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折磨你自己,也是在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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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5-31
二十五、折磨你自己,也是在折磨我
劉曉晨接獲韓東徹電話,隨即聯絡淳于觴,告知薛無覓的情形。
淳于觴立刻決定新行程,安排拍攝新專輯B版內頁,目的地定在琦玉縣的龍貓森林。三人當晚與攝影師、助理飛往日本,並無告知經紀人金昌國與公司。
半夜抵達羽田機場,在旅館休息後,一早就去公司宿舍接了劉曉晨,隨即趕往琦玉縣。
韓東徹將吳輕霓和她的保鏢安排住在所澤市內的旅館,自己則待在醫院陪薛無覓。
經過一夜休息,薛無覓身體狀況雖然虛弱,已比起昨天心臟幾乎失去心跳好太多。
薛無覓看著人高馬大的韓東徹躺在狹小陪床上,有些過意不去。昨天太折騰,早上醫生巡房時,韓東徹醒來一次,見薛無覓檢查後無大礙,就又回去睡回籠覺。
眼看已經快中午了,薛無覓正在糾結要不要叫他起來的時候,韓東徹的手機響了。韓東徹醒過來,起身接了電話,說了幾句,面色有些不好,看了薛無覓一眼,避到門外去講電話。
薛無覓知道韓東徹會避開,原因就只有這通電話內容是不能被自己聽見的。韓東徹既然決定要瞞他,好奇也沒用。
無聲的室內少了韓東徹的鼾聲,變得寂寞起來。
薛無覓無神地望著輸液袋一滴一滴往下掉的液體,覺得自己人生能量好像也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然後消失不見。
這樣硬氣的支撐是不是真有意義?突然好想問一問命運。
「覓覓!」劉曉晨進來,快步走到床邊,見到如此脆弱模樣的薛無覓,反而不敢碰他。只是湊得很近,一雙黑眼眸咕嚕咕嚕地在他臉上巡視。有些像迷路後找回媽媽的孩子那般後怕。
怕嚇到他一樣,小聲道:「你覺得怎樣?」
「還好,只是沒什麼力氣。」薛無覓舉起沒有插針的手拍拍他,想要安撫他。
劉曉晨接住他的手,緊緊握了一下。「我好擔心!」
「真的沒事了,嚇著了吧!」薛無覓柔聲道。
「我好怕,你可別想不開。你答應過我了,要一起去世界巡迴的。」劉曉晨的神情就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沒事的,別大驚小怪!扶我坐起來。」薛無覓抬手握住他的肩。
劉曉晨將手伸到他背後扶起他。「覓覓!我……他們都來了,你要見嗎?」劉曉晨小心地觀察他的表情。
「誰?」薛無覓心臟不規則地跳了幾下。會有那人嗎?
「就璽哥、觴哥、恩旭啊!」
薛無覓按住自己的心臟,閉上眼,極力控制情緒。
「東哥都同意了,別擔心。」劉曉晨很怕薛無覓說出拒絕的話。
薛無覓睜開眼,微笑:「好,我見。」
劉曉晨心驚地看見薛無覓的微笑淒婉至極,像是將要面對的是無力回天的無奈,也像是準備要結束所有磨難的棄守。
有些擔心地走到房門口,示意等在門口的三人進來。
薛無覓努力調整表情,想笑又做不到,想哭又不可以。
視線緩緩往上移,有默契地正對上最後進門的白璽玉的眼睛。
已經半年多沒見面了,沒預警地照面,讓彼此都怔了一下,隨即兩人像被灼傷般,眼神閃躲開來。
「覓覓!」淳于觴走上前,在床沿坐下來,輕輕給他一個擁抱。「我們來了!沒事的!」
「覓覓!讓我們好擔心啊!」楊恩旭湊近,伸手摸摸薛無覓的臉。「都沒肉了!顏值卻上升了,不科學!」
薛無覓被他的話逗笑了。「你這個顏控癌晚期患者!」
「快養好身體!你這會兒太瘦!都沒吃飯吧!是不是沒人叮嚀就不吃了?」淳于觴上下巡視了一遍後,做出結論。「難怪沒體力昏倒了!」
「沒體力、沒肌肉是男人的大忌,覓覓你可千萬要注意啊!否則演唱會開到一半,興致一來,脫了也沒有看頭。」楊恩旭的思維一如既往跳躍,果然是名聞遐邇的邏輯bug旭。
「知道了!」薛無覓被楊恩旭一鬧,心情悄悄變輕鬆。會見前隊友的壓力無形中被釋放。忍不住又抱怨道:「你能不能別再懟我?我是病人耶!不能受刺激!」
「我可是一劑最奏效的強心針,看看,你都精神起來了。」楊恩旭見薛無覓能反擊了,心中鬆了口氣。放下擔心,揚起笑容,大言不慚地自誇起來。
劉曉晨默默將沉默的白璽玉推往前,然後戳戳淳于觴的肩。
淳于觴會意,起身,順帶將白璽玉摁坐在剛剛他坐的位子上。拍拍他的肩,說:「你倆聊聊!我們去找東哥說些事!」
淳于觴發話了,劉曉晨、楊恩旭當然得配合,圓潤地滾出去。
病房裡一下子少了三個人,氣氛突然間變得僵硬。
薛無覓低著頭,長長的瀏海覆著前額,讓白璽玉看不見他的眼睛。
「覓!」白璽玉喚了他一聲。
薛無覓想到去別墅的那一天,白璽玉絕望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地心疼。可是心裡越是疼,講出來的話就越是客套。
「我真的還好,沒事的。還讓你們專程來,我……」
「覓!」白璽玉又喚了一聲,聲音越見低沉。
「你們大老遠趕來很累吧!我是小病,不嚴重的,真的,不是很嚴重……」薛無覓聲音越說越低,終至無聲。
白璽玉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不吭一聲。
薛無覓幾乎要以為眼前沒有坐人,只有空氣,疑惑地抬頭。目光對上白璽玉那雙哀痛又悲傷的眼睛,立即像陷入流沙一樣,越掙扎越沉淪。
白璽玉伸手撫上薛無覓的側臉,既貪戀又憐惜地摩挲著。
「你要我好好的過自己的人生,那你呢?就這樣折磨自己?」
溫暖的掌心溫度帶來久違的安心感,薛無覓難以抗拒,閉眼感受了一會兒,立刻警覺地睜開眼。
「我……」薛無覓吶吶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論說什麼都不具說服力。
白璽玉身子往前傾,額頭靠著他的額頭,閉上眼,說:「你也要好好過自己的人生,折磨你自己,也是在折磨我啊……」
霎時,彼此只剩呼吸。
沒有隔閡地呼吸著彼此的呼吸,感受著彼此真切的溫度。
真好!如此真實。
如果,如果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白璽玉對自己說。
就算此刻死了,也是一種幸福吧!薛無覓無法控制地這樣想。
「你明明知道,我放心不下你……」白璽玉哽咽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想斷開和我的連結,你自己也要強大起來,不然我是不會放開你,不能放開你的。」
薛無覓重重地呼氣吸氣好幾次。顫抖著聲音道:「我知道啊!可是我夢到你死了!每天每天都夢到你像劇本裡的男配角死掉了。我不敢睡、不敢睡沉,睡了怕真實的夢又回來了……」
白璽玉張開眼,直起身子,慎重地凝視他,聽他說。
「……雖然理性上知道是個夢而已,可是只要想到你、想到死、想到要拍的那場哭戲,就陷入一個無法控制的境地裡。彷彿只有哭泣才能宣洩我痛苦的情緒,否則我就只能自殘……好幾次我真的很想、很想拿起刀子刺進自己胸膛……我死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也不會痛了……」原本還能低聲壓抑說著話,說著說著薛無覓終於像個孩子先啜泣,而後放聲大哭。「那幾次我說話那樣傷害你,無視你的絕望,我怕你想不開,真的怕你因為我的話而……」
「不會!不可能,我也沒那麼脆弱。再說,我知道你沒辦法承受,所以我不會!」
薛無覓淚水漣漣中抽噎道:「我演的那個角色對那個人說了和我那天一樣的話……我說:我們就永遠不見好了,我不會回去,永遠不可能!……然後,然後那個人就死了。」薛無覓用力抓住白璽玉胸前的衣服,像想要攀抓浮木自救一般。
白璽玉緊抱住瘦骨嶙峋的薛無覓,像要把他壓壞一樣緊,不斷地撫摸他的頭頸、背脊。安慰地喃喃道:「那只是戲而已,那個人也沒死,我也沒死啊!我在這兒,我很好,不用擔心我。我會看著你,一直看著你,別怕。沒事的……再說,我們還有兩年之約呢?忘了嗎?」
白璽玉心痛無已,卻也慶幸原來自己在薛無覓心裡也是重要的存在,不然薛無覓不會如此恐懼。
薛無覓哭聲漸歇,紅著眼和鼻子不好意思地推開白璽玉,轉身想躲回被窩。白璽玉將他扳回來,雙手捧住他的臉,用手指幫他擦乾臉上的淚跡。笑著說:「哭成兔子了!要吃胡蘿蔔嗎?」
薛無覓尷尬地扭開頭,自己用手臂擦臉。
「說真的,你還是不要再對我放狠話了,你不是那塊料。心那麼軟,還想用話逼退我,薛無覓你是不是傻?」白璽玉又不能控制地伸手揉搓了一下他的頭髮。
薛無覓反感地撥開他肆意的手,用濃濃鼻音長聲「嗯~」了一聲抗議。
白璽玉卻覺得他哭完更顯軟萌可愛,忍不住摟住他的頭,在髮漩上親一口。
薛無覓在他懷中撲騰掙扎,想推開他。
白璽玉緊抱住,不讓他逃開。
推推拉拉……
「喔喔!這樣算是和好了,心病也解決了?藥到相思除啊!」韓東徹雙手抱胸,涼涼酸酸地站在門口說。
站在韓東徹身後當圍觀路人的甲乙丙,眼睛都不知往哪兒擱。
沒眼看啊!簡直暴擊!
秀恩愛!可恥!甲乙丙默默在心裡對白璽玉、薛無覓比中指。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