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麻煩的傢伙

　　​​​​​​​轟咚咚──

　　靜謐的廢工廠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那些早該廢棄擱置的大型機器不知道怎地突然自行運轉，頭頂上那一連串幾乎已經快要壞光的燈泡也發狂似地一明一暗地閃爍。

　　幾個早已毀壞不堪的燈泡受不了電壓的刺激，當場爆裂開來，碎玻璃嘩啦啦，如雨般墜落。

　　「怎、怎麼回事！」

　　「鬧鬼了、一定是鬧鬼了！這裡曾經死過很多人啊！」

　　「快逃啊！」

　　詭譎的光打在破爛的廠房內顯得詭異，突然的噪音使場面混亂不堪，有些人驚愕地睜大恐懼的眼睛四處張望，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有些人甚至丟下武器拔腿逃走。

　　「這……到底是……？」

　　就在我錯愕之中，感到背後有人推我，回頭，竟是抱著手提電腦的妲。

　　「妳怎麼會在這──」

　　「白癡、還有心情發愣啊！快逃啊！」

　　

　　「等一下！」

　　她不顧三七二十一地猛推我往出入口走，我折回去將受傷的男孩抱起來，還好他頗輕，帶著他跑不會造成什麼太大的負擔。

　　我們兩人趁那些小混混還在混亂中，低調地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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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出廢工廠，確定那些人沒追來後，我們這才暫且停下腳步喘口氣。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公園附近相當荒涼，幾乎沒人徘徊，生活在德蘭傑的人都知道，夜晚到昏暗的公園簡直就是羊入虎口，除非是活得不耐煩或是想被搶劫才會笨到孤身在這時間點出現。

　　我放下那男孩讓他靠在一旁的圍籬，甩甩自己痠麻的雙手臂。

　　「呼、妳怎麼會在那啊！虧我找妳找那麼久……」

　　「就說你是白癡了，我跟在你後面多久了還沒發現！」

　　「啥、妳沒事跟蹤我幹嘛！」

　　可能是我專注於跟蹤那群人，竟然粗心忽略自己可能也被跟蹤，一聽反而是她先找到我，我愣了許久，錯愕地看向她。

　　妲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看了一眼男孩，平常那咄咄逼人的神情不知道怎麼地柔和一半，「……你為什麼要幫他？」

　　「幹嘛突然變得這麼溫柔，怪噁心的耶！」

　　「回答我啦！」

　　她的態度轉變使我背脊一陣寒，我忍不住用自己雙手摩擦手臂，小心翼翼地盯著眼前這人，懷疑她根本不是本人，她翻個白眼，怒吼。

　　「真是開不起玩笑，嘖嘖。」我無聊地聳肩，但屌啷噹的態度似乎又惹來她更大的不滿，我只好就此作罷，「沒啊，就突然想幫一下忙不行啊？……原以為對方只有幾人，沒想到後面跑出這麼多，早知道就不幹了，真是。」

　　「……」

　　妲欲言又止，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打住。

　　我突然想起剛才那場騷動，顯然是有人為因素干擾，不然正常情況下斷了電的廢工廠哪可能自己動起來？而妲的出現也太過巧合。

　　「話說……剛才那工廠突然自己動起來，該不會是──？」

　　「是我沒錯。」

　　我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她似乎早就料到我會問什麼。

　　「讓廢工廠重新啟用花了我一點時間。」妲逕自地說著，「先入侵電氣公司的使用名單，找到這家工廠的廠址並修改使用者權限……重新啟動能源並使其過量化造成混亂──」

　　「隨便啦、我聽不懂！」

　　那些我不曾接觸過、也不想有所瓜葛的神秘專業用語聽得我一個頭兩個大，我煩躁地打斷妲的話。

　　我聽見她嘖了一聲顯然不爽，但難得沒對我大吼沒禮貌。

　　氣氛正尷尬，偏偏想起我來此的目的就是要勸妲回去……好去領奈莉那令人好奇又心癢癢的「獎賞」，用拐的也要騙她回去！

　　「欸，妳該不會真不回去了吧？」

　　「……沒要你多管閒事。」

　　難得我壓下自己的脾氣，以自以為最溫和的語氣對她說，但她卻一點也不領情，一句話就駁回我的善意。

　　這死丫頭……我忍！

　　「我為我當初的無禮道歉。」

　　我盡其可能地使自己的口吻聽起來像正規的紳士，用穩重且溫和的聲音來道歉──通常這會使人鬆下心防，一開始就低頭會是解決尷尬關係的首推途徑。

　　偷瞄妲一眼，她不出所料地微張大眼睛，有些訝異地望著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事實。

　　看來這招奏效，我心底小小地揚起得意的笑意。

　　「很抱歉我的出現帶來困擾，我想若沒意外，只要待一陣子避避風頭就會離開，希望妳不要因為我的原因離開──」

　　「我怎麼可能離開！」

　　她再次打斷我的話，不知道怎麼地態度突然變得激動，她倚著圍籬滑坐下來，雙手緊緊抱著那台不離身的筆記型電腦。

　　雙眼閃爍著，難過地垂下頭。

　　「那是我最重要的歸宿、唯一的家……打從四年前我還十歲失去家人，就一直跟在維爾身邊……」

我驚愕地退了兩步，指著她的鼻子，「啥、妳這樣子是十四歲！？說二十五都不為過了！」

　　語畢，妲立刻掃來憤怒的視線。

　　我吹著口哨轉移視線，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地轉移話題，「原來妳們『這麼年輕』就互相認識了啊，哈哈哈──」

　　「話說回來，你到底是怎麼認識維爾的？為什麼他又這麼信任你？」妲挑眉，以初次見面那樣狐疑的表情上下打量我。

　　「嘿，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唔……」

　　正當我回憶著想要說，一旁負傷的男孩發出痛苦的呻吟打斷我的思緒。

　　「糟，顧逃跑都忘了這小子受重傷了！」

　　我趕緊蹲下來檢查他的傷勢。

　　出血很嚴重，主要的傷口來自胸前那條刀口，透出的嫣紅鮮血已經染紅了整件破舊的上衣，他臉色蒼白，滿身冷汗，虛弱地喘息著。

　　「血流太多了、得快點處理傷口才行！」妲驚呼。

　　我下意識地四處搜尋附近是否有醫療設備，但在印象中這附近並沒有任何醫院之類的診所，大老遠跑去醫院所花費的時間很可能就已經斷送一條命，而且做這種事太過注目，也會讓自己惹上麻煩。

　　「可惡、這裡哪來的醫生──」

　　低聲抱怨的同時，腦袋裡突然閃過一個地方。

　　我不多說，立刻彎腰小心地抱起虛弱的男孩，我身上也染上他些許溫熱的鮮血，感覺濕濕黏黏的。

　　「你要去哪？」妲愣地望著我。

　　「我會想辦法，」我起身，離開前對她說，「妳趕快回去吧，他們很擔心妳！」

　　說完，我盡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向心裡所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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