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魔女被殺-1

　　一大早，一則消息傳遍了表、裡兩個世界，是個早上六點到魔女圖書館的人類魔法使傳出來的，說是看見了知識魔女的屍體。

　　「你聽說了嗎？」

　　「啊~是說知識魔女被殺了的那件事吧？」

　　「沒錯，剛才聽說是別的魔女殺的。」

　　「欸~知識魔女可有時間魔女保護不是嗎？」

　　「誰知道？說不定那只是傳聞而已。」

　　「不管是誰，殺了知識魔女絕對是重罪。」

　　「知識魔女可是受到大家尊敬啊！犯人一定會被處以極刑。」

　　路上的行人幾乎都說著這些話，街邊的一隻小灰鼠全看在眼裡，但小灰鼠當然不明白人們在討論什麼，四處嗅著食物的氣味，沿著水溝往下水道鑽了下去。

　　小灰鼠的爪子摩擦著鐵製的水管，在下水道發出細碎的迴音。

　　漏水的水管相當濕滑，小灰鼠一個沒注意，就摔下了水管，瘦小的身體穿過錯綜複雜的管線，一路落到最底層。

　　所幸小灰鼠的體重相當輕，身上沒受什麼傷，只是吃了點痛，便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鼻子在空氣中嗅聞著。

　　下水道污水的臭味、鐵鏽蝕的氣味，還有一股異常濃烈的某種生命體的體味。

　　突然，小灰鼠四腳離地，被拎到半空中。

　　「是從上面掉下來的老鼠啊……」

　　聲音的主人用單手握住小灰鼠的身軀，另一隻手的食指放在小灰鼠小小的腦袋瓜子上。

　　小灰鼠本能的掙扎著，但根本無濟於事，還惹的對方抓的更緊了。

　　「沒事的，讓我看看你的記憶就好了。」

　　與其說是聽懂對方的話，不如說是死心了，小灰鼠放棄掙扎，任由對方擺佈。

　　頭被輕柔的按著，指腹傳來的餘溫讓小灰鼠感受到久違的溫暖，眼神也迷濛了起來。

　　「原來如此，看來消息傳的挺快的。」

　　手指從頭上移開，小灰鼠這回總算看見對方的臉了。

　　全身上下髒兮兮的，及腰的灰色長髮從肩頭隨意披散而下，身上一絲不掛，但從氣味看來，這女孩就是剛才小灰鼠聞到的特殊體味的來源了。

　　「謝謝你，你可以走了。」

　　女孩把小灰鼠放回地上，但後者只是待在那兒，貌似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不想離開嗎？」女孩伸出手，把手心朝上，對著小灰鼠，「想留下就上來。」

　　小灰鼠嗅了嗅女孩的手，那上頭除了女孩特殊的體味，還夾雜了另一股味道。

　　為了確認那味道的真面目，小灰鼠的前腳搭上女孩的手心，距離一拉進，味道就更明顯了。

　　是血的味道。

　　小灰鼠頓在原地，女孩立刻把他收到手心中把玩，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這裡都沒人和我做朋友。」女孩捧著小灰鼠，「你叫什麼名字呀？沒名字的話，我替你取一個怎麼樣？」

　　小灰鼠沒和女孩對上視線，在女孩的手心上兜了半圈後，從上頭跳了下去，然後開始奔跑。

　　先是一頭撞上了一面水泥牆，換個方向又撞上了另一面，小灰鼠連滾帶爬，繞著跑著，碰上的全是冰冷潮濕的水泥牆。

　　「你也出不去了啊？」女孩攔住橫衝直撞的小灰鼠，「看來剛才對你使用魔法，害你沾上了我的氣味。」

　　小灰鼠再度被女孩收入掌心，四腳朝天的看著天花板，一整面的水泥，連讓瘦小的他經過的空間也沒有。

　　努力思考著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對一隻小灰鼠來說，這實在太難了。

　　「你在思考嗎？」

　　女孩用食指觸碰小灰鼠的額頭，就像最一開始相遇時那樣，指腹讓腦袋溫溫熱熱的，小灰鼠放鬆下來。

　　「我給你人類的記憶好了。」女孩閉上眼在腦中篩選，「就這個吧！年輕男孩的記憶。」

　　小灰鼠的身軀猛烈抽動，四肢胡亂擺動著，一切異樣在瞬間戛然而止，溫熱黏稠的液體從女孩的食指下溢出。

　　「又失敗了呀……」

　　移開食指，小灰鼠七孔流血，烏溜的雙眼凸出眼眶，全身癱軟在女孩的手心。

　　「真是噁心。」

　　六面環繞的水泥牆頃刻間成了一個巨大鳥籠，外頭是一層一層向上延伸的看臺，上頭坐滿了竊竊私語的魔女，巨型鳥籠便是位在所有魔女視線的焦點上。

　　鳥籠前方站著一名肩上攀著黑貓的少女，「妳就是用了這噁心的招式殺了知識魔女嗎？」

　　「噁心的招式？」女孩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這可是我專屬的魔力【**】，但是因為每次重生不到十年就會被兇狠的同族殺死，嗚嗚~人家都沒機會好好練習……」

　　少女露出嫌惡的眼神，從上而下俯視裸著身子又用奶音裝無辜的女孩。

　　「搞清楚到底是誰先惹事的！」

　　「嗚嗚~是時間魔女沒保護好知識魔女呀。」女孩用手擦拭著眼眶，嘟起櫻色的嘴唇，「時間魔女明明是第一代，又已經活了超過百年，居然沒辦法從剛復活六年的小魔女手下保護大家最敬愛的知識魔女……咿呀！」

　　籠外的少女——存在超過百年的時間魔女——沒興趣看女孩繼續演下去，鳥籠的欄桿在剎那間刺出數千根細長生鏽鐵針，插穿女孩身上的每個關節。

　　「可……可惡，空間……魔女妳……」

　　隨著女孩吐出一個字，卡在上下顎連結處的尖銳鐵針便再延長一毫米。

　　「這次我已徵求在場所有現任魔女的同意，將妳魔女的身份永久拔除。」

　　女孩瞪大雙眼看著時間魔女，但後者無視她的詫異和憤怒，冷靜地宣判「殺死知識魔女」所應承擔的罪。

　　「從此時此刻起，剝奪**魔女存在於裡世界的事實，而其魔力【**】交由在場所有魔女共同管理，作為**魔女殺害知識魔女的懲罰。」

　　觀眾席上的魔女紛紛起立拍手贊同，女孩使勁想掙脫，只惹得鐵針的半徑擴張，撐開了四肢骨與骨的連接處。

　　巨型鳥籠底下展開了複雜的多層魔法陣，隨著場內掌聲揚起而綻放流動的光芒。

　　「嘎……喀嗚！」

　　時間魔女靜靜看著籠中的女孩發出不成句子的怪聲，身軀隨著魔法陣的光芒開始崩解成花瓣一般的碎片，充斥著魔女們的惡趣味。

　　光芒褪去，原本滿座的觀眾席上只剩不到十位魔女在上頭，巨型鳥籠裡遺留了一團小小的、破碎的肉塊，那是女孩一直握在手中的小灰鼠。

　　「把那個清乾淨。」

　　空間魔女不知何時移動到時間魔女身旁，指著鳥籠裡的小型哺乳類屍體。

　　「直接吃掉吧，黑貓。」

　　攀在時間魔女肩上的黑貓跳了下去，緩步走到籠內嗅了嗅肉塊，一口吞下後，滿足的舔著唇齒間殘留的血肉，擺著尾走向主人。

　　『吶~小黑貓，你聽得見我說話吧？』

　　黑貓回過頭，但鳥籠已被空間魔女收起。

　　「黑貓，快跟上。」

　　擺了擺臉上的鬍鬚，空氣中只殘留了微量的氣味，但黑貓不以為意，轉身輕靈的躍上時間魔女的肩膀，享受著主人的搔脖子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