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把柄

藍辰翔覺得自己真夠倒楣的，他只不過是想幫助別人，結果惹禍上身不說，還和傳說中家裡有權有錢的不良少年老大槓上了!
班上最先找他搭話的男生張震恩，聽完他形容被他修理的男生長相後，簡直驚呆了。
｢同學，你說的那個可是咱們學校大名鼎鼎的風雲人物兼不良少年，二年三班的裴明卓啊!他家裡可是混黑道的，隨便都能叫上十幾個小弟耶!｣
藍辰翔沉默。早知道之前老姊叫他去廟裡拜拜求平安，他乖乖去就好了……
｢人家不是說嗎?絕對不要插手管情侶的事，尤其是吵架中的情侶，這下好了，惹到最大尾的了吧?｣張震恩搖頭嘆氣，一臉他年少不懂事的模樣，或許還帶了些許幸災樂禍。
藍辰翔知道自己惹出來的事和對方無關，但他卻覺得手上癢癢的。
｢不過原來你是那種看見女生被欺負就會拔刀相助的人喔?｣
｢誰跟你拔刀……｣他無言地喃喃。
他就是看不慣別人欺壓弱小，這會讓他想起高一時被霸凌的經驗，要不是以此為契機，隨隨便便相信對自己好的人，就不會被那混球教師……
｢喂、喂!幹嘛突然握拳，很嚇人耶!｣
｢下節課要換教室，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啊?翹課喔?｣回教室拿東西的莊綺雯看見他們兩人還在聊天，好心提醒了一下。
｢啊，對齁要換教室，差點忘了。｣張震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找下一節課要用的課本。
莊綺雯走到藍辰翔旁邊，笑著說道：｢等下要去地科教室，藍辰翔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吧?我帶你去。｣
張震恩怪叫：｢這就奇了，妳怎麼突然變這麼好心?｣
｢少囉嗦，我本來就是好心的大善人!｣
｢是喔，大善人。｣張震恩不帶感情地重複她的話，無視背後傳來的抗議，走到講台關掉教室裡的燈。
後來三個人就一起走向下一節課的教室去。
張震恩和莊綺雯這兩人是很熟的同學了，一路上打屁哈啦不嫌少，身為還不怎麼熟的同學，藍辰翔只有偶爾才會說上幾句話。
走廊上，兩個女生與他擦肩而過，其中一個邊走邊滑手機，沒發現自己的手帕從口袋掉了出來，藍辰翔見狀，撿起她的手帕。
｢喂，妳的東西……｣他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只想把東西還回去，沒想到對方的反應那麼大。
｢啊!｣
女生的大叫瞬間引起走廊上同學們的注意，包括沒發現背後少一人的張震恩和莊綺雯。
藍辰翔也被她過度的反應嚇了一跳，一聲｢靠｣差點脫口而出，當他看清楚女生是誰後硬生生愣住了。
是昨天早上那個女的!
｢你誰啊!幹嘛嚇小欣!｣跟夏可欣走在一起的女生不高興地罵道。
｢靠邀，我才被嚇到好不好?｣藍辰翔瞪了那女生一眼，粗魯地將手帕塞回夏可欣手上。
旁人見誤會一場，頓時化作鳥獸散。
夏可欣為自己造成的尷尬道歉：｢對不起!還有……謝謝!｣
人家都道歉了，總不好再說甚麼，藍辰翔摸了摸後腦杓，回道：｢算了，沒事。是說妳的反應也太大了吧?｣
見對方似乎認識好友，白詩茵一臉求解。
夏可欣用唇形無聲地告訴她｢他就是我昨天跟妳說的那個｣。
白詩茵｢喔｣了聲，然後對藍辰翔說：｢小欣在回前恐怖情人訊息，你又突然拍她肩膀，她才會被你嚇到，別介意呀。｣
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恐怖情人｣說出來……藍辰翔覺得無言。
｢茵茵!｣夏可欣既困窘又哀怨地看著自家好友。
如果不想收到對方的訊息，直接封鎖他不就好了?藍辰翔默默心想。當然他沒有說出口，畢竟這是人家的事情，與他無關。
｢哈囉，藍同學，我們還在這裡等你呢。｣
莊綺雯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藍辰翔這才想起自己把班上同學忘在一旁了，於是和夏可欣她們道別便要走人。
一隻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袖，他不解地回頭看著又驚又慌的夏可欣。
｢藍辰翔，我能不能……要你的賴?｣
｢可啊。｣藍辰翔無所謂地從口袋掏出手機，點開賴的頁面就和對方互相交換ID。
白詩茵在一旁竊笑個不停。
當藍辰翔告別夏可欣兩人走向班上同學，莊綺雯將手機推到他的面前，神色不滿地命令：｢我也要你的賴，給我!｣
張震恩翻了翻白眼，｢現在是怎樣?莊綺雯妳的火藥味很濃喔。｣
｢別吵!我只是想到還沒加新同學的賴，加了才可以幫他啊!｣
｢最好啦!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妳在想甚麼，我要加妳的賴還被妳封鎖咧!｣
張震恩看了看還真的拿手機輸入賴ID的某人，心裡各種羨慕忌妒恨。人帥真好，他對這個看臉時代感到絕望!

叮鈴。
課堂上，口袋裡傳出賴的訊息鈴聲，著實把藍辰翔嚇得一顫。幸好鈴聲不大，老師和其他同學都沒注意到他的異狀。
竟然忘記調靜音了……不過是誰在上課的時候傳訊息給他?
明知道上課用手機不對，但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心打開賴程式，意外發現發給他訊息的人是夏可欣。

剛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方打完這段話後，還發了一個抱歉的貼圖。
沒關係，不用介意。

夏可欣沒有馬上回他，當他以為對方只是要說這個，打算收起手機的時候，新的訊息又跳出來了。

昨天和阿卓提分手，他就一直想找我復合……不曉得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們學校的不良少年，常常打架鬧事，我的朋友和家人都叫我離開他，我也很怕這個人，但是他說他不會放棄，還威脅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藍辰翔很難想像，夏可欣這個看起來那麼膽小的女生，當初怎麼會和不良少年交往，社會新聞都說和恐怖情人交往不是一件好事，要脫身沒那麼簡單，結果這種例子竟然在現實生活中被他遇到了。

如果沒辦法跟對方好好談，那就跟學校說吧，好過妳自己一個人處理。
但是學校也怕他啊，根本沒辦法幫我!

對了，他怎麼會忘記這件事，學校根本不敢拿三班那個不良少年怎麼樣……這麼一來，除非對方罷手，不然夏可欣也只能忍受對方的騷擾了吧?藍辰翔實在想不出其他可以幫助夏可欣的辦法了。

所以、所以……我剛剛……
??
不小心跟他說我交了新的男朋友那個人就是你對不起!

看完沒斷句的一段話，藍辰翔先是腦袋空白幾秒，然後爆出一句：｢三小啊!｣
一時間所有同學都回頭看他，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幸災樂禍。
地科老師面無表情地說：｢這位同學，你對我的教學有甚麼意見嗎?｣
｢沒、沒有!｣藍辰翔不動聲色地把手機塞回口袋，指了指投影機螢幕上的圖，｢只是金星逆行的示意圖看不懂，所以……｣
｢不懂就說不懂，說甚麼髒話?現在的孩子真是……｣老師雖面色不悅，但還是重新解釋一次他說不懂的地方。
他鬆了一口氣，重新打開賴，憤怒地在上頭打了一長串文字。

夏可欣，妳在搞甚麼鬼?幹甚麼把我扯進你們之間的事情!
嗚嗚，對不起!!!我只是想這樣阿卓就會放過我了，對不起!
這下不就換他不會放過我了嗎!

真不知道該說這個女生是笨還是聰明，為了擺脫麻煩，竟然把無辜的人拖下水!

藍辰翔，對不起……

藍辰翔覺得一陣無力，事到如今說對不起還有甚麼用……倒不如他直接和三班那個不良少年解釋清楚，順便為昨天的事情道歉算了，他可不想每天過著被人埋伏和追殺的日子。
下課回教室放完課本，他又走了出來。
張震恩一開始還很好奇地跟著他，聽到他要去找二年三班的不良少年，立刻嚇得縮回教室裡去。
二年三班的教室在四樓，他才剛走到三樓樓梯口，突然被人從後面叫住。
還沒來得及確認來人，一陣拳風隨即往臉上席捲而來，嚇得他反射性倒退。緊接著，衣領被人給提起。
｢挺能躲的嘛!搶別人馬子很有趣嗎?蛤?藍辰翔!｣
藍辰翔冷冷地瞪著對方，把自己的衣領搶回來。
沒想到他要找的人也正在找他，讓他省下找人的功夫。
｢裴明卓，我跟夏可欣不是……｣
｢我說，你知道我是誰嗎?｣裴明卓瞇起眼睛，陰惻惻的眼神教人看了不寒而慄。
｢真可憐，連自己是誰還要別人告訴你。｣藍辰翔可是一點都沒在怕的，他用更兇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湊熱鬧的旁人驚見這一幕，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居然嗆不良少年的老大，這人不要命了!
對於自己遭到回嗆，裴明卓氣得一時說不出話。媽的，這傢伙是誰?學校裡幾乎沒人敢跟他對著幹，眼前這小子居然、居然……!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別忘了你昨天揍老子的帳還沒跟你算，今天你還搶走我的人……｣
居然還揍不良少年的老大!湊熱鬧的傢伙們聽了下巴都快掉到地板上了。
｢呵，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會把你這張臉揍到連你爸媽都認不出來。｣藍辰翔冷笑地說。
裴明卓聞言怒極反笑，｢很好，很有膽，你挺帶種。｣
｢一群人待在這裡做甚麼?上課鐘響了不是嗎!｣
訓導主任怒氣沖沖走過來了，旁人見狀紛紛散開，裴明卓｢嘖｣了一聲，丟下一句｢給我走著瞧｣之後，就上樓去了。
藍辰翔當然也回到自己教室，只是腦袋冷靜下來，才想起自己好像忘記一件重要事情。
靠邀，他本來要跟對方解釋自己和夏可欣不是那種關係，還有為昨天動手的事情道歉的，怎麼最後變成這樣?這下要和平度過高中兩年不就變成一種奢望了嗎?
他像是被抽走力氣般，無力地趴在桌上，哪裡還有心情聽老師上課。
一旁的張震恩把紙條放在他桌上，他打開來一看，差點吐血。

我剛才看到了，你挺帶種。

一抬頭對方還對他比了個讚。
他毫不猶豫在紙條寫下｢去你的｣三個字，然後把便條紙丟回對方臉上。

藍辰翔以為放學後還得像昨天一樣上演逃命戰，一路神經兮兮地走到校門口，不過甚麼都沒發生，沒有小混混追著他跑，也不見裴明卓的蹤影。
他猜對方可能老早就翹課了，才沒帶人堵他。
然而不只這次，連續幾天下來都過得很平靜，這讓他覺得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自己很蠢，於是漸漸放下心來，不再想著會被報復這件事。
然後，學校迎來了第一次段考。
第一天考完所有科目後，張震恩突然問他：｢小翔，隔壁班的約明天考完試打球，你去不去?｣
藍辰翔送免費的白眼給他，｢你剛叫啥?｣
｢小翔阿，怎麼了小翔?上次你姊來接你放學的時候，我聽她都這麼叫你，所以我也打算這麼叫你喔，小翔。｣
藍辰翔覺得越聽越不對勁，雞皮疙瘩掉滿地。
｢我姊也會直接叫我的名字，你也給我叫名字，這樣是要噁心死誰?｣
張震恩故作委屈地碎念｢小翔好兇｣，但在藍辰翔殺人目光的威脅下，也只好乖乖改口。
｢好啦，藍辰翔，你明天到底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啊。｣藍辰翔同意地應了聲。
崇德高中十二月底會舉辦全校性的籃球比賽，他的身高一米七六，在班上算高，縱然打籃球不是他的興趣，可由於報名人數太少就被半強迫出賽了。
既然成了其中的參賽者，班上有練習的話，他都會盡量參加。
第二天，考完早上的科目後，藍辰翔本來要去合作社隨便買個東西回來吃，順便複習下午的考科，張震恩卻在這時急匆匆地拉住他。
｢聽說很多人都去器材室預借場地了，再晚一點我們可能就沒地方打球啦!隔壁班那群人居然還怪我們怎麼沒去借，不是誰邀，誰就該去借嗎?真是讓人森七七!藍哥，你去借吧!你腿比較長，我去幫你買午餐!｣
說那麼多原來是想叫他跑腿嗎!合作社就在一樓，器材室可是在遙遠的別棟樓啊混帳!
抱怨歸抱怨，他還是抵不過對方的請求答應了。
等等回教室應該還有時間複習吧?藍辰翔邊看手機上的時間，邊前往器材室。
抵達器材室的時候，裡面剛好也有一個學生要來借場地的樣子。
管理器材室的老師在登記這個學生的資料，見他走進來，隨口一問：｢也是來借籃球場地的嗎?｣
｢對。｣
｢好，等等請你報一下資料。｣
輪到他登記資料時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得知他是第一次填寫登記表，老師便請另一個借場地的同學教他填寫，自己接電話去了。
｢只要在這裡填上名字跟班級就可以了。｣那名來借場地的同學指了指資料簿上應該要填寫的地方。
藍辰翔和他道了謝，寫下自己的名字和班級。
見著他的名字，對方的眼中閃過奇怪的光芒。
｢藍辰翔……?｣
藍辰翔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啊，沒事……你應該不知道打籃球的地方在哪裡吧?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喔，謝了。｣
於是填寫完資料後，藍辰翔便跟著這位同學去看打籃球的場地了。
他本來沒想那麼多，但是當對方將他帶到一個沒什麼人經過的地方後，終於發覺哪裡不對勁。
明明他只跟老師說第一次去器材室，並沒說他沒去過籃球場，雖然這是事實，但為甚麼這個人可以一口咬定他沒去過?而且……
｢你幹嘛帶我來倉庫?｣他瞪著漆黑的空間，心裡產生一股莫名的恐懼，壓的他喘不過氣。
忽然間，眼睛被人用黑布條矇住，想要反擊時已經為時已晚。
頭部猛地受到衝擊，他的意識也隨之沉入無盡的黑暗。

｢老師，不要……好痛啊!｣
他想要推開那個將他壓在底下的男人，無奈他們的力氣相差懸殊，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推開如野獸般不斷侵犯他的人。
｢不想要?你不喜歡我嗎……嗯?｣
男人說完，又是狠狠向前挺進。
儘管他的嗓子都哭啞了，對方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全身都好痛，尤其是那個地方，撕裂似的疼痛侵襲了他的每條神經，簡直快讓他崩潰了。
為甚麼喜歡的人要對他做這種事?為甚麼要把他關在漆黑的地下室裡?
好痛……好可怕……誰能來救救他……

｢臭小子，醒醒!再不醒來就把你分屍埋了!｣
感覺有人在拍打他的臉頰，藍辰翔逐漸恢復了意識，與此同時席捲腦門的刺痛感也越來越鮮明。
痛……!怎麼回事……?
｢卓哥，這傢伙醒來了!｣
卓哥?他蹙下眉頭，等到感官都回來後才驚覺自己被人左右挾持住!
他掙扎著想擺脫他們的箝制，剛才叫卓哥的那人發現他的意圖，回頭一拳擊上他的腹部，疼得他蜷縮身子。
｢臭小子給我安分一點，否則有你好受的!｣
｢醒了?｣｢卓哥｣從倉庫外面走進來，見藍辰翔一臉欲將他碎屍萬段的表情，滿意地笑了出來。
｢裴明卓!有種來單挑，只會躲在小弟背後算甚麼!｣
裴明卓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地說：｢藍辰翔，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吧?你最好收起高傲的姿態，乖乖放下身段，或許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否則的話……｣
他扯出一抹陰險的微笑，｢你應該知道反抗黑道的下場。｣
藍辰翔咬了咬牙。活了十六年，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他當然曉得反抗黑道的下場有多慘，但是―
他扯出不甘示弱的笑容，一字一句道：｢你、想、都、別、想!｣
裴明卓臉上的笑意總算掛不住了，本想給藍辰翔一頓教訓，卻眼尖地注意到他制服上的第一顆鈕扣不知何時脫落，衣領微微敞開。
也許是被小弟扯到的關係，鈕扣才會不翼而飛，不過這不重要，他現在對那隱藏在制服底下的痕跡比較感興趣。
裴明卓抓住他的衣領，用力向外一扯，大片白皙的皮膚頓時暴露在空氣中，包括那些怵目驚心的痕跡。
｢嘖、嘖，看不出來你玩女人玩得挺兇的哈。｣裴明卓看著藍辰翔青白交加的臉色，心裡生出某個假設，再度拉起他的袖口，果不其然看見一圈圈淺紅色的繩痕。
｢裴明卓!｣
｢哈哈!這是為甚麼你在大熱天穿長袖的原因嗎?因為你是被玩的那個?｣
｢裴明卓你他X的要是敢宣揚出去，我絕對、絕對……!｣
喀嚓。
藍辰翔不敢相信地瞪著對方手中的手機。這個混帳竟然……!
｢要我不宣揚出去可以，｣裴明卓得意地笑道：｢從現在起你必須聽我的話。｣
｢臥槽……你做甚麼!｣
裴明卓將手伸向他的口袋，嚇得他繃緊身子，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機被對方拿走。
在他的手機輸了一些東西後，裴明卓把東西塞回他的口袋。
｢隨時注意黑道少爺的賴，否則我可不敢保證這張照片會傳到哪裡去。｣裴明卓把方才拍的照片展現在憤怒的幾乎說不話來的藍辰翔面前，邪佞地舔了舔嘴唇，｢就當是你揍老子的回禮，接下來的日子我絕對會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