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裹著糖衣的惡意

　　侯正翰擅長交際，長袖善舞的性格讓他總是可以在各種時機生出各種一般警察要不到的資料，例如現在唐瑩翻著的台北市各大土地交易資料，以及慈濟歷年來的土地建物案。

　　「我是不訝異你可以找到這些，」尹燁問：「如果王亞倫的土地案和慈濟真的有關係，慈濟就算有通天本領也不是不能抓，現在已經不是人人自危的黨國時代，只要有證據隨時可以抓人，但你為什麼好像在擔心什麼？」

　　「慈濟比黨國還可怕。」侯正翰淡淡的說。

　　尹燁沒有繼續問，他仔細思考了一番，慈濟是全國最大的慈善機構，在國內外各種災害發生時總會看到慈濟志工的身影，第一碗熱湯、第一條禦寒的毛毯都是他們送上的，在動盪的世界裡慈濟是一些人的希望，他們或許不是上帝，但在黯淡的天空裡只要一顆星星就可以讓很多災民感到光明與溫暖，哪怕這顆星星燃燒的是整個台灣社會的愛心與結構。

　　「我相信人民輿論扼殺起一個人更甚於政府力量，一個人對一個被人稱是眾善的團體有批評，裡面的教眾光吐口水就可以淹死這個批評者。這些積極的批評者可能都被淹死了，諸惡消失後眾善久了就不能被質疑了，無論眾善還善不善。」尹燁恍然大悟。

　　「如果有人是利用慈濟在做壞事呢？」唐瑩問。

　　「慈濟是有容乃大的糖衣，可以包裹善，當然也可以包裹惡，悲哀的是只要由慈濟這個糖衣包裹起來，無論善惡到後來都是善了。」侯正翰道。

　　唐瑩不語，低頭繼續閱讀這幾件土地案，突然她眼睛一亮，又拿起幾份資料，似乎在比對，尹燁和侯正翰見她又是抬頭思考，又是掐手指計算，兩個大男人互望一眼，看不出她葫蘆裡究竟賣著什麼藥，只看到她興奮的翻閱，然而臉色又黯淡下來，放下資料。

　　「我注意到一些事情，一件喜事；一件喪事。」唐瑩道。

　　「怎麼了？」尹燁首先發問。

　　「王亞倫的劣地土地案和這幾筆土地案都是捐給慈濟，且王亞倫不是一次捐這麼多，他是論坪數一小筆一小筆捐的，前後捐了三四年才把這一點五公頃全部捐給慈濟。」唐瑩道。

　　「這土地在哪裡？」尹燁眼神也亮了起來。

　　「內湖。」侯正翰搶白。

　　尹燁和唐瑩訝異的看向侯正翰，後者道：「我是內湖人，這幾筆土地案我已經觀察很久了。慈濟覬覦這幾塊地已經快十年了，臺北市政府想讓慈濟變更地目買下來，開了幾次說明會要說服當地人這裡的開發前景。但這幾塊土地都是台北市非常需要的水源保護地，沒有這幾塊土地，內湖會繼續逢大雨必淹，再怎麼整治都沒用。

　　「因為這塊土地如此重要，所以內湖人持續抗議，抗議後臺北市政府就會停下動作，然而每一年慈濟總是會再送件一次，年復一年的送件，再送下去土地案不知道哪天會過，過了就是內湖人的惡夢。」

　　「既然禁止買賣，為什麼王亞倫可以買，又為什麼可以捐？」尹燁不解。

　　「他買的是外圍，還沒鑑定完的部分。」唐瑩指給尹燁看，「大湖公園以上和公園本身全是保留地，王亞倫買的是大湖公園旁邊的荒地，那裡是保護地的灰色地帶，台北市地政局還沒鑑定完這到底算不算是保留地，但鑑定途中已經被王亞倫買走了。」

　　「既然沒鑑定好，那為什麼可以買？」尹燁忿忿不平。

　　「因為王亞倫的前妻是慈濟的榮譽董事，簡稱榮董。」侯正翰道。

　　「喪事呢？」尹燁都快忘了唐瑩提到的喪事了。

　　「這則土地開發案牽涉太廣，不會只死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