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今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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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1
  自動門刷的一聲打開,蔡天仁自然地走進醫院,先是擺頭尋找櫃檯方向,看準方向後邊走去邊低頭用手機給妹妹發送訊息,跟她說晚點就會去探望她了。

  身旁的姜芸還在關注能夠自動開關的玻璃門,進到比平常訓練時的校場還要廣大的醫院大廳。抬起頭,仰望整棟大樓直通天際的中空部份,雖然外表裝潢比起皇宮相形見拙許多,但她認為猶如通天柱的建築還是有得一拼的氣派。
  
  蔡天仁低著頭發送訊息,向櫃台的方向移動,「姜芸,這裡的醫生很厲害,一定能把妳治好。」
  
  姜芸聽言,放下對美景的欣賞,雖然她在回應之前又念念不忘地抬頭看了一眼,「你所言的醫生是指行醫大夫嗎?」
  
  蔡天仁嗯的一聲遠離手機螢幕,越來越覺得身旁的女子就是從古裝劇裡跑出來似的,就連「醫生」和「大夫」都能成為一道是非題。望向仰天的姜芸,想了一下後搔頭說道:「我想都差不多吧,妳要是習慣叫大夫也沒差啊。」將手機收入口袋。
  
  姜芸看了眼蔡天仁收進口袋裡的東西,抬頭說道:「那醫術能否與宮內太醫院相比呢?聽說那裡醫術非常了得,想必這裡也不會拙劣到那去吧?」
  
  「呃……見仁見智吧。」蔡天仁壓根不知道太醫院是什麼東西,只知道宮內代表的是古時候的皇宮,如果指的正是年代相差甚遠的宮廷時期,就算叫來華佗也不敵現代醫術吧。

  
  櫃檯前,全球資料庫查詢不到姜芸的身份,說不出身份證號碼或異能人編號,唯獨一個名字,還有個來自「成化十三」年,果然很難查詢她的真實身份吧。
  
  有可能……有可能她不是生存在這個世界的人。
  
  蔡天仁一邊沉下眉,一邊詢問櫃檯該如何讓姜芸看病,醫者仁心,總不能因為沒有身份就不讓看病的吧!也趁這個時間,在手機裡查詢成化十三年到底是什麼年份。

  西元1477年,一個來自五百多年前的時間點,明朝,正好與她之前所提起的錦衣衛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呢!

  穿越的可能性。
  
  當門上的電子數字與單子上等待的數字一樣時,蔡天仁帶著姜芸進入診療室。幫她安排到了內科,而且是一位很出名的醫生,想知道胸腔疼痛的傷勢究竟如何。
  
  開門的是一位年紀較資深的護士小姐,那雙從死板工作中解脫的眼睛緊盯姜芸那頭過於雪白的長髮,不免撐開眉頭感到新奇。關上白色的隔音門,回到放滿病人資料的櫃子前,繼續整理資料,時不時學計程車司機轉頭過來窺看。
  
  坐在電腦前,白色醫師袍的中年男子肯定是醫生了,他先對蔡天仁他們微笑點頭,客氣地說道:「你們好啊。」
  
  「醫生你好。」蔡天仁非常禮貌地點頭。
  
  姜芸則是莫不吭聲地審視醫生和護士,只要護士放置資料發出點聲音,姜芸都會用銳利的眼神查看動靜是否有危害。
  
  醫生看兩人遲遲沒有上前,拉直了醫生袍,正襟危坐地詢問兩人說:「請問你們是誰要來看病?」
  
  「喔!是她。」蔡天仁微微指了姜芸。

  只不過姜芸戒心太重,不肯斷然接近兩人。
  
  「請問小姐妳哪裡不舒服?」醫生指了他前方的小圓椅,要她先坐下,好繼續之後的診斷。
  
  姜芸先是上前卻又打住,擺頭再次觀察四周環境,確認沒有可疑的地方,才溫文爾雅地坐在圓椅上。精美的褐瞳先對醫生白袍的裝扮察探一番,每個口袋的細節都看的很仔細,就怕藏有暗器、飛針、毒藥或是身為女子最害怕的迷香。
  
  「小姐?你在看什麼?」醫生也同樣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抬頭時,姜芸已經擺頭看著桌子,讓醫生有些尷尬地騷者頭,轉頭對蔡天仁問:「她怎麼了?」
  
  「呃……我也不清楚。」
  
  姜芸看著桌上量血壓的氣墊,沒有過問,擅自挪動了過來,血壓機也被她拉扯在桌上摩擦出足以打破寧靜的聲音。
  
  「小姐?小姐?請問妳有哪裡不舒服嗎?」醫生不解她的舉動代表什麼,再一次提問,臉上專業的掛著親民的表情。
  
  解開手腕上的鈕扣,露出些許白皙的手腕以及暗甲的皮質綑袋,掌心朝天平穩地擺放在氣墊上,擺頭對醫生說道:「好了大夫,我是武人並不拘束,不需隔羞巾,直接把脈便可。」
  
  醫生呆愣住,腦筋打結了需要花點時間才能解開。護士小姐收納到一半的資料也全從手中灑了出來,愣了一會,回神後才蹲下來收拾。蔡天仁則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轉頭面向門難受的咳嗽。
  
  「呃……小姐,我們這裡不把脈的。」醫生解釋說道。
  
  「不把脈!」姜芸聽完感到震驚,「怎有問診大夫不把脈的?」
  
  「小姐,西醫當然沒有再把脈,中醫才會。」
  
  「聽你所言,你是因為醫術不佳,不會把脈,所以無法成為中醫?只能退為次等的西醫是嗎?」她轉頭對蔡天仁說道:「你怎能帶我來看如此愚庸的大夫呢?」
  
  「欸妳這話是怎麼說的!」醫生被次等兩字給激怒了,當然還有愚庸,但還是忍住沒有發飆。
  
  「姜、姜芸,醫生沒有在分等級的啦,現在醫生都不把脈就能看病了,妳就聽醫生的話吧。」
  
  「當真?」
  
  「當真。」蔡天仁點頭。
  
  「好吧,姑且讓你一試吧。」姜芸回頭看向醫生說。
  
  「小姐,要是妳不相信我可以直離開,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好嗎?」醫生依舊心平氣和地說,但口語上明顯對她感到不耐煩,甚至想更直接請她離開。
  
  「走就走,誰稀罕你們這些平庸之輩。」姜芸哼的甩頭起身,渾身散發出高人一等的姿態再次惹怒了醫生。
  
  「欸妳!」醫生怒沖沖地指著姜芸,指頭的晃動程度可以說明醫生心中波瀾的憤怒。
  
  姜芸回瞪一眼,手臂撥開門前的蔡天仁就想離開這裡。
  
  蔡天仁不知道看個醫生怎麼會演變成這樣,急忙用身體攔住姜芸,這讓她露出不悅的表情,「啊啊啊啊!姜芸、姜芸,拜託妳啦!妳的傷一定要看醫生,求求妳了,就聽一下醫生的話吧,保證他是為妳好。」頭閃過姜芸看向她身後緊蹙眉頭的醫生,「對不起啊醫生,姜芸她是第一次來看西醫,所以會有些對西醫不諒解的地方,那是她不懂,還請醫生多多包含。」
  
  「那麼喜歡中醫就滾去看中醫啊。」醫生還是很生氣,甚至氣到血液衝上腦門導致臉龐些微漲紅。
  
  蔡天仁聽見醫生要趕人了,雙手合十不斷乞求地說:「拜託啦!求求你了醫生,前幾天她真的真的傷的很嚴重,我放心不下,才會帶來給醫生你看看的,我很擔心她。」
  
  姜芸聽見蔡天仁說出「擔心她」時,不悅的表情瞬轉厭惡,這位認識沒幾天的人竟然還會擔心起自己,居心叵測,對他起了疑心。
  
  醫生本來就不好推託任何人命關天的事情,救人一命是他的本質,就算對方說話在無理,嘆口唉氣說道:「好吧,你最好讓她安份點,再一次我就不客氣叫警衛了。」
  
  「好好好!謝謝醫生、謝謝醫生。」蔡天仁彎腰感謝醫生的寬容。
  
  「那快說,妳到底哪裡不舒服。」醫生手肘靠在桌上,臉就杵在上頭,明顯對這名病患用不上心。
  
  「些許內傷啦!本姑娘無礙!」姜芸也同樣不給好語氣,朝醫生嚷嚷後回身用背影對人。
  
  蔡天仁只能尷尬的成為兩人之間理性溝通的橋樑,先輕拍姜芸的肩膀要她心平氣和,當然被她撥開,而後向醫生說道:「呵呵……對不起醫生,姜芸她這幾天就是胸口疼痛,嘴裡還會嘔血,血量很多,用了好幾包衛生紙都止不住。而且當時她的臉很慘白,沒有氣色的那種。喔!對了!她還很虛弱,再床上昏迷了足足五天,到了今天下午才醒來。」
  
  醫生越聽越沉重,因為聽他的敘述充滿太多的不可能性,「聽你這麼說,明顯有內出血的情況,出血量還很多?那應該很嚴重才是。而且你還說她昏迷五天,照理講這樣就必須要馬上送醫治療,但我看她說話還挺大聲的,不太可能才對。」苦惱了一下,繼續對對蔡天仁說:「這幾天有做過什麼治療嗎?」

  「沒了,只有靜養。」

  「沒理由啊?」醫生想了一下後說道:「能說說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嗎?身上有沒有明顯外傷?」
  
  「嗯……喔!喔!好像有類似手掌的瘀青吧。」蔡天仁回憶起那個黑色手印說道。
  
  姜芸突然一驚,眼珠移動到眼抹狠勁地瞟視蔡天仁。對於他知道掌印的事情覺感到不對勁,下意識摸著被汪直那老賊一掌擊中的胸口,非常私密的地方。胸腔的內傷彷彿在回應著她,傳出陣痛的瞬間使她皺下了那雙桀驁不馴的眉毛。
  
  「這位小姐,能不能把受傷的部位給我看一下。」醫生對沉默的姜芸問道。
  
  「讓你看!」

  思緒中的姜芸被這唐突的問題拽了回來,這種私密處怎能讓他人說看就看呢?就算是醫者大夫也不能如此……
  
  「為……為何?」姜芸眼神開始徬徨。
  
  「這是視診的一種,要先看看外部傷勢如何,在評估之後的檢查項目。」醫生臉不改色地說著,稀鬆平常的樣子讓姜芸感驚訝。
  
  蔡天仁看姜芸面有難色,幫忙解釋醫生說的視診,「姜芸,聽醫生的話,他就看一下傷勢嚴不嚴重而已。」
  
  姜芸雙手捂住胸口,低頭呢喃著:「萬萬不可!那裡可是……」
  
  「小姐,妳快點好嗎?我後面還有很多病人。」醫生靠著椅背,對她已經失去耐心,反正她看上去精神奕奕就只想著打發了事。
  
  她驚慌地抬起頭,轉頭過來分別看了蔡天仁、旁觀的護士,最後望向醫生,他那不耐煩的樣子好像在說自己是位隨便的女子,尤其那句「快點」,怎麼會有大夫要求女子盡速坦露胸膛,這……
  
  「唉……這不是浪費我的時間嗎?你還是帶她離開……」
  
  啪!刺激肉體的聲音非常響亮。
  
  「下流!」姜芸勾起對淫徒的怒火,不等醫生說完話,狠狠摑了他熱辣的一掌。
  
  醫生滿臉錯愕地捂著臉上開始通紅的掌印,還差點因為突如的強力一掌翻下椅子。
  
  果不其然,原本安靜的護士就像機槍般噠噠噠的開罵,蔡天仁事後站在門外接受訓話,也頻頻點頭向醫生道歉,外頭等待看病的病人都目視這裡,頓時成為這個區域的焦點。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蔡天仁低聲下氣的身段不停彎腰致歉。
  
  姜芸雙手交叉擺在胸膛,抬頭挺胸的高傲姿態表明自己沒有做錯,狠瞥醫生說道:「利用行醫之便行不詭之舉,還義正言辭說這是視診的一部分,簡直醫道中落,我賞了你一巴掌給你清醒清醒,還不快謝謝本姑娘。」
  
  「妳這刁蠻的瘋子!動手打人還不知道錯!我已經叫警衛來了!在不快離開就會用轟的把你們轟出去!」醫生的臉頰通紅到腫了起來,似乎還覺得紅腫部位的牙齒搖搖欲墜的感覺,看來姜芸這一巴掌給的很有力道。
  
  蔡天仁為了道歉不斷彎下的腰已經酸痛難耐,卻不能停止下來,畢竟添麻煩的就是自己帶來的姜芸,「對不起、對不起!醫生對不起!我們馬上就走、馬上離開,對不起。」轉身想要置走姜芸時,壓低聲音說道:「姜芸,少說兩句,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好,少說兩句。」姜芸才不會像個小人喜愛私下竊語,甩開蔡天仁阻撓的手臂,來到醫生面前指著他的鼻頭,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說道:「杏!林!之!恥!」
  
  「哇勒幹!妳怎麼說話這是!」醫生徹底被激怒了,怒攥拳頭很想一拳揍在姜芸臉上,但當他留意在場還有其他病人,身為醫生的界線他必須忍下。
  
  姜芸並不畏懼對方的咆哮,反而勾勒出輕佻地嘴抹,「我不想弄髒我的嘴──句句屬實。」
  
  「真是無理取鬧!警衛!警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蔡天仁拉著姜芸的手趕緊離開,而後者不斷掙扎想要拖開蔡天仁無理的接觸。
  
  「快滾!」醫生大臂一揮地咆哮。
  
  過了幾個轉角,姜芸還不忘那名醫生的無理要求,強勁地甩開手,停下腳步狠視眼前的男人,「不要碰我!臭流氓!」
  
  「我說大小姐……」

  啪!姜芸不吝嗇地給了蔡天仁一巴掌,他感到意外卻只能接受這一掌,好險沒有想像中的疼痛。旁邊復健病房,拐著行走支架的阿伯才剛走出門口就看到男女吵架的畫面,搖頭後說聲:「唉!年輕人。」就轉頭回房了。
  
  「誰你大小姐!臭流氓!」姜芸抓起胸口的衣領,「你的眼睛……果然不乾淨。」

  「啊呃……」蔡天仁睜大眼睛,一時忘了自己剛才脫口說了掌印的事情。

  「對方提出無理的要求,你竟然還幫他。」姜芸一臉委屈,感覺被所有人共同欺辱般孤立無援,「要不看他還有懸壺濟世的本領,那種招搖撞騙的騙子,本姑娘早就扯下他的舌頭。但是你──你什麼也不是,不如現在就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姜芸手上噌的多出那把可怕的髮簪,直接朝蔡天仁接近,看來她不是說說而已。

  「欸欸欸!等、等、等一下啦!人家那是標準流程,傷到哪裡就要讓醫生看看,都說這是視診的一種,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妳傷的嚴重不嚴重啊?」蔡天仁摩擦著刺痛的臉頰,背部老實地貼在牆上,同樣的場景再次浮現,「而且我也被妳打了一巴掌,就原諒我吧。」

  蔡天仁沒想到姜芸如此守身如玉,明明就只是胸部上面一丁點的部位,接近鎖骨的地方而已;比起現在動不動就會大露事業線的人,看一眼是會死喔!
  
  「原諒你?」殺意已決,手臂抵在蔡天仁的脖子,讓他無法抵抗,髮簪則瞄準著左心處,不打算慢慢放血指想讓他快點死去,「原諒你!那誰來替我的貞節做主!」

  「等等呀……先、別……殺、我……」蔡天仁很難受,但臨死前還有話要說,幾乎快喘不過氣地說道:「我……我能對妳負責。」
  
  聽言,姜芸先是眼神放柔,霎時急轉憤怒,「那我寧可自刎!也不願遭受這種侮辱。」髮簪轉移了目標,鎖定了自己的喉嚨,心意已決的樣子嚇死蔡天仁。
  
  「啊啊啊!別啦!才剛活下來怎麼又想著死啊!快住手啊!」蔡天仁當然要上前阻止想在醫院裡用髮簪自殘的姜芸,雙手緊緊包住握有髮簪的嫩手。同時悲從中來,沒想到被她如此果斷地拒絕,寧可自殺也不願意受到負責任的犧牲,這打擊比剛才的那一巴掌還痛。

  此時,那個阿伯又走出房間,看見男女以死相逼的畫面,嘆氣加搖頭後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珍惜彼此……唉……」又回房間去了。

  「放開我!」姜芸感覺被侵犯,向後退一步,把手從蔡天仁的雙掌間抽開,頸部上殘留一道淺淺的血痕,「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蔡天仁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她,比起自己對人架起的籬笆牆;她對人則是充滿尖刺的刀牆,不相信任何人,還處處露出自己的刀鋒試圖保護自己。

  「可要想清楚,要是你沒了可以利用的價值,就不怕我把你給殺了嗎?」
  
  「當然會怕啊!」蔡天仁再次聽見刀刃般的言語,比起現在人表面上和善私下暗裡藏刀,姜芸則是真實且坦白,說白了,是個瀕臨絕種的品種。

  「不過聽妳這樣說,不就代表我現在還有價值不是嗎?那趁我到價值用盡之前,我們先心平氣和,有話慢慢說啊,別激動。」

  「哼!」

  「好啦,看妳恢復的也挺好的,不相信那就別看了,先去探望一下我妹妹就回去,可以吧?」

  「隨你,別讓本姑娘餓著了,不然我就煮了你。」

  「好啦、好啦,走吧姜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