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本章節 6769 字
更新於: 2021-03-24
夜色漸漸暗下來,夕陽斜照下拉出又長又斜的影子,在城中街道來回徘徊,又隨著逐漸落下得太陽一起消失,旋即又在最熱鬧的街道上歡快奔跑。

人影重疊、人聲喧囂,這是泰安最熱鬧繁華的一條街,女人勾搭著男人,而男人不安份的手則偷偷的撫上美人的豐臀,有些更是明目張膽的揉起美人胸前若隱若現的美乳,一點也不在意是在大庭廣眾底下。

因為一點也不奇怪。

這裡的空氣充滿著黏稠淫靡的味道,無數的男男女女就在街旁林立的樓裡,迫不及待的宣洩慾望,享受著快感。
樓內窄廊上燈火昏暗,淫穢的碎語時不時的從屏風流洩出來,聽得外人臉紅心跳。
淺溪似是充耳不聞。
他沒有改變步伐的速度,仍是緩慢踱步在充滿赤裸慾望的蜿蜒走廊上,轉了兩三個彎,便是大廳,他就站在開闊的大樓梯上,環顧的底下放縱的人們。

烏黑的頭髮整整齊齊的梳在腦後,將別緻的臉蛋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潔白的衣服上,纏繞著淡色的墨線,瘦弱的身板襯著本就白皙的肌膚,一雙微微細長的柳葉眼半含秋水,透著若有似無的魅惑,這顧盼流轉之間,已不經意勾起了許多人的心思。

「那就是畫師淺溪?」底下開始傳出細碎的議論。
「果然跟聽聞的一樣,雖是個男人,卻比女人更有韻味些。」
「怎麼?先前不是瞧不起有龍陽癖好的世家公子們?」
「若是見過這般的男子,還有哪個男人不好龍陽?」
「得了吧,人家只是個畫師,不賣身,你們也就只能這樣眼巴巴的盯著。」
「在妓院裡的人哪個不是賤?說不定他裝著一副清高,私底下已經不知道在幾個男人身下搖著自己的腰桿子了。」
「也是,春宮畫師淺溪的名頭多響亮啊,雖不至於一本難求,但也算被我們這些常客奉為圭臬了,畫得這般活靈活現,說他沒有嘗試過,我也不太相信。」
「若真是這樣的話,我倒想試試看了,看他這長相,嘖嘖….當頭牌都不為過。」

底下的碎語與嗤笑,淺溪全聽在耳裡,更能感受到一道道投射而來的淫邪目光,他也只是快速的掃過,將所有的思緒隱藏在眼底,卻讓一旁的人看得更有韻味,那雙眸深邃如一團看不清的迷霧,被這樣的目光掃過,底下的男人們一陣騷動,幾乎就想推開身旁的女人,將他攬入懷中,抓著他纖細的腰肢,享受征服男人的快感。

披著人皮的禽獸。

淺溪在心裡暗忖,同時也捏緊了手中的紙捲,在豺狼似的目光注視下,走向掌櫃的方位,將手裡的紙張紙捲攤開,並掛了上去。
乳白色的宣紙垂下展開,呈現的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美女畫像,繪畫技巧高端,連一顰一笑、眼底神情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好似風一吹拂動紙身,畫中的美人就能像天仙般飛下,降落席間,替每個來客斟酒、撫琴。

「原來今天翠兒是花魁啊,看來買下翠兒的今夜權的價錢可又要攀新高了。」
「可不是?上次爭著出價的公子哥們一個個可是搶破了頭,還差點打起來了。」
「真有那麼誇張?我看這畫中的女人也不過就是比一般女人漂亮些,倒也不至於為了那一個晚上爭個你死我活,倒是....」說著話的男人話鋒一轉,連同視線一起落到了淺溪身上。
「若是畫師淺溪的夜權,我願意出比翠兒高一倍的價錢買下來!」此話一出,在座的人們不禁譁然,開始吵雜的討論著。
「為了一個男人出那麼高的價,那人瘋了不成?」
「不過這畫師姿色確實勝過這碧荷樓任何一個女人,出這個價錢好像也合理。」
「你都這麼說了,我不出價顯得我小氣,那麼我就出兩倍吧!」
「那我出三倍!」
在座的貴族子弟們,開始一個個喊起價碼來,彷彿今夜的主角是淺溪一般,競相出價,價高者,就可以將這如畫一般的男人占為己有。
淺溪緊捏著手上的畫紙,仍然默不做聲,但略為紊亂的呼吸,也讓眼尖的人發現他其實不像看起來那麼淡定。

「呦,一個男人竟然可以得到這麼多貴族子弟的垂青,要不你別做畫師了,我家別院的院子還空著呢,不如娶你當那院子的主人如何呀?」從淺溪出現後一直盯著他的表情看的蔡衍,就是那眼尖的人之一。
蔡衍並不特別好龍陽,卻也被淺溪那絕麗的臉龐深深吸引,尤其那眼底一閃而過的惱怒,讓一身清麗絕塵的淺溪沾上了些許煙火氣息,更是挑起蔡衍心中玩弄他的慾望。
「蔡公子這話說的豪氣,誰不知您決不吝於砸錢在美人身上,看來這畫師的贖身費一定會讓在場的大家大開眼界。」
「那當然,這人生在世,哪有一件事比得上花前月下、美人在側呢?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本想著我今生絕對要死在牡丹花叢裡的,如今見了淺溪你,倒覺得為你成為風流鬼,也值得了。」蔡衍邊說著,不安份的手便躍躍欲試的伸向淺溪,企圖將他攬進懷裡。
淺溪微微的側了個身,巧妙的避開蔡衍的豬手,揚起淡淡的笑容,並以平靜的聲音回道「蔡公子說笑了,淺溪無能,也只是個普通的畫師,沒有贖不贖身的問題,也做不了什麼園子的主人,但為園子的主人作畫倒是可以的,聽聞蔡公子在這城中的園子裡,花開的極好,若得入內一賞,定是一番迷人風光。」
蔡衍伸出的手霎時停在半空中,原本輕佻的語氣也瞬間染上寒氣「小爺我家裡沒有什麼花,美人,說話可得小心一點。」
「公子竟不知?」淺溪忽略話裡的怒氣,故做詫異繼續說道「那滿園子的紅杏可生得真好啊!枝椏繁盛,花也開得極美,一枝枝都探出牆外了,閒來無事路過,便可好好欣賞一番。」淺溪一邊說,一邊將自己捏皺的紙給撫平,眼睛也不抬起來看一眼臉色如大便的蔡衍。
「胡說八道!你可知隨意編派小爺我的後果?」蔡衍被這一番話氣得滿臉通紅,只差沒衝上去給淺溪一頓教訓,卻也知現場許多人正在看熱鬧,冒然出手只會丟人現眼。
「嗯?」淺溪眼底流光一閃而過「啊是了,花美是美,卻也得挑對時間去看的,公子家的花,沒有過亥時是沒辦法真正欣賞到其中風光,可說是春光無限呢。」說到這裡,淺溪將那墨黑美麗的眸子抬了起來,帶著嘲諷嗤笑繼續說「啊,莫不是您一點也沒聽說嗎?這倒不能怪公子,畢竟公子夜夜尋花覓柳,這夜晚的紅杏在自家園子綻放卻一點也沒察覺,說來也算合理。」
這一番話,說的蔡衍臉色漲成跟豬肝一樣的紅。

本想著要羞辱這一出現就一臉自命清高的淺溪,看盡他被羞辱後的羞憤面容,再趁勢將他帶上樓吃抹乾淨,怎麼想那滋味都絕對銷魂,誰知那淺溪竟然是個伶牙俐嘴的,三兩句就扒下他的臉皮丟在地上任人踩踏,丟人至此,這口氣怎麼能吞的下!
蔡衍越想越怒,往前就扯住淺溪的衣領,接著一拳往淺溪的右頰揮過去,手勁之大,讓淺溪沒能穩住,直接撞在一旁的桌上,桌上的酒水都灑了一地。
騷動一起,頓時讓現場整個大亂,大夥忙著勸架,拉住還想衝上去補給拳的蔡衍,但蔡衍心頭怒氣未消,掙脫眾人,又上前去拉起淺溪再給了一拳。
上一拳給的衝擊讓淺溪還懵著,這下一拳馬上又落下,讓淺溪完全沒有防備,
身子再度飛了出去。
這一飛,又一桌酒席被撞翻了,只是恰巧酒席的主人還坐在位置上沒有離開,淺溪的身子撞翻了豐盛的水酒後沒有停下,捲著菜汁湯水,一起往酒席主人的身上招呼過去。
一陣匡噹霹啪!還以為酒席主人會跟淺溪撞得七葷八素,卻只看見湯水潑了一身的酒席主人,而淺溪正穩穩的待在酒席主人的懷裡。
「幹什麼呢?這滿桌子的菜和酒水都浪費了,你蔡公子有錢,我可是好不容易上這碧荷樓一回呢!」看了四周一片狼藉,男人略顯不悅的直道可惜,淺溪下意識得抬起頭,就看見男人含星的金色眼底帶著狡詰笑意,高挺的鼻子讓五官看起來更深邃,墨黑長髮隨意披在身後,略顯寬鬆的藍色外掛微微的拖在地板上,上面壓著層層的蓮花,圖案間還能隱隱約約的看見用更深的藍色繡成的魚影,如浮雕一般栩栩如生,整個人看起來狂放恣意,英俊的令人不禁屏住呼吸,在座多位姑娘已經屏氣凝神到差點背了氣。
「瑾離公子,您沒事吧!」沒有背氣的姑娘們都想順勢圍上來,卻聽蔡衍低聲吼道。
「沒你的事啊!少插手,今天小爺我絕對要這個賤娼吃吃苦頭!」說罷又向前要將淺溪給拖了出來。
手才剛伸出來,蔡衍的腹部突然間受到重擊,像是有什麼東西往他的肚子用力一砸,這下換蔡衍整個人往後飛了出去。
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間,沒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大家下意識的看向瑾離,卻看見他苦惱得拍掉殘留在衣服上的菜渣,接著看著淺溪身上的菜餚殘骸嘆氣。
淺溪還沒回過神來,又聽見蔡衍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狗娘養的賤貨!你剛剛做了什麼事!竟敢對小爺我動手,還弄髒了我這一身衣服!」剛剛沒注意到,現在被蔡衍這樣大吼大叫,大家這才發現蔡衍腹部的確濕了一片。
「冤枉啊,我在替這一地的菜餚感到可惜呢,可是花了我十兩銀子啊!誰知你自己走過來滑倒飛了出去,現在倒怪到我頭上來了,也太沒道理了。」瑾離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邊說邊站了起來,還順道扶起淺溪,拍掉了他一身菜渣。
淺溪這時才意識到他還待在瑾離的懷裡,他趕緊站起身,想要拱手道謝,卻讓瑾離給壓了下來。
淺溪愕然,愣愣的看著瑾離,卻見瑾離眸中星光跳動,睨了身前一眼,笑了起來,接著又聽到了蔡衍罵罵咧咧的聲音。
「滑倒?放你的狗屁!」蔡衍掙紮起身,又要撲向前,但走沒兩步,腹部又不知被什麼砸中,往後又摔了出去。
這次淺溪看真切了,那是從地面上的酒水聚起的水球,直直的往蔡衍身上砸去。
奇異的現像讓淺溪心頭詫異,不禁多看了瑾離一眼,然而對方卻不理會淺溪詢問的眼神,笑著朝四仰八叉的蔡衍喊道。
「欸公子,小心腳下啊!這一摔都第二次了,仔細腦袋嗑出個洞來。」瑾離的聲音含著濃濃的笑意,表情卻甚是無辜,倒是惹得在座其他賓客哈哈大笑起來。
這三番兩次的出醜,完全讓蔡衍成為眾人的笑柄,面子全丟光了!當下大怒,卻才見他帶來的幾個小廝才慌慌張張的上前來問自己的主子可有受傷,他氣極,聲音也不禁高了幾分。
「一群廢物!還不上去教訓那下賤的畫師跟旁邊那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傢伙!給我打!使勁得打!」蔡衍一聲令下,幾個小廝也就狐假虎威起來,摩拳擦掌得要替自己的主子報仇,哪知步伐都沒跨出去兩步,卻聽到碧荷樓二樓傳來一道低沉剔透的女聲「慢著。」
聲音不大,帶著些微的慵懶感,一下子就將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剛想著這樓下怎麼這樣吵鬧,沒想到竟真有人敢在我碧荷樓鬧事,是哪個不長眼睛的王八羔子?」只見一個女人,年齡約三十上下,香肩微露,罩著一層紫色的薄紗,白皙的手指塗著朱紅的蔻丹,上挑的眼角帶著凌厲的氣勢。
眾人見到女人出現,都知道這個倒楣鬼這下真的要遭殃了,碧荷樓的女主人可沒人惹得起。
「我的護衛上哪去了?」看著一地的狼藉,又看看臉頰微腫的淺溪,女人的口氣透露著濃濃得不悅,他話一說完,就見一個身影落在他身邊。
女人看著出現在身旁的男人,不悅的道「自己人受欺負了還不知到哪遊蕩,看來我工錢是白給了。」
聽到女人這麼說,那護衛道「報告夫人,小的昨日被您派去遊蕩收拾欺負我們姑娘的登徒浪子,方才回來,這前腳才剛踏進門口,水都還沒喝一口呢,就被您當著大家的面說偷懶,整個碧荷樓就我一個護衛,我看這活我真的沒法幹了,請夫人恩准我回家種田。」那護衛面無表情的說完,便作勢將身上的裝備解開,女人急忙伸出手制止,並小聲道。
「知道了,大夥都在看,好歹給我點面子,我還要教訓底下那不長眼睛的傢伙呢!」胡夫人瞪著他。
「您的面子是面子,小的的面子是狗屎?這活真幹不了!」說罷,甩開女人的手,並解開腰間的佩劍,匡噹一聲丟在地上。
「凌夜!你別太過份啊!別以為你說你不幹了我就會怕,我胡夫人從來不被威脅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加工錢、我加工錢就是了,你待會自個到帳房領!」見凌夜連碧荷樓的腰牌都卸下了,胡夫人連忙改口,後又氣急敗壞得跺腳,他剛剛刻意營造出來的形象都沒了,好你個凌夜!
「謝過夫人。」凌夜揚起笑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接著轉身跳下欄桿,落在了蔡衍的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掌劈在他臉上,蔡衍又飛出去一次。
蔡衍措不及防,鼻子幾乎都要被打歪了,他這輩子哪有受過這種對待,哪裡丟過這麼大的臉,又羞又氣又急,立即摀著臉狼狽得起身大罵「你、你這婆娘!你知道我是誰嗎!信不信我讓你這碧荷樓明日就夷為平地,一群賤娼賤奴通通發賣,讓你們這輩子都沒有好果子吃!」
「呸!不就是中書侍郎蔡大人的孫子嗎?怎麼?難道我碧荷樓是鋪著紅毯彎著腰迎著你進來的?對著我家畫師大吼大叫,竟然還敢出手打他,我看你才是搞不清楚狀況的人,三品官員又如何?我告訴你,即便是當朝宰相,也休得在我的地盤上撒野!我胡夫人什麼性子,這碧荷樓又是個怎麼樣的地方,你也不問一問再來!凌夜,把蔡公子給我捆了,捆結實點,直接丟柴房先餓他個三天三夜,一天給一次水就好。」胡夫人一說完,凌夜便手起繩落,沒有多餘的動作將蔡衍綑了個結結實實,接著直接把蔡衍扛在身上,大搖大擺的往外走去,這過程中蔡衍一直哇哇大叫,凌夜聽了耳朵痛,隨便從旁邊姑娘的手中抽了一塊手絹往蔡衍嘴裡塞,嘴被堵住的蔡衍還是持續發出嗚嗚呃呃的聲音,但大抵還能接受,於是愉快的哼著口哨,準備把人丟柴房後就去帳房領薪水。
蔡衍帶來的小廝們看到事情發展成這樣,各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胡夫人看著他們,嗤了一聲後說道「如果我是你們,我這就馬上回蔡府報信,趕緊要你們老爺來救人,啊,別忘了跟蔡大人說,是我要人把他寶貝孫子綑起來,別找錯人了。」
胡夫人一說完,小廝們便灰頭土臉的趕回去報信。
見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後,胡夫人清了清喉嚨道 「今夜花魁就翠兒一人,若是要捧她場的公子老爺,麻煩你們回酒席上,翠兒今夜梳妝慢了些,待會每桌都開一壇酒,算我給各為公子老爺賠個不是,掃了你們的興,若是找其他姑娘的,就去跟前頭掌櫃的說,如果是要繼續找碴的,大門在前自己走,不要勞煩我把你們一個一個踢出去。」
胡夫人話一說完,大家也知道沒什麼戲可看,都各自回自己的酒席繼續飲酒作樂。

「胡娘子啊,我對翠兒花兒什麼的都還好,我可是一直都盼著你作陪呢。」貌似跟胡夫人熟識的大爺笑著搭上胡夫人的肩膀,親暱的摟了摟。
「得了吧,姑娘們的屁股你都不知道摸幾把了,還對我說這話到底害不害臊?走開走開,喝你們的酒去,再煩等等把請你們的那罈酒收回來,這酒可貴了,我今天真是虧大了。」胡夫人也是熟稔的一巴掌將他的臉支開,還順勢的拍了幾下。
「欸,做生意講究童叟無欺,這拿出來的酒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我們就不客氣得享用了,待會記得過來啊。」
應付完幾個熟客,胡夫人終於有空處理淺溪跟瑾離,一轉身就見瑾離笑嘻嘻的對著胡夫人道「胡夫人可真有魄力,當真不怕被那蔡王八報復嗎?」
「那個王八烏龜蛋還沒這本事,就只會打著他爺爺的旗打腫臉充胖子,他爺爺還得看我臉色呢!姑奶奶我老早就想教訓他了,今天他自己栽進我手下,我還不好好招待他?」胡夫人哼哼了兩聲,接著露出百般惋惜的表情,輕輕的撫著淺溪的臉道「只是苦了淺溪,白白的挨了兩拳,可惜了這麼好的臉蛋,多少人為了見你一面來啊,那個王八蛋敢壞我生意,等等叫凌夜多給他兩拳!」
淺溪聽到這哩,眼神黯淡了下來,胡夫人也發現自己踩到了淺溪的痛處,暗自在心裡罵自己千百回,趕緊把話題轉開。
「淺溪,月字間的楊公子要求要將他與姑娘在那活兒時的樣子給畫下來,雖說這個要求有點那啥的,不過月柳她既然答應了便不打緊,所以這差事就交給你了,一定幫你加工錢,放心。」胡夫人露出「天底下還有這事」的臉,便看見正在拍掉自己身上灰塵的淺溪,動作微微的頓了一下,又像沒事一樣繼續拍著衣襬。
「你不願意的話,我就去回了楊公子,這種要求半輩子都沒聽過,也不知楊公子怎麼想到這種主意。」
「沒事,月柳姑娘都答應了,我這有什麼好拒絕的?待我回房換身衣裳、帶上工具,就到月字間去。」
「好,去吧。這裡我來收拾就好。」胡夫人點點頭,看著淺溪轉身離去的背影,便又道「淺溪。」
淺溪回過頭。
「那些渾蛋們說的話都別往心裡去,我們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賺錢,不偷不搶,比起更多人,我們行得正、坐得直。」
淺溪沒說話,只是微微笑了笑,便有轉過頭離開,胡夫人也就笑著目送他離開,一直到淺溪轉入走廊看不見身影後,胡夫人才低低的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露出個那麼難看的笑給誰看呢….嘖,可惜了那麼好看的臉蛋。」語氣卻是充滿著心疼。
一抬頭,卻見瑾離用充滿笑意確感覺不到善意雙眸盯著自己,胡夫人下意識的警惕起來。
「還沒多謝公子今日出手相救我們淺溪,待會我請廚子特別為您準備一桌菜,彌補那桌被打翻的酒席,還望公子勿要推卻。」
「怎地忽然跟我生分了呢?夫人剛剛罵人的樣子多嬌俏靈動呀?」瑾離笑嘻嘻的道,而胡夫人被激出一身雞皮疙瘩。
「聽公子這話,莫不是喝多了?既然如此,我請姑娘帶您到樓上隔間休息可好?」
「就不麻煩夫人了,我到你們院中逛逛,吹吹風,休息一會也得走了。」
「好,公子請自便。」胡夫人說罷,帶著完美的微笑轉過頭離開,並在心裡吐了十萬八千次。
胡夫人離開後,整個碧荷樓就跟一開始的一樣,觥籌交錯、歌舞昇平,彷彿今晚沒發生任何事情,空氣中仍充斥著酒香及脂粉味,纏繞充滿整個空間,變成黏膩的慾望。
瑾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金色的雙眼盛滿愉悅,他的眼睛飄向淺溪離開的方向,要了罈酒後就往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