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2
本章節 2780 字
更新於: 2018-08-02
「你老在睡覺，到底怎麼看出來的……」梅耶苦笑，默認自身的封閉。
不曉得是否因心懷無法出口的秘密的緣故，梅耶不太喜歡和別人深入交往，始終對同儕們保持和善卻有些疏離的態度。半年過去，他頻繁互動的對象僅只室友、脩、莎羅法，還有賣給他製作飼料食材的食堂員工。
「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以後你要多交朋友，人脈廣闊比較有益哦！」伊洛拳頭捶在胸膛上道。
扎實地感受到他的關懷，梅耶心頭泛起一股暖意。「謝謝你替我擔心。」
話音甫落，他感覺手指被毛茸茸的東西碰觸，低頭一看，原來是睡醒的藍莓跳出窩來蹭著他撒嬌。
「……伊洛，你把藍莓吵醒了。」
「亂講，牠是自己睡飽的，凡瑟你不要馬上變臉啊！」
藍莓與梅耶四目相交，眨動那雙黑豆眼。『嘀啾啾──』
「嗯，藍莓說你聲音大到牠睡不下去。」
「別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好嗎，你根本聽不懂吧！」
＊
時間流逝飛快，兩個星期仿如一瞬，決定命運的日子轉眼間來臨。
或許「決定命運」這形容過於沉重，但在騎士培訓的環節中，「團隊合作」確實是件非同小可的事，稍微誇飾點也不為過。
去年入學的新生正在禮堂內列隊，忐忑不已地等候資深騎士唱名。
放長假以前，他們還有這道終極關卡要度過。
禮堂右側還排著三列戴有各色臂章的學長姊，比他們新生更早到來。在司儀要求大家整隊前，梅耶從旁人的交頭接耳裡得知，那些人是各個小分隊的隊長或副隊長，不過並非全領隊到齊。
不若同儕們立正直視前方，梅耶此時眼瞼低歛，指腹一下一下撫過愛鳥的身軀，藍莓已經恢復如初，站在他虎口上滿足地享受按摩。
梅耶泰然自若的樣態成為戰戰兢兢的新生群中一抹迥然色彩，顯眼之餘，也讓一旁見習生心中湧起不知該說是鄙夷還是羨慕的複雜感受。
其他人越是正襟危坐，就越襯托出梅耶的漫不經心。
鏘。
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室內陡然響起。
一名身穿閃亮鎧甲的中年男子走入禮堂，絨毛滾邊披風隨著動作翻揚，步履穩健而快速地登上講臺，他雙手負於背後，身姿始終挺直，整個人散發出不怒自威的氣魄。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他吸走，連梅耶也不例外。
梅耶曾在入學典禮上見過他，記得他是第十八地區騎士團長，亦是瑞雅封地大學的領導者。他的副官緊跟在身後，手上拿著一份卷軸。
「行軍禮！」司儀大喝。
滿意地看著臺下眾人做出準確無差的敬禮，中年男子頷首，回以一個上級對下官的禮節。隨後，他只演說一段簡短客套的開場白，便把發語權交予副官了。
副官清清喉嚨，展開紙捲，開始進行眾人引頸翹望許久的唱名。
「亞德文．費根。」喊出名字後副官停頓了一下。「隸屬分隊四二『蒼狼』，序號『銀』。」
「請出列。」司儀朗聲指示，便見那位名叫亞德文的見習騎士走出隊伍，與此同時，一位配戴黃色臂章的學長也出列來到亞德文面前，頒給他一紙證書。
「請復位。」司儀再次說道。
講臺前的兩人迅速回到原本位置，整個過程唯有副官與司儀出聲，其餘人保持肅靜。
梅耶估算一次交接所耗的時間，再環視在場等待的新生，保守估計這場儀式可能半小時跑不掉。
但之後的進度讓他有些驚訝，因為副官一口氣唱名數人，成功提高效率。縱使多個人同時動作，憑藉他們經過鍛鍊的嚴謹紀律，場面並沒有因而紛亂失序，第一個新生大概是作為演示才放緩速度的吧。
「特伊利．奎格，隸屬分隊三七『刻痕』，序號『銀』。」
「尤里奧斯．克．諾亞，隸屬分隊一一三『雪花蓮』，序號『鐵』。」
「奈菈．庫巴尼恩，隸屬分隊十八『道標』，序號『金』。」
「伯茲．齊林，隸屬分隊七五『沙漏』，序號『銅』。」
就如訓練普通士兵的軍營有班排連營，大學也訂立類似的運作模式，不過相較之下隊員編制自由化得多，更沒有繁多的位階，此制度名為「小分隊」。「小分隊」將見習騎士們緊密串連在一起，隊員之間堪稱命運共同體，彼此的一舉一動都會互相影響、牽制。
隊伍測驗這方面就不多贅述了，光是每位隊員平常的個人表現，便會替整個隊伍加扣分。小分隊成績將決定配得的資源多寡、某些課程的個人分數反饋，最重要的是攸關仕途，見習騎士升格正式騎士後能不能被權貴相中、獲得侍奉達官貴人的殊榮，大半是看他所屬分隊的評價。
隊伍綜合表現分成七個階級，從高到低排序金、銀、銅、鐵、錫、鉛、汞，番號亦照此排列，年底結算總分、變動序位。
儘管騎士精神倡導「公正、友愛」，內部仍存在著強烈的競爭意識。
賽妮以往所說「祭司訓練會和騎士訓練同堂」並沒有謬誤，大學的分隊與神學院共通，一隊至多可編入十名騎士、五名祭司，最少則是兩騎士一祭司，這是沿襲遠古惡魔討伐戰時期的組隊習俗而來。
除了隊長之外，還會再立另一個職種相反的人為副隊長，為的是平時雙方分隔兩地受訓時，仍有人能帶隊。
瑞雅大學共計二百一十個分隊，每年大考前一個月，希望收編新隊員的隊長／副隊長會提出申請，而後根據新生們大考的成績，由校方分發入隊。
分發儀式過了一半，梅耶聽到他的名字。
「梅耶．凡瑟，隸屬分隊一九六『貫穿心臟之真理與憐愛箭矢』，序號『汞』。』
等一下，那是哪門子隊名啊！誰取的！唸出來不覺得羞恥嗎？
一串名單下來只有他的隊名又臭又長還中二病。梅耶眼角抽搐，一看見未來隊長居然是熟人，立即不客氣地低聲質問。
「我說，隊名可以改嗎？脩。」
脩原本板著的臉孔因為梅耶這句話稍稍鬆動，唇瓣微啟後似乎又想到什麼而閉上，最後只小幅度點頭。反觀梅耶，他可不像嚴守紀律的脩百般顧慮，想開口便開口。
「好，待會咱們來討論。」
但音量也壓很低就是了。
「……」
脩被梅耶看似無害的笑容搞得後頸涼颼颼。
儀式結束散會時，司儀卻要求幾個小分隊留在原地，梅耶不幸聽到他的隊伍也在裡面，雖然他是剛加入的新人，仍得照命令跟脩一起留在禮堂。
趁人潮尚未散光的空檔，梅耶走到脩旁邊，想問問隊長知不知道留下的原因，孰料他發言前先被脩搶話了。
「梅耶，你領帶怎麼又不綁好？」脩眼光落上青年悄悄露出衣領的鎖骨。
在梅耶愣神期間，脩擅自動手幫他解開重打一次，不消片刻，梅耶的領帶就成為對方的翻版，脩甚至拿出備用領帶夾將之夾起。
「好像喉嚨被勒住一樣，我不習慣。」這下換梅耶表情窘迫，過往服裝沒有領帶和高領，他不喜歡這種類似束縛的感覺。
「常日就不強求你了，但我們等等要直接面對……」
「剩下的人請到臺前。」未盡話語遭到司儀打斷，騎士團長和他的副官站在臺上，也沒有離去。
梅耶猜想肯定是他們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也許不是好事，因為留下來的五支分隊全是「汞」級隊。
所有見習騎士移動至講臺前，司儀交給每位領隊一份公文封，副官從容下臺，將手覆於胸口輕輕地鞠躬。
「特地讓各位稍候片刻，是因我們有工作必須託付給你們。」他說道。「接下來的假期，會請小分隊協同正規騎士前往其他地區一段時間，你們有權決定要承接或是推辭。」
眾人面面相覷，心緒騷動不安，乍猛而來的消息砸得他們措手不及。唯獨脩鎮定非常，儼然不是頭一遭面臨同樣情況。
「將它當成暑期特別輔導課也無妨，對成績不理想的隊伍來說，這是一個加分的好機會。近年來天災人禍頻仍，不久前帝國各地更有詭奇事件接連發生，國家需要你們出力協助調查。」
不曉得是否因心懷無法出口的秘密的緣故，梅耶不太喜歡和別人深入交往，始終對同儕們保持和善卻有些疏離的態度。半年過去，他頻繁互動的對象僅只室友、脩、莎羅法，還有賣給他製作飼料食材的食堂員工。
「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以後你要多交朋友，人脈廣闊比較有益哦！」伊洛拳頭捶在胸膛上道。
扎實地感受到他的關懷，梅耶心頭泛起一股暖意。「謝謝你替我擔心。」
話音甫落，他感覺手指被毛茸茸的東西碰觸，低頭一看，原來是睡醒的藍莓跳出窩來蹭著他撒嬌。
「……伊洛，你把藍莓吵醒了。」
「亂講，牠是自己睡飽的，凡瑟你不要馬上變臉啊！」
藍莓與梅耶四目相交，眨動那雙黑豆眼。『嘀啾啾──』
「嗯，藍莓說你聲音大到牠睡不下去。」
「別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好嗎，你根本聽不懂吧！」
＊
時間流逝飛快，兩個星期仿如一瞬，決定命運的日子轉眼間來臨。
或許「決定命運」這形容過於沉重，但在騎士培訓的環節中，「團隊合作」確實是件非同小可的事，稍微誇飾點也不為過。
去年入學的新生正在禮堂內列隊，忐忑不已地等候資深騎士唱名。
放長假以前，他們還有這道終極關卡要度過。
禮堂右側還排著三列戴有各色臂章的學長姊，比他們新生更早到來。在司儀要求大家整隊前，梅耶從旁人的交頭接耳裡得知，那些人是各個小分隊的隊長或副隊長，不過並非全領隊到齊。
不若同儕們立正直視前方，梅耶此時眼瞼低歛，指腹一下一下撫過愛鳥的身軀，藍莓已經恢復如初，站在他虎口上滿足地享受按摩。
梅耶泰然自若的樣態成為戰戰兢兢的新生群中一抹迥然色彩，顯眼之餘，也讓一旁見習生心中湧起不知該說是鄙夷還是羨慕的複雜感受。
其他人越是正襟危坐，就越襯托出梅耶的漫不經心。
鏘。
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室內陡然響起。
一名身穿閃亮鎧甲的中年男子走入禮堂，絨毛滾邊披風隨著動作翻揚，步履穩健而快速地登上講臺，他雙手負於背後，身姿始終挺直，整個人散發出不怒自威的氣魄。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他吸走，連梅耶也不例外。
梅耶曾在入學典禮上見過他，記得他是第十八地區騎士團長，亦是瑞雅封地大學的領導者。他的副官緊跟在身後，手上拿著一份卷軸。
「行軍禮！」司儀大喝。
滿意地看著臺下眾人做出準確無差的敬禮，中年男子頷首，回以一個上級對下官的禮節。隨後，他只演說一段簡短客套的開場白，便把發語權交予副官了。
副官清清喉嚨，展開紙捲，開始進行眾人引頸翹望許久的唱名。
「亞德文．費根。」喊出名字後副官停頓了一下。「隸屬分隊四二『蒼狼』，序號『銀』。」
「請出列。」司儀朗聲指示，便見那位名叫亞德文的見習騎士走出隊伍，與此同時，一位配戴黃色臂章的學長也出列來到亞德文面前，頒給他一紙證書。
「請復位。」司儀再次說道。
講臺前的兩人迅速回到原本位置，整個過程唯有副官與司儀出聲，其餘人保持肅靜。
梅耶估算一次交接所耗的時間，再環視在場等待的新生，保守估計這場儀式可能半小時跑不掉。
但之後的進度讓他有些驚訝，因為副官一口氣唱名數人，成功提高效率。縱使多個人同時動作，憑藉他們經過鍛鍊的嚴謹紀律，場面並沒有因而紛亂失序，第一個新生大概是作為演示才放緩速度的吧。
「特伊利．奎格，隸屬分隊三七『刻痕』，序號『銀』。」
「尤里奧斯．克．諾亞，隸屬分隊一一三『雪花蓮』，序號『鐵』。」
「奈菈．庫巴尼恩，隸屬分隊十八『道標』，序號『金』。」
「伯茲．齊林，隸屬分隊七五『沙漏』，序號『銅』。」
就如訓練普通士兵的軍營有班排連營，大學也訂立類似的運作模式，不過相較之下隊員編制自由化得多，更沒有繁多的位階，此制度名為「小分隊」。「小分隊」將見習騎士們緊密串連在一起，隊員之間堪稱命運共同體，彼此的一舉一動都會互相影響、牽制。
隊伍測驗這方面就不多贅述了，光是每位隊員平常的個人表現，便會替整個隊伍加扣分。小分隊成績將決定配得的資源多寡、某些課程的個人分數反饋，最重要的是攸關仕途，見習騎士升格正式騎士後能不能被權貴相中、獲得侍奉達官貴人的殊榮，大半是看他所屬分隊的評價。
隊伍綜合表現分成七個階級，從高到低排序金、銀、銅、鐵、錫、鉛、汞，番號亦照此排列，年底結算總分、變動序位。
儘管騎士精神倡導「公正、友愛」，內部仍存在著強烈的競爭意識。
賽妮以往所說「祭司訓練會和騎士訓練同堂」並沒有謬誤，大學的分隊與神學院共通，一隊至多可編入十名騎士、五名祭司，最少則是兩騎士一祭司，這是沿襲遠古惡魔討伐戰時期的組隊習俗而來。
除了隊長之外，還會再立另一個職種相反的人為副隊長，為的是平時雙方分隔兩地受訓時，仍有人能帶隊。
瑞雅大學共計二百一十個分隊，每年大考前一個月，希望收編新隊員的隊長／副隊長會提出申請，而後根據新生們大考的成績，由校方分發入隊。
分發儀式過了一半，梅耶聽到他的名字。
「梅耶．凡瑟，隸屬分隊一九六『貫穿心臟之真理與憐愛箭矢』，序號『汞』。』
等一下，那是哪門子隊名啊！誰取的！唸出來不覺得羞恥嗎？
一串名單下來只有他的隊名又臭又長還中二病。梅耶眼角抽搐，一看見未來隊長居然是熟人，立即不客氣地低聲質問。
「我說，隊名可以改嗎？脩。」
脩原本板著的臉孔因為梅耶這句話稍稍鬆動，唇瓣微啟後似乎又想到什麼而閉上，最後只小幅度點頭。反觀梅耶，他可不像嚴守紀律的脩百般顧慮，想開口便開口。
「好，待會咱們來討論。」
但音量也壓很低就是了。
「……」
脩被梅耶看似無害的笑容搞得後頸涼颼颼。
儀式結束散會時，司儀卻要求幾個小分隊留在原地，梅耶不幸聽到他的隊伍也在裡面，雖然他是剛加入的新人，仍得照命令跟脩一起留在禮堂。
趁人潮尚未散光的空檔，梅耶走到脩旁邊，想問問隊長知不知道留下的原因，孰料他發言前先被脩搶話了。
「梅耶，你領帶怎麼又不綁好？」脩眼光落上青年悄悄露出衣領的鎖骨。
在梅耶愣神期間，脩擅自動手幫他解開重打一次，不消片刻，梅耶的領帶就成為對方的翻版，脩甚至拿出備用領帶夾將之夾起。
「好像喉嚨被勒住一樣，我不習慣。」這下換梅耶表情窘迫，過往服裝沒有領帶和高領，他不喜歡這種類似束縛的感覺。
「常日就不強求你了，但我們等等要直接面對……」
「剩下的人請到臺前。」未盡話語遭到司儀打斷，騎士團長和他的副官站在臺上，也沒有離去。
梅耶猜想肯定是他們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也許不是好事，因為留下來的五支分隊全是「汞」級隊。
所有見習騎士移動至講臺前，司儀交給每位領隊一份公文封，副官從容下臺，將手覆於胸口輕輕地鞠躬。
「特地讓各位稍候片刻，是因我們有工作必須託付給你們。」他說道。「接下來的假期，會請小分隊協同正規騎士前往其他地區一段時間，你們有權決定要承接或是推辭。」
眾人面面相覷，心緒騷動不安，乍猛而來的消息砸得他們措手不及。唯獨脩鎮定非常，儼然不是頭一遭面臨同樣情況。
「將它當成暑期特別輔導課也無妨，對成績不理想的隊伍來說，這是一個加分的好機會。近年來天災人禍頻仍，不久前帝國各地更有詭奇事件接連發生，國家需要你們出力協助調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