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事後我找了時間去學生會，當面跟會長道歉。畢竟我的問題導致迎新會有些不愉快的結束，深感抱歉。
　　面對我的致歉，會長毫不在意地請我起身，接受並給了我任務——跑腿一趟送信給拓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欣然接受的我離開前，都沒注意會長臉上不自然的紅暈，和略為捲捲的髮梢。

　　我在廁所找到打算等到上課鐘響時再出去的拓也，對他來講男廁有如避風港般的存在，已幫助他躲過無數的災難。
　　或許其他人看見會嘲笑，但我和拓也相處許久，深知他如果不這麼做的下場，自然不會有嘲笑之類的行為。
　　我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確定信交到拓也手上後獨自離開，前往美術教室。

　　我沒打算放棄。
　　上次的計畫因為妹妹說她沒記憶，又缺少決定性的證物，事情就這樣陷入僵持的局面。
　　結開死結的方法有兩個方向，第一個是妹妹親口坦白認錯，第二個是找到貓咪面具讓妹妹啞口無言。
　　當然以哥哥的立場是希望妹妹能自己認錯，事情告一個段落。也不是說一定要拆穿妹妹的真面目不可，我相信面具應該躺在妹妹房間的某處。除非是不得已，我不想破壞兄妹的感情。
　　第一個讓妹妹坦白的方法，我倒是有計畫。
　　忍心告訴我一個關於妹妹的情報。曾經班上有一位女同學因為擔心下禮拜的小考會過不了，所以找妹妹希望能幫她補習。
　　對於女同學的請求，妹妹沒推辭隨即答應，約星期六去圖書館補習。
　　依照事後對忍心的描述，當天妹妹不是以平常的樣子見面，而是以美術課的樣子進行補習，令她驚喜不已。
　　由此可見妹妹在美術課的表現簡直判若兩人，說是兩個人也不為過。
　　我認為這個時段的妹妹比較好溝通，如前面所說的希望妹妹能坦白，說出真相。
　　「嗯？要約我出去？」
　　當我鼓起勇氣向正在描繪桌上蘋果的妹妹說話時，妹妹放下鉛筆溫柔地問道。
　　「是……我們兄妹很久沒兩個人聚會了，下禮拜六有空嗎？上次去吃的甜點店如何？我請客。」我小心翼翼開口。
　　「哦……可以呀，我非常期待。」妹妹先凝視我一下下後，露出微笑答應。
　　我心裡呼一口氣，準備回到自己座位時，妹妹忽然說：
　　「為什麼現在才約我呢？早上不是很多機會嗎？」
　　嗚——
　　「呃……妳想太多了。剛剛才想起來罷了。」
　　「是嗎。」
　　妹妹的微笑看得我心虛，我頭也不回快步回到位子上。
　　「如何？成功約到伊莉玲同學的嗎？」忍心見我回來關心詢問。
　　「姑且是這樣，接下來才是重點。」
　　要是妹妹三緘其口，那就沒轍了。
　　「看伊莉玲同學的表情感覺你的計畫全被看破，擔心你什麼都問不到，白白浪費錢。」忍心看著妹妹拿起鉛筆，幽幽地說。
　　「真的要是如此，就當作兄妹兩人普通的聚會好了。不過，我不會輕言放棄的！」
　　沒錯，絕對要查出真相。
　　「我先祝你一切順利。」

　　當鬧鐘精準無誤地發出鈴聲，我按下按鈕後起來。
　　我拖著步伐去廁所刷牙洗臉時，我遲疑了一下。
　　客廳有人。
　　這個時間妹妹應該還沒醒來，平日都要九點左右才起來，惺忪地出來吃我買好的早餐。
　　客廳方向隱約傳來的鳥鳴聲中，多了淡淡的芳香。
　　怪了，不可能是小偷休閒地在別人家喝著紅茶吧。
　　「早安，大哥哥。昨天睡的好嗎？」
　　「嗯……普普。」
　　我下意識地答話，待我視線對焦才清楚眼前和我打招呼是誰。
　　是妹妹。
　　「妳、妳真的是妹妹嗎？」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妹妹。
　　烏黑柔順的長髮在陽光的斜射下閃閃發亮，水藍色的雙眸頑皮地眨著。
　　「是呦～最愛你的妹妹～」妹妹打趣地說。
　　「少來！」
　　「被你發現了。」妹妹逗趣地輕敲自己額頭，輕吐舌頭。
　　這樣的妹妹還蠻可愛的。
　　不對不對！平常的妹妹怎麼可能做這些動作，我的妹妹哪會那麼的可愛！
　　我默默走到面前，妹妹張大眼睛望著我。
　　然後……
　　「我捏我揉我捏我揉我捏……」
　　「嗚嗚嗚嗚嗚……膩左生摸？（你做什麼？）」
　　「我想確認這張臉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嗚嗚嗚……奔淡！更窩著首！（笨蛋！給我住手！）」
　　隨著我不停地揉搓，妹妹的雙眼呈現螺旋狀，雙手無力地晃著。我再多揉幾下後才放手。
　　妹妹頭搖晃著，頭頂宛如有幾顆小星星在旋轉著。
　　唉呀，我玩過頭了。不過妹妹的臉頰好軟，好想再多揉幾次……不對！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妹妹做這種事。
　　我趕緊給妹妹喝幾口茶讓她回神，見妹妹一臉怨恨地瞪著我，我逃跑似的飛奔廁所。

　　「呃……我說妹妹啊。」
　　「……」
　　我和妹妹兩人此時在甜點店，我不停為早上的事道歉，而妹妹徹底把我涼在一旁，優雅地吃著蛋糕。
　　先把蛋糕切成數小塊方便放入口中，張開小嘴時還不忘用左手遮掩。
　　拿上一次比較，光是吃相就差了十萬八千里，上一次可說是比狼吞虎嚥好一點點，這次卻給我千金小姐的下午茶般的感受。
　　變化也太大了吧。
　　妹妹見我緊張、手足無措地看著她，噗笑一聲放下手中的叉子。
　　「我猜大哥哥會突然對我那麼好，是想問我星期六的事對吧？」
　　見妹妹主動提起我趕緊附和。
　　「是是！對！」
　　接下來我失望了。妹妹搖搖頭，遺憾地說：
　　「我沒有當天的記憶，一切如迎新會所說的。」
　　「是……但是……」
　　「我明白哥哥想要查出真相，但有些事情不要揭穿比較好。當成一次偶遇也不錯，你說是吧大哥哥？」
　　我當然明白妹妹的意思，但我不能坐視妹妹下次又失蹤啊。
　　看我沉默不語想不出反駁的理由，妹妹忽然做了一件事。
　　坐到隔壁面向我，那樣還不打緊。
　　「妳、妳為何要靠那麼近？」
　　「嘻嘻，我改變主意了。」
　　妹妹身體前傾臉越靠越近，近到能聞到淡淡的清香。
　　「什、什麼？」我僵硬地問道，視線逐漸被妹妹的五官佔領。
　　我身體盡可能往後閃避，但兩人的距離還是越來越接近。
　　「給一位木頭大哥哥機會，在故事的盡頭有你想要的答案。」
　　「不，住手！停下來！」
　　我拚命抗拒著。本來想用手擋住但被妹妹搶得先機，現在要是不抓穩椅子整個人會重心不穩，連人帶椅往後摔。
　　「最喜歡的大哥哥……」說完這句話隨後兩人的嘴唇貼合。
　　雙瞳中只有有彼此，感受嘴唇的柔軟、對方的呼吸。水藍色如海浪般閃動，髮絲弄得我隱隱發癢。
　　我不知不覺放鬆全身的肌肉。
　　很快我就後悔了。
　　雙手對椅子的施力大幅減弱，下一秒我從椅子上摔下來，後腦杓著地碰的一聲巨響，我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巨大的聲響引起店裡所有人關注，還有兩名穿著制服的女子上前關心。
　　周圍的吵鬧聲我完全聽不見，腦中一片空白。在我失去意識前，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略為黯淡的水藍色雙眸，毫無表情地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