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的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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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5-23
今天是個萬里無雲的天氣,街上充滿了喧囂的人群。我隻身一人前往一家露營用品店,進入商店後,我看到了琳瑯滿目的商品,有帳篷、躺椅、吊床、睡袋。我彷彿進入一個露營者們的天堂。(只可惜我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一名店員隨著我的進入注意到了我,並向我打了招呼。我點頭回應,接著走向了帳篷的那一區。那名店員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行動,他也跟著我一同前往那裡。
「需要我為你介紹帳篷嗎?」店員充滿熱情的向我詢問,不難看出他是一名露營的狂熱愛好者。我怎麼知道的?我從他那雙充滿熱沈的眼神中觀察出來的。
我發現我不知從何開始懂得觀察人的眼神,有的充滿了希望,彷彿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攔不住他。有的人眼裡充滿了絕望,彷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我向他回話:「是的,麻煩你了。」
「請問您需要的是幾人要使用的呢?」
「一個人。」
「讓這樣我推薦您購買兩人用的帳篷,因為如果是購買一人用的話,裡面恐怕沒有甚麼空間讓您放置您的個人物品。」
「那有甚麼推薦的兩人用帳篷嗎?順帶一提我想要通風不是太好的,畢竟我打算在冬天去露營。」
「冬天露營嗎?難道您有看過搖曳露營這部動漫嗎?我就是因為這部動漫才愛上了露營的喔。」
我看著眼前的人手舞足蹈地跟我講著他喜愛的事物
「阿......不好意思,失態了。畢竟想要在冬天露營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因為要在可能只有7、8度的天氣有時甚至會到0下幾度的時候露營,沒幾個人受的了。」
「我喜歡冬天,所以我想試試看在冬天露營的感覺,僅此而已。」
「那這樣我推薦你這款帳篷。」我隨著他的腳步走向另外一區,那一區放滿了冬季專用的露營用品,許多沒看過的大型帳篷也放在那區。
「這款帳篷是專門用於雪地露營的,它有著強韌的支架保證就算積雪過多也不會壓垮帳篷。唯一的缺點是它的進出風口只有一個,因為是雪地用的所以盡可能的減少了讓雪進入帳篷內部的機會。如果您購買了這款的話,在使用時千萬要注意不要讓雪堆積在進出風口。不然很可能會導致窒息事件的發生。」
「我推薦一個讓這種事件發生的機率大幅降低的器具,就是這個。」它邊說著邊把一個長條形的器具拿了出來,一邊向我示範著怎麼使用它。
器具的底部是類似三腳架的形狀,但是器材的3個腳上面有著3個洞,上面有著像釣竿一樣的鉤子。使用的方法很簡單,只需將底部的三個腳座用營釘固定在地面上。再將鉤子勾住那個進出風口,固定起來就可以了。
既能保證腳架不會傾倒,也可以保證進出風口不會因為外力而被關上。
「那請給我這個。」我毫無遲疑地選擇了眼前的帳篷
「您是否還需要購買睡袋以及其他的用具呢?」
「不了,睡袋跟其他用具我已經有了。我只需要一個帳篷而已。」
「所以您以前有露營過嗎?」店員好奇的看著我
「不。只是最近在幫忙整理朋友的遺物時找到的,他曾說過要帶我去露營,也曾經說過等他買了新裝備就把舊的送給我。他似乎有向他的家人提及過此事,所以他的家人就將那些器具送給了我。」
「很抱歉聽到這項令人難過的消息,希望你那位朋友在天安息。」
「沒事的,我想藉著這次的機會自己去露營來紀念我那位朋友,順便轉換心態。」
在我購買完器具之後我離開了那間店,我走進商店街裡。那裡在我記憶中是個喧鬧無比的地方,攤販叫賣的聲音此起彼伏,歐巴桑跟菜店老闆討價還價的聲音,擁擠的人群以及街道中間時不時會出現的小推車,賣著許多可口的點心。
小時候來這裡時總是會吵著媽媽帶我去買小推車上賣著的點心。我最愛吃的是一種糕點,裡面包裹著甜甜的豆沙餡,外面則是用糯米粉做成的外殼。對我而言,這就是我童年的記憶。
長大了之後因為大學與工作的緣故,我前往了其他的縣市。我的故鄉每到了冬季,總是會下起綿綿的白雪,一夕之間整座城市彷彿成了用雪打造的國度。我最喜歡的就是在初雪來臨時跑出去遊玩,一邊享受著冬天的到來,一邊享受著與朋友在一起的時光。
而我大學以及公司所在的地區,由於較靠近赤道。一年四季幾乎不會下雪,所以我已經有5、6年都沒看到雪了。
最近公司的狀況不是太好,我們這些職員被強迫放起了無薪假。我趁著這次的機會回來故鄉看看,也因為發生了那件事,讓我想回來的心越發強烈。
我邊走邊尋找著那輛小推車,不知道過了這麼久是否還有在營業。我記得賣點心的一位面容慈祥的婆婆,大約60幾歲吧。每次看見小朋友來時,她總是會露出慈愛的笑容歡迎我們。
正當我還在回憶時,一陣熟悉的聲音使我往後看了過去。那道聲音是那位婆婆的推車與地面磨擦時發出的聲音。我看到了那位婆婆,一樣面容慈祥地在賣著點心。不過不難看出歲月的痕跡,婆婆大概已經7、80歲了吧,但她還是依舊在這條有著歲月的街道上販賣著熟悉的味道。
我走向了那位婆婆,向她買了一大盒我記憶中最愛的點心。我也買了一些其他小時候吃過的零食。有著金色外殼的糕點,以及散發著香氣的餅乾。是那麼的熟悉,是那麼的令人懷念。
隨後我回到了旅館休息,我的老家在雙親過世之後就變賣了。當初做這個決定的是我媽媽的姊姊,畢竟她是跟我們家最親密的人。而她也將賣掉之後的錢分了一半給我,雖說數目不大,但足夠大學時期的我生活一段時間了。而那之後我就幾乎沒什麼回來過了。
正當我回想著往事時,服務員打了電話到房間內,似乎是食堂開放了。我看了看手錶,也確實是該吃晚餐的時間了。
於是我起身前往食堂打算吃飯,沒想到的是,在食堂裡遇到了我高中時的同學。她還是一樣幾乎沒甚麼變化,有的只是體態變的豐腴一點。並留了一頭俐落的短髮
她發現我之後驚訝地對我打了招呼,並向我走了過來。
「哎呀,你怎麼會在這裡!好久不見了呢」
「是阿。最近公司不景氣,被迫放了無薪假。於是趁這個機會回來故鄉走走。剛好也發生了那件事。」我語氣平淡的說著
「那件事......你該不會是說他吧?」
「沒錯。我昨天才在他家幫他的家人整理東西而已。沒想到他真的去做了。」
「請您節哀順變,我知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她試圖安慰我
沉默片刻後,她向我說:「不說那些難過的事了,走吧!一起去食堂吃東西吧!」此刻的她還是一樣的元氣滿滿
在與他談話中得知,她在附近的一間機構上班。每天總會來這家開放食堂給外部的人的旅館吃午餐或晚餐。
我們漸漸地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聊起過往時發生的趣事。
聊著聊著我回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天夜晚,我的那位朋友突然來了興致想到山上去看星星。我那時想他一定又是被小說或電視節目所影響到才想去做那件事。他常常想到什麼就做甚麼,但他同時也是個3分鐘熱度的人,很多事情做到一半就放棄了。可我還是耐著性子陪他到離我們城鎮不遠的一座山上觀賞星星。那座山上幾乎沒什麼人會去,也因為完全沒開發過,所以沒有人居住在那。但我的那位朋友不知在哪裡找到了一條好似有人刻意開發的小路,能直通到山的頂部。我們時常會去那裡仰望天空,直至黃昏乍現才下山。想起來那真是段愜意的日子。
我們那晚到達山頂後,我沒有想到原來星空是如此的美麗。眾多星體彼此環繞,在夜空中譜出一首美妙的交響樂。也可以看到一道雲霧般的銀河高掛在上,好似白雪般那麼的美麗那麼的讓人驚嘆。彷彿是眾神將天空做為珠寶盒,存放著他們那閃耀無比的寶石。
回想至此,我不由得開始想念他。也想念那些美好的時光。
一個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對面的她似乎是對我的呆滯感到好奇而詢問了我。
於是我向她回答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與那位朋友一起做過的事。
她應該是出於好意的關心,她問了我的心病治療得如何了。
我在幾年前,也許是因為家庭的關係,也可能是因為那時獨自一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我不知為何的,出現了焦慮以及憂鬱的情況。我也因此休學一年回故鄉靜養,這件事知道的人其實不多。畢竟我不認為將自己有病的消息隨意透露給別人知道是件光榮的事。
我還依稀記得當時的那種感覺,傷害自我的念頭不斷湧現在腦海之中。覺得自己一事無成,甚麼事都辦不好。焦慮著一堆又一堆幾乎不可能發現的事。那時的我好像看見了人生的終點。
如果將人的一生比喻作一道狹長的隧道,經歷過風浪後,透著光線的出口就在不遠處。而那時的我覺得我的隧道是遠無止盡的深淵,不斷地在吞噬著我的心靈與精神。彷彿一道血盆大口準備將我的理智吞蝕殆盡
有些人取笑我,因為我那時幾乎時時刻刻都散播著負面能量。但我只有在那個時候能透過這樣子來把我體內的那些惡魔驅逐出去。以此來換取片刻的安寧,我認為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我不打算否認此點。
但我依然對那些知情者表示我已經好很多了。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好過。
可我還是向她表述我很好。
晚飯結束後我送她到了旅店門口,與她就此告別。
我也回到了房間,整理著今天購買的東西。在我查看著我那位朋友送給我的露營用具時,不知為何。腦中又浮現出了那令人無力且悲傷的感覺。
我其實一直知道,我的心病這輩子恐怕是治不好了。所以我有意打算做一個了結。
我大概也知道我那位朋友為什麼要這麼做了。我們同樣都是孤獨的人,但我們並不討厭孤獨。不如說我們熱愛孤獨,我們都有著無法喜歡他人的腦袋,也贈恨著這樣的自己,越與別人商量就越恨別人,因這種惡性循環痛苦著,腦中的雜訊也由此擴大。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天,也許幾個禮拜。我再一次的看到初雪了,不知道那時的他是否有看到那年的初雪。
我開始整理行囊,我將我的個人物品皆包裹起來寄回了我在公司附近的家,同時也打電話向鄰居請求代收包裹,箱子的上方我留下了一封信。
我正走向大廳辦理著退房手續,才發覺現在已經是午餐時間了。醬油與味琳混合再加上洋蔥的甜味逐漸從食堂裡散出,看來今天的食堂提供的是親子丼飯呢。這是我其中一道拿手的料理,所以我一聞就知道了。
於是我將行李寄放在櫃台,打算吃過午餐再走。
一走進食堂果然不出我所料,剛做好的丼飯再加上熱騰騰的味增湯,沒有甚麼比得過在這樣的天氣之中喝上一碗熱湯來的舒服。
在我完食後,我起身走向櫃台打算取走我的行李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了我的名字,我回過頭一看。是我的那位高中同學。
我們在幾句短暫的寒暄過後,我鄭重地向他道別。起初她只是感到奇怪,並沒有甚麼其他的想法。也可能也是覺得我要會去工作了吧,他也只是向我道別之後進去食堂吃飯了。
我背著我之前購買的帳篷,以及他留下給我的器具前往了那座山上。我想在臨走前再一次地看到那片星空。我在前往那座山的路上買了瓶啤酒以及起司魚肉香腸,這是我最愛的下酒菜。
買完之後我又前往了酒品店購買了我最愛喝的紅酒,一切準備就緒。我開始前往那座山的山頂。當我到達後山頂潔白一片,儼然一處未遭污染的淨土般的美麗。
我開始架設帳篷,以及那形似釣魚竿的器具。當我開始架設完成後,我從我的包包中拿出了木炭。這也是我剛剛在買啤酒的地方買的,我拿出了焚火台開始生火。
接著在雪地中架上露營椅,望著火焰看著尚未完全沉落的夕陽。我突然想起他之前曾做過的一首詩,具體內容我不太記得了。但我記得最後兩句:「那渺小而脆弱的人們/所憧憬的世界」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些呢? 我不知道。也許這裡曾經裝載了我們的回憶,所以才會想起吧。
隨著夕陽消失,黑幕逐漸升起。那些絢麗閃爍的繁星也跟著出現在了黑幕之上。發出著那璀璨的星之色彩,讓我暫時忘了此行的目的。當我回過神來時,焚火台裡只剩下零星火光,於是我再次往裡面添了一些木炭。
我拿出我買的啤酒與起司香腸開始享受。這段時間很寧靜,只有我與面前的火光還有星空,以及我手上的啤酒。隨著酒精的流入,身體逐漸暖了起來。此時啤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於是我打開那瓶紅酒,由於我沒帶玻璃杯,所以我小口小口的啜飲了起來。
我依舊直盯著天上的群星們,害怕它們下一秒從我的視線中逃離。當我意識開始混濁時,我開始了動作。我把剩下的木炭加進了焚火台中,並把它搬進了帳篷中。我接著把之前架設好的那釣魚竿似的東西收了起來,並把唯一的出入風口堵上。在我進入帳篷之前我最後一次了看了天上的斑斑光點。
我進入之後我把拉鍊拉上,那個店員說的是對的,這頂帳篷的確通風不是很好。帳篷裡很快充滿了燃燒時產生的煙,我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不知道在我之後還有沒有人會看到這些璀璨斑斕的山頂上的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