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半是風狂半是顛05

本章節 2543 字
更新於: 2018-08-03
  「等等、別勒,嗚……」
  鬍子越想把混混推開,無奈他的一雙手臂像箝子似的,牢牢把鬍子越鎖在懷裡,我覺得他快斷氣了。
  「鬍子越啊胡大老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混混哽咽地說,我本來以為他的下一句話是「其實我是你爸爸」,可是看看兩人的年紀應該差不多,所以能排除父子大團圓的可能。
  「這段時間你都哪去啦?怎麼變得這麼、這麼……瘦啊!嗚嗚老闆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混混眼淚已經流出來了,鬍子越好像終於反應過來,猛力把對方推開,怒喝:
  「小趙,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抽死你!」
  這麼大隻還叫小趙喔!我暗自吐槽。小趙一聽立馬縮回了手,然後朝後面的兄弟使了個眼色,一群人同時跪下,動作整齊得像是阿兵哥,大喊:
  「胡老闆,對不起!」
  鬍子越揉揉眉心,無奈地說:「統統起來,有事咱們坐著聊!」

  眾人浩浩蕩蕩地移駕至學校旁的簡餐店,小趙殷勤地替鬍子越倒酒,也不停向我跟呂洞賓道歉:
  「唉,沒想到你們竟然是胡老闆的朋友,剛才真是太失禮了,對不起啦。這頓飯我請客,以後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啦,可以嗎?」
  既然他這麼誠心地道歉,我也不想再樹敵,便爽快地答應,呂洞賓也保持著他聖人的風度,與小趙乾了一杯:
  「哈、哈、哈,公子作人夠爽快,呂某很欣賞。」
  鬍子越把腳翹在桌子上,聽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有點不耐煩了,用手敲敲桌面:
  「小趙,先給我解釋解釋,你剛幹啥打我兄弟?」
  小趙愧疚地看了我倆一眼,才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幾天前他的一個小弟突然跑來哭訴,說自己在學校附近遇到了人家挑釁,對方劈頭就跟他說教,還罵他以後沒成就只能去乞討。兩人就這樣吵了起來,無奈對方的力氣奇大無比,三兩下就把他打趴了。
  說到這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呂洞賓身上,我心說這傢伙果然老給我出事,我絕對要治好他的強迫症,不然早晚得進警察局。
  總而言之,因為這樣小趙特地過來尋仇,不料竟遇見故知,呂洞賓僥倖逃過一劫。
  「對了,胡老闆……」小趙突然開口:「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
  鬍子越喝了口啤酒。
  「唉,我想也是,我們早就是不同條路上的人啦。」
  小趙嘆了口氣,不知是因為落寞還是無奈。
  「我的事不用你們擔心,倒是你,差不多該找個工作了吧。」
  鬍子越瞟了小趙一眼,他縮著肩膀,沒有說話。
  「算啦,你混你的江湖,我接我的案子,咱倆往後也不會有什麼交集,喝酒吧。」
  「案子?胡老闆,你還在做生意啊?」
  小趙突然拍了下桌子,把旁邊的小弟都嚇了一跳。鬍子越口中的「案子」應該是指黑白無常的差事,可是他以前幹的不是這個。
  他高中的時候夥了一幫人在做生意,賣的是雜貨跟盜版情色光碟,或是黃牛票什麼的。後來提供貨源的傢伙被警察抓去關了,這生意也就沒能再做下去,幾個人開始轉賣毒品,鬍子越雖然愛錢,但不是傻子,他並沒有參與,自那時便產生了退隱江湖的念頭。
  「我就直說了吧,現在我替人家畫符咒捉鬼,算是繼承了我爺爺的衣缽,跟以前可不一樣。」 
  說到「以前」兩個字,鬍子越的語氣充滿嫌惡。
  本以為這個話題要結束了,剛被我揍的那個小弟突然站了起來,一臉興奮地問:
  「抓鬼?哩係師公喔!齁厲害吶!」
  「啥?」鬍子越聽不懂台語,我悄聲在他耳邊翻譯:「他說你很厲害啦。」
  小弟接著說:「啊哩甘欸使到咱學校來抓鬼?出大代誌了吶!」
  「拜託,說普通話。」鬍子越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小弟不好意思地把剛才的話用國語重述了一遍。
  「敢問公子的學校發生什麼事了?」鬍子越都還沒回答,呂洞賓卻很有興趣似的把身子往前傾,那小弟看了其他人一眼:「我可以講出來齁?」
  「快講唄,講完我再評估評估。」鬍子越催促著,小弟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
  「那我講囉。」
  小弟叫做阿郎,是讀夜間部的,兩天前他躲在廁所裡邊抽菸邊滑手機,突然聽見了隔壁間的廁所傳出了敲擊聲。一開始他還沒太介意,可是菸都抽了半根,聲音還沒有停止,他才反敲牆壁要對方安靜一點。
  這一敲,果真沒有聲音再傳出來了,阿郎卻越想越不對勁,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蹲的是邊間,隔壁緊鄰著就是牆,哪還有可能站人?
  這一想,他戰戰兢兢地打開門往外窺探,外面除了砌著白色磁磚的牆什麼都沒有,他本想說服自己,這是因為太累產生的幻聽,然而再仔細一看,牆上竟隱約有著幾個手印。
  阿郎嚇壞了,又不敢對人家說,怕人以為他是神經病,可第二天仍放不下心,又去了那間廁所一次,這回他又聽見了敲擊聲,卻總找不出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好像是直接在腦海裡冒出來那樣,一下一下敲著他的理智。
  最後阿郎終於受不了恐懼的折磨,衝出了廁所,回家途中去廟裡給人收了驚,這才覺得舒服點。
  「就是樣啦,很恐怖齁?來幫我看看發生什麼事了嘛。」
  鬍子越思考幾秒鐘之後點頭:「可以,但是要收錢,八千。」
  「蛤?收錢?看在趙哥的份上,能不能免……」
  「友情價,九五折。」
  「……」

  明天是期中考,我們協議考試結束立刻拜訪阿郎的學校,所以鬍子越晚上索性不讀書了,卯起來畫符咒。他說聽阿郎的描述,這恐怕只是喜歡惡作劇的孤魂野鬼,用普通的符便可解決,反正對方外行,就趁機會多坑一點。
  我聽了覺得滿頭黑線,踹了他一腳讓他好好讀書比較實在。
  我一直熬到三點才入睡,第二天還是呂洞賓叫我們起床的,我看他換回了素衣白裳,手上還抱著兩大包的太陽餅,問說這是怎麼回事?
  「不瞞說,呂某今日便要返回天庭,這些是給朋友的土產。」
  呂洞賓無奈地笑笑,從袖口拿出一張長長的清單,上面寫滿了各路神仙託他買的東西,就連太上老君的名字都在上面。
  原來堂堂八仙之一的呂洞賓也會給人跑腿啊,我突然感覺自己與他的距離縮減了不少。
  跟呂洞賓道別之後我就走進考場,邊寫考卷邊胡思亂想著,自從呂洞賓來了之後我就沒有接到委託,現在有新的委託了,呂洞賓也剛好要回去,彷彿是刻意跟委託人王不見王。或許是我疑心病發作,但真的很難不去把兩件事扯在一起。
  有了前兩回的經驗,我決定這次要對阿郎做徹底的調查,所以考試結束之後我先去拜訪了消波塊,請他替我調查阿郎的電話號碼,以防委託結束之後又變成空號,出乎意料地他說阿郎的號碼沒有問題。
  鬍子越說我想多了,阿郎是小趙的哥們,怎麼可能說消失就消失。
  於是我跟他打了賭,要是阿郎最後真的消失的話,他就要幫我出一個禮拜的晚餐錢。
  鬍子越給了我一個不置可否的微笑,我就當他接受了,兩個人拿了傢伙就往阿郎的學校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