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遲來的正義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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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31
  買這些東西要幹什麼,用膝蓋想也曉得又是要作法了吧。我也沒多問,東西買齊了之後就回學校了,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最後一堂課結束,我立刻拿著東西去找鬍子越。
  鬍子越在宿舍裡架起了一個簡易祭壇,拿起我買的那面鏡子,用硃砂在背後點了幾個點,我認出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他說這樣便是開光完成,我道要怎麼用?他神祕地笑笑,便拖著我去搭車,我們又回到了阿成工作的地點。
  我們到的時候是那間店的換班時間,男子還沒出來。鬍子越跟我躲在一旁的巷子裡,他讓我雙手拿著那面鏡子,自己把蠟燭點上就開始燒紙錢。
  我不明白他這是在幹什麼,不過他每燒一張,嘴上就會唸一句「請路過好兄弟幫幫忙」。這樣唸著燒著,漸漸我們身旁有幾個人影圍了過來,祂們都低著頭,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紙錢看。
  「喂,人不都來了嗎,怎麼還在燒啊?」
  我小聲問鬍子越,他擺擺手讓我別打岔,繼續燒他的紙錢,嘴裡仍唸著「請路過好兄弟幫幫忙」。
  此時突然刮來一陣風,險些把蠟燭的火吹熄了,鬍子越卻露出微笑。他停下了動作,對著蠟燭說:
  「剛剛已經先給你了,若答應幫我們這個忙,我們便幫你一件事。」
  蠟燭像是在回應他的話一般,幽幽地閃了幾下。
  「去跟蹤等會走出來的那個男人,跟著他回家,拜託了。」
  此話講完,本來圍觀的「人」一鬨而散,鬍子越讓我把鏡子靠近燭火,在火光映照之下,鏡子裡的影像竟逐漸改變了。
  出現的是店舖的大門,沒過多久,阿成便出來了。我探頭一看,果真看見阿成從店裡走了出來。接著彷彿有一架攝影機跟在阿成後面般,鏡子裡完整地實況轉播了阿成走路回家的過程。
  我問這是怎麼回事,鬍子越答這叫做鬼眼通,就是讓鬼的眼睛看見的東西反射在鏡子裡,道行不夠高是做不到的。剛剛他邊燒紙錢邊觀察,哪個鬼有能力辦到這事,直至那陣陰風吹來才終於找到。
  「我們看不見這個鬼,是因為祂很厲害,已經能夠隱藏自己的形影,跟普通的孤魂野鬼不是一個級別。」
  我們就這樣邊拿著鏡子看,這時我竟然聽見了有聲音從鏡子裡傳了出來,再仔細一聽發現好像也不是,聲音就這樣自然地出現在耳朵裡了。
  我放棄理解這種不科學的事情,專心地盯著鏡子裡的影像看。
  阿成回家之後就倒在了床上,連衣服都沒換,接著他開始嗚嗚地哭泣,起先是用手捂著臉,最後是崩潰似的放聲大哭。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個大男人哭得那麼傷心,恐怕是想起林小姐了吧,可見他們感情真的很好。
  明明我跟阿成非親非故,看著居然也有點鼻酸。
  他就這樣哭了半個多鐘頭,然後門鈴響了,他立刻從床上彈起來,胡亂抹去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去應門。
  那跟蹤的鬼沒跟出去,留在房間裡等他回來,過不久阿成領著一個男的進來了,看樣子是他的朋友。
  兩個人一起在房間裡喝酒,阿成一口氣乾了半瓶,剛要開口說話又哭了,他朋友連忙拍拍他的肩膀讓他緩過來,好半天才說:
  「昨天……我去找兇手理論了……」
  「兇手?就是你作夢夢到的那個男的?」
  「他說要我給他證據……證明他有殺人……這他媽叫我怎麼拿出證據,誰會相信湘湘曾經託夢給我……」
  朋友見他哭成這樣,搖搖頭:
  「這不是你該煩惱的問題,警察會找出兇手的。」
  「警察?你還對他們真有信心!沒看都已經過多久了,一點進展也沒有!我、我不想看湘湘這樣受苦了……」
  「我對你更沒信心。不是我在說,你想幫湘云我知道,但是總得說出個什麼來吧?那個男的根本沒有動機要殺她,只憑一個夢就認定他是兇手,這怎麼想都不合理啊。」
  朋友說完替阿成倒了一杯酒,後者立刻就喝乾了。
  「我知道不合理──可是為什麼湘湘要託夢給我呢?一定有她的理由──」
  「唉,你別再想了,我看只是你太思念湘云才會作這種夢,喝酒吧。」
  「胡說八道!」阿成突然搥了下桌子,朋友手一鬆,酒瓶灑在了地板上。
  「我可是真的找到他了!這絕對不是巧合,他跟湘湘的死一定有關係──唔……噁……」
  阿成還未說完,就唏哩嘩啦吐了一地,他朋友趕緊起身扶著他走出房間,接著只聽嘩啦啦的沖水聲。
  「我們就看到這裡吧。」鬍子越突然打岔,對著蠟燭說:「明天還要再麻煩你,同一時間請再到此處。」
  蠟燭應聲熄滅了。

  阿成想幫助林小姐之心切,我很能夠體會,可惜了他仍以為兇手是我。之後我們又仔細想了一回,雖說兇手可能是男性,但若是情殺,那勢必會出現矛盾。如果有一個男人因為喜歡阿成而殺了林小姐──不管怎麼想都有問題吧!
  兇手性別成謎的情況下,我們仍決定明天跟監的目標便是那個看似喜歡阿成的女人。雖然不知道能跟出什麼來,可總該有點進展吧。
  回到宿舍,林小姐依然站在原來的位置,不說不動,就像是一尊雕像。我注意到祂的形體比前一天更混濁了一點,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籠罩在上頭一般,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我明白這是快要轉化成厲鬼的過渡期,只剩兩天而已了。我跟林小姐打招呼時,祂微微抬起頭,像是正在看我,我突然好後悔沒能在祂生前與祂多說幾句話。
  鬍子越去外面吃晚餐了,我把玩著那面開光過的鏡子,用手拂過背後的七個點,鏡子映照出自己的臉,嗯,我好帥。
  「安安,子越在嗎?」
  門無預警地被打開,我嚇了一跳,險些把鏡子摔在地上。來人是消波塊,他啃著草莓冰棒,抱著一塊平板電腦大剌剌地走進寢室,一屁股往我床上坐下去。
  「呃,那個,消波塊同學……」我有點不知所措。
  「你叫小白吼?啊,那個那個檔案給我,今天我有空,快點。」
  他直接了當地說明來意,我才想起來還有魏禾汶的學生證還沒解決。我把裝著檔案的隨身碟給他,他說了聲「謝啦」便直接插入平板裡。
  「嗯嗯,拍得很帥欸。然後喔你不要那麼見外,都綽號了還加個『同學』,叫我消波塊就好了啦。欸,你知道為什麼我叫消波塊嗎?因為我本名就是蕭柏凱啦,哈哈哈……都怪我講話有點台灣狗蟻,子越才會聽錯哈哈哈……」
  他大概是怕我覺得尷尬,沒頭沒腦地開始自我介紹起來,其實這樣反而更尷尬,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得敷衍似的嗯嗯幾聲。
  他就這樣邊跟我扯皮邊輸入資料,到一半忽然抬起頭:
  「你這人好內向噢。來啦開心一點,草莓冰棒請你吃要不要?」
  他說著把啃到剩下一口的冰棒遞到我面前,當然被我婉拒了。

  隔天我們又到了阿成工作的餐廳,這回十分剛巧地,那女人也來了。她今天依然穿著很暴露的衣服,拼了命地勾引阿成,可對方絲毫沒有動搖。
  「我知道湘湘去世你很難過,可是得快點振作起來呀!」
  女人說,她拿著一整袋的水果:「吃一點對身體比較好喔,你最近睡太少了。」
  「謝謝。」阿成面無表情地接過,就要走回店裡。
  「阿成,加油喔,我等你。」
  女人笑著對他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