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1 雪夜與救濟院
本章節 2770 字
更新於: 2021-05-21
--很久很久以前，死亡並不會帶來別離，因為死去之人的靈魂會成為精靈--
白凌躺在雪地上，反覆回味著今天在集市上聽來的童話，或者說傳說故事，思索著傳說的真實性，傳說和現實究竟有幾分相似?
「精靈嗎......，不像。說到底還是歌頌遠古的逃避心態，精神生命們才不會守護著物質界的人，大家都只在意自己的積累呢！」，此時的白凌還是個少年的外貌，柔軟的髮絲沾上雪，揉在一起還帶了灰，身上不怎麼厚實的衣物也濕了，好不狼狽。但他絲毫不在意身上的髒亂，也不害怕感染風寒，愜意的思考著今天發生的事。並非今天發生了什麼特別之事，他只是去了趟城中最大的集市，看了孩童們聚在一起玩耍，聽了一些都市傳說，包括剛才那對於人死後的猜測，白凌將這嗜好稱做＂人類觀察＂，並樂此不疲。
「精神生命也有自己的生命周期，會為了更多的積累，使自身更加強大而不斷轉世重生為人。有甚麼問題嗎？」
白凌感受到頭頂方向有人走來，同樣是個少年的聲音，他並不認得，可聲音主人顯然認識他，並且知道他們都是精神生命。
是的，白凌是精神生命，正確來說，所有人族理論上都是精神生命，這是他從更老的前輩們聽來的，但也只是理論，因為自古以來精神生命數量就不多，而且並沒有甚麼規律，所有離開肉體而能穩定存在的精神體，都可稱做精神生命，人族精神生命甚至可以聚居在不同於物質界的世界，上界。並自由的決定是否轉世再生為人，記憶、經驗、知識，一切都會跟隨著精神體，雖然肉體不同，卻可稱為同一人。精神生命最重視積累，積累直接關係到所擁有的力量，而在物質界體驗不同人生是最容易儲蓄積累的方法，為了盡快強大，多數精神生命並不會待在上界，而是一次次的開啟新的人生。而白凌就是那不斷轉生的其中一人，如今也有七百多年積累了。
「你誰？」白凌沒有起身，然而問句中的笑意已經暴露了心思，他知道少年來歷。
「藍璟，這次我又晚了。」
「哈哈哈，明明我從不離開這座城？」
「沉沙城很大......，而且我平常也有事要忙。」
白凌沉默了一會，看著藍璟那話到口邊說不出的模樣，跟他扯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卻遲遲沒提＂那件事＂，這讓白凌有些意外，藍璟的態度似乎和前幾世有些不同，但又好似沒變，一樣會每世尋找他，一樣對他的所作所為無可奈何，但藍璟一直都是有話直說，每回鐵定會先斥責白凌才對......。
「你還要躺在那裏多久，走吧！」
「喔！｣白凌起身拍去衣服上的雪，不過背部已經全濕了。看著白凌頭髮上的殘雪還帶著碎石，藍璟嘆了口氣上前伸手拍掉，突然縮小的距離，饒是白凌都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不自在的往前蹦跳兩步，再次用輕挑的語氣問到「你不問？｣
「唉！你的父親......是這次的目標嗎？」
「是喔！原來媽媽的事情你沒查到阿？也是，不然怎麼會現在才找來。」
白凌說的蠻不在乎，可這卻是最近沉沙一個震驚社會的案件，當然，說是震驚社會也只是令街坊鄰居無法接受罷了。
白凌這一世的家庭是相當平凡的小商賈，在商業街經營著小小的餐館，可以說是小康、幸福美滿的家庭，然而卻在前兩年發生了不可置信的事情，女主人，也就是白凌的母親染上了賭博，流連於沉沙各大賭場，最後在一處地下賭場把自己賠了進去，事情也才被發現，而男主人氣惱卻又沒有足夠的錢能救回妻子，只能看妻子身陷用身體還債的火坑，也是這時候開始，男主人偶爾會拿白凌出氣，對白凌拳打腳踢，雖然表面上裝做如常過日子，但自己人才知道一切已經不一樣了。男主人對白凌的施暴頻率越來越高，甚至時常以為白凌是妻子在外面生的，因此更加暴力相向，最後在白凌某次被打的奄奄一息時，及時跑到街上求救，事情才被揭發出來。街坊鄰居十分的不解，從前的三好青年、如此感情好的一對夫婦，怎麼會成了如此惡人？最後男主人進了監獄，但白凌卻不知所蹤了。
可，這一切的導火索，最一開始為這對夫婦向著深淵指路的，卻是他人萬萬沒有想到的白凌。讓母親沾上賭博，並不困難，只要讓母親接觸有經驗的賭場經營者，他們自然有千方百計讓一個善良老百姓染上賭癮。而父親因為母親的事情，以及錢的問題，壓力本就很大了，白凌刻意營在父親氣頭上，暴力事件也是有一就有二，甚至白凌還在求饒聲中，加入了會讓父親誤會的話，讓父親更加失去理智。不過這一次到是真的險些被打死，小孩子的身體真的不耐打，但為了＂人間觀察＂，實驗必須講求真實。是的，白凌就是抱著人間觀察的心態，將生父生母推入深淵，而自己享受著過程，他喜歡看著一個善良的人墮落，從幾百年前開始就對這事樂此不疲。
「......做什麼、把自己的身體弄成這樣」人渣，藍璟即使不知道細節，卻能猜到罪魁禍首肯定又是白凌，可是看著白凌如今仍瘦小的身軀，又會不自覺想到他可能受過什麼樣的虐待，藍璟告訴自己這是白凌自找的，但也不知為何自己竟然除了憎恨，竟也同情他。
「這次是選這個方法嘛！」白凌無視藍璟語氣中的責備，還有眼神代替了嘴說出的，人渣。「那怕真因此而死，也是一種積累。」
「下次－－，唉！」藍璟話正要出口，卻驚覺不妥，＂下次不可以如此＂，怎麼可以有下次！但藍璟也知道，他的不滿和責備都沒有用，他只能每一世盡快找到白凌，最好在白凌還沒惹出任何事件之前。
「跟我去救濟院吧！」救濟院，是現在藍璟經營的福利設施，宗旨為輔導走上歧途的青少年回歸社會，他希望因一個錯而無止盡墮落的孩子可以少一些，最主要也是因為藍璟曾經也差點因挫折爬不起來，當然這救濟院並不是這幾年才開始運營，救濟院運營至今也二十多年了，前面的十多年是藍璟的老師經營的。
「老頭開的？」白凌忽然失去了餘裕。
「我跟老師提的，最近的沉沙也開始重視這一塊問題，算是天時地利人和。」
「我不想跟老頭一起住！」
「老師他已經不再救濟院了，老師的時間似乎差不多了，可能在上界，也可能不再了吧！」
「哈？哈哈哈哈........還真是、讓人開心的消息！」
精神生命冠著生命一詞，自然也有其生命週期，相較於普通人一生很長，相較於人族歷史，卻好似很短。老師是眾精神生命們取的稱號，大家也叫習慣了，老師本人也確實是藍璟之師，從藍璟還只有一百年積累時，便帶著藍璟，老師並不需要轉世，他是完全體的精神生命，力量不是其他成長期的小夥子能比擬，老師能夠做出幻想軀殼供自己在物質界使用，且老師擁有豐富的知識、開闊的眼界、和高尚的品德，藍璟尤其景仰，便一直跟隨著老師。白凌則是老師另一個面向上的弟子，他吸收了老師的知識技藝，卻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讓老師落入陷阱、犯下大錯，而老師也是唯一一個被白凌針對這麼久，卻沒有失去本心，甚至沒有避開白凌的人。
最後白凌都主動避著老師了。但是老師的消逝，卻不能讓白凌痛快，他的人間觀察雖然是享受過程，但在老師身上屢屢失敗的經驗，卻彷彿他永遠都還是輸給了老師，而且也沒機會贏了。
藍璟看著白凌，心裡想著，果然還是只有老師可以讓這傢伙失了平常心。
灰濛濛的天仍不斷送下細雪，兩人走在沉沙街道上，靜悄悄的夜裡，兩行腳印平行向著救濟院延伸。
白凌躺在雪地上，反覆回味著今天在集市上聽來的童話，或者說傳說故事，思索著傳說的真實性，傳說和現實究竟有幾分相似?
「精靈嗎......，不像。說到底還是歌頌遠古的逃避心態，精神生命們才不會守護著物質界的人，大家都只在意自己的積累呢！」，此時的白凌還是個少年的外貌，柔軟的髮絲沾上雪，揉在一起還帶了灰，身上不怎麼厚實的衣物也濕了，好不狼狽。但他絲毫不在意身上的髒亂，也不害怕感染風寒，愜意的思考著今天發生的事。並非今天發生了什麼特別之事，他只是去了趟城中最大的集市，看了孩童們聚在一起玩耍，聽了一些都市傳說，包括剛才那對於人死後的猜測，白凌將這嗜好稱做＂人類觀察＂，並樂此不疲。
「精神生命也有自己的生命周期，會為了更多的積累，使自身更加強大而不斷轉世重生為人。有甚麼問題嗎？」
白凌感受到頭頂方向有人走來，同樣是個少年的聲音，他並不認得，可聲音主人顯然認識他，並且知道他們都是精神生命。
是的，白凌是精神生命，正確來說，所有人族理論上都是精神生命，這是他從更老的前輩們聽來的，但也只是理論，因為自古以來精神生命數量就不多，而且並沒有甚麼規律，所有離開肉體而能穩定存在的精神體，都可稱做精神生命，人族精神生命甚至可以聚居在不同於物質界的世界，上界。並自由的決定是否轉世再生為人，記憶、經驗、知識，一切都會跟隨著精神體，雖然肉體不同，卻可稱為同一人。精神生命最重視積累，積累直接關係到所擁有的力量，而在物質界體驗不同人生是最容易儲蓄積累的方法，為了盡快強大，多數精神生命並不會待在上界，而是一次次的開啟新的人生。而白凌就是那不斷轉生的其中一人，如今也有七百多年積累了。
「你誰？」白凌沒有起身，然而問句中的笑意已經暴露了心思，他知道少年來歷。
「藍璟，這次我又晚了。」
「哈哈哈，明明我從不離開這座城？」
「沉沙城很大......，而且我平常也有事要忙。」
白凌沉默了一會，看著藍璟那話到口邊說不出的模樣，跟他扯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卻遲遲沒提＂那件事＂，這讓白凌有些意外，藍璟的態度似乎和前幾世有些不同，但又好似沒變，一樣會每世尋找他，一樣對他的所作所為無可奈何，但藍璟一直都是有話直說，每回鐵定會先斥責白凌才對......。
「你還要躺在那裏多久，走吧！」
「喔！｣白凌起身拍去衣服上的雪，不過背部已經全濕了。看著白凌頭髮上的殘雪還帶著碎石，藍璟嘆了口氣上前伸手拍掉，突然縮小的距離，饒是白凌都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不自在的往前蹦跳兩步，再次用輕挑的語氣問到「你不問？｣
「唉！你的父親......是這次的目標嗎？」
「是喔！原來媽媽的事情你沒查到阿？也是，不然怎麼會現在才找來。」
白凌說的蠻不在乎，可這卻是最近沉沙一個震驚社會的案件，當然，說是震驚社會也只是令街坊鄰居無法接受罷了。
白凌這一世的家庭是相當平凡的小商賈，在商業街經營著小小的餐館，可以說是小康、幸福美滿的家庭，然而卻在前兩年發生了不可置信的事情，女主人，也就是白凌的母親染上了賭博，流連於沉沙各大賭場，最後在一處地下賭場把自己賠了進去，事情也才被發現，而男主人氣惱卻又沒有足夠的錢能救回妻子，只能看妻子身陷用身體還債的火坑，也是這時候開始，男主人偶爾會拿白凌出氣，對白凌拳打腳踢，雖然表面上裝做如常過日子，但自己人才知道一切已經不一樣了。男主人對白凌的施暴頻率越來越高，甚至時常以為白凌是妻子在外面生的，因此更加暴力相向，最後在白凌某次被打的奄奄一息時，及時跑到街上求救，事情才被揭發出來。街坊鄰居十分的不解，從前的三好青年、如此感情好的一對夫婦，怎麼會成了如此惡人？最後男主人進了監獄，但白凌卻不知所蹤了。
可，這一切的導火索，最一開始為這對夫婦向著深淵指路的，卻是他人萬萬沒有想到的白凌。讓母親沾上賭博，並不困難，只要讓母親接觸有經驗的賭場經營者，他們自然有千方百計讓一個善良老百姓染上賭癮。而父親因為母親的事情，以及錢的問題，壓力本就很大了，白凌刻意營在父親氣頭上，暴力事件也是有一就有二，甚至白凌還在求饒聲中，加入了會讓父親誤會的話，讓父親更加失去理智。不過這一次到是真的險些被打死，小孩子的身體真的不耐打，但為了＂人間觀察＂，實驗必須講求真實。是的，白凌就是抱著人間觀察的心態，將生父生母推入深淵，而自己享受著過程，他喜歡看著一個善良的人墮落，從幾百年前開始就對這事樂此不疲。
「......做什麼、把自己的身體弄成這樣」人渣，藍璟即使不知道細節，卻能猜到罪魁禍首肯定又是白凌，可是看著白凌如今仍瘦小的身軀，又會不自覺想到他可能受過什麼樣的虐待，藍璟告訴自己這是白凌自找的，但也不知為何自己竟然除了憎恨，竟也同情他。
「這次是選這個方法嘛！」白凌無視藍璟語氣中的責備，還有眼神代替了嘴說出的，人渣。「那怕真因此而死，也是一種積累。」
「下次－－，唉！」藍璟話正要出口，卻驚覺不妥，＂下次不可以如此＂，怎麼可以有下次！但藍璟也知道，他的不滿和責備都沒有用，他只能每一世盡快找到白凌，最好在白凌還沒惹出任何事件之前。
「跟我去救濟院吧！」救濟院，是現在藍璟經營的福利設施，宗旨為輔導走上歧途的青少年回歸社會，他希望因一個錯而無止盡墮落的孩子可以少一些，最主要也是因為藍璟曾經也差點因挫折爬不起來，當然這救濟院並不是這幾年才開始運營，救濟院運營至今也二十多年了，前面的十多年是藍璟的老師經營的。
「老頭開的？」白凌忽然失去了餘裕。
「我跟老師提的，最近的沉沙也開始重視這一塊問題，算是天時地利人和。」
「我不想跟老頭一起住！」
「老師他已經不再救濟院了，老師的時間似乎差不多了，可能在上界，也可能不再了吧！」
「哈？哈哈哈哈........還真是、讓人開心的消息！」
精神生命冠著生命一詞，自然也有其生命週期，相較於普通人一生很長，相較於人族歷史，卻好似很短。老師是眾精神生命們取的稱號，大家也叫習慣了，老師本人也確實是藍璟之師，從藍璟還只有一百年積累時，便帶著藍璟，老師並不需要轉世，他是完全體的精神生命，力量不是其他成長期的小夥子能比擬，老師能夠做出幻想軀殼供自己在物質界使用，且老師擁有豐富的知識、開闊的眼界、和高尚的品德，藍璟尤其景仰，便一直跟隨著老師。白凌則是老師另一個面向上的弟子，他吸收了老師的知識技藝，卻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讓老師落入陷阱、犯下大錯，而老師也是唯一一個被白凌針對這麼久，卻沒有失去本心，甚至沒有避開白凌的人。
最後白凌都主動避著老師了。但是老師的消逝，卻不能讓白凌痛快，他的人間觀察雖然是享受過程，但在老師身上屢屢失敗的經驗，卻彷彿他永遠都還是輸給了老師，而且也沒機會贏了。
藍璟看著白凌，心裡想著，果然還是只有老師可以讓這傢伙失了平常心。
灰濛濛的天仍不斷送下細雪，兩人走在沉沙街道上，靜悄悄的夜裡，兩行腳印平行向著救濟院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