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莫明其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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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3-29
夢境中又重複播放著那一天,辦公室裡環繞著沉悶的氣氛,局長座位後方的牆上掛著一輻圖,標示著冥政局成立時的時間軸,軸上一道銀光流動著,每成立一個部門都有一個分叉點。左右兩側高聳的牆邊櫃上的檔案按年代分,已有將近兩千格,牆上分別安著壁燈照著這些檔案,偌大的辦公室裡,明明是兩個最親近的人,氣氛卻悶得令人窒息。地界已經夠黑暗、夠寒冷了,沒想到這辦公室裡的氣氛,比結界外更冷。
「我不是說你的部門有問題,出現問題的究竟是哪一個部門,或是所有的部門都有問題也不一定。」印象中熟悉的那張臉急著解釋著。
尹崢看著伽宇解釋,他還是老樣子,總是怕自己誤會,緊張得連說話的速度都變快了,他習慣的扳著手指,又抓著尹崢的肩定睛看著,想要確認自己的表達沒有失誤。但那時的自己冷冷的把雙手插在胸前不發一語。
為什麼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揪心?是因為分離太久,已經快要記不起伽宇的長相?還是為了那時的不愉快感到後悔?如果知道要面臨的是別離,我還會那樣說嗎?
我在幹嘛?尹崢想著。
啊!對了,剛才和惡鬼的一戰,累了。
那時的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他並沒有向伽宇報備今天發生的事,帶著夥伴就衝了出去,在結界外,和群鬼惡鬥了一番,回來就被召來向局長報告。腿上傳來一陣陣的抽痛,他低頭看了一眼,黑色制服真好,即便已被血浸溼了,也可以完全掩蓋住,他抬頭繼續聽著伽宇叨叨絮絮。
「這幾年出生和死亡的人數明顯不成比例,高於八十歲未回來報到的人數也大增,我只是覺得你身為副局,也應該……。」伽宇說著,眉頭皺得更深了,但他眼中的遲疑,透露出一絲猶豫,他在擔心尹崢的反應。
應該?應該什麼,局長忙,但我也沒閒著啊?尹崢想起來了,當時自己的反應真是衝動,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伽宇,眼神一挑便質問著:「你的數據是誰給的?」腿上的刺痛,令尹崢愈來愈不耐煩,他想早點結束這一場沒有結論的討論。
「壬算出來的。」伽宇說著看向了自己。
我就知道。
尹崢淡淡的說:「系統給的任務我們從來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如果你覺得我辦事不利,那就讓壬接任你的副手。告辭!」他沒有多看伽宇一眼轉身離去。
伽宇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崢,我們可以公事公辦嗎?你明知我不是…。」

意外來得太突然,剎那間,冥政局就染成一片鮮紅。

大火從丁的部門---情殺課開始延燒,很快的就一一吞噬掉其他的部門,灼熱的風夾帶著濃濃的焦味、煙塵瀰漫了他所有記憶,耳邊傳來殺伐的聲音,不斷有咒術從身邊閃過,一道道閃光令整個冥政局不斷的震動著,地板不如想像中的堅固,幾聲巨響後開始龜裂隆起,結界也瞬間碎開,像玻璃一般落了一地,地獄的大門打開。曾經收服的惡鬼,又一一鑽出,醜惡兇悍,目光中沒有溫度,出手盡是殘酷。
尹崢看了伽宇一眼,夥伴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惡鬥中,他們聯手打造的地界秩序即將瓦解,那是他們畢業時對這天地起誓,要建立的新世界,雖然還在氣惱前一天的爭執,但他終究是放不下,放不下那天的夢想。
在混沌中尹崢看著一個一個夥伴,魂魄回歸初始被捲入輪迴,他當下決定拋下要追的人,收起雙劍,一手化出審刑鐧,啟動了那足以毀滅地界不可逆的咒語,要用自己作祭把地獄的大門關上。只見紅色和藍色的風暴襲捲而來,地界以尹崢為中心颳起一陣大風,熊熊烈火在狂風掃盪下,一一熄滅,天搖地動中,地獄的破口慢慢的在關閉。混亂中,他聽見有人大喊著:「崢,不要!」
尹崢沒有分心的繼續唸著咒,就在最後關頭,他張開了雙手仰頭望天,伽宇卻衝了上來一把推開了尹崢。


醫院裡,韓翼一連躺了二天才醒,妤婷見他一醒,開心的去叫醫生和馮耕。
馮耕拿著小筆記本站在一旁,不敢多說。
醫生仔細的檢查了他的身體:「好啦!總算是渡過去了,好好休養,應該就沒大問題了。」
馮耕:「謝謝醫生。」
醫生回過頭來看他:「他現在是我的病人,馮警官,適可而止啊!」
馮耕看著醫生:「放心吧!醫生!他是你的病人,也是我的兄弟,我知道該怎麼做。」
醫生點點頭:「好吧!」他轉向韓翼:「多休息,我下午巡房再來看你。」
韓翼吃力的坐起面無表情,馮耕不知該如何問起,但案情還有好多疑點沒有釐清,面對臉色慘白的韓翼,他又擔心刺激到他,畢竟彥廷是在他面前死去的,而且被人開膛破肚死狀淒慘,馮耕想到這裡又覺得是不是該等等再來。
「阿翼、阿翼」韓翼靜靜坐著沒反應:「哪疼啊?」
韓翼眼神呆滯搖搖頭。
「阿翼,我知道現在問你細節對你來說很殘忍,但人死不能復生,你也盡力了,不是嗎?」
韓翼仍是沒反應。
馮耕急了:「賈羽!你給我振作一點!」
韓翼抬起頭來看他:「最近……」他瞇起眼:「好像常常有人叫我這個名字。」
馮耕緊張的看著他:「誰?這裡除了我,誰還知道這個名字?」突然想到:「Relife……和你之前的組織有關係嗎?」
韓翼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兩天,耳邊似乎一直有人喊著賈羽、賈羽,……與其說是賈羽,不如說是家宇,我不知道為什麼記憶中會有這些莫明其妙的聲音。」
馮耕鬆了一口氣:「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他們找到你了。」
韓翼搖頭:「我隱姓埋名到了這個偏遠的城市,如果還是被他們找到了,我也認了,該來的躲不掉。」接下來,他望向窗外就是一陣的沈默。
馮耕:「我知道你剛醒受不了刺激,但是這件案子,還是非得問清楚不可。為什麼那些黑衣人和他們的老闆在警察到之前就被解決了?是誰在我們之前解決掉這些人的。」
韓翼把臉埋進雙手裡:「怎麼不去問那些人呢?他們各個都比我清醒。」
馮耕一臉苦惱:「我問得出來還犯得著來你這兒,厚臉皮的在這裡刺激病人?」
韓翼對那天看到的情景其實還抱有很大的懷疑,畢竟那是在被麻醉之下發生的,他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手肘,那天同樣的位置,尹崢替他包紮好的繃帶,被他一氣之下又扯開了:「那他們怎麼說?」
馮耕:「那些人口徑倒是挺一致的,都說大風一吹,眼前就黑了,接下來警察就來了。唉!這個組織把人訓練得好,只是故事編得太差。」
韓翼苦笑:「他們清醒明白人說的,你都不信了,我這個被打昏下藥的,你敢信?」
馮耕:「他們我信不過,我只信你。」
韓翼搖搖頭:「我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馮耕:「什麼真的假的。」
韓翼:「我不知道,但有一些人可能知道答案。」
馮耕:「誰?」
韓翼從口袋裡拿出一小張名片遞給馮耕。
馮耕:「尹崢?」
韓翼低頭看著手上包紮的繃帶,又抬頭看向窗外,淡淡的說:「你能信嗎?我在麻醉時看到他了,他那模樣不是溫文爾雅的創業青年,而是身手矯健的特勤,其實我在夢裡看到過這樣的他,一模一樣的身手。」
馮耕驚得合不攏嘴:「這麼巧,我也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