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暗訪靈窖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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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31
  蘇嘉文對這個事實並不同意。
  蘇巧巧雖然還很年幼,但她絕對沒有智商上的問題,她很聰明,不可能任由王一凡動手動腳。起先他懷疑王一凡隱藏了一部分真相,但隨後又想到,謊稱孩子有智能障礙,對隱藏他的罪行沒有幫助,而且周邊鄰居確實沒有聽見過孩子的聲音。
  這麼說,很有可能是蘇巧巧被帶走之後,那兩個歹徒對她做了什麼,造成了她永久性的智能損傷。
  如果是這樣,巧巧當時一定很痛苦……蘇嘉文心裡的結不但沒有解開,還越打越緊了。
  那之後警方依照王一凡的供詞找到了那條黑市,也找到了把蘇巧巧賣給他的人。該人自稱原本是遊民,被「老大」找來管店舖,但關於「老大」的事,卻一問三不知。
  遊民說他曾見過「老大」的「倉庫」,還帶著警察去看,警察在裡面找到了一些被保存起來的人體器官,該倉庫從此被查封。
  這個事件在報紙上刊登出來,也拍到了「倉庫」的地點,蘇嘉文便尋著照片上的線索找到了這裡,也就是胡天師的靈窖。
  當然那時蘇嘉文並不知道靈窖的事情,他只是想看看,那個承載著無數孩童苦難的地方,會是什麼樣子。他偷偷去打了一把鑰匙,獨自上了頂樓的倉庫,裡面的東西已經被警方清理乾淨,剩下一個空曠的四方形房間。
  巧巧說不定也曾經來過這裡……蘇嘉文忽然跪倒在地上,眼淚不停地流,這是這三年來他第一次掉淚。蘇巧巧失蹤的時候他沒有哭,看見蘇巧巧屍體的時候他也沒有哭,但是現在,他再也撐不住了。
  他多想一直這樣哭下去,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眼淚都哭乾,失去一個摯愛的親人那種痛苦,那種心裡的缺憾,是一輩子也補不回來的。
  「……哥哥。」
  忽然,蘇嘉文彷彿聽見有人在叫他,他猛地抬起頭,眼前是一面磚牆,一個人也沒有。
  「哥哥。」
  聲音更清晰了,蘇嘉文知道,那是蘇巧巧!
  是蘇巧巧在叫他!
  蘇嘉文對著四周漫無目的地喊著:「巧巧,妳在哪裡!」
  這回,沒有人回答了。
  蘇嘉文不禁覺得荒唐,難道是自己太過想念蘇巧巧,才會產生幻聽?但那聲音這麼清晰,三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想她,卻從沒有聽過類似的聲音。蘇嘉文想,難道是蘇巧巧的靈魂沒有走,依然留在這裡?
  即使他並不特別迷信鬼神之說,這時也只能這樣自我解釋。
  但奇怪的是,蘇嘉文離開倉庫之後,便沒有聽見這樣的聲音了,唯獨在這裡,他才能聽到自己妹妹的叫喚。
  所以自那以後,蘇嘉文每個月都會到這裡來,對自己的妹妹說說話,或只是看著天花板發呆。
  我們很碰巧地,與蘇嘉文選擇了同一天。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份吧。」蘇嘉文長吁一口氣,苦笑,從皮夾裡拿出一張照片:「你看,這就是巧巧,她長得很漂亮對吧?」
  照片中的小女孩穿著淺藍色洋裝,綁兩條小辮子,笑得很燦爛。她臉上真的有個胎記,就在眼睛旁邊,不過並不會遮掩她的可愛。
  但最讓我訝異的是,這個女孩竟然就是在鬍子越記憶中,魂魄被抽走的那個。這麼說來魂魄被抽走之後,蘇巧巧便失去了靈性,才會被誤認智商有問題,我沒忍心告訴蘇嘉文這件事,只說:「對啊,她真的好漂亮。」
  我想著聽聽鬍子越的感想,一回頭發現他已經跑進倉庫裡了,站在牆邊不知道在搗鼓著什麼。
  我跟蘇嘉文也走進倉庫,裡面滿滿的都是蜘蛛網,我說你每個月都來怎麼不順便打掃一下?蘇嘉文只是乾笑著。我環視了一下這個不過幾平方米大的小空間,沒有見到蘇巧巧或任何鬼的影子,我想祂們說不定也都被放在牆壁裡頭了。
  這時我看見了地上有很多塊磚頭,都是鬍子越從牆上拔下來的。
  「你不是已經知道在哪裡了嗎?你看我都還記得,左邊數來第五行,上面數來第二十一塊。」
  「找過了,沒有。」
  鬍子越說著撇頭看了那個角落,磚頭後面是一個長方形的狹窄空間,裡面空空如也。
  「你們在找什麼?」蘇嘉文問,我脫口說出在找靈魂,他更好奇了:「靈魂要怎麼找?在牆壁裡面?那把整面牆敲掉不就好了?」
  「不行,靈魂裝在罐子裡,萬一一起被敲碎可就麻煩了。」鬍子越邊說,又從牆上抽起來一塊磚頭。
  這面牆並不是每塊磚都能拿下來,得一塊一塊地試,我對著磚頭縫摳了半天,指甲都快摳斷了還沒找到,真想說老子不幹了。蘇嘉文不懂我們要幹什麼,但也試著幫著找,他可能覺得這樣便能見到蘇巧巧吧。
  這時候蘇嘉文突然「啊」了一聲,他在靠近牆角的地方挖出了什麼東西,我們一看,竟然就是一個甕。
  「難道……」蘇嘉文把甕從牆壁裡拿出來,甕口用一張符紙封住,甕底寫著一個名字。
  「看樣子是其他受害者的靈魂?」我說。
  「其他受害者……」蘇嘉文看了看手中的甕,他似乎有很多疑問,但什麼都沒說。
  持續挖了半天,陸續又找出了寫著不同名字的甕,可其中並沒有鬍子越的。
  的確,畢竟搞到最後警察都來過了,胡天師或是他的同夥把魂帶走了也不無可能。出乎意料鬍子越並沒有表現出失望的樣子,他說相隔這麼多年,發生變故也是理所當然,所以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我不死心,繼續找著能被拆掉的磚頭,終於被我找到了一塊,打開之後一個小小的甕放在裡面,赫然寫著蘇巧巧的名字。
  「啊,是蘇巧巧!」
  我大喊出來,蘇嘉文趕忙過來搶走我手中的甕,著了魔似地盯著看,幾秒鐘後他哭了,緊緊抱著甕哭得沒心沒肺,就像真的抱著蘇巧巧本人一般。
  等蘇嘉文冷靜下來,鬍子越便試著問他能不能把甕給我們,不出所料得到了很不友善的答覆。
  「你們要對巧巧做什麼?」
  「沒有惡意,只是……」鬍子越邊說邊組織語言:「或許,或許蘇巧巧能夠告訴我們真正的兇手在哪裡。這並不是完整的魂魄,但依然有辦法讓祂恢復自我意識,只要……只要給我一點時間。」
  「你什麼意思?」蘇嘉文還是很不高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
  蘇嘉文把目光轉向我,我連忙幫腔:「對對對,有辦法、有辦法。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辦法,不過搞不好你們兄妹就可以見個面囉?你難道就不想親眼看見巧巧嗎?」
  「真的?」蘇嘉文面露悅色,但他後面的鬍子越卻對我比了個中指,我心說完蛋了,不小心說得太多,敢情他原本根本沒那意思。
  之後又跟蘇嘉文解說了半天,還變了幾套道士的把戲給他看,他才終於同意要把蘇巧巧的甕借給我們,鬍子越承諾很快便會還他,而且他隨時都能過來看蘇巧巧。蘇嘉文臨走前,又鄭重地向我們道謝,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請你們一定要找到兇手。
  鬍子越並沒有正面回應,我想他知道,自己沒辦法許下那種不一定會實現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