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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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3-30
第三章 極北三軍棋
第十五節 蟲軍  


  遠離已被大改造成共和國營地的城池,目光來到城牆的另一邊,便是一望無際的凍原——冰冷、荒蕪、貧瘠,緩緩落下的飄雪是唯一的動靜。為了警戒,一小隊共和國士兵正在這區域巡邏——

  直到這一刻。

  「啊啊啊——」

  令人很難相信是由一個成年男子叫出來的慘叫聲,很快順著寒風傳到各處,充當成警號。這也難怪,因為他正被活活生吞——字面意義上。

  牆上士兵:「地、地母啊!這是...」

  牆上士兵:「他媽的、幹、嘔嘔——」

  血肉橫飛——用這個詞語亦難以準確描述的畫面正在上演。牆上的士兵紛紛奔到牆邊,靠著石磚看下去,就在百米外的那片小高地,巡邏兵正被突襲。他們看了,有的當場嘔吐、有的連番咒罵、有的別過頭不忍觀看,有非戰鬥人員更當場暈倒。

  很快,一輪慘叫聲消失。眼前是破落的黑色軍服,同樣殘破的碎肉片,以及在那屍塊旁邊頻頻咀嚼的——

  魔蟲。

  赤紅的甲殼軀體,尖銳的肢體,說不出似蜘蛛還是似螳螂,即使在魔物之中也是異樣的姿態。

  士兵:「那...那是甚麼啊...」

  城牆上,那蟲型魔物狠狠奪走整個軍隊視線,更幾乎取走他們的呼吸;明明距離如此遠,他們都下意識退後一步,高高在上的優勢彷彿不存在。

  於是,足足沉默了兩秒,才總算有人想起現在該做甚麼。

  士官:「還有人在下面——!快救人!」

  士官:「幹掉那些蟲!」

  當然,這才是正常的反應。有士兵立刻舉起步槍,架在城牆上,瞄準魔蟲連環射擊;但魔蟲立刻運作起那幾對銳利而有力的蟲足,使牠們成為一個不容易擊中的目標。即便幸運命中,打斷牠一隻蟲腳,竟也無損其活動能力。

  士兵:「射頭!射頭!」

  士兵:「說得容易,這麼遠哪射得中啊!?」

  士兵:「射就對了!同胞快被吃掉了啊!」

  一陣粗野的叫囂在城牆上擴展,大兵們卻只能眼看著魔蟲無視子彈前進,急速接近一名倒在地上的士兵——他表情極為驚恐,男兒淚已經流滿兩行,甚至都忘記拿起兵器反擊了。

  士兵:「不、不要啊——!救命啊——!」

  無情的魔蟲對他的呼救毫不在意,只管向前邁進,蟲嘴近在眼前,然後——

  一道火柱通過。

  士兵:「嚇!?」

  眾:「!?」

  最後一刻,那蟲被赤紅之火包圍,一邊四處奔走,一邊發出驚人的嘶叫聲。僅僅倒在幾米外的那名士兵,眼睛被那耀眼的火光刺得難以睜開,卻竟未感到一絲熱力。

  很快,魔蟲被燒成黑炭,硬甲脫落,無力地輕叫一聲,便倒在地上冒出濃煙。另外幾隻蟲見了,彷彿激起怒火,高吼幾聲,便又向著士兵猛衝。那道火柱再度飛翔,繞著魔蟲們圍了一個圈,更開始不停轉動,變成一道明亮的火龍捲。

  牆上士兵們的嘴巴愈張愈開,他們就像目睹了火神之怒,眼看著那恐怖魔蟲的肢體被捲得七零八落,迅即變成看不出原狀的有機垃圾。他們看得目瞪口呆,連軍官級人馬都特地走上前觀看,好像不打算放過這難得的演出。

  奧林:「這個魔法是...」

  這鮮紅的烈火、華麗的暴風、猛烈的神光,全都屬於一個人。終於,眾士兵便將目光焦點放到那個男人上——

  光殿公。

  光殿公:「來吧,該閉幕了!」

  見他揮舞雙手,彷彿是一名指揮家,又似一個舞者;那火龍捲急速旋轉,直到將敵人燒得灰也不留,連空中的飄雪都全數蒸發,那火便消失,留下的是一片燒黑的地表,及一個重要的事實——地上的士兵得救了。

  接下來,理所當然——歡呼雷動。

  士兵:「政委大人太厲害了!!」

  士兵:「精彩的魔法!」

  士兵:「果真是文武雙全的奇才!光殿公大人!」

  光殿公:「哈哈,過獎了過獎了,小小法術不足掛齒!哈哈哈...」

  面對來自整面城牆的鼓掌和歡呼,光殿公張開雙手,高調地回應眾人的熱烈情緒,好像一個剛表演完驚世魔術的魔術師——某程度上,確實是。

  城樓上,雷鳥及副官們看得一清二楚。

  金鋼:「對付那些蟲子,居然用那麼大的魔法...」

  雷鳥:「這是為了在士兵面前展示實力,提升士氣啦...別看那小胖子那個呆樣,他可不是甚麼普通人物。」

  雖然是名門望族「光」家的少爺,卻自小接受艱苦的魔法訓練,年輕時曾參軍去過最慘烈的前線,成為政委後也專門隨軍穿梭著戰場中間,深得政府和軍方的信賴——

  人稱「衝鋒政委」。

  雷鳥:(偏偏就派他來看管我...上頭那群馬穴生的...)

  雷鳥不停踏著腳,向那小胖子送去不爽的視線,當然後者並未留意到,也沒空去留意。畢竟,演出還沒完呢。

  光殿公:「好了,總之先將牆下的士兵救回來吧!」

  以聊天般的口吻說完這句,他隨便揮手,附近的牆磚便飛了出去,在空中組合成「手」的形態,將士兵抓回安全之地。

  當然,又是一輪歡呼喝彩——攝影師瘋狂拍攝,尤其政委扶起傷兵的畫面更是要連環快拍,看來這件事將會寫個獨立報導呢。

  士兵:「政委大人!謝謝你、謝謝你!」

  光殿公:「好了好了,你受了不少傷,快去治療吧!」

  正如雷鳥所說,經過這樣的插曲,軍隊士氣激增,連那刺骨寒風都不再覺得冷了。至於那些蟲子是甚麼東西,牠們是從哪裡來的——好像沒多少人在意。畢竟,有政委大人壓陣的話,肯定沒問題吧。

  於是,將傷兵送回牆後,政委大人便以勝利者之姿回到城樓上,一看見雷鳥便衝著她笑,那小鬍子好像在興奮跳動。

  雷鳥:「強~爆~了~!你的紅魔法威力又變強了啊~」

  光殿公:「多謝誇讚,還是遠遠不及閣下呢!真是獻醜了!」

  雷鳥:「怎~會~我開始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工作了呢!」

  光殿公:「哈哈,真的嗎?果然,其實我也適合當個將軍吧?」

  雷鳥:「是是,我看我這位子乾脆就讓給...嗯?」

  光殿公:「嗯?」

  誇張做作的聲線急停,雷鳥的假笑以快到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消失,視線往下方移動,盯向桌上那裝滿美酒的杯——酒在搖動。

  而且愈搖愈烈。

  金鋼:「嗯...城牆在搖...?」

  銀海:「有甚麼東西...?」

  很快,震動已經明顯到連士兵都能清楚感覺到。

  士兵:「喂,地震嗎?」

  士兵:「不,這個是...看!看那邊!」

  地平線那方。

  山谷之間,壯絕的極光漸漸被某個物體掩飾,染上一層暗紅色。

  士兵:「喂喂喂...不會吧...」

  仔細一看,那並不是「某個物體」——而是「大量物體」。

  士兵:「地母娘啊...」

  岩石城牆的前方,出現了另一道城牆——由血肉、甲殼和嘶叫築成,密密麻麻,好像一道被刀劍武裝的浪濤——

  魔蟲大軍。

  士兵:「這...這有多少啊...?」

  士兵:「我...可不想慢慢數啊...」

  牠們從山後鋪天蓋地而來,捲進山谷之中,有如蝗蟲襲境——不同的是,這些蟲倒沒有飛翼,卻有尖銳的利爪,每一隻體型和一個人差不多。

  很快,城牆的每個角落,從東到西放眼望去都是魔蟲,紅色而具有金屬質感的身體不斷反射著星光,讓牠們看上去像一條血河——不,如此規模,應該是血色的海嘯。

  嘶聲滔天,來勢洶洶,士兵手持步槍,卻手足無措。

  唯有某些人例外——軍官們以及他們的直屬部下。共和國軍的精英們,無論面對怎樣的敵人,都隨時做好準備。

  光殿公:「哇啊,這陣仗真是...嗯,看來聊天時間結束了,該工作了喔!」

  雷鳥:「知道啦...金鋼!」

  金鋼:「全軍注意!!!」

  金鋼以極強的音量大吼,那聲勢足以蓋過蟲軍的叫囂,所有士兵立即挺起胸膛立正。然後,雷鳥跳上城樓頂部,站到方圓十里最高調的位置,那頭金髮彷彿快要飛起來。

  雷鳥:「全體就位!以城牆為掩體,城樓為司令部,以最快速度展開火力線!共和國的勇敢士兵啊!就為這片極北大陸來一次驅蟲服務吧!」

  眾:「是!!」

  隨著雄壯的一聲呼喊,戰事拉開序幕——士兵按隊伍編制一個個跑到牆邊,將步槍放置到打好的洞上;每隔一段距離更配置一門加特林機槍,士兵們舉著源源不絕的子彈奔波;牛車拉著一箱箱彈藥補給走上城牆,好像想要加入戰事般發出威武的叫聲;通訊兵取起一個又一個銅音水晶,滔滔不絕地將指令傳出去;正在休息的士兵將餘下的飯一口氣塞到嘴裡,拿起步槍狂奔,廚子則趕緊把餐車拉走;勞動人員開始搬運拖動各式器具。

  每位軍人好像一具身體裡的細胞一樣,不斷流動,各施其職——艱苦的訓練,正是在這種時候開花結果。一分鐘不到,士兵們都各就各位,這道有千年歷史的古城牆被換上了新裝——掛滿了「槍砲」的外衣。

  面對瞄準著自己、成百上千的槍管,蟲軍沒有絲毫遲疑,不斷運動著蟲足,高舉著利爪,聽了便打寒戰的嘶叫聲從沒有止息。

  雷鳥:「還不行...等牠們再靠近一點...」

  牠們前進著,步調完全不一致,彷彿是各跑各的,可是每隻蟲的目標卻異常清晰。

  雷鳥:「還不行...」

  熱兵器已經瞄準完畢,每支槍頭前方都是魔蟲,後面是屏息以待的士兵。

  魔蟲VS人類的對決——

  雷鳥:「隨意開火——!」

  就此打響。

  金鋼:「開火——!」

  士官:「開火——!」

  一聲令下,魔蟲前方出現壯麗的煙火。

  不,以煙火來形容仍是低估——以千為單位的士兵同時開火,那聲勢震天動地,那晃動猶勝地鳴,那火光是烈焰的星河。

  金屬子彈在半空旋轉著,旁邊幾厘米以外便有另一顆金屬子彈,一立方米內通過的子彈量更是不可盡數——那是毫無誇飾成份、真正意義上的「槍林彈雨」。

  魔蟲的肢體四紛五落、甲殼如瓦片碎裂,尖叫聲愈加激烈,卻沒人能分辨那到底是憤怒的戰吼,還是慘痛的悲鳴。

  當然,此刻沒有任何人會思考這種事。他們從城牆上的洞瞄出去,看見任何紅色物體便按下扳機,可以打的目標無窮無盡,甚至根本沒必要特地瞄準——於是,九發的「馬肉」型制式轉輪步槍,很快就空了。

  士官:「給我排成兩排,射光子彈的滾去後面換彈!幹,玩復古戰術了!」

  第二排士兵便上前,第一排士兵連滾帶爬走到後面,以最快速度換彈——扭開安全鎖、折開前後兩半,將轉輪機關拍出,按下退彈器射出九顆彈殼,以標準的蜂窩型彈匣將九發子彈推入彈巢,最後將一切裝回去——要是在五秒內不能完成,之後怕是要被士官罵死。

  機槍兵:「換彈箱——!快點!」

  開戰一分鐘,甚至連加特林機關槍都打完了子彈;換彈兵立刻衝了出來,拋掉舊彈箱,把新彈箱裝上去,那一長串子彈便又馬上通過加特林,隨著驚人的轉速毫無保留地發射出去。由於不必冒著敵人的火力,士兵們換彈的速度都比平常快,精度更是大幅提升。

  士兵:「死吧——!臭蟲子——!」

  士兵:「哇哈哈——!喜歡子彈嗎!?多吃點吧!!」

  甚至,有一部份士兵開始覺得,這更像是某種實彈訓練,而且是最好玩的那種——畢竟,他們射的不是無聊的人形木板,而是會叫會動的「生命」。

  如今,敢站在這火力面前的人類,世上恐怕找不出來;但這些蟲子,始終一往無前,「恐懼」這個概念對牠們來說,似乎並不通用。魔蟲的屍體愈堆愈多,甚至已經可以當成掩體使用,但牠們卻選擇越過同伴的屍塊,繼續前進。

  並且,牠們還打算增強攻勢。

  奧林:「嗯!?」

  開戰一百秒,老軍官注意到,天上除了極光和星河外,突然多出異常之物——

  飛蟲。魔蟲的飛行單位。

  奧林:「空中有敵襲!」

  士官:「收到!向飛蟲射擊——!」

  那些飛蟲有鮮紅的外殼,形態像一隻巨型蜻蜓,前肢是鋒利無比的刀刃。士兵們高舉火器射擊,卻眼見驚人的一幕——飛蟲的反應極快,急停、加速、轉彎、懸停、倒退,以各種難以置信的飛行技巧躲避著子彈,同時——朝著城牆推進。

  士兵:「啊、啊啊——!牠來——」

  一瞬之間,彷彿一陣風吹過,兩名士兵的頭掉了下來。飛蟲盤旋著,調整角度,再次對牆上士兵發起特攻。

  士兵:「媽、媽的!」

  眼見刀刃快要刺穿士兵的身體,飛蟲卻突然撞在一道圓形結界上,並在下個瞬間被一串光束射穿複眼,當場死亡。

  春祈:「沒事吧——!?」

  士兵:「謝、謝謝少校和少將相救!」

  原來那是春祈的防護魔法,以及奧林的神槍狙擊。老將軍把槍瞄向天上,數百米外是無數隻Z字型飛行的魔蟲,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難以捉摸的軌跡。

  奧林:「失算了。這些飛蟲機動力極強,必須以重火力壓制,我們卻沒帶多少對空兵器。」

  春祈:「呃...那怎麼辦?」

  奧林:「隨機應變吧。」

  放下這一句,他上前抓住一台加特林,「哼」一聲將其舉起,把機槍架在城牆邊緣上,以此調整仰角角度。

  奧林:「找個會念動魔法的人稍微固定一下,將火力延伸到空中。」

  士官:「了解!喂!我要會魔法的傢伙!」

  面對增加兵力的蟲軍,共和國軍也做了同樣的對應。

  落炎花:「讓路——!」

  蹄聲鏗鏘,原來是大炎母帶著她的騎兵們躍上城牆,更拖著大殺器——野戰砲。

  女兵:「不想被炸死就快滾啦!」

  男兵:「呃...是!」

  一看,包括落炎花在內,不少女兵都衣衫不整,頭髮凌亂,似乎都剛剛睡醒,個個凶神惡剎。她們把步兵趕走,便將野戰砲拖到牆邊,固定腳架,轉動把手調整角度,砲兵各就各位,細長的砲管前方是無窮的魔蟲——

  大炎母:「開砲!」

  如雷鳴般「轟隆」一聲,沉重的砲彈以極快的初速飛馳,撞在蟲體上足以將其一下粉碎;但相比其狂暴的破壞力,砲兵們細膩的配合更值得留意——一人蹲在砲盾後瞄準、一人在砲管旁退彈、另一人馬上推入新砲彈、再有一人不停送上彈藥。瘋狂無情的殺戮過程,在這些女兵手裡卻顯得無比美麗,連旁邊的男兵都看得神魂蕩漾,彷彿看著某種偶像團體的舞蹈表演。

  男兵:「嗚哇...」

  女兵:「看甚麼看!?快射!」

  男兵:「呃是!快射快射!」

  於是,在砲兵、入彈兵、彈藥兵的完美配合下,這門能吸收後座力的「英雄」型野砲,可達到每分鐘20發的驚人射速。於是,砲彈也加入到這場粉碎蟲子的盛宴當中,並絕不會停下。

  大炎母:「嗯...」

  順利——只能如此形容。這魔蟲大軍雖然聲勢浩大,卻幾乎沒能造成威脅,甚至連靠近城牆都辦不到。在壓倒性的火力底下,不斷堆積的屍體反而成了另一道牆,阻礙蟲軍的前進。

  大炎母:「哼...這些就是殺死了那幾位冒險者的魔蟲嗎...不外如是!這個仇就由我軍的砲火去報吧!」

  就在大炎母伸出手指,準備提早宣告勝利時,事情卻突然有了變化。忽然間,蟲群後方傳來一聲高叫,牠們的動作便突然停止。

  大炎母:「怎麼?」

  然後,牠們開始改變移動的方向。不,這不是隨便的動作那麼簡單——這是在「變陣」。本來每隻魔蟲只是一個勁往前衝,現在變成往左右移動,並且漸漸聚集。

  落炎花:「少將,這是...」

  大炎母:「牠們在迴避砲火的集中區嗎...?別讓牠們逃了!砲兵,追上去!」

  於是,騎兵立刻領著馬匹前來拉砲,然而就在途中——

  飛蟲發起偷襲。

  女兵:「當心!」

  砲兵:「甚——啊啊!!」

  那飛蟲原來一直躲在屍塊中間,一旦現身,便以極速衝向砲兵,將她的上半身砍成兩半;接著,牠急速懸停,飛回來對大炎母發起沖鋒——下一秒,被落炎花拔刀斬成碎片。

  落炎花:「少將,沒事吧!」

  大炎母:「有你出色的劍法,當然沒事...不過啊...」

  然而,被砍成幾份的魔蟲竟未死去,只剩一隻翼及一隻爪的上半身飛了起來,如一支暗箭刺向落炎花——

  落炎花:「!?」

  大炎母:「伏下。」

  大炎母輕輕伸手,拋出一個火球,繞過落炎花撞在魔蟲身上,將其焚燒至渣。

  大炎母:「還是不夠慎重。」

  落炎花:「受教了...感謝相救!」

  大炎母:「引起注意後,向軍官進行偷襲嗎...這種天真的戰術怎可能行得通。」

  落炎花:「可是,這代表...」

  大炎母:「...嗯,雖然天真,這些蟲子是有戰術的。有人在指揮牠們。」

  另一邊廂,已經變成司令部的城樓,軍官和通訊兵不斷進進出出,銅音的聲音此起彼落。至於雷鳥,目光從未動過,一直盯著城樓外。

  通訊兵:「中將,大炎母軍團正向東北移動野戰砲的位置——」

  雷鳥:「不要吵!牠們動了!」

  魔蟲的行動,從這裡看得最清楚。

  金鋼:「這是...牠們突然改變目標嗎?」

  銀海:「不,是改變策略。」

  蟲群放棄了本來的蟲海戰術,而開始集中於幾個點密集推進。

  雷鳥:「我們的火力沿這道牆展開,平行推進的話絕對毫無勝算,就是來送死而已。要突圍的話,其中一個方法就是縱向推進,如同刀鋒一樣切開城牆。」

  金鋼:「這...牠們莫非...」

  然後,在場的士兵都同時察覺到一個可能性,或者說,幾乎就是事實——

  蟲軍正在作出對應。

  銀海:「這些不是普通的蟲子啊...」

  雷鳥:「放心,這簡單!我們也變陣,火力集中在牠們的刀鋒位置!提高加特林和野戰砲的密度!」

  眾:「是!」

  一聲令下,通訊兵立刻對著水晶猛吼,水晶另一邊接到指令,便又對著士兵猛吼——很快,命令傳達到整片城牆上,戰馬、壯牛拖著機槍和野砲狂奔;動物不夠,便幾個大兵一起用力推。

  士官:「用力一點——!」

  士兵:「咦...長、長官...!牠們——」

  推到一半,淪為苦力的士兵們察覺到——那些蟲突然又跑開了。

  金鋼:「中將!牠們又變陣了!」

  雷鳥:「...」

  如此一來一回,蟲群看似毫無章法地亂跑,但在那混亂的槍林彈雨中,雷鳥看出了某種規律。於是她看向天空,那些飛蟲沒有再攻過來,而是在上空盤旋——就像偵察兵;她又想到,剛才的「尖叫」,如果是某種傳遞信息的方法...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

  於是,全軍之中,她第一個意識到——

  蟲群變陣速度遠快於他們。

  然後,就有了結論。

  雷鳥:「...不玩甚麼陣法了。讓士兵留在原位,別再浪費力氣亂動了。」

  金鋼:「可是,牠們又會鑽火力的空位...」

  雷鳥:「無所謂,讓火力沒有空位就好了。」

  銀海:「中將是指...」

  雷鳥:「讓『船』出航吧。」

  不久之後,一個巨大的影子掩蓋了蟲軍,陰月和極光都被那身影吞噬。魔蟲們抬頭一看,天上是宣告著自己死期的終極兵器——

  飛船。



  蟲群抬頭,朝天仰望。

  雖然,這些怪蟲的「頭」具體在哪個位置,頭上又到底有沒有「眼」,一時三刻是說不出來;但看這赤色軍隊動作整齊,彷彿被同一個個體操縱,顯然是有留意到天上浮動之物。

  於是,巨大的黑影蓋過頭頂,大概會讓人以為是雨雲過境;然而,一股相當不自然、令人聯想到機器發動的聲響漸漸增強,空氣粒子不斷震動。

  這些魔蟲會感到恐懼嗎?怕且,現在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牠們只是默默看著。

  那台在天上飛行的鋼鐵。

  巨物第一眼看似「船艦」,艦體卻又似一個超大型氣球,有六條「手臂」向左右伸展,每條手臂都有一個魔法陣向下噴出莫大能量。如此,那個明顯擁有數以千計噸位的飛船,就這樣在天空中穩定前進。

  那是現代魔法技術的極致——「天帝」型戰鬥飛船。

  長長的艦橋位於飛船底部,全部結構包括地板皆由特大玻璃構成,金色裝飾窗框更是漫地漫天,遠眼望去還以為是某種空中庭園;在這極致豪華的艦橋裡,無數士兵正緊守位置工作,他們的軍服不同於地上的步兵們,乃是以藍色為主調;他們的眼前是一台又一台儀器,以光魔法投射在金屬板而製成的儀表盤、控制台觸目皆是。

  艦橋最前方,視野最為良好的位置,站著一位男子——身材高大、軍服筆挺,雙手端莊地置於後方,雙眼如猛鷹般看向外面。

  空軍上校「天藍」艦長。

  天藍:「終於到我出場了啊...真是的,雷鳥那調皮鬼...再讓我等下去該怎麼辦啊!」

  他取下自己的軍帽,回頭將其指向城牆的方向——當然,那是對著雷鳥做的動作,後者有沒有看見又是另一回事了。

  雷鳥:「抱歉,我現在想想,和一群蟲子下棋,本來就很好笑啦。接下來,就甚麼都不想,把你們通通炸飛回老媽的屄裡囉!」

  於是,雷鳥恭送著兩艘飛船開出去,強大的氣流將她的金髮吹得婆娑起舞。

  船員:「現在風向角度六十度,風力中等,視野良好——」

  船員:「已抵達穩定航速,開啟第一、二號制動器——」

  船員:「第一至第十砲台開始瞄準——」

  精美至極的艦橋裡,穿著光鮮的船員們按動著色彩繽紛的按鈕、對著銅音管線不斷對答。銅音的另一頭,則是設置在船體各處的砲台。

  砲兵:「收到,現在開始瞄準。」

  砲兵:「幹,全都是噁心到爆的蟲耶。」

  砲兵們往鏡頭一看,眼中所見盡是魔蟲——牠們對著飛船叫囂,只可惜船員是沒可能聽見了。

  天藍:「地上的敵人如此密集,沒必要特地瞄準了。開火!」

  船員:「開火!」

  砲兵:「開火!」

  神喻已下。

  第一次登上陸地的蟲群,總算見識到了——何謂「鋪天蓋地」的威脅。沉重的金屬砲彈、火熱的魔法光線、不停息的機關槍,死亡的雨水正在牠們頭上暴瀉,彷如天降神怒。

  看著地上的同伴被活活打成料理,天上的飛蟲立刻展開反擊——只見牠們以極人的加速度筆直前衝,向前舉起刀刃,將自身化為活體導彈,憑著野性直覺向艦橋發起神風突擊——

  然後,衝在玻璃上,碎掉了。

  天藍:「喔。有膽色。」

  一隻又一隻飛蟲撞在艦橋玻璃面上,像模型般碎得七零八落,頻頻傳出電蚊拍般的聲音。顯然,這一輪自殺式攻擊達成了自殺,攻擊效果卻欠奉。

  天藍:「可惜,這玻璃以至飛船表面都經過多重附魔處理,強度甚至遠超鋼鐵,連砲彈都奈何不了。憑這些蟲子脆弱的身體可攻不進來。」

  天藍艦長輕聲偷笑,用看螞蟻的眼神盯著地上那密密麻麻的紅點,優雅地欣賞著牠們爆開的畫面。他伸一伸手,一名長髮女性大副便送上一杯酒——看來,美景還是要配搭好酒才妥當吧。

  天藍:「來,大家也來一些吧?」

  大副:「艦長,大家還要駕船的啦!」

  天藍:「哈哈...開玩笑的啦,我...嗯?」

  酒杯半滿,他的動作卻一度中止——蟲群又有了不可思議的舉動。

  一聲不祥的尖叫傳遍整個蟲軍,牠們又開始變陣——而這一次,可不只是平面的陣型那麼簡單,而是「立體」的陣法——牠們開始聚集堆疊,爬到同伴的身體上,互相卡住彼此的腳來固定自己,像在表演某種雜技一般。

  很快,「蟲塔」拔地而起。

  大副:「艦長,這是...」

  天藍:「哈哈!這是想堆上來嗎!?這些蟲子也太異想天開了吧!這個厲害!」

  大副:「需要爬升嗎?」

  天藍:「不、沒必要。我倒想看看牠們能做甚麼!保持火力!」

  當然,這些蟲塔如此顯眼,自然成了飛船以及城牆火力線的主要目標——不到幾十秒,數座蟲塔被轟至碎片;但唯獨有一座塔以其他蟲塔為掩體,一直爬到半空,終於——

  最頂端的蟲抓住了窗框。

  大副:「呃嗚...」

  由於整個艦橋都以玻璃製成,魔蟲的身影毫無保留地展現在船員眼前。恐怕,在他們出航之際,根本想像不到敵人會離自己如此近吧。一看,那些魔蟲每隻都被打到傷痕累累,詭異的汁液披滿硬甲,數個不知道算不算「眼睛」的洞在發出紅光,長滿尖牙的嘴在頻頻尖叫。

  船員們都吞了吞口水,連大副都不禁退後一步——大概是為了提升士氣,作為艦長的天藍高調地走到前方,和玻璃外的魔蟲直接對望。

  天藍:「哈,你們好啊。怎麼,想喝酒嗎?很遺憾,不是給蟲子喝的喔。」

  大副:「艦長,請小心——」

  天藍:「放心吧,大家看,這些魔物甚麼也做不了!不過呢,能抵住砲火爬到這裡,確實了不起,我看大家就給牠們一點掌聲吧!」

  船員:「喔...喔喔...」

  於是,船員便真的開始拍掌,向蟲子們送上致意——當然,窗外的魔蟲們可不領情,而只是一個勁地敲擊窗身,直到敲斷自己的爪子。有節奏的掌聲,配搭上無規律的敲窗聲,倒是譜出一小段值得細味的軍歌——但就算是如此胸有成竹的天藍艦長,也清楚自己沒時間慢慢欣賞。

  天藍:「好了,雖然角度有點微妙,把牠們炸飛——啊?」

  大副:「艦長?」

  接著,天藍那強勁的直覺再度發揮功能——地上的蟲子突然排開,讓出一條大道,像是恭迎主角登場一般,便出現一隻「獨特的蟲」。


  牠的外表和一般魔蟲明顯不同,上半身挺直,像螳螂一般高舉前肢,前肢的末端卻不是鐮刀,而是「拳頭」。

  接著,牠急速衝前。

  大副:「變種的嗎...?」

  天藍看著那身姿,極為不祥的預感在心中浮起——對、蟲子怎麼可能侵入飛船、我們共和國的飛船不會被這樣的臭蟲威脅到——然而,這隻蟲確實有甚麼「不一樣」。

  天藍:「開火!瞄準那隻特殊種!立刻!」

  船員:「知、知道!砲兵,開火!」

  指令通過遍佈船身的銅音系統,瞬間來到砲兵的耳邊,再化為具體的動作——按下按鈕,一顆厚實的砲彈被發射,極為準確地直朝目標而去——

  「鏗」的一聲,砲彈命中了——卻不是命中目標。

  天藍:「甚麼!?」

  天藍拿起望遠鏡一看,眼前又是一隻「特殊種」——體型比一般魔蟲大數倍,尤其足部厚實得多,頭部更特化出一個類似「盾牌」的冠狀結構。吃下砲彈後,那面盾被削去三分之一,但牠身後的拳師蟲毫髮未傷。


  天藍:「這些蟲子...怎麼會...」

  這位敏銳的男性立刻意識到了——這個蟲群,存在著不同「兵種」。這絕不是一群無腦蟲子的集合體那麼簡單——精妙的變陣,高效的戰術,完美的合作,無畏的士兵——

  是的,牠們是一支「軍隊」。

  於是,拳師蟲極為靈活地爬上蟲塔,作為塔身的蟲也不斷把牠推上去,使牠僅用了幾秒時間便登上塔頂,爬到玻璃窗前和天藍對望。

  天藍:「啊...」

  然後,牠舉起了「拳頭」。

  此刻,船員們都忘了自己的儀錶板,只是看著這一幕。應該不可能侵入的吧——這種天真的想法,一旦和這隻魔物四目相投,便立刻煙消雲散。

  剎那間,他們接受了必然的結果。

  天藍:「呃——!」

  在最後一刻,艦長轉身跳躍——

  然後,魔蟲一拳將玻璃粉碎。

  船員:「啊啊啊——!」

  玻璃碎片被強大的衝擊力打到四處紛飛,再加上窗外強風迅速侵入,船員們的皮膚被切割得血流如注,不少人的雙眼更當場被插盲。很快,儀錶板上閃爍著紅色警號,拳師蟲踏了進來。

  船員:「噫!」

  這蟲實際上也就兩米高,其雙拳卻始終高舉,散發出驚人的存在感;一看,其頭部還用某種染料畫了個紅色記號。

  船員:「啊啊!死、死吧——!」

  旁邊的一位船員受盡驚嚇,未接到指令便舉槍射擊——拳師蟲極靈活地扭身避開,眨眼間便來到士兵眼前,用拳頭結束他的性命。

  轟——這一拳竟打出了火藥爆炸的聲響,士兵的整個上半身好像紙碎般散落,血肉骨頭零零散散地染到儀錶板上,使其表面變得更紅。

  船員:「...」

  到這一刻,船員總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天藍:「立刻擊殺牠——!」

  隨即便有無數顆子彈朝牠而去,可怕的蟲子選擇一躍而起,預計的著地位置——正是艦長和大副中間。

  大副:「咦——」

  天藍:「小心——!」

  他一手推開大副,同時往後退半步,便有一陣強風在他眼前吹過——那是魔蟲的鐵拳。牠從上而下打出一拳,將同樣由玻璃製成的地板打碎。

  天藍:「嗚...!」

  碎片插到他的身體裡,刺痛遊走在身體之間——當然,這已不是當下應該擔心的事。他和拳師蟲同時避開缺口退到一邊,那蟲卻故意繞到他身後,讓士兵們難以開槍——那麼,只能靠自己了。

  天藍:「真是難以置信...」

  他拔出腰間的大地斬刀——作為空軍的他幾乎沒必要用到的,此刻卻是他的希望——他一刀砍掉蟲的右拳,低頭避開左拳的迎擊,再向前踏步全力橫砍——完成了腰斬。

  魔蟲的上半身倒下,其叫聲卻未有中止。天藍隨即拿起手槍,朝牠的頭部猛射,直到射光子彈為止——這下,那屍體總算不再活動了。

  天藍:「呼...呼...喂,沒事吧...」

  他調整著自己混亂的氣息,走到跪倒在地上的大副身邊,向她伸出援手。

  大副:「...」

  船長:「怎麼了...?」

  然而。

  大副的瞳孔縮小到恐怖的程度,其牙齒不停相撞,雙眼好像壞掉般直直盯著天藍身後。

  很自然地,他慢慢回頭。

  天藍:「...說笑吧。」

  十隻拳師蟲踏了進來。



  雷鳥:「哎啊?」

  金鋼:「啊...不會吧...」

  城樓上,正在觀看戰況的司令看見不可思議的景象——飛船的整個艦橋粉碎,隨後船體冒出濃煙,最終從內部產生一連串的爆炸——

  她被擊沉了。

  那些魔蟲把船拖了下去,船身發出彷似悲鳴的金屬聲,便狠狠地撞在地上,火炎紛飛。在這過程中不知又殺死多少魔蟲,那牠們毫不在乎。

  砲兵:「呃...啊...」

  在那火海殘骸裡,一名受傷的砲兵爬出掉到地上的砲台,盡其所能地遠離起火的飛船。在他附近的,要不就是有同樣打算的傷兵、要不就是——屍體。

  砲兵:「喂——!沒事吧!不用怕,我們——」

  我們會得救的——本來想說的這句話,被他吞回去了。畢竟,來迎接他們的死神早就降臨了——應該說,死神一直都在。

  魔蟲從煙霧中現身。斷腿、著火、流血,每隻都有著層出不窮的傷勢;可是,相比起空軍傷兵們,牠們可精神多了;事實上,牠們不斷高聲叫囂,彷彿是在慶祝。

  砲兵:「不、不要...不要過來...!不要啊!啊啊啊——」

  慘叫聲很快就消失了。

  雷鳥:「啊~啊~又要寫報告了啊~媽的...」

  銀海:「那些蟲子真不簡單...天帝型飛船可是號稱無法擊沉的啊...」

  雷鳥:「他媽的天藍該死啦,我看是他又輕敵了吧...媽的空軍就是麻煩——嗯?」

  還沒完成她的粗言穢語,雷鳥突然回頭,動作之快使得副官們都大吃一驚;不過,一秒後,她們都理解原因了。

  一隻巨蟲從地下鑽了出來。


  金鋼:「怎麼會!?從城牆後面出來——」

  銀海:「...從地下嗎。」

  那赤色巨蟲身長如蛇,卻又粗實如火車,嘴裡是鯊魚般的多層利齒——看來,是這條蟲挖通了地底,成功突破古城牆的防線。

  士兵:「嗚、嗚啊——!」

  果不其然,隨即便有一部分城牆倒塌,看來地基確實被毀了;牆上的士兵跌死倒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城牆出現了一個大缺口。

  然後,就好像等待此機會良久,蟲軍朝缺口發起突襲,那條巨蟲亦開始倒海翻江,企圖造成最大破壞。

  金鋼:「不好!蟲群要突圍了!」

  銀海:「我倒是覺得那條巨蟲比較危險。」

  一看,赤色巨蟲扭動著長條狀的身體,看似一條垂死掙扎的蛇,卻由於其龐大的體積而威力驚人——設於城牆後方的營地、待機中的卡車、堆積如山的補給物資,一一都被壓成果醬。

  亞拉夫剎:「救、救命啊——!」

  更有甚者,於營地工作的非戰鬥人員,更是受到莫大的威脅——獸人低勞「亞拉夫剎」雙手舉著補給箱,以驚人的速度拔足狂奔。

  華魯古拉:「阿剎——!拋下那箱子啊——!!」

  遠處,他的同伴拚命發出高吼,映在他視線中的,是一幅有生之年裡恐怕只會看見一次的畫面——同伴伸著舌頭逃命,身後是比他大數千倍的怪獸,火藥、食物、子彈、白雪、血肉在半空綻開華麗的煙火,天上的陰月彷彿在欣賞這一切。

  亞拉夫剎:「古拉,我——」

  最終,那獸人被活活壓死了。

  華魯古拉:「阿剎啊啊啊——!!」

  牆上,共和國軍正面臨登上極北大陸後最危險的境況——一艘飛船已被擊沉、來勢洶洶的魔蟲正衝過缺口、巨蟲侵入後方大殺特殺。

  然而,那位大人還是在笑。

  光殿公:「魔蟲的智慧似乎比想像中高呢。不,是魔族在指揮牠們嗎?不論如何,這次真是遇上好對手了。」

  副官:「大人,恕屬下冒昧,您不打算再展現威力了嗎?」

  政委閉上眼睛,喝了口產出海茶群島的上佳「海茶」,讓茶味徹底進入喉嚨後,這才緩緩睜眼,泰然自若。

  光殿公:「喔,這可真不錯。大炎母女士的推薦果然值得參考。」

  副官:「大人——」

  光殿公:「嗯,我聽見啦。」

  他玩了玩自己的小鬍子,向高大的副官送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光殿公:「早就沒必要了。」

  他走到城牆邊,將手靠在石磚上,往下向著那群如激流般強襲的魔蟲,然後——

  一發大爆炸將牠們炸飛。

  光殿公:「我們已經贏了。」



  「火」。

  自古以來,火在大自然之中,都是被生靈們畏懼的一股力量——因為火象徵著「痛苦」、「無情」與「毀滅」。即使文明產生,智慧種族掌握了火的使用方法,他們對那似有還無的幻光,仍然保有本能上的警戒——想要遠離、小心使用、盡快撲滅,「火」對文明來說,便是如此矛盾的一種存在。

  如果,現在有這麼一個種族,牠們絲毫不畏懼火的威嚴,甚至膽敢主動朝向那烈炎進攻的話——對牠們來說,這真是一件好事嗎?抑或是——

  燈蛾撲火?

  回到現實,蟲群如激流般衝過城牆缺口,死神早已恭候多時。

  擋在蟲群前方的,是大炎母。

  大炎母:「連一點點休息時間,也不打算讓我享受啊...代價只有一個,化為灰燼吧。」

  原來在放置好野砲之後,她自己就先回到城牆後方了。而這些連她稍息的時間都要奪走的蟲子,此刻簡直成為這位女士的最大仇家。

  「復仇」——這可是無情火騎士團的金科玉律之一。

  於是,大炎母以蘭花指拔刀,隨即五彩光耀、七色盤曲——那寶刀擁有赤色刀身,比起一般士兵使用的大地斬刀來得更為華麗,無時無刻都在反射出刺眼光彩,卻又沒有華而不實的俗氣。

  落炎花:「姑...少將,沒必要親自出手,這裡就由我和姐妹們——」

  大炎母:「不行。」

  她單手持刀,讓那把藝術品垂直於地面,便有藍色的火舌從刀尖忽隱忽現。

  大炎母:「我可愛的女兒們經已死在這些魔蟲手上...我大炎母要是不將牠們碎屍萬段,豈可罷休!」

  說罷,她握緊右手,身旁的落炎花便感到一股強勁魔力,更有一陣灼熱氣流在肆意湧動;藍色光線開始在刀身遊走,畫出無數形狀文字,結合為魔法陣,附近的空氣漸漸滾燙,若站得太近連皮膚都會燙紅。

  眼前的蟲子可不管這些,牠們一聽見大炎母的大喝,便衝了上去,張牙舞爪朝那位女士突襲——

  大炎母:「喝——!」

  大炎母左腳踏前一步,大幅揮舞炎刀,超高熱的藍炎便從刀鋒噴湧,化為一道爆炎之刃飛翔;碰到炎刃的蟲當場被斬成兩半,碰不到的,也立即被藍炎燃燒,在火地獄裡高聲尖叫。

  光殿公:「大炎母少將,使用大炎家世代相傳的藍炎魔法,把敵人燒成死灰之前,那火焰永不會止息,別號『爆炎貴婦』。」

  政委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遠方的藍炎好像一盞燈般照亮夜空,這是一場豔麗奪目的光影表演。

  光殿公:「我的部下們啊,你們沒必要擔心。只要有『他們』,就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甚至連魔族軍隊也能應付。」

  城牆的另一處,一位老者手持比自己身高還要長的槍械,槍頭卻連一分一毫的晃動都沒有,一人一槍好像雕像般結合起來。這一刻,不間斷的槍聲、響亮的爆炸聲、刺耳至極的蟲叫聲,戰場裡甚囂塵上的種種,已不能使他分心——他的整個靈魂,就好像灌注進這把槍裡。

  光殿公:「奧林少將。經驗老到,不願意留在後方的實力者,這世上沒有他無法對應的戰事。不論任何時候,只須帶一把槍,便能將狙殺的恐懼深深刻在敵人心中——號稱『彈無虛發』。」

  奧林:「這次要用散彈啊...」

  光頭將軍將一顆形似小水晶的物體推入槍身,屏息進入狙擊模式——有四個小立方體從槍身分離出去,開始繞著奧林高速旋轉,很快便有一個半球體的藍色「光幕」包圍著他,那光幕上出現一個又一個的紅點。

  於是,他的眼球停止晃動、肺部中止呼吸,除了手指以外的肌肉暫停運作——

  然後,按下扳機。

  一道猛烈的光束發射出去,在途中竟突然分裂,發散為無數條光柱分頭前進,最終每一道都精準地射穿一隻魔蟲的頭部。

  廚子:「嚇啊!咦...」

  一位快被魔蟲攻擊的廚子,就這樣被救下了。

  奧林:「有不少人員受傷了啊...春祈少校,請讓你的部隊——嗯?」

  春祈:「蟲...又是蟲...呼呼...甚麼鬼啊...」

  奧林往旁邊一望,發現春祈呼吸急速,全身抖動,柔順的髮絲開始變得凌亂,雙手用力握著那根魔杖——

  奧林:「啊...開始了嗎...」

  春祈:「老娘受夠了啦——!!」

  她以喊破喉嚨之勢大吼一聲,便高舉魔杖,朝天發射出一道光柱,直入雲霄;數秒後,毀滅性的雨水傾盆而下,將地上的魔蟲打成屍塊,同時未有打中任何一位友軍。

  奧林:「和我的招式類似,威力卻大得多,精準度亦不相上下...真不愧是...」

  光殿公:「十五歲就掌握三大魔法體系『智星』、『龍祖』、『鷹宰』的精髓,號稱大賢者『天河』再世的天才魔法師。只可惜精神似乎不太穩定,在經歷一段長時間的低落後,會進入短暫的興奮狀態——『雙面少女』的名號就是如此而來。」

  春祈:「媽的!把我騙到這種鬼地方又要我殺甚麼蟲子!?可惡啊啊啊——!老娘要把你們通通轟至渣滓——!啊啊啊——!!」

  少女像隻猿猴般叫囂,幼細的雙手上青筋盡現,暴力地揮舞魔杖,一股極為「非人類」的魔力渾然而生。

  春祈:「四方、疊巘、地母垂示、天龍自噬、飛轡雷厲、萬物混冥——」

  有四個不同顏色的魔法陣,依次出現於魔杖前方,並開始加速轉動——

  春祈:「地對地超遠程毀滅式轟炸大魔術『晨光』——!!」

  彩虹從她身上爆散,便有一道超高能光線劃破空氣而去,目標乃是堅硬無比的盾蟲;蟲子們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看見足以致盲的強光降臨,隨後——牠們甚麼都不知道了。

  一團巨大的爆炸雲緩緩昇起,位於爆炸中心的盾蟲們當場蒸發,甚至連倒在地上的飛船殘骸也被爆風捲走,戰場陷入更進一步的地獄,連最具想像力的藝術家都再也無法描述此處的景象了。

  遠處,一位微笑男看著這一切,笑得愈來愈厲害。

  藍正道:「哎啊~看這華麗的煙火,連春祈妹妹都出手了啊...真是的,我想偷懶也不行了呢~」

  他自言自語之後便拍了拍手,存放於附近的後備步槍、補給彈藥等便飛了過來,在他身邊繞成一圈浮動;他不停揮動著尾指,槍支愈來愈多,轉得愈來愈快。

  光殿公:「藍正道上校,灰魔法——通稱『念動力』的能手。其技巧已臻化境,甚至可使用念動力操作自己的身體。」

  藍正道:「殺蟲子一點意思都沒有...哎算了,這是工作啊!」

  說罷,尾指用力一劃,圍在他身邊的槍支開始瘋狂發射,射光子彈的就轉到後面,通過精妙的念動力操縱自動換彈,再轉回去繼續射擊——簡單如一台超大型的機關槍,通稱「微笑絞肉機」。正如這稱號所指,魔蟲的腳不斷被他射斷,幾隻拳師蟲想朝他突擊,才跑了幾步已被集中掃射而爆散。

  光殿公:「明明都是一群只要有那個打算,隨時可以待在本國高枕無休的大人物,卻願意挺身為國出征,實乃豪傑之士啊。當然還有——」

  最後,光殿公將視線抬高,看著威風凜凜地站在城樓頂的那個女人,那頭金髮在風中絲毫未亂。

  光殿公:「『准英雄』,雷鳥。『雷』氏的最後單傳,操縱著由於過度危險而沒人敢練的雷系魔法。名留青史的大英雄、傳說殺死了一百隻惡魔的『雷鳴』,正是她的先祖。」

  副官:「那居然是真的嗎...!」

  雷鳥手上的雷槍變換形態,槍頭刀刃裂成四片,藍色閃電開始累積,劈劈啪啪的爆裂聲不絕於耳。

  雷鳥:「要射了啊啊啊——!」

  她以詭異的方式大叫一聲,把雷槍夾到大腿之間,從槍尖發射出——某些東西。事實上,從來沒人看得出她到底射出了甚麼,畢竟那東西如雷光般快——大家只知道,雷槍的槍尖發出一陣藍色閃光,她的目標就會在同一時間爆炸,並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曲折的殘影。

  對了,應該是發射出「雷」本身吧。

  於是,那條巨蟲的表皮被炸開,其硬甲好像蟹殼般被煮得通紅,濃煙陣陣,吼聲震天;飛蟲們立刻改變軌道朝雷鳥突擊,卻見她頭也不轉,看都不看就用雷槍連環掃射,天上的飛蟲好像被拍死的蚊子般,發出一聲滑稽的悲鳴便粉碎了。

  副官:「這就是『准英雄』的實力嗎...?」

  光殿公:「哼哼...大地人傳統裡,能夠以一擋百,以一人之力改變戰局,集魔法、武力、軍略、統率於一身的戰神,會被冠以『英雄』的名號。雷鳥她啊,單就實力來說已經是『英雄』了,她是因為其他原因卡在這個位置啦。」

  副官:「咦...是這樣嗎...」

  光殿公:「嗯...只可惜西三江奉命鎮守月下港,齊苦聖返回後方追擊魔族,沒能加入這場盛會...不過,已經足夠了。」

  這位略胖的男人總算把海茶喝盡,把茶杯輕輕放回桌上,彷彿一切告一段落。

  也確實是。

  巨蟲:「吼吼啊啊啊啊——」

  那條巨蟲承受著電閃雷鳴,硬皮已經燒到焦黑,在魔法的猛攻下像條死蛇般掙扎。終於,牠張大血盆大嘴,鑽回地底逃跑了。

  雷鳥:「還懂逃跑啊...不要追,可能有埋伏!把洞封死就好!」

  金鋼:「中將,請看!」

  巨蟲的退卻,帶了全新的變化——魔蟲的大後方傳來一聲尖叫,全體動作便同時停止。

  然後,掉頭就跑。後軍變前軍、前軍變後軍,牠們連撤退都如此飛快。

  金鋼:「牠們退了!」

  城牆上,每一位士兵都看著這一幕——那已經化為煉獄的戰場裡,蟲群正越過同伴的屍體,狼狽不堪地全力逃走。

  士兵:「是我等的勝利——!」

  士兵:「共和國萬歲——!」

  隨即,便是震天歡呼——雖然不是沒有傷亡,但相比飽受砲火攻擊的蟲軍,這一場確實是共和國無可否認的勝利。

  當然了,身為共和國的軍士——

  怎可能就此滿足。

  光殿公:「來吧,乘勝追擊。」

  雷鳥:「大炎母——!!」

  雷鳥連銅音都不需要,憑藉驚人音量傳達命令——數秒後,士兵們察覺到,蟲群造成的震動漸漸遠離,卻又有另一股震動不斷增強。

  大炎母:「女兒們啊——!突擊——!」

  女兵:「是——!!」

  是無情火騎士團。

  大炎母騎著那華麗的愛馬衝在最前,後面是落炎花以及女騎兵們,個個都將炎刀舉到胸前,既美麗又威武;亦有女騎士吹著軍號,奏出最雄壯的旋律——即使現代已經沒必要使用這種方法傳達軍令,卻仍是這騎士團的傳統。

  她們以不在意踩死男性友軍的氣勢,從剛才的城牆缺口衝了出去,其目標明確——

  將魔蟲趕盡殺絕。

  羽馬遠比魔蟲跑得快,即便在轟得崎嶇不平的荒野上仍步履如飛,很快便追上撤退中的蟲軍尾部。

  大炎母:「分隊!」

  隨著貴婦的指令,騎兵隊一分為二,一半跟著大炎母向左,另一半跟著落炎花向右,形成「V」字陣型,隨後——

  大炎母:「開火!」

  落炎花:「開火!」

  女騎士眾同時揮舞炎刃,藍色烈焰再度閃亮,被夾在V形陣裡的魔蟲,只剩下一個結局——在慘烈的尖叫中化為灰燼。

  巨蟲:「啊啊啊啊——」

  為了解救同伴,赤蟲又從地底鑽了出來,同時帶來大量的碎石和灰塵,以此作為退卻的掩護。對此,騎士團的陣型沒有絲毫混亂,只見她們分離又結合,如同一群在戰場上翩翩起舞的舞姬。

  這一切,都被雷鳥看在眼裡。

  雷鳥:「嗯,那些蟲子的實力恐怕已經見底,這裡交給大炎母追擊就好了。」

  她總算從樓頂下來,回到城樓中間,桌上的酒早就冷掉了;馬肉火鍋倒還是熱氣騰騰,但裡面的肉片已煮得過熟。似乎不打算浪費,雷鳥想都不想就把硬如橡膠的肉塞進嘴裡。

  金鋼:「中將,恭喜你再次獲得勝利!!」

  銀海:「在你出色的指揮下,大家都能發揮實力呢。」

  雷鳥:「你們兩個啊...喝!」

  金鋼:「咕!?」

  銀海:「嗚嗚...」

  雷鳥用力彈了彈兩人的額頭。

  雷鳥:「奉承也要有個譜啊你們~死的死、傷的傷、子彈的消耗更是登天,老娘都快笑不出來了啊!」

  金鋼:「很、很抱歉...你說得沒錯。」

  雷鳥:「那個婊子騎士團倒沒甚麼損傷,其他人可就難說了。再說,剛才那條噁心怪蟲在後方造成不少破壞,不好好休整是不行的啊。」

  銀海:「啊,補給...」

  雷鳥:「沒錯,補給啊!!」

  說到「補給」這兩個字,她突然暴燥如雷,幾乎想要用手刀將石桌砍爆,幸好金鋼制止了。

  雷鳥:「他媽的死肥豬老是要我們衝衝衝,現在補給他媽跟不上了啊啊啊那傢伙的腦袋是不是裝滿馬屎啊啊啊——」

  銀海:「啊,不是的...我是想說,關於補給,剛好有個報告。」

  雷鳥:「報告?」

  銀海便取出一個銅音水晶,放到雷鳥手上。

  銀海:「這是剛才通訊兵發過來的,由於不算最緊急,沒有立刻給你聽...」

  雷鳥:「嗯~誰啊~」

  她便緊抓水晶注入魔力,充滿雜音的聲線便開始播放——

  「第十三補給站通訊兵...黑山一等兵報告...我們遇上魔族的襲擊...死者三人...傷者...十二...幸得黑紋騎士團及時趕到擊退了魔族...因此...補給將會延遲送達...萬分抱歉...」

  雷鳥:「...」

  金鋼:「那些魔族,果然想襲擊我們的補給點啊...幸好,齊苦聖中校的飛龍隊絕非等閒!」

  銀海:「...中將?」

  「啊你要不要明年才說啊?」——本以為她會如此斥責自己,銀海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然而,雷鳥沒有生氣,臉上的表情反倒完全消失,凝重到反常的程度。

  雷鳥:「你們覺不覺得,說話的人語氣怪怪的?」

  金鋼:「是嗎...是因為受到襲擊而受驚吧?」

  雷鳥:「還有,如果齊苦聖在場,為甚麼不是他的人做報告?」

  銀海:「呃...中將,你的意思是...」

  雷鳥:「...」

  她慢慢走到牆邊,看向南方,天上的極光好像在引導著她。

  雷鳥:「黑羽啊...你到底想做甚麼?」

  此時,還沒有任何人發現——遠方的山上,有幾個人影。

————

  山下,魔蟲紛紛奔走;遠處,沙塵滾滾,無情的火炎漸漸接近。有幾個身影,一直都在這裡觀察著戰況。

  聖騎士:「死了多少?」

  蟲后:「四成左右。」

  聖騎士:「四成!哇哈哈哈——!」

  那位帶著大盾的騎士放聲大笑,與身邊那位人型蟲貌的「女性」形成鮮明對比。旁邊,還有兩個身材細小的「少年」——一看,他們卻長著雙角、雙翼,憑藉魔力飄浮在半空。

  那是「小惡魔」。

  小惡魔A:「大叔,死四成很嚴重嗎?」

  聖騎士:「你說嚴重!?噗哈哈!一般來說,死四成的話早就該投降了!打出這種成績,將軍應該被斬首!」

  小惡魔A:「咦,那大叔你是不是該...」

  聖騎士:「啊!不好!啊哈哈哈~哎,敵軍強得亂七八糟,非戰之罪啊!至少我們把那艘飛船打下來了吧?那個真的厲害!哈哈哈——」」

  小惡魔B:「別笑了,大叔...現在怎麼辦啊?別告訴我要投降喔?」

  聖騎士:「放心,要老子投降,我還不如再死一次。而我也還不打算自刎。」

  小惡魔B:「這麼說,你還有戰術?」

  聖騎士:「第一、敵人擁有比弓箭更準更強的遠程兵器,相反我們只能一股腦衝上去,實在極為不利;第二、剛才我們已經竭盡全力,敵方指揮官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穿我們的實力,正攻法恐怕無法再奏效...」

  小惡魔A:「嗚哇,聽上去我們輸定了耶...」

  聖騎士:「別這麼說,奇蹟是存在的!總之,現在必須要尋找屬於我們的優勢...嗯?」

  說到這裡,突然有一隻白鴿飛來,牠白得好像在發光;這樣一隻小小的鳥類,到底是如何穿過火線來到這裡,已不可考。更重要的是,牠腳上綁著一封信。

  聖騎士:「嗯?喔喔...」

  男人看了那封信,頻頻點頭,甚至——笑了出來。

  小惡魔A:「大叔...?誰寫的信啊?」

  聖騎士:「...是同伴喔。蟲后,讓蟲軍退後吧,就在樹林和雪山裡決勝負。」

  蟲后:「好。」

  那蟲后便高高抬頭,兩隻小惡魔立刻掩住耳朵——一道強勁刺耳的叫聲隨即來襲。聽見了蟲后的呼喊,蟲軍立刻又改變方向。

  聖騎士:「好了,那個噴火的騎士團來勢洶洶,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也快走吧!」

  小惡魔B:「等一下,大叔...說起來,你叫甚麼名字啊?」

  聖騎士:「名字...咦!?我沒告訴你們嗎!?」

  小惡魔A:「沒有啊!我們在造迷宮的時候就突然被蟲子夾走了啊!」

  聖騎士:「哈哈哈,真是抱歉!是呢,名字...名字啊...」

  他看了看盾牌上的十字紋樣。

  聖墓:「現在,就叫我『聖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