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 七點五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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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29
我與其他人不同。
我認為沒有必要和他人交流;但有許多人卻喜歡組成團體來活動。
我一點也不在乎考試的成績;但有許多人卻會為了段考努力複習。
我是以健康價格來衡量餐點;但有許多人卻會將美味度納入考量。
我對熱衷的事以外提不起勁;但有許多人卻能夠率直面對許多事。
我是音癡、我的字寫得醜、我是運動白癡......等等。
世界的人口還不到一百億,在每個分類中我都屬於少數的那一邊。
那麼,所有我所處的集合聯集起來的話,最終就只剩下了我一人。
所以,我認為我與其他人不同。



這一天,我比往常還要早的來到學校。
教學樓裡靜謐無人,可以聽見不時從窗外傳來的鳥鳴聲、還有在進行晨練的運動社團的吆喝聲。
我獨自一人走進教室內,放下書包,看到了黑板上還殘留著昨天課堂的板書。
我這麼早到是因為今天輪到我擔任值日生。
在每堂課下課後擦黑板是值日生的工作,即使是最後一堂課也不例外,因為只要時間一久,粉筆筆跡就會變得難以擦去。
不過看樣子昨天的值日生並沒有在意這點「小事」。
自己分內的事情做好,或者說,自己能最到的事情盡量自己做,以這一點來說或許我也與許多人不同。
總之,因為早上值日生要做的事情也不只有擦黑板而已,所以還是開始動工吧。



每天的值日生都有兩名。
就像是Floyd判環演演演演算法中的烏龜和兔子一樣,每隔一天,一名值日生的號碼加一、另一名則加二,因此一個人會與不同的人一起擔任值日生。
而和我一樣在今天擔任值日生的,是「她」。
「吶,你知道嗎?狹義相對論其實對應到了偽歐氏空間,也就是所謂的閔氏空間。」
她正坐在講桌上,雖然同樣是值日生,但她就只是看著我擦著黑板。
我無視她,繼續工作。
「還有,廣義相對論其實是對應到偽黎曼空間的唷。」
昨天最後一堂是社會課,社會課的老師寫字非常用力,所以要擦掉是件相當吃力的事。
「不只如此,在描述最輕的三種夸克時,用到了名為SU(3)的群論表示。」
擦完黑板後,值日生還要負責擺粉筆、拍板擦、清板溝的工作,但她依然坐在講台上。
「另外啊,在物理諾貝爾獎得主的楊振寧的研究中......」
「妳到底想說甚麼?」
「呵呵,你終於願意理我了。」
她一臉笑咪咪的樣子,我瞥過頭,繼續工作著。
「不覺得物理和數學,雖然看似不同,但其實相輔相成嗎?有時候,數學家發現了不知道有何用處的理論,卻在數年後發現可以用來描述新的物理定律;有時候,物理學家發現了新的現象,背後卻是一套新的數學系統。」
因為在拍板擦粉筆灰到處飛,因此我緊閉著嘴,沒有回應。
「雖然你覺得你與其他人不同,但實際上,你還是受著他人的影響吧?」
為了清板溝,我把放在板溝上的粉筆和板擦都拿了下來。
「和他人交流可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唷,不試一下嗎?」
「就是沒有可以與之相處的人,所以我才會獨自一人的。」
我回應了,意識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說出口了。
不過不管說出口還是沒說出口,我要做的事情依然不變,就是重新把粉筆板擦放回板溝上。
「就算你這麼說,也只是因為你不願意麵對事實吧?」
「......。」
教室裡很安靜,我只聽得到我將粉筆放在金屬製的板溝時,所發出的「鏗鏘」聲。
「不要墨守成規,就像數學和物理一樣,偶爾觸碰些看似不同的東西,搞不好會有意外的收穫唷。」
終於,我將值日生的工作全都做完了。
因此,我兀自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啊啦,你已經做完啦,那我也離開囉。」
她靈巧的跳下講台,輕巧的走向教室前門後離開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教學樓逐漸充滿的人聲,學生一一來到教室。
不過我依然獨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現在是七點十分。
(說甚麼和他人交流是很棒的事情,這不是只有現充才說的出口的話嗎?)
她還沒有回來。

七點二十分。
來到教室的其他學生,三三兩兩的組成了小團體在聊天。
他們從來不會節制自己的音量,除了在講壞話的時候。
從這裡可以很清楚地聽到,每一個人在抱怨作業很難、昨天電視劇的內容、或者是男女朋友又怎麼了。
(我也是心知肚明的,我受到了他人的影響,但我還是得假裝不知道。身處黑暗的人,看見光明時第一個想法當然是憧憬;但無論如何伸手也觸及不到時,心中所想的當然是ㄗㄥ...,所以我得假裝不知道。)
教室裡依舊不見她的身影。

七點三十分。
參加運動社團晨練的同學也漸漸回到教室了。
空氣中微微飄著一股汗臭味。
即使如此,依然不會有人責怪他們,因為那些味道可是他們努力運動後的證明。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大部分的人會準備第二套衣服,來換下被汗所浸濕的服裝。
然而,也有著一些即使待在角落不出聲,也會被嘲笑為噁心的人,但也有可能是因為那些人表現的真的很噁心。
(數學物理嗎?雖然我的興趣在於數學,但偶爾讀一下物裡可能也不錯...嗎?)
依然聽不見她的聲音。

七點四十分。
這時候,大部分的同學都到教室了,除了一些習慣壓線、或者是遲到慣犯的人以外。
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正好和我所在的座位形成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
(或許,我是真的不願意麵對事實,但有可能只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事實,也有可能只是因為我無能為力。)
我看向右手邊的座位,那裡空無一物,就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

七點五十分,鐘聲敲響。
在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的現在,不,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明白的。
只是不願意去面對而已。
那就是--她早就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