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女友。(1)
本章節 2307 字
更新於: 2021-05-16
到達公園後，牛奶屋鬆餅的貨櫃屋前已經大排長龍，大部分都是雙葉中學的學生，或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我抱著百般無奈的心情，在一對中學生情侶身後乖乖排隊，後悔沒有趕在放學時段前早點過來。
『啊哈哈！阿裕還要再努力一點呢！』
『明明是我教妳的，為什麼考得比我好……』
『這就是天分！天分！』
『可惡……』
女孩的包包上掛滿美樂蒂吊飾，大喇喇地嘲笑男友在這次的考試輸給了她；而男孩帶著眼鏡，頂著一頭微捲頭髮，像是承受了萬般屈辱般咬牙切齒。
《笨蛋校花與阿宅學霸》
個性鮮明到宛如從動畫中跳出來的兩人，讓我的腦袋閃過類似輕小說的標題。
乳臭未乾談什麼戀愛啊──這種話我是不會說的。
在生活枯燥、卻渴望澎拜雀躍的中學生活中，若名為「戀愛」的劇情能夠發展，一定能為人生增添色彩。
至少我自己的經驗是如此。
在與「她」展開戀愛後，我們沒有落入情慾的陷坑，或是為愛喪志。
相反的，我們都成長了。
雖然成長的終點，未能換得甜美的句點──
「下一位客人！」
「啊、不好意思。」
不知不覺就輪到自己了，我這才發現剛才的情侶已經不在眼前。
我看著價目表，尋找妹妹最喜歡的口味。
「我要一個奶油，還有──」
「……黑太？」
撲通。
我隨著熟悉的聲音，緩緩抬起頭，看向帶著遮陽帽的店員。
在太陽下閃閃發亮的黑色直髮，黑色珍珠般的閃亮眼球，濕潤誘人的櫻色豐唇──還有那對無論心情好壞，都會輕輕皺起的細長眉毛。
「……小咲。」
曾渴望與她走向終點，卻徒留遺憾的「她」，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
「失策……」
我提著兩人份的鬆餅，後悔地坐在長椅上，望向在貨櫃屋內工作的小咲。
她偶爾負責點餐，偶爾負責盛裝飲料，偶爾接手同事做到一半的鬆餅……
雖然忙得天翻地覆，但她還是能有條有理地完成工作，把裝袋完畢的食物交到客人手上。
從以前就是這樣了。
什麼事都能做到一百分，校園中的女強人。
但不管是考試拿到全校第一，或是幸運中了再來一枝的冰棒，她都保持著看起來有些嚴肅的面攤表情。
簡單來講，就是個天生臉臭的女孩。
如果她不是太郎的青梅竹馬，我與她大概不會有任何交集吧。
◇◇◇
我記得是在中學三年級，五月的溫暖午後。
我跟太郎在中庭的長椅吃完炒麵麵包後，他從立領制服的內側抽出一封淺藍色的信封。
「黑太，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在我順手接過這封信後，心中的警鈴才響起。
「這該不會是……情書吧？」
「你怎麼知道？」
「欸！呃！那個……我只把你當成普通朋友……」
生平第一次的告白，居然是被同性友人，我不能再震驚更多了。
見到我慌張的模樣，太郎搬出死魚眼慢悠悠地吐槽我。
「這又不是給你的。」
「咦？」
我翻到信封正面，發現上頭寫的是太郎那個筆畫超多的本名。
「你被告白了？對方是誰啊！」
「小咲。」
「哦……是她啊。」
聽太郎說，他們從幼稚園就同班，而且還是打開窗戶就能跟對方打招呼的鄰居，可說是夢幻的青梅竹馬。
這一點都不奇怪。
倒不如說，沒在一起才奇怪。就跟會對妹妹產生情慾的哥哥一樣奇怪。
不過……
「唉……我之後只能一個人孤單的吃午餐了嗎……」
他們交往之後，要是我不識相點自己消失，大概會變成惹人厭的電燈泡。
「話說回來，你要我幫什麼忙啊？」
「幫我把這封信還給她。」
「還給她？」
我思考了一下。
男生在接受女孩子的告白後，會用什麼方式來回應對方？
像這種送出後有延遲性的情書，應該會在信中留下訊息，如果兩情相悅，雙方就會在特定時間、地點碰頭。
還給對方、而且還是由第三人代為轉交，也就是說──
「你要拒絕嗎！」
「嗯。」
「你是會對妹妹產生情慾的那種哥哥嗎……」
「什麼？妹妹？」
「當我沒說……重點是，你不喜歡她嗎？」
太郎仰起頭，望向無邊無際的藍天，彷彿若有所思。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
「作為朋友，我很喜歡小咲。」
朋友以上，戀人未達──這是言下之意。
雖然他們看起來很登對，但太郎沒有那個意思，那也沒辦法。
我不打算介入別人的感情事，所以──
「要拒絕的話你自己去啦，櫻田同學好可怕。」
「她只是有點不善言辭啦，笑起來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可愛的話就跟她交往啊！」
「愛情可不是只靠著『可愛』就能天長地久的。」
他突然說出一句好有哲理的話。
「你想想，我親自過去的話，她一定會瞬間喜上眉梢，就像是飛上雲霄一樣。然後，我的拒絕一定會重重的打擊她，這種行為就跟殺人兇手沒兩樣。」
「那你就別去赴約啊。」
「要是我沒準時出現，她一定會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繼續等上好幾個小時──我太了解她了。」
「反正我不要啦！為什麼要讓我當那個殺人兇手啊！」
「我們不是摯友嗎？幫我一下嘛。」
「我拒絕！」
我們的爭辯持續到鐘聲響起，最後我還是拗不過他，接下那封猶如燙手山芋的信件。
◇◇◇
我望向公園的大鐘，換班的時間應該是四點，所以還有十分鐘。
話說回來，不過是一聲「等我下班」的命令，就乖乖等她的我，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從以前就是這樣了，無法反駁她的命令。
告白的時候也是，被她那威脅般的語氣震懾住，糊里糊塗就答應交往了。
廣場上的灰鴿不知在尋找什麼，隨著有節奏的步伐點頭，一邊走到我的腳邊。
牠抬起頭，是現盯著我手上的塑膠袋。
是被鬆餅吸引來的嗎？
「咕──」
抱歉，妹妹的鬆餅我是不會給你的。不想被做成雞肉串就快滾吧。
我把鬆餅放在胸前，用雙手保護好它。然後踩了幾下牠面前的地板，想把牠敢遠一點。
「去！去！」
「咕──」
「唔呃！」
牠突然張開翅膀，惹得我一陣驚慌──就在這時。
「你在幹嘛？」
小咲絲毫不理會擋路的鴿子，直接朝我走了過來。
鴿子深知自己不是對手，夾著鴿屁股逃回同伴的身邊。
居然能在瞬間察覺危險，遠離小咲，看來牠的動物本能有正常運作。
「居然會被鴿子嚇到，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哈哈……」
手上拿著兩杯杯裝紅茶的前任戀人，一臉兇惡地看著我。
雖然知道她沒有惡意，但我還是為這副模樣心頭一顫。
跟那隻落荒而逃的鴿子相比，我好像也沒好到哪去。
我抱著百般無奈的心情，在一對中學生情侶身後乖乖排隊，後悔沒有趕在放學時段前早點過來。
『啊哈哈！阿裕還要再努力一點呢！』
『明明是我教妳的，為什麼考得比我好……』
『這就是天分！天分！』
『可惡……』
女孩的包包上掛滿美樂蒂吊飾，大喇喇地嘲笑男友在這次的考試輸給了她；而男孩帶著眼鏡，頂著一頭微捲頭髮，像是承受了萬般屈辱般咬牙切齒。
《笨蛋校花與阿宅學霸》
個性鮮明到宛如從動畫中跳出來的兩人，讓我的腦袋閃過類似輕小說的標題。
乳臭未乾談什麼戀愛啊──這種話我是不會說的。
在生活枯燥、卻渴望澎拜雀躍的中學生活中，若名為「戀愛」的劇情能夠發展，一定能為人生增添色彩。
至少我自己的經驗是如此。
在與「她」展開戀愛後，我們沒有落入情慾的陷坑，或是為愛喪志。
相反的，我們都成長了。
雖然成長的終點，未能換得甜美的句點──
「下一位客人！」
「啊、不好意思。」
不知不覺就輪到自己了，我這才發現剛才的情侶已經不在眼前。
我看著價目表，尋找妹妹最喜歡的口味。
「我要一個奶油，還有──」
「……黑太？」
撲通。
我隨著熟悉的聲音，緩緩抬起頭，看向帶著遮陽帽的店員。
在太陽下閃閃發亮的黑色直髮，黑色珍珠般的閃亮眼球，濕潤誘人的櫻色豐唇──還有那對無論心情好壞，都會輕輕皺起的細長眉毛。
「……小咲。」
曾渴望與她走向終點，卻徒留遺憾的「她」，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
「失策……」
我提著兩人份的鬆餅，後悔地坐在長椅上，望向在貨櫃屋內工作的小咲。
她偶爾負責點餐，偶爾負責盛裝飲料，偶爾接手同事做到一半的鬆餅……
雖然忙得天翻地覆，但她還是能有條有理地完成工作，把裝袋完畢的食物交到客人手上。
從以前就是這樣了。
什麼事都能做到一百分，校園中的女強人。
但不管是考試拿到全校第一，或是幸運中了再來一枝的冰棒，她都保持著看起來有些嚴肅的面攤表情。
簡單來講，就是個天生臉臭的女孩。
如果她不是太郎的青梅竹馬，我與她大概不會有任何交集吧。
◇◇◇
我記得是在中學三年級，五月的溫暖午後。
我跟太郎在中庭的長椅吃完炒麵麵包後，他從立領制服的內側抽出一封淺藍色的信封。
「黑太，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在我順手接過這封信後，心中的警鈴才響起。
「這該不會是……情書吧？」
「你怎麼知道？」
「欸！呃！那個……我只把你當成普通朋友……」
生平第一次的告白，居然是被同性友人，我不能再震驚更多了。
見到我慌張的模樣，太郎搬出死魚眼慢悠悠地吐槽我。
「這又不是給你的。」
「咦？」
我翻到信封正面，發現上頭寫的是太郎那個筆畫超多的本名。
「你被告白了？對方是誰啊！」
「小咲。」
「哦……是她啊。」
聽太郎說，他們從幼稚園就同班，而且還是打開窗戶就能跟對方打招呼的鄰居，可說是夢幻的青梅竹馬。
這一點都不奇怪。
倒不如說，沒在一起才奇怪。就跟會對妹妹產生情慾的哥哥一樣奇怪。
不過……
「唉……我之後只能一個人孤單的吃午餐了嗎……」
他們交往之後，要是我不識相點自己消失，大概會變成惹人厭的電燈泡。
「話說回來，你要我幫什麼忙啊？」
「幫我把這封信還給她。」
「還給她？」
我思考了一下。
男生在接受女孩子的告白後，會用什麼方式來回應對方？
像這種送出後有延遲性的情書，應該會在信中留下訊息，如果兩情相悅，雙方就會在特定時間、地點碰頭。
還給對方、而且還是由第三人代為轉交，也就是說──
「你要拒絕嗎！」
「嗯。」
「你是會對妹妹產生情慾的那種哥哥嗎……」
「什麼？妹妹？」
「當我沒說……重點是，你不喜歡她嗎？」
太郎仰起頭，望向無邊無際的藍天，彷彿若有所思。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
「作為朋友，我很喜歡小咲。」
朋友以上，戀人未達──這是言下之意。
雖然他們看起來很登對，但太郎沒有那個意思，那也沒辦法。
我不打算介入別人的感情事，所以──
「要拒絕的話你自己去啦，櫻田同學好可怕。」
「她只是有點不善言辭啦，笑起來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可愛的話就跟她交往啊！」
「愛情可不是只靠著『可愛』就能天長地久的。」
他突然說出一句好有哲理的話。
「你想想，我親自過去的話，她一定會瞬間喜上眉梢，就像是飛上雲霄一樣。然後，我的拒絕一定會重重的打擊她，這種行為就跟殺人兇手沒兩樣。」
「那你就別去赴約啊。」
「要是我沒準時出現，她一定會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繼續等上好幾個小時──我太了解她了。」
「反正我不要啦！為什麼要讓我當那個殺人兇手啊！」
「我們不是摯友嗎？幫我一下嘛。」
「我拒絕！」
我們的爭辯持續到鐘聲響起，最後我還是拗不過他，接下那封猶如燙手山芋的信件。
◇◇◇
我望向公園的大鐘，換班的時間應該是四點，所以還有十分鐘。
話說回來，不過是一聲「等我下班」的命令，就乖乖等她的我，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從以前就是這樣了，無法反駁她的命令。
告白的時候也是，被她那威脅般的語氣震懾住，糊里糊塗就答應交往了。
廣場上的灰鴿不知在尋找什麼，隨著有節奏的步伐點頭，一邊走到我的腳邊。
牠抬起頭，是現盯著我手上的塑膠袋。
是被鬆餅吸引來的嗎？
「咕──」
抱歉，妹妹的鬆餅我是不會給你的。不想被做成雞肉串就快滾吧。
我把鬆餅放在胸前，用雙手保護好它。然後踩了幾下牠面前的地板，想把牠敢遠一點。
「去！去！」
「咕──」
「唔呃！」
牠突然張開翅膀，惹得我一陣驚慌──就在這時。
「你在幹嘛？」
小咲絲毫不理會擋路的鴿子，直接朝我走了過來。
鴿子深知自己不是對手，夾著鴿屁股逃回同伴的身邊。
居然能在瞬間察覺危險，遠離小咲，看來牠的動物本能有正常運作。
「居然會被鴿子嚇到，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哈哈……」
手上拿著兩杯杯裝紅茶的前任戀人，一臉兇惡地看著我。
雖然知道她沒有惡意，但我還是為這副模樣心頭一顫。
跟那隻落荒而逃的鴿子相比，我好像也沒好到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