彌留的父親隨即取出麻醉劑替小纈施打，頓時讓牠不再掙扎，但是尖叫得更大聲——在牠的記憶裡，只有要被屠宰的彘人才會被麻醉，之後就會在飼養人的刀下變成一塊又一塊肉片——那是牠心裡最大的陰影之一。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相信我！」
但是小纈完全聽不進去，彌留想不出辦法，只好抓住牠的頭，兩人雙眼對瞪，「看著我！看著我！我到現在有傷害過妳嗎？相信我！」
不清楚是麻醉藥的作用，還是彌留的話奏效，小纈終於不再大吼大叫，但是牠見機咬住彌留的衣袖，死也不放開。
「安心吧，我會在這裡陪妳。」
彌留的父親見小纈成功被安撫，立刻拿著手術刀上前——彌留第一次看到父親手巧俐落地使用手術刀。他輕輕劃開小纈的右肩，挑出一張薄薄的小晶片，然後縫合。不過這只是剛開始而已，接著就換其他部位，重複同樣的事情。
此時的小纈心情複雜，當第一片晶片被取出來的當下，有種整個人都空了的感覺，但是牠一點都不討厭，反而覺得身體都變得輕鬆許多。
於是牠放開嘴，不再咬著彌留。
彌留看小纈變得平靜，於是找了張椅子坐下，等待父親完成所有的工作。
「你對彘人有什麼想法？」彌留的父親滿頭大汗，他從小纈的身體裡取出不少針狀物跟晶片，整個過程毫無生澀，彷彿對那些東西埋在小纈身體裡的位置瞭若指掌。
在手術終於完成後，小纈早已昏昏睡著；彌留的父親趁此問了個問題。
「呃……彘人就彘人，當食物或者當寵物。」
「不是問你物質層面上的，而是你對於牠們的存在，不感到疑惑？」
「有疑惑又能改變什麼？我最多也只能撿一兩隻受虐待的彘人回來養而已。而且……現在最讓我困惑的是老爸你為什麼會這些？雖然我知道你在大學教書，但也不可能有機會研究或解剖彘人吧？那可是被嚴格禁止的。」
「說來你會不信，但是早在你們出生前，我曾待過伊甸園，參與過彘人的育種跟培養。」彌留的父親臉上掛著淡淡的憂愁，似乎想起一些往事。
彌留猛然一驚，「那……媽是知道的？」
「嗯。不過那時候發生一些意外，所以我脫離了伊甸園。或許，伊甸園有些人正在秘密追查我的行蹤也說不一定，生怕我洩漏機密——所以，千萬別告訴任何人。」
「好……好。」彌留有些恍神地點點頭，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來頭頗大，難怪有時候對於彘人的事情很敏感，「所以……彘人是老爸你創造出來的？」
「……不是創造，指是某種基因工程的研究。最初的目的是培養適應惡劣環境的新人類，彘人……可以說是這個過程中的副產物。能快速成長、多產，可惜壽命不長。」
「要把牠們當作別的物種也不是不行，但是牠們出自於『人』，所以有人的特質。或者，可以稱牠們是另一種新人類。當人看也好，不當人看也好……但要記得，對生命的尊重。」
彌留的父親說出最後的肺腑之言，讓彌留頓時有如醍醐灌頂。正當他想說些什麼時，被他的父親先插了話：「把小纈抱走吧。伊甸園為了控制與教育彘人的行為，會在牠們的體內植入各種生物晶片跟刺激神經的針。之後小纈不會再受到這影響，但是深植在潛意識中的恐懼與反應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抹滅，或者牠一輩子都擺脫不了也不一定。」
「我會讓妳的母親照顧牠一陣子，之後就嘗試讓牠以一個『人』的身分活下去。」
「這……」彌留沒想到父親會這麼說。他要讓小纈從一個做寵物的彘人，轉變為在社會上行走的人……也許這就是一種對牠們本來該存在的方式上的尊重。若不是人類為了自身的利益與生存，牠們或許能以新人類的身分自由地活著。
「如果不願意的話，你也可以決定讓牠成為明天餐桌上的佳餚。畢竟，牠們現在就是作為我們的食物而存在。」
「我希望小纈能活下去。」彌留苦思了一會才做出決定，接著便把牠背起來，沉甸甸地離開地下室。
彌留先悄悄地送小纈到昀的房間，才重新回到他的房間。
當他好不容意躺下之後，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好好入睡，腦袋裡都是一堆亂糟糟的想法。
「彘人也是人……那麼，這裡不就是個人吃人的社會？」彌留不禁打個冷顫、不敢在繼續想下去，急忙用被子蓋住自己、強迫自己入眠……
往下一瞄，有個東西正躲在他的被窩裡……掀開一看，彌留不禁大叫：「小……纈！」接著碰的一聲，慌慌張張地滾下床。
小纈從棉被裡探出頭，不解彌留為何反應這麼激烈。然後就掀開棉被，露出一絲不掛的身體，惹得彌留急忙撇開臉。
「怎麼又跑回我的房間？」
「給主人侍寢是寵物的責任。」
「這種責任不需要，回去昀那裡！」
「嗚……主人，不要小纈了？」
「不……沒有不要妳，只是妳不用給我侍寢。」彌留拉了一件外套給小纈披上。
小纈皺緊眉頭，無法理解為什麼不需要，因為這跟她一直以來的價值觀完全不同——寵物必須給主人侍寢，這是絕對的。
雖然彌留已經說不用，但是牠的身體早已燥熱起來，讓牠難受到理智彷彿斷線，直接撲倒彌留，「只要一下子就好……一下子就好。」
彌留沒想到小纈會變成這個樣子，而且力氣還異常得比他大，根本掙脫不開。
就在此時，就看見彌留的父親忽然現身，迅速地往小纈的背後扎了一針；小纈隨即安靜下來，身體搖搖晃晃一陣子就昏倒在彌留的身上。
「從來沒想過會有這種事吧？」彌留的父親開口就問了一句。
彌留只是沉默地點點頭，看父親一點都不意外的臉色，彷彿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似的。只見他扛起小纈，回頭對彌留喊了一聲：「跟我去地下室。」
「地下室？」彌留既納悶又驚訝。因為父親從來都不準彌留與昀進入地下室，他只知道那裡是父親的工作室，所以也未曾問過。
默默地跟入地下室——裡頭有各種彌留沒看過的儀器，不過似乎都是醫療類的。
只見他的父親把小纈丟上手術臺，並對彌留說：「把她綁起來，不然待會會暴動，跑掉就抓不住了。」
「……好、好。」彌留茫然地照父親的指示行動。才剛綁好，小纈正巧醒來……當牠發現自己被綁在手術臺上時，立刻放聲尖叫！
伊呀呀呀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冷靜點，小纈！冷靜點！我們不會殺妳的！」彌留極力用雙手壓住小纈，牠的反應太大，彷彿隨時都能掙脫手術臺的綁帶。
彌留的父親隨即取出麻醉劑替小纈施打，頓時讓牠不再掙扎，但是尖叫得更大聲——在牠的記憶裡，只有要被屠宰的彘人才會被麻醉，之後就會在飼養人的刀下變成一塊又一塊肉片——那是牠心裡最大的陰影之一。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相信我！」
但是小纈完全聽不進去，彌留想不出辦法，只好抓住牠的頭，兩人雙眼對瞪，「看著我！看著我！我到現在有傷害過妳嗎？相信我！」
不清楚是麻醉藥的作用，還是彌留的話奏效，小纈終於不再大吼大叫，但是牠見機咬住彌留的衣袖，死也不放開。
「安心吧，我會在這裡陪妳。」
彌留的父親見小纈成功被安撫，立刻拿著手術刀上前——彌留第一次看到父親手巧俐落地使用手術刀。他輕輕劃開小纈的右肩，挑出一張薄薄的小晶片，然後縫合。不過這只是剛開始而已，接著就換其他部位，重複同樣的事情。
此時的小纈心情複雜，當第一片晶片被取出來的當下，有種整個人都空了的感覺，但是牠一點都不討厭，反而覺得身體都變得輕鬆許多。
於是牠放開嘴，不再咬著彌留。
彌留看小纈變得平靜，於是找了張椅子坐下，等待父親完成所有的工作。
「你對彘人有什麼想法？」彌留的父親滿頭大汗，他從小纈的身體裡取出不少針狀物跟晶片，整個過程毫無生澀，彷彿對那些東西埋在小纈身體裡的位置瞭若指掌。
在手術終於完成後，小纈早已昏昏睡著；彌留的父親趁此問了個問題。
「呃……彘人就彘人，當食物或者當寵物。」
「不是問你物質層面上的，而是你對於牠們的存在，不感到疑惑？」
「有疑惑又能改變什麼？我最多也只能撿一兩隻受虐待的彘人回來養而已。而且……現在最讓我困惑的是老爸你為什麼會這些？雖然我知道你在大學教書，但也不可能有機會研究或解剖彘人吧？那可是被嚴格禁止的。」
「說來你會不信，但是早在你們出生前，我曾待過伊甸園，參與過彘人的育種跟培養。」彌留的父親臉上掛著淡淡的憂愁，似乎想起一些往事。
彌留猛然一驚，「那……媽是知道的？」
「嗯。不過那時候發生一些意外，所以我脫離了伊甸園。或許，伊甸園有些人正在秘密追查我的行蹤也說不一定，生怕我洩漏機密——所以，千萬別告訴任何人。」
「好……好。」彌留有些恍神地點點頭，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來頭頗大，難怪有時候對於彘人的事情很敏感，「所以……彘人是老爸你創造出來的？」
「……不是創造，指是某種基因工程的研究。最初的目的是培養適應惡劣環境的新人類，彘人……可以說是這個過程中的副產物。能快速成長、多產，可惜壽命不長。」
「要把牠們當作別的物種也不是不行，但是牠們出自於『人』，所以有人的特質。或者，可以稱牠們是另一種新人類。當人看也好，不當人看也好……但要記得，對生命的尊重。」
彌留的父親說出最後的肺腑之言，讓彌留頓時有如醍醐灌頂。正當他想說些什麼時，被他的父親先插了話：「把小纈抱走吧。伊甸園為了控制與教育彘人的行為，會在牠們的體內植入各種生物晶片跟刺激神經的針。之後小纈不會再受到這影響，但是深植在潛意識中的恐懼與反應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抹滅，或者牠一輩子都擺脫不了也不一定。」
「我會讓妳的母親照顧牠一陣子，之後就嘗試讓牠以一個『人』的身分活下去。」
「這……」彌留沒想到父親會這麼說。他要讓小纈從一個做寵物的彘人，轉變為在社會上行走的人……也許這就是一種對牠們本來該存在的方式上的尊重。若不是人類為了自身的利益與生存，牠們或許能以新人類的身分自由地活著。
「如果不願意的話，你也可以決定讓牠成為明天餐桌上的佳餚。畢竟，牠們現在就是作為我們的食物而存在。」
「我希望小纈能活下去。」彌留苦思了一會才做出決定，接著便把牠背起來，沉甸甸地離開地下室。
彌留先悄悄地送小纈到昀的房間，才重新回到他的房間。
當他好不容意躺下之後，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好好入睡，腦袋裡都是一堆亂糟糟的想法。
「彘人也是人……那麼，這裡不就是個人吃人的社會？」彌留不禁打個冷顫、不敢在繼續想下去，急忙用被子蓋住自己、強迫自己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