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如果當初能夠

十、如果當初能夠

Dream star因拍攝專輯照片，驅車來到洙江邊。
等待拍攝的空檔，白璽玉慢慢沿著江邊走。走著走著，站定，凝視著堤岸旁的石椅。
一樣的地方、一樣的石椅。
記得那天半夜，薛無覓突然搖醒同寢室的自己，說要去河邊。
兩人開車沿著無人的河岸道路行駛，繞了兩圈，覺得沒意思就停車。在堤岸旁熄火，呆坐了一會兒，薛無覓推門下車。白璽玉跟在薛無覓背後，在漆黑的路上瞎晃。走累了就坐在石椅上。薛無覓抱著膝，望著墨黑的河面，什麼話也沒說，直到看完日出才回宿舍。
從出宿舍到回宿舍，薛無覓說出的話不超過十句。
白璽玉知道有事發生，但薛無覓不說，應是說不出口的話，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安靜地陪伴他。
後來，新聞曝光薛無覓的媽媽提告他沒有盡到奉養長輩的責任。白璽玉才知道：那晚薛無覓得知扶養他的外婆進了醫院。接到母親要錢的電話，薛無覓怕母親會將錢拿走，不給外婆治病，所以堅決不給。母子兩人鬧僵後，演變成母親提告兒子。
據母親的律師要求，要薛無覓拿出所有財產證明。這時母親才發現薛無覓尚欠公司許多債，如治裝費、造型費、課程學費等。公司委託的律師主張薛無覓當時才出道一年多，年齡只有十八歲多一點，還是個孩子，賺錢有限，反過來要求母親盡快還錢。母親沒錢打官司，又不想還錢。於是撤告，並搬離住所，不知去向。
當時的媒體挖出薛無覓小時候父母親離婚，母親帶著他相依為命。參加過許多童星面試，最後吃不了苦，逃避回到鄉下和外婆過生活。言詞中頗為母親抱不平，將薛無覓撻伐得體無完膚，說他枉為人子。
組合因為這件醜聞，被退了好幾個通告。公司與那時的經紀人陳毅覺得這情況太嚴重，於是逼迫薛無覓出來站在媒體面前道歉，以免影響團隊。
其他的成員全被噤聲，光著急，無法幫上忙。
也許是薛無覓道歉時的姿態太過卑微、也許是道歉時的眼眸太過淒楚，終於有演藝界的大前輩看不下去站出來說：「別為難這麼一個可憐又上進的孩子！」
有前輩率先開砲，緊接著許多和薛無覓認識的演藝界朋友加入聲援。才漸漸扭轉情勢。
後來也有較為友善客觀的媒體，去採訪了外婆、鄰居，才明白真相。母親曾是默默無名的小歌星，把星夢寄託在薛無覓身上，要求嚴苛刻薄。幾次試鏡沒被選上，覺得薛無覓沒有用，就將他丟回鄉下給外婆。十五歲薛無覓隻身來到大城市謀生，走上演藝的路，是為了賺錢奉養外婆，也是為了圓母親的星夢。母親非但不理解，還提出告訴，實在令人寒心。此報導一出，輿論方向立刻轉變。接著開始扒薛無覓的奮鬥史，將他塑造成勵志偶像人物。公司此時樂見其成，不再考慮要將薛無覓調出組合。
事情發生後，薛無覓每每見到經紀人和成員們就道歉再道歉，然後安安靜靜跑通告、練唱、練跳，休息時就將自己關在黑暗房裡，獨自喝著酒，獨自睡著。
白璽玉知道薛無覓受到很大的傷害，但是不知該怎麼安慰他。即使常常處在同一個房間，白璽玉一直看著老裝睡的薛無覓也是沒轍。最後看不慣這消沉的樣子，白璽玉氣憤地搶過薛無覓的酒瓶，咕嚕咕嚕喝光了半瓶酒，藉著酒瘋對薛無覓發了一頓脾氣，最後還讓薛無覓照顧了醉酒的他一整夜。
神奇的，白璽玉這不理性且拙劣的安慰行為，卻讓薛無覓在隔日迅速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又開始整日笑咪咪，愛吵愛鬧愛捉弄人。
在當時，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原因讓薛無覓一夜振作起來，白璽玉慢慢發現：薛無覓把成員看得更重要了，不時付出更多的關懷與照顧，也願意敞開心胸對成員說心裡話。似乎經過了這次的事件，薛無覓變得更加沒有安全感，迫切地需要通過他人的反應來確認自己的價值。白璽玉對於這樣的改變有些感傷又有些慶幸。
「璽哥！璽哥！要拍嘍！」楊恩旭在遠處大聲喚。
「就來了！」白璽玉再看一眼石椅，回頭朝拍攝地大步奔去。
一邊跑一邊思索：
如果當初能讓薛無覓更加信任自己一點……
如果當初能考慮到薛無覓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
如果當初能讀懂薛無覓的情緒……
不過，說什麼都晚了。
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這句真理還有另外一個人，劉曉晨，深有體會。
果然，薛無覓的究極報復來了。
拍攝廣告的過程中，薛無覓一直不著痕跡害他NG，還一臉良善？無辜？擔憂？頻頻問怎麼了。
劉曉晨在吃了一肚子的巧克力棒後，肚子脹得不得了。
強忍不適繼續拍攝，因為表情不佳，所以又被導演糾正了。
最後又是NG的那一刻，劉曉晨崩潰地摟住薛無覓的脖子，整個人掛在薛無覓身上，淚眼汪汪，嚷道：「我錯了！我錯了嘛！」
薛無覓拍拍他的背脊，露出欣慰的微笑，安撫的說：「知錯能改就好！」
記恨鬼！小氣鬼！薛覓覓！
劉曉晨咬牙切齒地在心裡咒。
「起來！我去導演溝通一下。」
薛無覓在和導演溝通後，只單拍了薛無覓吃餅乾的鏡頭。劉曉晨的部份換成親吻餅乾包裝，然後做出可愛的微笑。
劉曉晨先完成自己的部份，坐下來看監視螢幕。
雖然與覓覓認識快十年，還是會震驚覓覓這撩死人不償命的特殊技能，似乎是每隔幾個月就會更上層樓，撩人技能竟能無極限更新。
等薛無覓拍完，過來看拍攝結果。
劉曉晨仰頭深意地看他。
薛無覓有默契地低下頭。劉曉晨在他耳畔輕聲說：「吃個餅乾也能吃出情慾感，真服了你。」
薛無覓露出魅惑的微笑，轉頭也在劉曉晨耳邊說：「羨慕？我教你，嗯～」
劉曉晨突覺有些耳熱，雙手遮住臉，直小聲說：「別、別、別，不用了。」
旁邊的女工作人員興奮得捧著手機直跳，摀著口也摀不住興奮的尖叫。
兩人瞄了一眼，不必一秒就判定「是conjoined twins的cp粉」，又淡定地回頭繼續注視電腦螢幕。
不一會兒，網上的conjoined twins cp粉又滿血復活了。原本看著白雪粉大張旗鼓宣傳此次戰役的絕對勝利，都有點支持不下去，快爬牆了。在這幾近滅族的時刻出現了這套親密照片，又振興起conjoined twins，也佐證了自己的堅持沒錯。
剛拍完照片，坐一旁刷手機，白璽玉滿臉寒氣，看著剛出爐的「連體嬰CP親密照連拍」。
多張照片裡，薛無覓與劉曉晨耳語，因拍攝角度的關係看起來像是薛無覓在BOBO劉曉晨、或劉曉晨在親吻薛無覓。
明明知道這沒什麼，還是生氣兩個人為什麼不小心一些。
是嫌新聞不夠多嗎？
又見劉曉晨害羞地遮住臉頰，嘴角卻浮現滿足的微笑。
說實話，白璽玉是忌妒的。
如果當初能像劉曉晨義無反顧地跟著薛無覓走，只相信薛無覓，只站在薛無覓身邊。如果……
這忌妒，殘酷逼迫白璽玉承認自己的卑劣與懦弱。
人生中，最遺憾的是不斷地回憶往日，不斷地問如果當初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