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下)

「不可能，不過妳送的這個藥材，在這時可真是幫了一個大忙。」想到這些藥材的功用，松平元康心情又好了起來。


「能幫上你就好。」言不由衷，就是在說此刻的她。


「妳還沒跟我說，這從哪找到的？」這樣要是沒有了，他也好去收購或是摘採。


她沒有辦法為即將要去打仗的他感到開心，這剎那，她只感到身心俱疲。「我忽然覺很累，可以回城裡了嗎？」明明很開心，自己送的東西能幫上忙，但一想到他沒多久可能就要出去打仗，便整個人不由得發抖起來。


這是真的戰爭，會死人的－－為什麼他不怕死？


本來吃起來該甜蜜的大福，現在含在嘴裡彷彿形同嚼蠟，沒有味道。


「好，我們回城。」看到風寧水再度失去笑意的小臉，松平元康還想詢問的事也說不出口。


「對不起，我讓你掃興了。」走在回城的街上，看著又恢復以往面無笑容的松平元康，風寧水心中感到萬分抱歉。



明明是她約他出來的，也是她希望能讓他多少能夠因為看到禮物而開心起來，結果，又被她自己給搞砸了。



「妳為何要道歉？我很喜歡妳送我的這個禮物，很實用。」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說這件事！」



「喔，妳是說出戰的事嗎？妳是在為我感到生氣嗎？」



「才、才不是！」


「我不會死的。」停下腳步，他看向風寧水，一個字一個字說出承諾。「我活下來的目的，可不是要去送死，現在我有目標需要實現，況且－－第一次有人記得我的生辰，還送給我禮物－－其實我很開心。」說到最後，他已忍不住將頭撇向一邊。


在還沒遇上她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已不該出生……也認為過一天算一天，就算他有野心，但沒有驅使的動力，老實說也不會長久。


是她，讓他有了想要加快速度的衝動，至於是什麼原因他還不太清楚，可是他明白，自己已經習慣有她在身邊的日子。


就算有了名正言順的妻子，他也不想放棄－－能夠陪在她身邊的時間。


「你害羞了？」


「我怎麼可能會害羞！」一被刺激，他又忍不住頂回去。


好吧！這人被說中心事後又急著想狡辯，根本就是不打自招，當然，風寧水是不會告訴他的，不然他以後就會防範，她就更難看穿他了。「是是，那初陣日期已經訂好了嗎？」


「現在又急著想把我推到戰場上了……？」如果說，誰能將他該有的理智攪成糨糊，第一名恐怕非風寧水莫屬。


「我是看你一臉躍躍欲試，所以才應你的要求問你，難道其實你根本不打算告訴我？」


此話一出，松平元康馬上靜默。


他的確不想告訴她這件事，只因他知道風寧水討厭戰爭，要是跟她說的話，笑容一定會消失，他不想看到她難過的表情，那不適合她。


哪知，他卻忘記茶棧本身就是個八卦的場所，讓她從其他陌生人的口中聽見這個消息。


「還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呀？」


松平元康給她的回應是背影越走越快，岡崎城的城門也已近在眼前。


「你這個悶騷男！其實是不想要我擔心就直說呀！」一直逃避逃避，風寧水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深吸一口氣，松平元康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看向風寧水因快走而潮紅的臉蛋。此刻那張艷麗小臉充滿著濃濃的怒意，不如說－－是對他的迂迴態度終於忍無可忍爆炸了。


「妳應該一點都不喜歡戰爭吧！聽到要殺人時妳的臉蛋根本蒼白如紙，那麼不知道不是比較好嗎？」松平元康鄭重地解釋。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當時的反應呀？」苦笑，聽到他這麼一提，她終於想起當時自己有過的反應，但那是剛開始呀！人也是會慢慢改變的，她
願意去學習接受這個時代的一切，只因－－這是他所存在的時代。


「我一直都記得。」跟她相處的回憶，他都小心翼翼收藏在心裡，卻不能表現出來，不能讓今川發現他已有重視的人，否則，他從之前就暗藏的計劃便會被破壞掉。


「你第一次如此坦率。」風寧水對於他會說出如此直白的話還感到格外震驚。


「我只是想抗議。」他還是認為不告訴她才是正確的。


這種事情她並不需要知道太多，他不希望她漸漸失去單純天真的笑容，不過這些心裡話他又不想讓她知道，感覺要是先告訴她，自己便輸了。至於是輸了什麼？他自己也還不太明白，在努力摸索中。


「這件事……你的－－妻、子也知道嗎？」不知為何，說到妻子那兩個字她便格外饒舌，心情煩躁不安，她到現在還不敢置信他已經娶妻了，畢竟，此刻的他還在她身邊呀！


「就是她親口告訴我的，怎麼不知道呢？」松平元康露出嘲諷的冷笑。


此話一出，換風寧水啞口無言。


……這是正常結婚後的夫妻相處嗎？為什麼氣氛中充斥的火藥味。


「她不關心你嗎？」雖然覺得這句話是廢話，但還是想確認一下。


「她只關心能不能打勝仗，會死多少人她才不會在乎。」就跟今川義元那傢伙一樣，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發動戰爭，是要結束這戰亂紛爭不斷的年代吧？那這樣百姓不是才是最重要的？戰鬥－－是為了保護所有百姓及每個人心中重要事物，如果只在乎勝負，不就將目的給本末倒置？」



「每個人發動戰爭的目的不盡相同，也無權過問，我以為妳討厭戰爭到連思考都不願意，沒想到這就是妳對發動戰爭的想法？」



「也許我對戰爭出兵、打仗那方面的戰略什麼都不懂，但我只是個渺小的百姓，我所期望的城主－－難道不就是為了城裡的老百姓們而存在的？」城主也跟未來的總統是同等意思吧？不過，城主好像被殺死了就能被替換掉，並不是由民意所選的？


「這個時代的城主大多都是廢物，有的甚至會強迫老百姓多交出超出負荷的稅金跟糧草，只為了想跟鄰近其他城有所競爭，讓其他城主認定他所統治的城很強大，誰也攻不下，應該也有少數不錯的才是，但目前我還沒看到過。」


「如果……能推翻今川義元，你會做嗎？」



「還不到那個時候。」現在還是在城外，他可以說，一旦入城，這些話都要列入禁語，不可以讓今川義元的眼線知道。



「等等你要直接回你妻子住的地方，還是－－」




「當然是回我自己的房間，就算結了婚，也沒說一定要睡在一起。」



「是嗎？要是我一定會希望一起睡……」聽到松平元康的回答，風寧水忍不住喃喃咕噥反駁。



「妳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沒、沒事，我們該回去了。」要是剛剛自言自語被他聽到，一定又會被酸幾句，她才不會乖乖招出來，該送的東西給他就大功告成。



「妳是在敷衍我嗎？……這應該不是我錯覺。」蹙眉，難得松平元康提出反問。



呀！都忘記他其實心思異常細膩，要是讓他發現她的心情也會造成他的困擾吧？既然這樣，就要裝個徹底，不能讓他發現。「我只是冷到不由自
主發出顫音，才不是敷衍你！」


風寧水故作認真表情，這次終於讓他相信，靜默十幾秒，低下頭默默將披在她身上的外掛拉緊，便回身拉起她的手往城門走去，連讓她想甩開的機會也沒有。



接下來的時間，元康應該都要忙著要初陣的瑣事，那她也要盡自己的最大的限度，能夠先幫他做的事就先做好，絕不能讓他到戰場上後孤立無援。



盯著拉緊她的手，卻不再多說半句話的背影，風寧水偷偷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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