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皇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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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行了，要死了啦！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累死在訓練中啦！」

　　最可惡的是，那個惡魔竟然還真的又把訓練量加倍了！不就是遲到一下子而已嘛！

　　艾莎整個人癱軟的趴在桌面上，擺出絕對不能被外人見到的慵懶模樣，一邊向坐在一旁的莉莉抗議著早上那毫無人性的體能訓練。

　　「遲早有一天我真的會被活活累死在訓練場上啦！帝國魔法師團的各位，難道你們都沒有發現到，你們保護的對象，就快要被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給折磨死了嗎！」

　　當然，這裡除了她與莉莉就沒有第三個人，所以那些魔法師團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聽到，單純只是艾莎在宣洩對那個有著藍色惡魔的不滿。一想到一會下午還有魔法訓練課程，艾莎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這些年來，到底都是怎麼活過來的。

　　「呦呼！原來妳在這裡呀，小艾！還有莉莉也是。」

　　一道甜美的女性嗓音從花園外傳來，而後是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的來到艾莎身後的位置。艾莎在聽見身後的聲響，下意識得從桌上彈了起來，端正好坐姿，以免被人看見自己那不得體姿勢，有損自己身為皇女的形象。

　　「這個聲音……」

　　不過，艾莎很快又想起來，這個花園怎麼說也是她自己的私人空間，除了她自己或是她允許的人能夠進入外，其他人一律是不能踏入這裡半步，就算是保護自己衛兵，也只能夠在花園外面守著。

　　也就是說，來人一定是自己的熟人，所以就算被看見了剛才那副懶散的模樣，倒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艾莎在聽見來人的聲音，以及那親暱的稱呼，讓她有種既熟悉又略顯陌生的感覺，一時間想不起來聲音的主人究竟是何人。

　　「菲爾姐姐！妳怎麼有空跑來帝國這邊找我，那些老頭子竟然會讓妳自己一個人出來。這一定是奇蹟吧，明天或許會下魚也說不定呢。」

　　回頭看像身後，艾莎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穿藍色魔法師長袍，露出溫和的笑容看向自己。在意識到來人身分的瞬間，艾莎有些激動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那人撲了過去。

　　「魚？……這裡離海邊可有很長一段距離喔，在怎麼說也不會出現這種奇觀啦。」

　　被艾莎稱作菲爾的少女露出困惑的表情，接住朝自己飛撲過來的艾莎，又親暱抱了她一下，才接著說道：

　　「我這次能來帝國，是長老們要我請師父回去幫忙，處理神國邊境的一些事情。」

　　這可是正當理由，絕對不是偷跑出來玩喔！

　　菲爾坐到了艾莎對面的位子，順便向替自己拉開坐椅的莉莉點了點頭，示意她也一起坐下來。雖然菲爾與艾莎和莉莉早已認識多年，但畢竟她的身分尊貴，甚至還在艾莎之上，所以莉莉一介僕役自然是無法隨意與她同座。

　　不過，菲爾顯然對此並不怎麼在意，便招呼著讓莉莉也做到了一旁。

　　這名被艾莎稱作菲爾的少女，全名叫埃菲里爾。她有著一頭俐落的淺藍色齊肩短髮，身上穿深藍色的魔法師長袍，渾身散發出柔和沉靜的氣質，光是與她處在同一個空間，就讓人不自覺有種安寧的感覺。當然，最醒目的莫過於菲爾手裡拿著的純金色的法杖，光是權杖本身就很顯眼，上面還鑲嵌了一顆巨大的深藍色寶石，更顯尊貴。

　　「師父？喔！妳是說佩羅莎老師吧！」

　　艾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又想到了什麼，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這樣不是馬上就又要回去了嘛！再多留個幾天陪我玩嘛！」

　　「抱歉啦，小艾。這次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下次吧。」

　　艾莎露出一副被拋棄的小狗的模樣，菲爾看著也只能無奈地苦笑一聲。

　　「不過，話說回來，小艾到現在還是都一個人嗎？要是太孤僻的話，真的會被孤立喔。這樣下去在皇宮裡會很不妙喔！」

　　「我知道啦……」

　　似乎是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艾莎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只是一想到我一去參加任何活動，那些變態貴族就會一直在我身邊像蒼蠅一樣轉，就讓人提不起勁。真是的，也不想想他們自己都幾歲了……」
　　聽到艾莎這麼說，菲爾不由回想起之前來參加艾莎生日時的畫面，那可是對當年的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陰影。一想到那個畫面，身體又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同時也對能從容應對的艾莎感到佩服。
　　竟然能夠獨自面對那些貴族噁心的求婚，還一個個委婉地拒絕每個人，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就讓菲爾感到一陣惡寒。

　　難道艾莎其實意外的成熟！？

　　然而，看到眼前重新趴回桌面，整個像史萊姆一樣攤在桌上的艾莎，又讓菲爾否定了剛才的想法。

　　「真不知道該說妳堅強，還是說妳傻了呢。」

　　「唉？什麼意思？」

　　「呵呵，沒什麼意思。」

　　菲爾笑著看向眼前正鼓起臉頰的艾莎，雖然知道她是想做出生氣的模樣，但看起來反而讓人覺得很可愛，讓人想用手指戳一下那股起來的臉頰。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菲爾卻忽然想到，再過兩年艾莎就成年。也就是說，她也即將嫁給某位貴族，成為貴族夫人了。但是，一想到童年的玩伴，有可能會嫁給一個年紀都能當她們父親的人，頓時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艾莎，要是有困難一定要跟我說，我一定會盡力幫助妳的。」

　　「嗯？……真的！？要是菲爾肯幫我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艾莎聽到菲爾的話，又突然恢復了精神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話其他人來說，艾莎或許還能當作是在安慰自己的話，但這話從菲爾口中說出來，可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雖說，兩人同樣都是佩羅莎的學生，但她們的同樣都還有另一個身分，她們一個是巴爾塔帝國的公主；一個則是阿薩托斯神國的神使。其中，艾莎自不用說就是巴爾塔帝國的公主，而菲爾則是阿薩托斯神聖國僅有的四位神使之一——水神使．埃菲里爾。
　　神使顧名思義就是神的使者，這裡的說的神並不是指阿薩托斯神聖國，而是指神國所信仰的神族。神族是由火、水、地、風四個神殿，加上統領著四大神殿的光之神殿所族成的。而阿薩托斯神聖國正是參照神族，將領地劃分成了四塊，分別是北方的火之聖域、東方的地之聖域、南方的風之聖域、西方的水之聖域，而正中央則是光之聖域。而其中的四大聖域，正是交由四位神使來管理的。

　　而這四位神使無一不是擁有超凡實力的魔法師，就連其中年紀最小的菲爾，也已經是會使用四種高階屬性魔法的魔法師，甚至已經觸摸到在其之上的聖階魔法的門檻。要知道菲爾也不過是十七歲的少女，很多魔法師到了三十歲之後才成為高階魔法師，而且終其一生也就停留在高階，難以再有精進。如此可見，菲爾在魔法方面的天賦，的確足以讓她被賦予神使一職。

　　更不用說，像菲爾這樣的人，在神國之中還有另外三個人，由此可見神國的實力之強。但掌握著如此強大力量的神國，卻是出奇得沒有將其他國家併吞，或是藉此控制其他國家。反而積極的對抗著入侵人類疆土的魔獸，還派出了許多神官到各地建立神廟，替來到神廟的人們治病或是檢測是否能夠感知妖精。所以不論是帝國或是王國，都盡可能的討好神國。

　　而若是菲爾以水神使的身分，來向帝國提出請求，帝國怎麼說也會看在神國的面子上，不敢隨便拒絕，甚至直接答應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裡，艾莎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看著艾莎激動到都快哭出來的模樣，讓菲爾不禁更加確信剛才的臆測。

　　（難道已經被哪個貴族看中了嗎？艾莎還十四歲耶，那些貴族起碼都三十歲了吧！）

　　菲爾打了個冷顫，不禁有些同情艾莎的遭遇。同時也在心裡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兒時玩伴遭到如此悲慘的對待。

　　「艾莎，我一定會幫妳的！為了妳的未來，我一定會貢獻我最大的努力！」

　　「妳、妳什麼時後發現的？！」

　　「哼哼，我們可是從小就認識的摯友呢！這點小事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菲爾自豪的說著，雙眼看向同樣看著自己的艾莎。

　　然後，兩個人默契的同時開口——

　　「我絕對不會讓妳嫁給那些噁心的貴族！」

　　「妳願意幫我逃出這個無趣的國家嗎！」

　　同時說出了完全迥異的答案。

　　「「…………」」

　　尷尬的氣氛圍繞在花園中，兩人都以一副「這傢伙到底在說些什麼啊！」的眼神看著對方。正當兩人呆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時，直到一直站在艾莎身後的莉莉突然走到兩人中間。

　　「雖然有些不同，但這兩個件事應該沒什麼差別吧？」

　　莉莉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氣氛，讓因為尷尬而凍結的空氣，又再次流動起來。

　　然而，兩人似乎並不認同莉莉所說的，都指著對方喊道：

　　「哪裡差不多了啊！我只是想離開帝國，跟結、結婚有什麼關係啊！再說，我現在連成年禮都還沒有過，怎麼可能會嫁人啦！」

　　「我才想問妳逃出帝國是怎麼回事！妳這個不務正業的皇女！」

　　「剛才不就說了嘛！待在帝國很無聊，而且我整天除了跟老師訓練魔法以外，就沒有其他事情了，哪裡還有什麼正業能給我做啊！」

　　見兩人如預料中的開始爭吵後，莉莉露出一副計畫得逞的表情，又將目光轉向桌上放著的甜點，雙手飛快的伸向桌上。

　　「這些我全部吃掉囉！」

　　不像在徵求誰的同意，而是如同在向這些甜點宣告一般，莉莉將桌上滿是甜點盤子拉到了自己面前，兩眼放光，一手抓著一個餅乾就直往嘴裡塞。

　　至於一旁艾莎與菲爾，現在正忙著爭論剛才那個問題，自然是完全沒有心思理會莉莉。

　　「所以說，從來就沒有哪個皇族因為覺得無聊，就要丟下國家跑走的。這麼離譜的理由是一個國家的皇女會想出來的事情嗎？」

　　「是第三皇女！反正我待在這裡，除了聯姻以外就毫無用處的第三皇女。要不是因為我對帝國還有這麼一丁點的價值，不然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

　　「……是這樣沒錯啦。」

　　聽到艾莎這麼一說，菲爾頓時也是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巴爾塔帝國的現任皇帝，也就是艾莎的父親卡瑟爾‧巴塔‧愛爾瑞斯，可以說是歷任皇帝以來最無能的一個。自從第一皇子蒙格‧萊斯特‧艾爾瑞斯在討伐獸人時意外中箭身亡，得知消息後的卡瑟爾，除了整日沉溺在後宮中，對其他事都變的莫不關心。而貴族們也藉此將皇帝掌控於股掌之間，成了他們手中的傀儡。

　　　至於第二皇子巴蒙特‧夏爾提亞‧艾爾瑞斯則是為了替兄長報仇，也跟著率兵前去討伐獸人，對於帝國的事情基本上也都是不聞不問的。而這也讓一直想繼承皇位的第一皇女凱瑟琳‧葛萊恩‧艾爾瑞斯，抓住這個機會不斷的向其他貴族獻媚，並疏遠其他皇子皇女與貴族的關係。而年紀最小的艾莎，則是在剛意識到這樣的局面時，早就已經為時已晚。

　　菲爾無奈的嘆了口氣，雖然以她的身分要將艾莎帶出帝國很簡單。但真正困難的，是帶出去之後要如何確保她的安全。在皇宮裡，艾莎再怎麼說也是皇女，只要乖乖地待在佩羅莎身旁，基本上都不用擔心有性命危險。可是，只要艾莎一出皇宮，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少了皇宮這道城牆，菲爾可以肯定會有許多的「強盜」，爭先恐後地前來找艾莎麻煩。屈時，就算是菲爾想以神使的身分保護她，還是會出現一些不怕死的傢伙。而且長老們也絕對不會允許她這麼做。

　　「沒辦法的事情就是沒辦法。今天先這樣吧，我還要去向師父報告重要的事情。」

　　菲爾在權衡利弊之後，最後還是狠下心來拒絕了她的懇求。雖然，這麼做或許有些殘忍，但這也的確是有些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不過，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在見到艾莎臉上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哀傷神情，還是讓菲爾有些不忍去看的起身轉頭朝花園外的方向走去。

　　「對了，差點忘了！」

　　不過，剛沒走幾步，菲爾又回頭看了一眼艾莎，發現她同樣也朝自己這裡看了過來，臉上還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會把剛才的話順便告訴師父呦。披著人皮的惡魔什麼的……」

　　「妳、妳這個叛徒！」

　　聽到這話，剛才艾莎心中升起那一絲難過情緒，立刻被更強烈的震驚與恐懼給掩蓋。震驚的是，艾莎沒想過眼前這位好友竟然會出賣自己。而恐懼自不用說，要是讓那個惡魔聽見自己這麼說她，那豈還有好日子過？

　　開玩笑的啦——看著有如被踩到尾巴的貓咪，一副張牙舞爪要撲過來的銀髮少女，菲爾用歌唱般的語調調笑著，同時心裡也稍微鬆了口氣，這才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出花園。

　　「那麼，艾莎，改天見囉！還有後面的小倉鼠。」

　　「哼！不想幫就快走啦！」

　　「起邁羅，肥兒戴倫。（請慢走，菲爾大人。）」

　　「…………？」

　　艾莎困惑的轉過頭，朝發出奇怪聲音的方向看去。

　　「……莉莉，妳不會真的把那些點心都吃了吧！」

　　只見一隻臉頰鼓起，嘴角還沾著閃閃發亮的糖霜的倉鼠正眨著眼望向她。

　　「素的。（是的。）」

　　「就算要吃也給我慢慢吃啊！」

　　嘴巴塞這麼多東西，妳以為自己是倉鼠嗎？而且，塞成這樣要怎麼吞……

　　竟然真的全部吞下去了！

　　艾莎瞪大雙眼一臉難以置性的表情，看著回復正常型態的莉莉，正一臉滿足的舔去沾在嘴角的糖霜，頓時無奈道：

　　「……吃這麼多甜食的話會變胖喔。」

　　「才、才不會！充足的糖份可以提供人類必要的體力，甚至還能增加工作效率。就算把甜點比喻成人類的燃料也不為過喔！倒是艾莎大人才是該多吃一些！這樣或許上課就不會在遲到了？」

　　「這個跟那個才沒有關係！也不要給我提遲到的事，一想到那要人命的訓練量就……」

　　「要吃些點心嗎，艾莎大人。」

　　「……想到一會還有魔法訓練的課程，完全沒有動力啊！」

　　「吃些點心會變得更有活力喔！」

　　「……乾脆再把自己鎖在房間算了。」

　　兩人就在這毫無交集的對話中，結束了下午茶時間。而艾莎也是認命般的拖著還未完全恢復的身體，邁步朝訓練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