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纓雪醫館

「咒力？」病人夏寧皓坐在床上說。醫生徐纓雪和夏爾坐在兩邊床尾。他們三個人拿著碗筷，邊吃邊談。

「對，我肯定最後彈開我的是咒力。」夏爾說。

「可是怨咒師不是全死了嗎？」徐纓雪夾起青菜說。

「我爸說過他們有一個兒子，討伐戰那天不在場。」夏爾一貫的漫不經心，徐纓雪看他的眼神卻帶了點憐憫。

徐纓雪除了是他們的醫生，還算是半個導師。

當年她和風清庭還沒分手，風清庭說夏家定是用了什麼骯髒手段迫夏帆夫婦消滅怨咒師。雖然那些怨咒師不是好人，但風夏兩家從來只會除靈除魔，不會傷人，夏帆夫婦更是出名光明磊落，按道理不會這樣做。

那次戰爭之後，傳聞怨咒師死絕了，夏家卻不肯交代內情。沒多久，夏帆夫婦殉職。他們幾個孤兒仔當時只得十幾歲，她便開始關心他們。

也是夏家因為這件事而聲名大噪，壓倒了風家。風清庭被召回去，徐纓雪一個人太孤苦便想找事情來做。

她甩甩頭問：「那你們打算怎麼做？」

夏爾聳聳肩說：「就多巡邏。那個怨咒師收了半喪屍就肯定會再有搞作。」他看著她問：「你要不要通知風清庭？」

她抿抿嘴唇說：「才不要。他那麼厲害，又有整個風家在背後，哪用我提醒？」

「唧，都五年了，你就不怕一個人老死在這兒？」夏爾說。

她放下碗筷，「我去叫他們來吃飯。」



纓雪醫館所在的風鳴山是風家的物業 — 除了醫館這塊地皮之外。為了營生，也為了氣死某人，徐纓雪把醫館前面那塊地建成墳場，兼職做殯儀生意和怨靈養殖場，時租租給除靈師作訓練之用。

徐纓雪提燈出來找山姐和兩個新人的時候，山姐正在觀察他們跟一隻黑影那樣的怨靈戰鬥。怨靈不強，但在黑暗中位置難辨，他們在練習靠感應怨力來判斷怨靈的位置和動作。

看了五分鐘，徐纓雪已看得出蘇靜詩有和怨靈交戰的經驗。她的靈力很奇怪，紫色的，充滿煞氣。

有她做對比，王家麒的表現慘不忍睹。徐纓雪揮一揮手，指間便現出三支銀針，再揮一揮手，王家麒的左下臂傷了。

「喂，男的，你把血抹在刀刃上。」徐纓雪說。

被怨靈迫到手忙腳亂的王家麒根本不知道是誰傷他。他一直聽著山姐的指導，突然傳來另一把女聲，也不管是誰便聽令行事。

抹了血的刀刃紅光更盛，卻也更挑起怨靈的怒火，令怨靈死纏住他。

「啊！」他驚叫，「它追著我！」

「別逃。回頭刺他左腋下、右膝、胸口。女的去纏脖子。」徐纓雪語調急速，但甜美的聲線平靜無波，像是教他們吃飯喝水那樣，「男的往右繞到怨靈背後直砍左邊再刺心臟。太慢了，女的試一下。」

他們的角色倒轉，王家麒變助攻。那隻怨靈因為治癒之力而繼續攻擊他，惹得他東奔西竄，驚叫連連。

「躲得還蠻快。」徐纓雪自言自語。

突然一顆金屬珠子破空擊中黑影的心臟，接著一個小圓球扔下去吸收黑影爆出的綠光。

兩個新人退開，夏寧皓在二樓叫：「上來吃飯。」

剛才跟他一起邊吃飯邊看戲的夏爾揚一揚眉，把雞胸肉送進嘴裡 — 平常冷冷淡淡的夏寧皓還會關心新人？

樓下，王家麒問蘇靜詩：「喂，你剛才不害怕嗎？」

「怕什麼？」

「怨靈。」

「八歲以前可能還怕。」她冷冷地打量他一眼，「之後覺得人比鬼可怕。」

「不是說不是鬼嗎？」他嘀咕著說，她卻已經走了。

他看著手裡的引靈器，忍不住比劃幾下，又想起夏寧皓身上那些可怖的傷口。

差一些他們可能會死。

他甩一甩頭，堅定自己當冗員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