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不請自來的夥伴

　　晚上，我回到東區教堂去看男孩。

　　這次我敲門，羅妮亞很快就出來幫我開門，似乎因為知道我會來，不但穿著整齊，連鵝黃色的辮子也紮得好好的，不過可能是熬了夜沒睡好，眼眶有些黑，神情顯得憔悴。

　　「晚安，羅妮亞。」

　　「晚安……」羅妮亞忍不住打個呵欠，不過非常禮貌地用手遮起張開的小嘴，「卓司一直吵著要見你，你總算來了……」

　　「卓司？」

　　「就是你帶回來的那個金髮男孩，『卓司．史特萊』。不愧是小孩子，復原力很好，傷口也沒有化膿，相信只要幾天就能下床行走，不過還不能跑跳就是了。」

　　我搔搔頭，「抱歉抱歉，有些事情耽擱了啦！快帶我去找他吧！」

　　「嗯……」

　　羅妮亞點頭的同時又忍不住打個呵欠，睡眠不足的她搖搖晃晃地領著我走進教堂，我關上門，尾隨她來到卓司的房外。

　　「嘿，我來看你啦！噢！」

　　我不敲就直接開門，沒想到一顆枕頭毫無預警地撲向我，我被那迎面而來的攻擊直接命中，整個人順著力道往後摔一跤。

　　摔在冰冷堅硬的花崗岩上，眼冒金星。

　　「唔……」

　　「你沒事吧！」

　　羅妮亞驚呼一聲，趕緊蹲下身來查看我有沒有受傷。

　　「噢……是沒事啦……只是有點痛……」

　　我無奈地搔搔頭，從地上爬起來，見房間內的罪魁禍首正坐在床上訝異地望著我，準備投擲另一顆枕頭的姿勢停格在那。

　　「你這小鬼還真是恩將仇報啊，早知道就不救你了……哎喲。」

　　「對不起、我以為──」

　　卓司小心翼翼地下床，拄著拐杖盡快地朝我這走來，琥珀色的眼中有著擔心的神情，他上半身因為綁著繃帶而裸露著。

　　「你、你生氣了嗎？」

　　他見我不說話，難過又擔心地拉拉我的衣角，露出孩子做錯事情被逮個正著，小心翼翼地聽從發落的憂懼神情。

　　那樣可憐兮兮地看著我的眼神就像雨中淋雨的幼犬，任誰見了只有憐憫之心，發不了脾氣。

　　「沒啦。」

　　我騷亂他的金髮，笑起來；他有些意外地微張大眼睛，怯意地望著我。

　　「請你……救救大家！」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眶發紅，幾乎快要哭出來那樣喊著。

　　突然的舉動使我愣一下，「什麼？」

　　「大家被壞人抓走了、那些人要我拿錢去贖他們、我才去偷錢的……」卓司眼淚滾滾而下，他激動地用雙手揪緊我的領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拜託你、救救大家、不然他們都會被賣掉的！」

　　「把人賣掉！？」

　　從來沒有想過世界如此昏暗的羅妮亞，像聽到末日將近般訝異，驚愕地大喊，整個人魂不守舍地愣在一旁，我彷彿看到她出神的魂魄在空中亂飄的錯覺。

　　「我不要他們被賣掉、嗚嗚嗚嗚嗚！」

　　「居、居然會有這種事情！一定是我聽錯了、怎麼可能──」

　　「冷靜點！」

　　我還跌坐在地上，左邊那個在大哭；右邊那個嚇到呆掉，甚至開始沒意識地試圖催眠自己聽錯，一片混亂之下我厲聲大喊，這兩人才嘎然安靜。

　　他們眨眨錯愕的眼睛，無辜地望向我。

　　「妳，安靜坐好！你，把整件事情說清楚！」

　　羅妮亞乖乖雙膝併攏地正坐在地上；卓司哽咽著，整理自己的思緒，總算冷靜下來，耳根子終於靜下來的我這才鬆口氣。

　　「我們都是孤兒，大家住在一起生活……有一次來了一群人，說要給我們食物，不過要我們自己去拿，大家跟著走，沒想到居然就被囚禁起來……那時候我因為沒有跟去而逃過一劫，」卓司頓了頓，大力地抽鼻子忍住哽咽，「我試著要救他們出來卻被發現了，我拜託他們不要把大家帶走，他們說給我兩天的時間籌錢……但現在都只剩下幾個小時了……嗚嗚嗚……」

　　「籌錢？」我挑眉。

　　卓司點頭，弱聲說，「要一百萬英鎊……」

　　「啥！？居然要一個孤兒拿出一百萬英鎊？根本就是尋你開心啊！」聽到那誇張的數字突然感到一陣頭疼，「你這小子居然還會相信有可能拿得出來，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一大筆錢啊？」

　　「我知道……」卓司委屈地低頭，泫然欲泣，「但是我沒辦法啊……如果什麼都不做，大家就會被帶走了……」

　　他近乎絕望的哽咽聲聽進我耳裡，心底一陣酸楚，腦海裡閃過曾經也被剝奪的兩個親人的身影，我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那些人在哪？有幾人？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低聲說。

　　卓司絕望的眼中閃爍出光耀，藏不住喜悅地說，「這麼說、你願意幫我了？」

　　我點頭，但還是先聲明：「不過話說在前頭，如果太難的我也不幹，單槍匹馬，我也不想冒太大風險……你還是先把事情說清楚吧，內容越詳盡越好──」

　　「『單槍匹馬』？你這是哪來的話？」

　　話說到一半，卻突然被走廊傳來的聲音給打斷。

　　聽見左方走廊有幾個人緩慢靠近的步伐迴音傳來，望那方向，藉由恍惚晦暗的燭光下從輪廓判斷，是維爾和奈莉，就連多倫斯及妲也在場。

　　「別忘了，還有我們啊！」

　　維爾等人在距離我們約幾公尺的範圍內停下腳步，淡笑。

　　「你是上次那個人……」

　　羅妮亞認出多倫斯，但多倫斯只是轉移視線並不多做回應。

　　「你的朋友來找你了？」

　　「誰和那些奇怪的傢伙是朋友啊！」

　　羅妮亞眨眨眼，好奇地小聲問我；我翻個白眼，有點不耐煩地說，但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還承認這些人是我朋友，豈不等於是不打自招？

　　面對羅妮亞困惑的眼神，我只好吹著口哨轉過頭去，假裝沒看到。

　　「小瑟瑟，你就不要害羞了嘛！」身穿妖豔性感的奈莉走過來低蹲低身姿，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我們都已經是『那種關係』了……你可別不認帳喲！」然後拋個媚眼，惡作劇似地瞟了一眼羅妮亞。

　　「什──」我愣了一下。

　　清純的羅妮亞光是看奈莉那身誇張的紅色緊身打扮就已經呆了，更何況那種曖昧的姿勢加嫵媚的語調，甚至是性暗示，純潔的她已經漲紅臉，幾乎快要燒起來那樣臉頰豔紅。

　　卓司也看傻了，下巴幾乎要脫臼那樣垮下。

　　看來這情形就算是解釋也只是越描越黑，我撥開奈莉的手，「隨便你們怎麼說，我不管了。」

　　「小朋友，把事情告訴我們，我們也許能幫上忙。」維爾說。

　　卓司滿懷喜悅地點頭，「嗯！」

　　「等一下，你們是打哪進來的？」我困惑地挑眉看向維爾等人。

　　維爾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起來，「弗雷瑟，難道你沒聽過『無孔不入』這句成語嗎？」

　　……簡單來說你們又闖空門就是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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