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少女：楊千頌（十五）

令人鬱悶已久的灰色天空終於落下了雨。

然而，這場灑落的冬雨，卻未有為宏昱褪去心頭上那層薄薄的灰塵。他用公主抱的方式捧住一個女孩，跟隨著走在前方的鉉雨，步向前行等候他們的那部直升機。

宏昱望著懷中的這個因為麻醉藥而熟睡的女孩，看上去僅有跟學禮差不多的年紀，就只是因為所持有的特殊能力而被組織看上，並背負起這個年紀原本不該承擔的責任。

「這個孩子，以及她的父母⋯⋯ 明天醒來後開始的世界⋯⋯ 一定已經變得不再完整了。」宏昱細語喃喃道。

「⋯⋯ 但我的人生也不就是一樣嗎？」他心想。

正要踏上直升機前，鉉雨往後轉身看了看宏昱，向他展開雙臂，「接下來就交給我吧，阿宏你還是有要回去的地方吧？」

宏昱瞪大了眼，問：「誒⋯⋯？我不用跟鉉哥你回去組織報告嗎？」

「我會替你向上層解釋的了⋯⋯」

「但是⋯⋯」

「哎喲，你想的話⋯⋯這個人情之後再還給我吧～」

「⋯⋯」

「阿宏你呀，不是還要回去那個少女的身邊嗎？」

語畢，鉉雨從宏昱的臂中接過那個小女孩，「今天是她外婆的喪禮，那個少女現在一定很需要你陪伴 ⋯⋯ 」

鉉雨向宏昱拋了一個媚眼，又說：「所以，你就別再在這裡磨磨蹭蹭了，快回去她的身邊吧。」

宏昱重重的點頭，在脫下手套和黑色大褸後，就跟鉉雨分別並快步跑回喪禮的禮堂。


* * *


當宏昱趕到的時候，從那些逐漸散去的人潮便可得知喪禮的儀式經已完結，但在留下來的親友當中卻未見有千頌的身影。

「你問我？我們也不知道千頌往哪兒去了。」

「應該是上洗手間吧？」

在場的親戚們，甚至她的父母，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千頌往哪裏去了。既擔心又焦急的宏昱取出手機，馬上致電給她，電話傳來的卻只是沒有人接聽的「嘟嘟」聲。

「你究竟在哪裏啊⋯⋯！」他在心底裏喊道。

旁邊沒有關上的殘舊窗戶被風吹得發出「吱吱」作響，宏昱從這個方向望下庭園，就見到一個背影好像是千頌的黑髪少女，獨個兒在雨中站立著。

見狀的宏昱立即從走廊跑下去庭園的位置。但當宏昱越接近她的同時，他卻又想起了從「神石」中預見到的那個未來 — 就是從這裡開始預見的，他會為千頌帶來不幸的未來。

他暗自默念著：「不做些什麼的話絕對不行！既然一切也是從這裡開始的話⋯⋯ 接下來我所有的行動，都必須要採取不一樣的選擇！」

雨越下越大，而且並未有將要停下來的徵兆。

平日總是愛笑和朝氣勃勃的千頌，竟然一個人在這雨中默默地哭泣著。

宏昱望句背對著自己的少女，呼喚著她的名字：「千頌⋯⋯」

「是⋯⋯阿宏嗎⋯⋯？」

「是啊，是我。」

「⋯⋯」她因為情緒激動而硬咽著，連一隻字也未說，又開始嚎哭起來。

宏昱從後張開手臂，把她的身軀環抱在懷中。他在千頌的耳邊低語著：「沒事的⋯⋯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懷中這個的青梅竹馬相對細小的身軀在抖震著，並不時傳來鼻子抽嗒、哭哭啼啼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她冰冷的嘴唇泛動著，好像是想把什麼說出口似的，「⋯⋯」

由於她的聲音過於弱小，宏昱把自己的臉湊得更加近，對她說道：「你說吧⋯⋯ 我會聽得見的。」

「嗯⋯⋯」她輕輕點頭，又嗚咽著說：「我原本在心中約定不會再哭了⋯⋯」

「但到最後⋯⋯ 還是會難過呀⋯⋯ 還是會想哭呀⋯⋯」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是啊⋯⋯ 而且我發覺了一件事。」

「那是什麼？」

「我呀⋯⋯ 之前連自己也從來不知道⋯⋯原來我比起想像中還要喜歡外婆一百倍⋯⋯」

語落，她又繼續在宏昱的雙臂內哭泣；而宏昱也未有說太多的話，只是繼續環抱著她，僅此而已。

或許正如鉉雨所講的，不用做太多，也不用說太多。

只是這樣靜靜地陪伴在她的身邊，就已經是最大的安慰。


* * *


— 喂⋯⋯！

— 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

— 我已知的喜歡是你所知道的一百倍。

— 如果計上我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喜歡⋯⋯

— 就應該是想像中的還要多一千倍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