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是死神

待他再睜開眼時，自己竟不知何時靠在另一人的肩上，不知不覺的睡去。
「對不起，不好意思。」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說著同一句話。
韓翼笑著拉開了距離往另一側坐過去：「我本來想叫你，但又想是不是你真的太累了，正在猶豫時，你就倒過來了，怕你跌了所以就……。」
尹崢揉揉眼睛，一臉倦意，這表情彷彿一個少年，似乎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才會如此不羈，韓翼看得出神，不知為何，這樣的尹崢彷彿才是他該有的模樣，莫明的牽動他心底的思念，韓翼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些心思，用力的甩甩頭。 待尹崢清醒，立刻正襟危坐，恢復成他所認識的那位談笑有度的謙謙君子。
韓翼見著有點尷尬：「哦！對了，你是來找我的嗎？」
尹崢捏了一下眉心：「是，有點事想問您。」
韓翼笑著問：「是關於真理？還是信仰？」
尹崢：「是關於那孩子。」
韓翼有些疑惑：「彥廷？」
尹崢點點頭。
韓翼疑惑：「怎麼全世界都要找這孩子啊？」
尹崢瞇起眼：「全世界？」難不成RELIFE的人已經知道是他拿走文件的。
韓翼觀察到尹崢臉上的變化，心裡也暗想著他和RELIFE是不是也有著關聯？彥廷會那麼恐懼文件不見了，馮耕說店裡的黑衣人似乎也是知情者，這一切全都攪在了一起，讓他不由得警戒了起來。
韓翼笑著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這孩子又闖禍了嗎？」
尹崢發現了他的懷疑，畢竟和他一起併肩降魔了這麼多世紀，他的一個眨眼、一個呼吸，裡面藏著多少心思，都逃不過這個默契，尹崢輕嘆了口氣：「他有沒有闖禍我不知道，只是前幾天他突然跑到我的店裡，說要當我的小弟，他以為我是混幫派的。」
韓翼試探的問：「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沒給您添麻煩吧！」
尹崢搖頭：「沒有，我拒絕他了，但當下他的反應似乎在擔心什麼，很害伯的跑出去了。我想，他大概是惹上了什麼麻煩，所以想來告知您一聲。」
韓翼低著頭斟酌了一下：「謝謝。」他考慮了一下才接著說：「我也猜這孩子惹上了什麼麻煩，最近變得疑神疑鬼，情緒十分不穩，雖然他從來也沒穩過。」
尹崢凝視他。
韓翼從這眼神裡，感到一股令他懷念的熟悉，經過了那場惡夢，彷彿是今生遇到他的前世，有種時空錯亂的怪謬，他刻意不去看他，壓抑著心頭的那股悸動，不自覺的皺著眉頭：「他是個受暴兒童，絕大部份的受暴兒童和加害人之間都有著矛盾的依附關係，某種程度上他們對加害者又愛又恨。即使到現在，彥廷都還期待著被家人領回去，其實他不知道……那個稱之為母親的人，早就遺棄他了。」
尹崢默默的點點頭。
「他有習慣性的偷竊，有時候不一定是因為缺乏才下手，得手後就被丟棄的東西多到不可勝數，其實他更多的時候只是為了得手時的快感，滿足心裡的空虛。我記憶中只有一次他下手是有目的的，他偷了其他孩子的零用錢，那次是因為想回家，為了湊車資。」
韓翼講到這兒，長嘆了一口氣：「說來也可憐！」他用著低沉到幾不可聞的聲音：「我永遠忘不了那孩子交出錢來時，那眼神裡的落漠，當時真的很想成全他，直接替他買了車票回去，但我更擔心的是……，他回去恐怕會更失落。我們早就知道他那個母親又跟了別的男人，搬離了那裡，另外建立了家，一個容不下他的家。」韓翼低下頭去，扳弄著自己的手指。
尹崢靜靜的聽著他說著，心裡如巨濤翻滾，這小動作是他焦慮時的反應，他無助時的小動作，他果然……還是那個他。他記得那次出任務，傷得不省人事，醒來後就看到伽宇坐在床邊低著扳著手指，一臉無助的不時抬頭看著窗外。
韓翼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尹崢，很認真的說：「我不希望那孩子受傷，所以……你究竟是不是…..。」
尹崢淺笑：「是什麼？幫派老大嗎？」
韓翼突然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唐突了：「對不起。」他自己想著忽然也覺得好笑：「老實說，我特別不希望你是黑幫的，也不知為何，對你有一種莫明的……莫明的……」講到這兒他又想到馮耕講的粉紅泡泡，趕緊糾正一下：「親切感，對，親切感，總覺得我們好像曾經相識，雖然嚴格的說今天是咱們見面的第二次。」
尹崢見他解釋得慌張便斬釘截鐵的告訴他：「我不是。」
韓翼：「啊？」
尹崢很認真的告訴他：「我不是混黑幫的。」
韓翼鬆了一口氣。
尹崢站起身來：「我是死神！」
韓翼一臉不可置信，但尹崢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尹崢轉身離開，他知道此刻的伽宇想救彥廷的心情，但這從來就不是幽冥使能做的事，心裡像有一萬個結打不開，「我幫不了彥廷，很抱歉！」現在的自己恐怕比黑幫更令伽宇忌憚吧。
這複雜的人情世故不是他擅長的，他只能點到為止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