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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3-27
君憶朝倚靠在窗邊,視線落在外頭的一棟建築上。
那裡是玄偃住的宿舍。
想到玄偃,君憶朝的眉眼柔和了下來,不過僅有一瞬間,在他收回視線看向室內的人時只剩下一片冷冽。
君憶朝勾起唇角,走過去伸手抓住那人的衣領、把人拎了起來,燈光打在那人的臉上───是一名大約四十多歲的女性,妝雖濃但畫得很好看,大概讓她的年齡減了十歲左右,白色的衣裙設計巧妙的能包覆住她前凸後翹的身型、又不讓人感到太過暴露性感。
一般來說是個會讓男性感到憐惜的嬌弱女子,可惜現在在她面前的是君憶朝,明明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卻對她完全無動於衷。
「我該說你蠢還是沒腦子,選了一個半吊子的操夢者就算了,還將自己的藏身處選在他附近……真當我死了一回白死的是不是?」君憶朝淡淡的說,看著女子因為氣管被壓迫而逐漸轉青紫的臉半晌,在她眼前發黑時鬆開了手,任由那副纖瘦的身子重重摔到磁磚地板上,像在丟個垃圾一樣。
「咳咳……既然死了、為什麼你還會站在這裡……」女子、或說蘇和惡狠狠的瞪著面前俊美的青年,「還是說你捨不得你那哥哥,特別來和他一起死的?」
「呵,你到現在還是冥頑不靈。」君憶朝無視了她語氣中的惡意和怨毒,扯開一個嘲諷意味十足的弧度:「告訴你一件事情,當年『我』的軀體確實是死了,但有人做了一件事,那人用了被禁止的術法想創造出可以聽從自己命令的鬼偶,結果好死不死拉到了我的魂魄。」
君憶朝看著蘇和逐漸蒼白又轉為不可置信的臉,低低的笑了。
「蘇和,當年是誰給你的信心讓你覺得沒有術法天分的你,可以做出聽從你命令的鬼偶的?」
鬼偶是被禁止的術,想要做出鬼偶的話必須要找十歲以下的小孩,將他們埋到土裡只剩一顆頭在外面後,打碎他們的頭骨、將其他帶有怨念惡意和執念靈魂引入其中,再以施術者的心頭血培養,最後將成為僅聽從施術者命令的鬼偶。
因為太過於喪心病狂又違反道德倫理,這項術早在百年前就被禁止,但蕭家的地下書庫仍保有鬼偶禁術的殘頁,當年蘇和在發現玄偃沒死時就偷偷跑去地下書庫找法子,被她翻出了這禁術殘頁。
這事蕭家的人都不知道,但君憶朝記得,當自己重新睜開眼時就看到這令他感到不舒服的女性,那副癲狂的樣子連他這該算受害者的都感到憐憫───想把人揍回娘胎重造的那種憐憫。
「你現在這樣子……玄偃他有可能接受你嗎?」蘇和露出了歪斜的笑,話語像淬了毒液,「接受一個活死人弟弟?」
君憶朝冷笑了聲,正要說什麼時有一個充滿無奈的聲音比他快了一步落下。
「這種『你身體已經髒了你以為他會接受你嗎』的既視感……蘇小姐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嗎?聽了莫名尷尬、認真的。」
室內兩人同時看向了門口,一臉糾結的玄偃和一副要笑不要樣子的蕭霄就站在那邊,不知道已經聽到多少了。
「蘇和姑姑你好啊,原來不是老爺子他年紀大了記憶力有缺失,是真的地下書庫有少東西啊。」蕭霄笑了笑,彎彎的眼中是一片涼意。
就說那些年輕一輩的太過自視甚高,長老們說地下書庫少了東西還在那邊信誓旦旦的說沒有,這事可以讓大哥去坑他們重重一筆了。
蕭霄看了眼自從他和玄偃出現後像被靜了聲的君憶朝一眼,鬼偶的成功機率很低,尤其是蘇和這種本來就沒有天分的人……這樣子到底在沒人發現時死了多少無辜的小孩?
「原來錦雲說你身上聲音很吵是因為這樣……」也知道鬼偶怎麼製作的玄偃微微蹙眉,這樣子當時疏影和自己說的事倒是得到了解釋。
為什麼蘇和身上很吵?那些都是小孩子的亡靈,從玄偃的眼看過去,蘇和身邊至少有十個年紀不一的男孩女孩,他們圍繞在蘇和身邊,空洞的眼眶中流著黑色的眼淚,嘴巴開開闔闔的,有棕色的東西滿溢而出……那是土、還是血?
「你們!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
玄偃和蕭霄抽了抽眼角,很懷疑蘇和是不是認真問這個問題。
媽欸阿姨你躲這裡根本沒有掩飾過什麼,能騙過一般學生就算了,你以為可以騙過有遍佈整個台灣的情報網的蕭家嗎?
「學弟我們打個商量,你要怎麼揍是你的事,不過能留口氣嗎?畢竟再怎麼奇葩也算是我們蕭家的人。」不打算回答欠缺智商的問題,蕭霄笑瞇瞇的看向君憶朝,開始了線上交易。
玄偃抹了把臉,你們要談也不要在當事人面前啊。
「蕭家打算怎麼處理?」君憶朝淡淡的問。
「這要問長老和大哥他們了,不過……」蕭霄看了還在掙扎的蘇和一眼,再看向進門後就沒鬆開過眉頭的玄偃,「我覺得那些孩子會更想和她聊聊。」
君憶朝看向了玄偃,對上一雙和自己相似的紫瞳,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
他也曾看過年幼的哥哥在自己的墓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偏偏因為自己鑽牛角尖,即使接收了另一個孩子的身體『活』過來,也不敢去找玄偃,反倒像個跟蹤狂似的躲藏在他身邊,直到大學他刻意晚了一年入學,假裝只是一個學弟看著玄偃───不能否認的是,在和玄偃接觸後自己不只一次想和他說自己就是玄朝。
……感覺上玄偃要氣瘋。
蕭霄來回看了該是兄弟的兩人幾眼,咳了聲掩飾差點脫口的笑聲,「蘇和就先交給大哥他們吧,這裡就留給你們兩個慢慢談───小偃你可別把人揍去正式投胎了。」
在蕭霄這麼說時,幾個戴著狐狸面具的人從窗戶翻了進來,無視了蘇和尖銳的漫罵把人扛了出去,幾秒就清場完畢。
蕭霄很貼心的走出房間把門關上,在門闔實之後,剛剛還很熱鬧的房內被寂靜充斥著。
「……如果沒有操夢者那一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玄偃很是無奈的看向活像被自己罰罰站的人,問。
一開始知道時自己確實想過為什麼玄朝不和自己相認,是不是討厭自己、怨恨自己,但一想到君憶朝和自己相處時的態度,玄偃就想該不會是這小子又鑽牛角尖了吧?就和蘇和那時說的一樣,怕自己不能接受他之類的。
───事實證明,即使空白了很長的時間,玄偃還是十分懂自己的半身。
「我……其實不打算說。」和剛剛邪魅狂狷酷炫跩的樣子截然不同,君憶朝像個做錯事又被抓現行的小孩,小小聲回答。
果然,玄偃扶額,等等大概就是小說情節常有的什麼「看到你平安就好」或是「只要能看著你,即使我不被認出來也沒關係」之類特別肉麻的話了。
「……你說出來了。」
「啊,不好意思,畢竟現在的氛圍我很難不吐槽。」玄偃擺擺手,表示不用介意。
君憶朝偷偷看了玄朝一眼,猶豫半晌後開口:「我……不說還有另一個原因。」
玄偃微微挑眉,看向異常糾結完全沒有平時高冷樣的系草大大。
「我想,即使靈魂還是同一個,但這副身體卻不是『玄朝』的,是不是可以、可以換一個身分站在你旁邊……」他說到後面,玄偃看到君憶朝的耳朵紅了。
……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等等這也太狗血、咱們老爹的棺材板會壓不住啊!
「……你給我緩緩,這陣子我三觀碎的次數夠多了。」玄偃表示頭疼又隱隱胃疼,他這弟弟幾年來到底都學了什麼東西。
君憶朝乖巧的眨眨眼,閉上嘴不再開口,像個天真的孩子般深深注視著自己最信任的人。
只要你還好好的、只要我們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