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龍
本章節 6567 字
更新於: 2021-04-09
眾人繼續她們的旅程，此程由亞爾克負責駕駛馬車，妹妹伊歐克依偎著姐姐，讓主人雅典娜和尼刻待在車廂裡面休息。最初亞爾克並不曉得如何控制馬匹，因為她從來也沒騎過馬，畢竟自己能夠變成雀鳥於天空翺翔。
不過經過雅典娜的指導後，很快就找到竅門，現在馬車行駛尚算穩定。
「尼刻，讓我看看妳的短刀。」
坐在野熊皮上的雅典娜突然跟尼刻說要看她的兵器。
尼刻感到奇怪，但也很合作地將兩把銅製短刀交給主人檢視。
智慧女神仔細檢查短刀，以修長的手指彈了彈表面，又抵到刃口去，害尼刻擔心主人會不會因此而割傷。雅典娜檢查完後舞動短刀，雖然空間所限，但尼刻覺得雅典娜揮刀的動作比自己好看不知幾倍，還愧說自己是短刀的主人。
「尼刻，妳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戰爭的時候分配給我的，我覺得不錯，所以就留起來了。」
「難怪質素這麼差。」
「我也覺……咦？」
本以為雅典娜會作讚賞，沒想到結果跟想像中的完全相反。不過仔細想想也是能夠理解的，雅典娜愛用的白銀長槍乃是神兵，傳聞自出生以後就一直跟神盾埃癸斯一起伴隨著她，普通仙女的兵器哪裡看得上眼呢？銅製品於主神眼中根本就是隨意就弄……
啪。
「呃。」
……斷的東西。
「大、大人？」
曾經是刀刃的物體掉落到尼刻的跟前，舉頭望去，見主人檢視中的短刀只剩下刀柄。
真的斷了！
銅製短刀很隨便就被雅典娜手刀劈斷了！
「抱歉，我沒想到質素真的會低得我隨便就弄得斷。」
「大人，我可以問個很蠢的問題嗎？」
「說。」
「敢問大人，我往日的旅程要如何戰鬥呢？」
面對尼刻拋出的問題，雅典娜沒有回應，更默默移開視線，她並非望去馬車駛去的方向，反而凝視著車輪於地面留下的軌跡，不曉得在想什麼……或是根本沒有在想，只是想逃避問題。
曾經對現在的雅典娜有所期望的尼刻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笨蛋中的笨蛋。
「尼刻姐，武器什麼的，再找不就可以了嗎？」
天使！
主動提出建議的伊歐克根本就是天使！
「問題是我們要從哪裡找？我們是要找現成的武器？抑或是找材料重新鑄造？」
好問題。
不愧是叡智的智慧女神，簡單幾句就抓到問題的核心。
「嗯……雅典娜大人妳有什麼提議嗎？」
「沒有。」
唉……
尼刻對於自己曾經幾秒讚嘆過主人的行為感到莫名的愚蠢。
「我、我想雅典娜大人的意思是她想不到，因為我們還在旅行的關係。」
天使。
果然伊歐克是旅程中的天使！
「若帕拉斯還在的話……」
獨個兒沉鬱起來的雅典娜躺在熊皮上，轉過身來呢喃。
過了幾天，負責駕駛的雅典娜發現遠處有黑煙徐徐升起，感到不尋常的女神便隨即吩咐亞爾克變成貓頭鷹到天上偵察看看。智慧女神暫時將馬車停下來，待貓頭鷹姐姐回來後再作決定。
「大人，會是因為雷電而引發的山火嗎？」
「如果是山火的話，我們應該見到火光，而現在所見煙的量也不多。」
當雅典娜和尼刻在討論各種可能的時候，亞爾克回來了。
「亞爾克，妳見到什麼？」
「大人，我見到人類，但好像說的是別的語言。」
「別的語言？」
即使是智慧女神雅典娜聽起來也感到新鮮，更何況是尼刻？
居於希臘半島的人類所講的語言與奧林匹斯山諸神相同，姑且稱為希臘語，顯然是人類為了跟眾神溝通而採用眾神的語言。尼刻未曾到過離萬神殿如此遙遠的地方，沒想到人類……或是世間竟然有第二種語言。
「不懂希臘語嗎⋯⋯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會講埃及語……既然不能溝通，我們就繞道吧？」
「不過大人，我們沒嘗試怎知道不能溝通呢？」
抓著韁繩，尼刻想要說服雅典娜不要逃避未知的語言和人類。
亞爾克和伊歐克也點點頭，幫忙講說話，誓要令主人回心轉意。
「唉……我知道啦……」
見三位隨從同時勸說，智慧女神也不好意思堅持，將馬車駛向人類聚居之地。
此處的人類部落乍看來較眾人常於希臘見到的規模要大，如無意外是由幾個家族所組成。人類居於河邊，顯然是為方便取得食水，而居所則是很原始地以乾草所搭成的房屋，只能夠稍微遮擋陽光，但雨天大概就無能為力。
人類見到外來者也感到十分好奇，男性更拾起伐木的斧頭戒備，要保護妻兒的模樣。
該怎樣才能促成對話呢？
「亞爾克、伊歐克，待會隨我指示變身。」
披著白色長袍的雅典娜從車上躍下，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不過人類似乎還是很擔憂，舉起斧頭隨時要砍下來的樣子。她嘗試以希臘語和尼刻她們不知道，稱為埃及語的語言說話，但對方卻完全聽不懂。
此時，雅典娜將亞爾克和伊歐克叫到自己面前，指向姐姐，便變成貓頭鷹。
人類因此而驚叫起來。
她繼而指向伊歐克，妹妹便同樣變成貓頭鷹。
此時人類便知道自己面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懂得巫術的人，便跪在女神跟前。
「尼刻，將熊皮拿出來。」
女神頭也不回地喚叫仍在馬車上待命的仙女，尼刻聽後就急忙將野熊的毛皮取出，向人類展示。這時候，雅典娜指指河流，做出喝東西的動作，指指自己的肚皮，做出吃東西的動作，最後再指指尼刻手中的熊皮。
人類面面相覷，略為商討後便各散東西。
不久，便帶來飲料和食物跟雅典娜交換熊的毛皮。
「大人，我們要繼續旅行還是跟人類相處幾天？」
「……留幾天也不壞。」
「說起來，大人……我們的目的地實際位置是在何方？當初妳只說西北方……」
「……我不知道，我只依稀記得它被白色的高牆圍起來。」
「……我沒聽錯吧？」
「沒聽錯，我不知道。」
「不過當日大人妳不是想到要去什麼地方的嗎？」
「太久沒去過，我不記得路應該怎樣走。」
「……敢問大人，此話何解？」
「我們要去的是記載天地知識的圖書館，師傅說是創造主的使者給予她的禮物。」
「師傅？大人妳的恩師？」
「是的，傳授我各種知識和武藝的老師。」
「所以大人以前是在恩師的帶領之下去過……天使的圖書館？」
「天使嗎？確實可以如此稱呼……妳說得不錯，我之前是被帶去的。」
「……既然如此，為何大人不去拜訪恩師呢？」
「我不知道她現時身處何方。」
「什麼？」
「雖說是尼羅河女神，但從都不在尼羅河，反而浪跡天涯，我也沒辦法找到她。」
雖然當初說只留幾天，但眾人最後還是待在人類的部落差不多兩個星期。
「嗯，麻煩了。」
儘管兩者最初語言不通，難以交流，但現在雅典娜卻能輕易跟人類交談。依靠的不再是肢體語言，而是人類所使用的語言。尼刻再聰敏，也只懂講幾句日常語句，比方說是感謝和抱歉之類的。
不過雅典娜已經能夠靈活地運用，真不愧是智慧女神。
「大人，妳是怎樣學的？」
「三天就找到語言的規律，只要知道各種的詞彙就沒問題。」
「三天！」
「要是她的話，兩……不，第一天已經能夠講了，我實在不算什麼。」
「雅典娜大人，怎麼忽然又提到那個人呢？妳不也是很出色的天神嗎？」
縱使木無表情，但雅典娜卻顯得略為不悅，沒有回話。
此時，某個人類從遠處跑來，還邊跑還喊。
「出現啦！」
「什麼出現了？」
見人類慌亂的模樣，雅典娜也感到古怪，便問。
「哥、哥倫多！」
「什麼是哥倫多？」
「哥倫多是統治森林的巨龍，牠再次出現，必定是我們獻上的貢品不夠！」
「竟然是龍族？」
「龍……大人妳知道些什麼嗎？」
「我只知此地不宜久留。」
聽罷，雅典娜便站起來，想要回到馬車，準備離開。
「大人！」
見狀，尼刻立即拉住主人，面色不悅地詢問急忙離開的原因。
「我們沒必要被捲入人類與龍族之間的糾紛。」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們眼巴巴看著人類被龍欺壓嗎？」
「這是兩者之間的問題，人類自己不也是知道的嗎？」
「貢品？大人，貢品是人類的性命啊！」
「犧牲少數，保全大多數不是很合理的判斷嗎？」
「不過，大人我們還沒準備充足的物資繼續旅程。」
「我們天神不吃不喝也不會死，沒關係的。」
「……大人！」
「……怎麼了？」
「既然妳也知道我們是天神，天神的天職不是要照顧比自己弱的種族嗎？」
「……妳……」
「如果大人堅持要棄人類不顧的話，我會對大人很失望的。」
「只是此乃龍與人類之間的問題，我不應該干預的。」
「雖然話是這樣說……」
「尼刻，妳知道嗎？妳真的很煩，煩得我想殺了自己。」
「大人的意思是……」
「我們待到天亮，保護人類的安全，此後發生的事與我無關。」
「大人……」
「……妳得祈禱我不會改變主意。」
語畢，智慧女神就鑽回馬車車廂裡休息。
然而，滿懷正義感的銀髮仙女卻在想別的主意。
凌晨。
趁著眾人都安然睡覺的時候，尼刻偷偷走到森林深處。此處為丘陵地帶，離河流有段高度距離，而尼刻很快就找到大山洞，裡面傳來大型動物睡眠時的聲音，大概就是哥倫多的巢穴。
啪。
後方傳出響聲，她旋即取出銅刀戒備。
尼刻的雌雄銅製短刀只剩一把，令她好不習慣，因為她戰鬥的時候大多都兩刃齊發。
「什麼嘛……是森林的動物啊？」
什麼都沒有發現到，大概只是森林的夜行性動物碰到樹枝所發出的聲音。
為何尼刻要獨個兒來哥倫多的巢穴呢？尼刻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覺得住在人類的地方差不多兩個星期，卻沒為人類做過什麼，似乎不怎麼合理。雖說自己是天神……當然不像雅典娜是高級神祇，只是卑微的仙女，但作為比人類高級的智慧生命體，尼刻認為自己有義務幫比自己弱的人類解決問題。
不然也枉為神，她是如此認為。
尼刻深入洞穴，仗著火炬的光芒隱約見到哥倫多的容貌。
牠是一條巨龍，單是腦袋就跟尼刻差不多高，有一對翼，鱗甲是泥黃色的。睡覺時所發出的呼吸聲吵得驚人，恰似火山熔岩隆隆流動之聲。尼刻拔出銅刃，直指哥倫多咽喉，用盡全身力氣刺下去。
啪。
「什麼！」
出師未捷刃先斷。
巨龍雖則沒有受傷，但因而被吵醒。
昂首咆哮兩聲，龍族就向尼刻慢慢步去。
失去武器的尼刻轉身拔腿就跑，哥倫多見狀便再次高聲咆哮，更噴出雄雄烈炎來。
火炎因山洞內空間狹窄而受到壓縮，向尼刻逼近的速度超乎她的意料。
幸好，她已經跑到山洞口，廣闊的空間瞬間令火炎擴散開來，使尼刻倖免於難。
哥倫多慢條斯理地從山洞走出，高聲咆嘯過後便展開雙翼，直向尼刻飛過去。儘管體型龐大，但飛行的速度卻很快，快得尼刻頓時也反應不來。回過神來的時候，映在眼簾裡的卻是巨龍的血盆大口。
「莫非我要死在這……咦？」
咚。
響亮、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音於尼刻面前傳來。
「真是不聽話的隨從。」
出現於尼刻面前的不是什麼人，而是雅典娜。
她以神盾埃癸斯撞開哥倫多的血盆大口，拯救尼刻於千鈞一髮之間。
「為、為什麼……」
「我就知道妳會多管閒事，所以就叫伊歐克跟蹤妳，果然不出所料。」
伊歐克？
尼刻聽後望向身後的森林，發現某棵大樹的樹冠處有兩點金光亮起，仔細再看，發現是貓頭鷹那對圓滾滾的大眼睛。不單是伊歐克，連姊姊亞爾克也在附近！果然要逃過雅典娜的法眼始終是不可能的事。
「真是麻煩，竟然是智慧不高的種族。」
呱嗷！
剛剛被神盾撞飛幾呎的哥倫多爬起來，高聲咆哮示威後，嘴角隨即冒出火種。
「全部人站到我後面！」
意識到對方即將噴火的雅典娜高聲嚷叫，尼刻和兩隻貓頭鷹應聲走到主人的背後。
龍族所噴出的雄雄烈火湧至，智慧女神微微蹲下來舉起神盾抵擋，火炎碰到神盾彷彿碰到岩壁似的，無法將之熔解，熾熱火炎便以神盾為中心點四處擴散，點燃了不少樹木，令本應秋高氣爽的涼快環境轉眼間就變成熱騰騰的燒烤爐。
火炎不再噴來，雅典娜便稍稍挪開神盾，卻迎來極速而至的哥倫多。
側身閃過的同時將尼刻推開，不讓她被龍尾掃到。雅典娜借轉動身體之勢，將白銀長槍擲出去，準繩地刺中可倫多的左後腿。她沒有浪費半秒，便馬上跑過去，天神果然是天神，腳程之快令人難以想像。
儘管如此，要追趕翱翔天空的龍始終是難以辦到。
雅典娜於樹冠之間躍動，最後躍至半空，抓住插到哥倫多後腿的槍桿。
知道某人嘗試借長槍爬到自己背上去的哥倫多，便於半空不斷翻滾，想將她摔下去。
不過畢竟是屬於雅典娜的白銀長槍，若真如傳說中所說的一樣，神盾埃癸斯和白長槍都是在女神誕生的時候就伴隨左右的話，長年累月，幾乎等同身體一部分，不會抓不穩。她反倒順勢拔出長槍，凌空看準時機刺中哥倫多的背部。女神舉盾敲在牠翅膀的根部，右翼便再也無法拍動，哥倫多的飛行路徑隨之慢慢往左面傾去。
這時候，雅典娜抓住龍族背部突出的棘刺，舉起長槍直插龍的頭顱。
痛苦的咆哮響徹雲霄，但牠卻未因此而死去。
木無表情的女神毫無慈悲地抽出長槍，再於頭顱不同的位置幾番刺下。
龍血從半空如雨般灑落，散佈大地。
「雅典娜大人，再這樣下去，龍會掉到人類居住的地方去的！」
化身為貓頭鷹的亞爾克跟伊歐克於龍失去意識，沒有加速的情況總算追得上。
「我知道。」
淡然回應的智慧女神抓住龍角，將長槍插進哥倫多頸項根部與身體主幹連接的部分，然後使勁往左邊拉，牠就往左邊傾去。龐然大物於人類聚居地上空略過，最終墜到附近的空地去。
未知何事、卻聞其聲的人類都走到空地，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只見巨龍倒在地上靜止不動，而第披戰袍鎧甲的女神將牠踩在腳下，緩緩地拔出長槍。
「死了？哥倫多死了！」
藉著恐怖統治森林和人類的巨龍哥倫多死了！
「呼……」
戴著頭盔的雅典娜輕輕以手背抹汗，鬆一口氣的樣子。
「我就知道女神大人早晨外出是為了屠龍，女神大人萬歲！」
人類見長久以來的宿敵被外來的女神殺死，不論男女老幼都高興得歡呼起來。
「大、大人……」
此時，從樹林深處跑回來，跑得氣喘如牛的尼刻回來了。
雅典娜見到尼刻，便將幾根東西拋到她的懷裡去。定睛看看，發現是龍的利齒。
「快將它們放到火堆裡面，龍族的殘骸很快就會腐爛。」
尼刻聽後就馬上將抱在懷中的東西拋到火裡去。
不過為什麼要這樣做？
「龍族是很特別的生物，牠們死後，屍骨就會在幾天之內完全腐化，化成塵土。」
亞爾克站到尼刻的肩上，洋洋得意地解釋起來。
「不過龍族的屍骨卻能夠在火燒之後長久地保存下來。」
伊歐克站到尼刻另一邊的肩膀，接著解釋。
「龍族的利齒是很堅硬的素材，比龍骨來得要好。」
「不過因為龍族的數量愈來愈少，也沒留下屍骨，所以現在是難得的機會！」
頭痛。
亞爾克和伊歐克於尼刻頭顱的兩側各自說話，令她聽得很辛苦。
「特別是沒有語言的種族，尤其珍貴。」
戰袍鎧甲均被龍血染紅的雅典娜提槍走過尼刻的面前，如是說。
「大人，龍族到底是怎樣的生物？」
「關於龍族的問題，我也只是從師傅的口中聽來的。」
智慧女神脫下鎧甲和戰袍，先沖刷身體，再將穿戴之物放到河流裡面沖洗。尼刻在旁邊充當人肉屏風，為主人蔽體，但自己卻因害死貓的好奇心而偷看。
雅典娜雖然是戰爭女神，但絕大部分人都只在意她的相貌。這似乎是女性的宿命之餘，也是雅典娜作為戰爭女神的性質使然。相對於鍾情於衝鋒陷陣、奮勇殺敵的阿瑞斯，雅典娜傾向於運籌帷幄，給予人的感覺較為柔弱。不過曾經在她麾下作戰過的尼刻心底裡知道這都是表面，實際上的雅典娜絕非他人所想的弱質女流。
除了容姿端麗之外，雅典娜長得比大部分女神都要高，大概只輸以身材高挑聞名的狩獵與月之女神阿耳忒彌斯。如今仔細看，見雅典娜的臂膀結實，腹部展示出肌肉紋理，乍看來不是單純因為高運動量而產生，而是確實經過鍛練而得來的，幾乎毫無贅肉的身體展現出女性誘人的曲線。
尼刻此前從沒見過別人的裸體，竟看得出神，面頰也泛起紅光來。
她馬上轉過身來，但智慧女神的胴體聞已烙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怎麼了？」
「沒、沒沒什麼，我我絕絕對沒有窺看大人豔麗的胴體！」
「隨便看，我不在意，畢竟妳也是女生。」
說話的同時，女神從隨從的手中取過新的長袍，披到身上，繼而刷洗自己的鎧甲。雖然不能完全洗掉名為鮮血的染料，但總比殘留著鐵鏽腥臭要好。
「大、大人，我們剛剛不是提到龍族的嗎？不如……」
合上眼睛轉過來的尼刻突然想要轉換話題。
「龍族本來是統治凡間的生物，但經過某次的大災難後，數量變得很少。」
「……人類？」
「大災難跟人類無關，別誤會。大災難到底是什麼，即使是師傅也不知道。」
「唔……大人的恩師曾否提過？」
「我記得師傅說過那是從天而降的大災難，詳情不知道。」
「嗯……大人剛剛提到龍的種族又是什麼呢？」
「龍族分成兩類，能夠講說話的跟不能講說話的，講的自然是龍族的語言。」
「莫非大人……」
「是的，我曾經想過如果是智慧種族的話，我會跟牠交涉，但……」
忽然止住說話，尼刻覺得古怪便轉身，見是人類的老人特意過來，大概是有話要說。
「女神大人，真是感謝妳為我們除去宿敵哥倫多。」
此時，某個人類老年人走來向正於河邊清洗長槍和鎧甲的雅典娜致謝。
尼刻認得他，雖然不是很常見到，但確實是這個人類部落的長老。
「這不算什麼。」
「我知道女神大人很快就會離開，但未知目的地是在何方呢？」
「我在找白色高牆。」
「白色高牆？怎麼會如此巧合……」
「你知道些什麼嗎？」
「女神大人，我們部族中流傳著一個關於冥界牢獄的傳說。」
冥界牢獄？
「傳說我們部族古代的英雄曾經到西北方旅行，經過低窪地區後，突然見到高聳入雲的白色牆壁，很高，像是山峰一樣高！英雄相信它就是天神所建立的冥界牢獄。」
「西北方⋯⋯謝謝妳，人類。」
聽後雖是高興，卻面無半絲表情的雅典娜向老人致謝。
不過經過雅典娜的指導後，很快就找到竅門，現在馬車行駛尚算穩定。
「尼刻，讓我看看妳的短刀。」
坐在野熊皮上的雅典娜突然跟尼刻說要看她的兵器。
尼刻感到奇怪，但也很合作地將兩把銅製短刀交給主人檢視。
智慧女神仔細檢查短刀，以修長的手指彈了彈表面，又抵到刃口去，害尼刻擔心主人會不會因此而割傷。雅典娜檢查完後舞動短刀，雖然空間所限，但尼刻覺得雅典娜揮刀的動作比自己好看不知幾倍，還愧說自己是短刀的主人。
「尼刻，妳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戰爭的時候分配給我的，我覺得不錯，所以就留起來了。」
「難怪質素這麼差。」
「我也覺……咦？」
本以為雅典娜會作讚賞，沒想到結果跟想像中的完全相反。不過仔細想想也是能夠理解的，雅典娜愛用的白銀長槍乃是神兵，傳聞自出生以後就一直跟神盾埃癸斯一起伴隨著她，普通仙女的兵器哪裡看得上眼呢？銅製品於主神眼中根本就是隨意就弄……
啪。
「呃。」
……斷的東西。
「大、大人？」
曾經是刀刃的物體掉落到尼刻的跟前，舉頭望去，見主人檢視中的短刀只剩下刀柄。
真的斷了！
銅製短刀很隨便就被雅典娜手刀劈斷了！
「抱歉，我沒想到質素真的會低得我隨便就弄得斷。」
「大人，我可以問個很蠢的問題嗎？」
「說。」
「敢問大人，我往日的旅程要如何戰鬥呢？」
面對尼刻拋出的問題，雅典娜沒有回應，更默默移開視線，她並非望去馬車駛去的方向，反而凝視著車輪於地面留下的軌跡，不曉得在想什麼……或是根本沒有在想，只是想逃避問題。
曾經對現在的雅典娜有所期望的尼刻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笨蛋中的笨蛋。
「尼刻姐，武器什麼的，再找不就可以了嗎？」
天使！
主動提出建議的伊歐克根本就是天使！
「問題是我們要從哪裡找？我們是要找現成的武器？抑或是找材料重新鑄造？」
好問題。
不愧是叡智的智慧女神，簡單幾句就抓到問題的核心。
「嗯……雅典娜大人妳有什麼提議嗎？」
「沒有。」
唉……
尼刻對於自己曾經幾秒讚嘆過主人的行為感到莫名的愚蠢。
「我、我想雅典娜大人的意思是她想不到，因為我們還在旅行的關係。」
天使。
果然伊歐克是旅程中的天使！
「若帕拉斯還在的話……」
獨個兒沉鬱起來的雅典娜躺在熊皮上，轉過身來呢喃。
過了幾天，負責駕駛的雅典娜發現遠處有黑煙徐徐升起，感到不尋常的女神便隨即吩咐亞爾克變成貓頭鷹到天上偵察看看。智慧女神暫時將馬車停下來，待貓頭鷹姐姐回來後再作決定。
「大人，會是因為雷電而引發的山火嗎？」
「如果是山火的話，我們應該見到火光，而現在所見煙的量也不多。」
當雅典娜和尼刻在討論各種可能的時候，亞爾克回來了。
「亞爾克，妳見到什麼？」
「大人，我見到人類，但好像說的是別的語言。」
「別的語言？」
即使是智慧女神雅典娜聽起來也感到新鮮，更何況是尼刻？
居於希臘半島的人類所講的語言與奧林匹斯山諸神相同，姑且稱為希臘語，顯然是人類為了跟眾神溝通而採用眾神的語言。尼刻未曾到過離萬神殿如此遙遠的地方，沒想到人類……或是世間竟然有第二種語言。
「不懂希臘語嗎⋯⋯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會講埃及語……既然不能溝通，我們就繞道吧？」
「不過大人，我們沒嘗試怎知道不能溝通呢？」
抓著韁繩，尼刻想要說服雅典娜不要逃避未知的語言和人類。
亞爾克和伊歐克也點點頭，幫忙講說話，誓要令主人回心轉意。
「唉……我知道啦……」
見三位隨從同時勸說，智慧女神也不好意思堅持，將馬車駛向人類聚居之地。
此處的人類部落乍看來較眾人常於希臘見到的規模要大，如無意外是由幾個家族所組成。人類居於河邊，顯然是為方便取得食水，而居所則是很原始地以乾草所搭成的房屋，只能夠稍微遮擋陽光，但雨天大概就無能為力。
人類見到外來者也感到十分好奇，男性更拾起伐木的斧頭戒備，要保護妻兒的模樣。
該怎樣才能促成對話呢？
「亞爾克、伊歐克，待會隨我指示變身。」
披著白色長袍的雅典娜從車上躍下，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不過人類似乎還是很擔憂，舉起斧頭隨時要砍下來的樣子。她嘗試以希臘語和尼刻她們不知道，稱為埃及語的語言說話，但對方卻完全聽不懂。
此時，雅典娜將亞爾克和伊歐克叫到自己面前，指向姐姐，便變成貓頭鷹。
人類因此而驚叫起來。
她繼而指向伊歐克，妹妹便同樣變成貓頭鷹。
此時人類便知道自己面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懂得巫術的人，便跪在女神跟前。
「尼刻，將熊皮拿出來。」
女神頭也不回地喚叫仍在馬車上待命的仙女，尼刻聽後就急忙將野熊的毛皮取出，向人類展示。這時候，雅典娜指指河流，做出喝東西的動作，指指自己的肚皮，做出吃東西的動作，最後再指指尼刻手中的熊皮。
人類面面相覷，略為商討後便各散東西。
不久，便帶來飲料和食物跟雅典娜交換熊的毛皮。
「大人，我們要繼續旅行還是跟人類相處幾天？」
「……留幾天也不壞。」
「說起來，大人……我們的目的地實際位置是在何方？當初妳只說西北方……」
「……我不知道，我只依稀記得它被白色的高牆圍起來。」
「……我沒聽錯吧？」
「沒聽錯，我不知道。」
「不過當日大人妳不是想到要去什麼地方的嗎？」
「太久沒去過，我不記得路應該怎樣走。」
「……敢問大人，此話何解？」
「我們要去的是記載天地知識的圖書館，師傅說是創造主的使者給予她的禮物。」
「師傅？大人妳的恩師？」
「是的，傳授我各種知識和武藝的老師。」
「所以大人以前是在恩師的帶領之下去過……天使的圖書館？」
「天使嗎？確實可以如此稱呼……妳說得不錯，我之前是被帶去的。」
「……既然如此，為何大人不去拜訪恩師呢？」
「我不知道她現時身處何方。」
「什麼？」
「雖說是尼羅河女神，但從都不在尼羅河，反而浪跡天涯，我也沒辦法找到她。」
雖然當初說只留幾天，但眾人最後還是待在人類的部落差不多兩個星期。
「嗯，麻煩了。」
儘管兩者最初語言不通，難以交流，但現在雅典娜卻能輕易跟人類交談。依靠的不再是肢體語言，而是人類所使用的語言。尼刻再聰敏，也只懂講幾句日常語句，比方說是感謝和抱歉之類的。
不過雅典娜已經能夠靈活地運用，真不愧是智慧女神。
「大人，妳是怎樣學的？」
「三天就找到語言的規律，只要知道各種的詞彙就沒問題。」
「三天！」
「要是她的話，兩……不，第一天已經能夠講了，我實在不算什麼。」
「雅典娜大人，怎麼忽然又提到那個人呢？妳不也是很出色的天神嗎？」
縱使木無表情，但雅典娜卻顯得略為不悅，沒有回話。
此時，某個人類從遠處跑來，還邊跑還喊。
「出現啦！」
「什麼出現了？」
見人類慌亂的模樣，雅典娜也感到古怪，便問。
「哥、哥倫多！」
「什麼是哥倫多？」
「哥倫多是統治森林的巨龍，牠再次出現，必定是我們獻上的貢品不夠！」
「竟然是龍族？」
「龍……大人妳知道些什麼嗎？」
「我只知此地不宜久留。」
聽罷，雅典娜便站起來，想要回到馬車，準備離開。
「大人！」
見狀，尼刻立即拉住主人，面色不悅地詢問急忙離開的原因。
「我們沒必要被捲入人類與龍族之間的糾紛。」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們眼巴巴看著人類被龍欺壓嗎？」
「這是兩者之間的問題，人類自己不也是知道的嗎？」
「貢品？大人，貢品是人類的性命啊！」
「犧牲少數，保全大多數不是很合理的判斷嗎？」
「不過，大人我們還沒準備充足的物資繼續旅程。」
「我們天神不吃不喝也不會死，沒關係的。」
「……大人！」
「……怎麼了？」
「既然妳也知道我們是天神，天神的天職不是要照顧比自己弱的種族嗎？」
「……妳……」
「如果大人堅持要棄人類不顧的話，我會對大人很失望的。」
「只是此乃龍與人類之間的問題，我不應該干預的。」
「雖然話是這樣說……」
「尼刻，妳知道嗎？妳真的很煩，煩得我想殺了自己。」
「大人的意思是……」
「我們待到天亮，保護人類的安全，此後發生的事與我無關。」
「大人……」
「……妳得祈禱我不會改變主意。」
語畢，智慧女神就鑽回馬車車廂裡休息。
然而，滿懷正義感的銀髮仙女卻在想別的主意。
凌晨。
趁著眾人都安然睡覺的時候，尼刻偷偷走到森林深處。此處為丘陵地帶，離河流有段高度距離，而尼刻很快就找到大山洞，裡面傳來大型動物睡眠時的聲音，大概就是哥倫多的巢穴。
啪。
後方傳出響聲，她旋即取出銅刀戒備。
尼刻的雌雄銅製短刀只剩一把，令她好不習慣，因為她戰鬥的時候大多都兩刃齊發。
「什麼嘛……是森林的動物啊？」
什麼都沒有發現到，大概只是森林的夜行性動物碰到樹枝所發出的聲音。
為何尼刻要獨個兒來哥倫多的巢穴呢？尼刻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覺得住在人類的地方差不多兩個星期，卻沒為人類做過什麼，似乎不怎麼合理。雖說自己是天神……當然不像雅典娜是高級神祇，只是卑微的仙女，但作為比人類高級的智慧生命體，尼刻認為自己有義務幫比自己弱的人類解決問題。
不然也枉為神，她是如此認為。
尼刻深入洞穴，仗著火炬的光芒隱約見到哥倫多的容貌。
牠是一條巨龍，單是腦袋就跟尼刻差不多高，有一對翼，鱗甲是泥黃色的。睡覺時所發出的呼吸聲吵得驚人，恰似火山熔岩隆隆流動之聲。尼刻拔出銅刃，直指哥倫多咽喉，用盡全身力氣刺下去。
啪。
「什麼！」
出師未捷刃先斷。
巨龍雖則沒有受傷，但因而被吵醒。
昂首咆哮兩聲，龍族就向尼刻慢慢步去。
失去武器的尼刻轉身拔腿就跑，哥倫多見狀便再次高聲咆哮，更噴出雄雄烈炎來。
火炎因山洞內空間狹窄而受到壓縮，向尼刻逼近的速度超乎她的意料。
幸好，她已經跑到山洞口，廣闊的空間瞬間令火炎擴散開來，使尼刻倖免於難。
哥倫多慢條斯理地從山洞走出，高聲咆嘯過後便展開雙翼，直向尼刻飛過去。儘管體型龐大，但飛行的速度卻很快，快得尼刻頓時也反應不來。回過神來的時候，映在眼簾裡的卻是巨龍的血盆大口。
「莫非我要死在這……咦？」
咚。
響亮、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音於尼刻面前傳來。
「真是不聽話的隨從。」
出現於尼刻面前的不是什麼人，而是雅典娜。
她以神盾埃癸斯撞開哥倫多的血盆大口，拯救尼刻於千鈞一髮之間。
「為、為什麼……」
「我就知道妳會多管閒事，所以就叫伊歐克跟蹤妳，果然不出所料。」
伊歐克？
尼刻聽後望向身後的森林，發現某棵大樹的樹冠處有兩點金光亮起，仔細再看，發現是貓頭鷹那對圓滾滾的大眼睛。不單是伊歐克，連姊姊亞爾克也在附近！果然要逃過雅典娜的法眼始終是不可能的事。
「真是麻煩，竟然是智慧不高的種族。」
呱嗷！
剛剛被神盾撞飛幾呎的哥倫多爬起來，高聲咆哮示威後，嘴角隨即冒出火種。
「全部人站到我後面！」
意識到對方即將噴火的雅典娜高聲嚷叫，尼刻和兩隻貓頭鷹應聲走到主人的背後。
龍族所噴出的雄雄烈火湧至，智慧女神微微蹲下來舉起神盾抵擋，火炎碰到神盾彷彿碰到岩壁似的，無法將之熔解，熾熱火炎便以神盾為中心點四處擴散，點燃了不少樹木，令本應秋高氣爽的涼快環境轉眼間就變成熱騰騰的燒烤爐。
火炎不再噴來，雅典娜便稍稍挪開神盾，卻迎來極速而至的哥倫多。
側身閃過的同時將尼刻推開，不讓她被龍尾掃到。雅典娜借轉動身體之勢，將白銀長槍擲出去，準繩地刺中可倫多的左後腿。她沒有浪費半秒，便馬上跑過去，天神果然是天神，腳程之快令人難以想像。
儘管如此，要追趕翱翔天空的龍始終是難以辦到。
雅典娜於樹冠之間躍動，最後躍至半空，抓住插到哥倫多後腿的槍桿。
知道某人嘗試借長槍爬到自己背上去的哥倫多，便於半空不斷翻滾，想將她摔下去。
不過畢竟是屬於雅典娜的白銀長槍，若真如傳說中所說的一樣，神盾埃癸斯和白長槍都是在女神誕生的時候就伴隨左右的話，長年累月，幾乎等同身體一部分，不會抓不穩。她反倒順勢拔出長槍，凌空看準時機刺中哥倫多的背部。女神舉盾敲在牠翅膀的根部，右翼便再也無法拍動，哥倫多的飛行路徑隨之慢慢往左面傾去。
這時候，雅典娜抓住龍族背部突出的棘刺，舉起長槍直插龍的頭顱。
痛苦的咆哮響徹雲霄，但牠卻未因此而死去。
木無表情的女神毫無慈悲地抽出長槍，再於頭顱不同的位置幾番刺下。
龍血從半空如雨般灑落，散佈大地。
「雅典娜大人，再這樣下去，龍會掉到人類居住的地方去的！」
化身為貓頭鷹的亞爾克跟伊歐克於龍失去意識，沒有加速的情況總算追得上。
「我知道。」
淡然回應的智慧女神抓住龍角，將長槍插進哥倫多頸項根部與身體主幹連接的部分，然後使勁往左邊拉，牠就往左邊傾去。龐然大物於人類聚居地上空略過，最終墜到附近的空地去。
未知何事、卻聞其聲的人類都走到空地，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只見巨龍倒在地上靜止不動，而第披戰袍鎧甲的女神將牠踩在腳下，緩緩地拔出長槍。
「死了？哥倫多死了！」
藉著恐怖統治森林和人類的巨龍哥倫多死了！
「呼……」
戴著頭盔的雅典娜輕輕以手背抹汗，鬆一口氣的樣子。
「我就知道女神大人早晨外出是為了屠龍，女神大人萬歲！」
人類見長久以來的宿敵被外來的女神殺死，不論男女老幼都高興得歡呼起來。
「大、大人……」
此時，從樹林深處跑回來，跑得氣喘如牛的尼刻回來了。
雅典娜見到尼刻，便將幾根東西拋到她的懷裡去。定睛看看，發現是龍的利齒。
「快將它們放到火堆裡面，龍族的殘骸很快就會腐爛。」
尼刻聽後就馬上將抱在懷中的東西拋到火裡去。
不過為什麼要這樣做？
「龍族是很特別的生物，牠們死後，屍骨就會在幾天之內完全腐化，化成塵土。」
亞爾克站到尼刻的肩上，洋洋得意地解釋起來。
「不過龍族的屍骨卻能夠在火燒之後長久地保存下來。」
伊歐克站到尼刻另一邊的肩膀，接著解釋。
「龍族的利齒是很堅硬的素材，比龍骨來得要好。」
「不過因為龍族的數量愈來愈少，也沒留下屍骨，所以現在是難得的機會！」
頭痛。
亞爾克和伊歐克於尼刻頭顱的兩側各自說話，令她聽得很辛苦。
「特別是沒有語言的種族，尤其珍貴。」
戰袍鎧甲均被龍血染紅的雅典娜提槍走過尼刻的面前，如是說。
「大人，龍族到底是怎樣的生物？」
「關於龍族的問題，我也只是從師傅的口中聽來的。」
智慧女神脫下鎧甲和戰袍，先沖刷身體，再將穿戴之物放到河流裡面沖洗。尼刻在旁邊充當人肉屏風，為主人蔽體，但自己卻因害死貓的好奇心而偷看。
雅典娜雖然是戰爭女神，但絕大部分人都只在意她的相貌。這似乎是女性的宿命之餘，也是雅典娜作為戰爭女神的性質使然。相對於鍾情於衝鋒陷陣、奮勇殺敵的阿瑞斯，雅典娜傾向於運籌帷幄，給予人的感覺較為柔弱。不過曾經在她麾下作戰過的尼刻心底裡知道這都是表面，實際上的雅典娜絕非他人所想的弱質女流。
除了容姿端麗之外，雅典娜長得比大部分女神都要高，大概只輸以身材高挑聞名的狩獵與月之女神阿耳忒彌斯。如今仔細看，見雅典娜的臂膀結實，腹部展示出肌肉紋理，乍看來不是單純因為高運動量而產生，而是確實經過鍛練而得來的，幾乎毫無贅肉的身體展現出女性誘人的曲線。
尼刻此前從沒見過別人的裸體，竟看得出神，面頰也泛起紅光來。
她馬上轉過身來，但智慧女神的胴體聞已烙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怎麼了？」
「沒、沒沒什麼，我我絕絕對沒有窺看大人豔麗的胴體！」
「隨便看，我不在意，畢竟妳也是女生。」
說話的同時，女神從隨從的手中取過新的長袍，披到身上，繼而刷洗自己的鎧甲。雖然不能完全洗掉名為鮮血的染料，但總比殘留著鐵鏽腥臭要好。
「大、大人，我們剛剛不是提到龍族的嗎？不如……」
合上眼睛轉過來的尼刻突然想要轉換話題。
「龍族本來是統治凡間的生物，但經過某次的大災難後，數量變得很少。」
「……人類？」
「大災難跟人類無關，別誤會。大災難到底是什麼，即使是師傅也不知道。」
「唔……大人的恩師曾否提過？」
「我記得師傅說過那是從天而降的大災難，詳情不知道。」
「嗯……大人剛剛提到龍的種族又是什麼呢？」
「龍族分成兩類，能夠講說話的跟不能講說話的，講的自然是龍族的語言。」
「莫非大人……」
「是的，我曾經想過如果是智慧種族的話，我會跟牠交涉，但……」
忽然止住說話，尼刻覺得古怪便轉身，見是人類的老人特意過來，大概是有話要說。
「女神大人，真是感謝妳為我們除去宿敵哥倫多。」
此時，某個人類老年人走來向正於河邊清洗長槍和鎧甲的雅典娜致謝。
尼刻認得他，雖然不是很常見到，但確實是這個人類部落的長老。
「這不算什麼。」
「我知道女神大人很快就會離開，但未知目的地是在何方呢？」
「我在找白色高牆。」
「白色高牆？怎麼會如此巧合……」
「你知道些什麼嗎？」
「女神大人，我們部族中流傳著一個關於冥界牢獄的傳說。」
冥界牢獄？
「傳說我們部族古代的英雄曾經到西北方旅行，經過低窪地區後，突然見到高聳入雲的白色牆壁，很高，像是山峰一樣高！英雄相信它就是天神所建立的冥界牢獄。」
「西北方⋯⋯謝謝妳，人類。」
聽後雖是高興，卻面無半絲表情的雅典娜向老人致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