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_慘遭鐵血宰相威脅的惡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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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6-30
  青苑事務所的位置和蕭明沚的大學有些距離,約莫花了十五分鐘才到。到達事務所門口已經是黃昏時分,夕陽把天空燒的火紅。

  蕭明沚跳下車,等馮玄昕停好車以後,她倉皇的跟在馮玄昕後頭。兩人走進小巷口裡,又拐了好幾個彎,天色越來越暗,路巷的寬度越來越窄,正當她想著「我是不是要被抓去賣掉」時,前方冷不防傳來一聲:「到了。」

  馮玄昕指了指巷子深處的大樓,然後走了進去。他的腳步很快,明沚用小跑步才勉強跟上。

  事務所位於大樓三樓,搭上稱不上嶄新的電梯後,馮玄昕打開事務所大門,明沚也有些緊張的走了進去。

  整棟大樓外觀看起來老舊,內部格局倒是不錯。整期規劃的辦公間,休息室和茶水間,從最裡面的門看過去還有沙發和電視,儼然就像是工作與住宅混合的複式建築。

  唯一讓明沚不解的就是展示品,花瓶、非洲面具、大幅油畫,數以千計的收藏品和骨董塞滿了整間事務所,眼花撩亂,讓她一時之間還以為這裡是博物館。

  「啊,老大,你終於回來啦!」

  一聽見開門聲,事務所最裡面的房間連忙傳來了腳步聲,一位高挑的青年笑嘻嘻跑了出來。

  當青年和蕭明沚對上視線時,「啊……」兩人有默契的驚呼一聲,指著彼此大叫:

  「惡運停電女!」

  「殘念帥哥!」

  ──跑出來的那個高挑青年正是昨天的那位韓系帥哥,好像叫做藍千翔來著。

  「老大,你把她帶回來啦!真是太厲害了,都不怕出車禍什麼的嗎?」

  「……」蕭明沚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這個殘念帥哥昨天會找上她,一定也是奉馮玄昕之命,不然怎麼會有韓系帥哥自己送上門啊?

  馮玄昕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和公事包一起放在自己的座位上,「惡運磁鐵的事先擱著,你說的委託人在哪?」

  「在會客室等著呢,對方說什麼也要見你一面。」

  「我知道了。」

  馮玄昕點點頭,正打算前往會客室時,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折了回來──原來是忘了拎走用來威脅蕭明沚的包包。

  「你這傢伙!」原本打算趁他面談時搶回包包的蕭明沚只好又咒罵一聲,她也不管禮數了,氣憤的跟著他走進會客室。

  然而,一看見委託人的真面目,馮玄昕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臉更變的死灰。

  「藍千翔,解釋清楚。」他鐵青著臉,指著正安然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客戶,「這誰?」

  「老大,這是我們的客人呀。」

  「我不是瞎子。」

  「我看看……」韓系帥哥看了看客戶先前丟過來的名片,「謝逸群,是位警察先生喔。」

  「廢話,我當然知道!而且這傢伙還是這一帶出了名的白目刑警!」馮玄昕破口大罵,他轉過視線惡瞪了沙發上的人一眼,「你沒事來這裡做什麼?滾出去。」

  「唉呦,別這麼冷淡嘛!玄昕學弟──我不是你最尊敬的學長嗎?」

  名為謝逸群的警察搓搓手,諂媚至極的笑了幾聲,重新坐直身體。

  哇塞,是警察耶,而且還能夠讓西裝男氣成那樣……躲在最後面觀察的蕭明沚偷偷想著,雖然長相看起來就像警匪片裡的砲灰,但實際上這個叫做謝逸群的警察說不定是個狠角色?

  「我有事情拜託你,玄昕學弟。」

  「本事務所嚴禁狗與警察進入,滾出去。」

  「別這麼說嘛!我今天是拋下警察這個身分,純粹以一位學長的姿態來見你耶,你就──」

  「我也沒說你是警察,滾出去。」

  「好過分!你是暗指我是狗嗎?!總之你先聽我說啦!」

  「我不想聽,滾出去。」

  「唉呦你聽我說一下啦!你聽我說啦聽我說啦聽我說聽嘛聽嘛聽嘛──」

  馮玄昕放棄與這個白目警察溝通了,他回頭一問:「藍千翔,是你把這傢伙帶進來的?」

  「是的,這個警察先生不是客戶嗎?」

  「居然把這種髒東西帶進事務所裡來,我之後再和你算總帳。」

  「咦咦咦!老大,你怎麼這樣──」

  謝逸群是馮玄昕大學時代的學長,個性出了名的難纏,喜歡混水摸魚依附他人這點不談,重點是還會在事後把所有功勞都搶去,根本是這世上所有人類的天敵。

  反正多半是趕不走了,馮玄昕乾脆坐到沙發上,不悅的翹起腳來,「給你三分鐘,說完就走。」

  「耶?三分鐘也太少了吧,起碼也該──」

  「十秒。」

  「好啦!我說!我馬上說就是了!」

  謝逸群雙手合十,言簡意賅的大喊:

  「有事件發生了,學弟,拜託你幫幫忙!」

  「我就知道。」馮玄昕翻了翻死魚眼,「你果然還是滾蛋吧。」

  「等等等等一下!據我所知,你們事務所現在正面臨財務危機對吧?在這樣下去事務所就要倒了喔?大家都會沒工作喔?你確定不幫我嗎?」

  「事務所倒閉和警察案件一點關係也沒有。」

  「當然有關係!要是你協助我們破了這個案子,事務所的知名度也會大增的吧?如果你們解決了連警察也摸不著頭緒的案件,那不是很厲害嗎?事務所一定會在警界一夕成名的啦!我還會幫你宣傳!這樣事務所就能起死回生了!」

  「……」

  「警察的世界是很大的喔!得知你們事務所的非凡成就以後,生意一定會源源不絕,說不定前來拜訪的委託人還會在事務所門口大排長龍呢──怎麼樣?很不錯吧?很棒對吧?」

  「……」

  「從學生時代我就超級佩服學弟你的啦,那種卓越的觀察能力,一絲不苟的行事作風,你天生就是偵探的料啊!是你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似乎……行的通的樣子……」馮玄昕拄著下顎,這麼低喃著。

  事務所現在瀕臨財務危機,說是隨時都會倒閉也不為過,要是趁著這個機會一舉在警界贏得名聲,多少可以扭轉局勢。

  馮玄昕用眼尾瞄了後方的蕭明沚一眼,思忖了幾秒後,向謝逸群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但你可要做好宣傳。」

  「天啊,老大居然被說服了?」藍千翔瞪大眼。

  「放心交給我吧!我絕對會讓青苑事務所這個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就快點進入正題吧,是什麼案件?」馮玄昕了當的問。

  謝逸群點點頭,「其實啊,前陣子有同事碰巧在路上撿到了這個。」

  他謹慎的戴上白色手套,從公事包裡拿出了一條平凡無奇的白色管狀物,以及裝著米白色結晶顆粒的小型密封袋,把這兩樣東西放到桌上。

  「這什麼?」馮玄昕湊近一看,他首先定睛在被撕開一角的白色管狀物上,「這不是咖啡用的砂糖包?你們家刑警沒事去撿路上的砂糖包做什麼,吃不飽嗎?」

  「是砂糖包沒錯,重點是內容物,你看這個。」謝逸群指了指密封袋裡的米白色結晶物。

  看著那東西,馮玄昕、還有一齊貼過來湊熱鬧的藍千翔和蕭明沚,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他們心頭。

  「這是安非他命。」

  「……什麼?」

  「換句話說,就是有人把安非他命裝到管狀紙袋裡,偽裝成咖啡用砂糖,哪個傢伙會大費周章做這種事?十之八九是販毒跑不掉了。」謝逸群誇張的嘆了口氣,「但是怎麼找都摸不著頭緒啊,又不知道這砂糖包是哪來的,不對,要不是我們同事一時好奇把這東西撿回來,根本不可能會發現這種事情。」

  「你是要我們找出這東西的來源?」

  「沒錯,辦的到吧,玄昕學弟?」

  這是要從哪裡開始找啊,根本就不知道這砂糖包是從哪裡來的……馮玄昕眼睛一瞇,但是都已經答應幫忙了,拒絕又會失了面子。自尊甚高的他可不容許自己把接下的案子又推回去。

  「……我看過這個。」

  想不到,始終保持著沉默的蕭明沚怯怯的舉起手來。

  所有人理所當然回頭一看:「啊?」

  「我說,這個東西,就是砂糖包……我看過。」

  「妳說什麼?」馮玄昕忍不住揚高聲音,「在哪裡?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我再搭公車的時候……我發現有人把這東西塞在最後一排座位的坐墊裡。」三對目光都不敢置信的瞪著自己,蕭明沚不免退縮了起來,「因為包裝上面沒有任何印花和廠商名稱,我覺得很奇怪,所以記得很清楚。」

  「現在那東西在哪?」

  「我塞回座墊裡了。」

  「……」

  發現馮玄昕正用著看白痴的眼神看著自己,蕭明沚急忙開始辯解:「正常人都會這麼做的吧!誰會帶走啊!」

  「話說回來,玄昕學弟,這小女孩是誰啊?你們事務所的新人?」謝逸群問道:「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社會人啊?怎麼看都像是個小孩子。」

  「我只是被這個獨裁西裝男給帶來這──」

  「她是我們事務所裡的人沒錯,今天加入的。」馮玄昕輕而易舉的壓過她的聲音,「既然這個惡運女見過偽裝成砂糖包的毒品,那事情就好辦了。」

  「那就交給你啦!有問題再連絡我,祝好運囉!」謝逸群揮了揮手。收拾好東西以後,快步走出了事務所大門。

  礙事的人總算走了,問題再度回到原點。蕭明沚氣沖沖的走到沙發前,「我說你啊──」

  「拿去。」沒想到馮玄昕早就唰的拿出一張紙,貼到她眼前。

  「這什麼?」

  「我說過了吧,契約書已經準備好了。」硬是把契約書塞到她手上,馮玄昕又扔了一支筆過去,「好了,簽名。」

  「為什麼啦!」

  一旁的藍千翔也在煽風點火:「哇,老大好強硬!」

  「就是你那副拖拖拉拉的畏縮樣才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馮玄昕瞪了他一眼,接著又大喊:
「好了,快給我簽名!」

  「我到底為什麼非得加入這間事務所不可啦!你們不是快倒了嗎?」

  「別說的那麼直白,是財務危機。」馮玄昕顯然對關門大吉這點很敏感,他輕嘆了口氣,「好吧,反正遲早都得說明清楚……喂,妳,乖乖到對面坐好。」

  繞了這麼一大圈總算肯開口解釋了啊……蕭明沚乖乖到對面的沙發坐好。在拿回包包以前她也只能這麼任人宰割,何況她現在還是「砂糖包尋找會」的關鍵人士。

  「首先從事務所的社長講起,我們的社長是位──」

  「咦,社長不是你嗎?」

  「……是我就不會有財務危機這種問題了。」馮玄昕臉色差勁的白了她一眼,「社長的嗜好是收集珍奇玩物,妳在這裡看到的雕刻、畫作、花瓶、或是那醜到根本會把雨神嚇跑的祈雨面具,通通都是社長的收集品。」

  蕭明沚順勢又看了一圈會客室,果然很不得了,不計其數的收藏品包圍了整個空間,看來那位社長絕對擁有很渾厚的財力。

  「然後那個玩物喪志的混飯吃社長,擅自動用了事務所的經費,把原本要維持事務所運作的錢財通通拿去買潛水艇了,導致事務所正面臨前所未有的財務危機。」

  「潛、潛水艇?」

  「所以,為了讓事務所起死回生,也只有增加委託數量……所以我們才會找上妳,蕭明沚。」

  「公司倒閉和我有什麼關係?」

  「妳是出了名的惡運磁鐵吧?只要妳隨便去路上晃個一兩圈,一定就會有事件發生,事件發生就一定有委託人,到時候就可以利用妳這個活體招牌把客戶一網打盡。」

  馮玄昕吸了口氣。

  「然後事務所就可以得救了。」

  「……」

  「怎麼樣,妳那天崩地裂的霉運居然還有拯救世人的一天,不是很棒嗎?所以快點簽名。」

  蕭明沚不知道該回什麼話了,她突然覺得好累。

  運氣差又不是她願意的,她眼角掛滿了一打黑線,「……等等,先讓我休息一下。」她嘆了口長氣,眼前就是那個獨裁西裝男的臉,於是她扭過脖子,把目光調到別的地方。

  她轉頭瞥了眼櫃子上的裝飾花瓶。那一定也是那位社長大人的收藏品吧,灰撲撲的還有繩印,還真醜啊,這是從古蹟裡挖出來的東西嗎……

  啪!正當她批評到興致上來時,眼前的那個土著花瓶居然、居然──

  「碎、碎了?!」膽小鬼藍千翔放聲尖叫:「為什麼?為什麼花瓶會突然碎掉!這是什麼巫術?不要,好可怕,這間事務所是鬧鬼嗎──!」

  「……」蕭明沚默默的轉回視線,低頭縮起肩膀。

  啪一聲裂成碎片的骨董花瓶活像是被支解似的散落一地,藍千翔已經嚇的落荒而逃,現場只剩下她和對面的馮玄昕。

  馮玄昕沒有說話,端正的坐在她面前。

  該面對的終究還是得面對,蕭明沚戰戰兢兢抬起頭來,對上獨裁西裝男的眼睛──

  「一千萬。」馮玄昕宣告。

  「什、什麼?」蕭明沚站起來大叫:「那種破東西要一千萬?!」

  「付現賠償就饒妳一命。」

  「我哪有那麼多錢啦!」

  「那就拿身體來還。」

  「不要理所當然說出那種匪夷所思的話!」

  馮玄昕氣勢十足的站了起來,再度把契約書攤到她面前。

  「怎麼樣,還沒踏入社會就負債累累的感覺如何啊?憑妳這種時薪一百零三元的廉價勞工,這種價碼可是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工作十一年才有可能還清喔?需要我繼續幫妳換算下去嗎?大略換算的話會是四千零四十五天,也就是九萬七千零八十點三七八六四個小時,換句話說就是──」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不要再說啦啦啦啦!」

  「加入事務所的話我就不追究。」馮玄昕冷哼一聲。

  這個沒血沒淚的獨裁西裝男!蕭明沚咬緊牙齒用力到牙齦發疼的程度,「我簽,我簽總行了吧!」她一把搶過契約書,拿起桌上的筆就是開始瘋狂亂寫。

  最後,她在下方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燒冥紙──不對,蕭明沚。字跡醜的倒是像冥紙上的畫符。

  「拿去!」簽完以後,她粗魯的把筆扔回桌上。

  馮玄昕抽過契約書,仔細端詳確定沒問題後,站起來握手言和:「祝合作愉快。」

  蕭明沚當然是一把打掉他的手,「誰要和你合作愉快啊,你這個鐵血宰相!」

  於是從這一刻起,蕭明沚便開始了一面拯救青苑事務所、一面償還巨額負債的悲慘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