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再次

「好累……」我喘著氣，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在上學的路上，眼睛時不時的闔上，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校門口。

想起昨天跟她告白發生的事情後，整夜輾轉難眠。

畫面中，她帶著虎牙的微笑，飄逸的黑色及腰長髮，小巧精緻的臉龐，坐在桌子上晃著白皙的雙腿，聲音輕柔地說道「我已經死了喔！」。

那一切彷彿夢境般，在我睡一覺醒來後變得更加模糊。

「欸，夜見明，你是熬夜了是不是?」渾厚的聲音，搭配開玩笑的語氣，說話的是面前壯碩、皮膚黝黑的男子，他叫做常德正，是我們班的班導。

「看你的黑眼圈這麼嚴重，像是被打了一樣。」

「老師好。」我面無表情，有氣無力地打著招呼。

「如果真的被打了記得跟老師說，跟同學相處上有問題也可以請教老師喔！」他邊開玩笑邊跟我一起從校門口走向教室。

我記得我看的輕小說裡面，跑來跟主角打招呼的，不是主角的好基友，就是青梅竹馬，就算是老師也該是可愛的妹子──看來我真的沒有主角命。

有點小失望。

「還能適應學校的環境嗎?」老師問道，「對學校有甚麼問題也可以問老師喔！」

「學校的問題……」這時我想起昨天告白的事，她身上穿的是我們學校的制服，應該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是在學校裡出了甚麼意外而死亡的嗎?

「我們學校死過人嗎?」我面無表情地問道，而老師愣了一下。

話說出口後，突然意識到沒頭沒尾的問這一句話，加上我現在的表情跟低沉的語氣，肯定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會嚇到人吧?

「有……有嗎?在我任教期間是沒有遇過啦！」老師看來不知道如何回應「怎麼?你對校園鬼故事有興趣啊?」

「不……不是。」

說不定昨天的一切真的是夢，說不定……只是我因為沒有朋友而幻想出了一個可愛的女生，但那樣就是精神方面的疾病了吧?

我心裡還是希望她是真實存在的，即便是以靈體的形式。

「不好意思，抱歉，對不起。」我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你道歉的方式真特別，一次用三個道歉詞。」老師笑了笑。

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接甚麼話，為了逃離這個讓我覺得尷尬的窘境，我加快腳步往二年三班教室走去。

跟人聊天真的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啊……它的重要度明明遠超過國英數社自，是一輩子受用的能力之一。深深覺得學校應該開一門課專門教人聊天，才能拯救我這樣不會社交的人。

邊想事情邊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教室，但是在踏入教室門前的那一刻，我猶豫了。

如果進去後，又看到她了呢?

昨天問了她那麼不禮貌的問題後，又直接低頭逃走，我要好好跟她道歉才行。

可是如果只有我看的到她，對其他同學來說我就像在跟空氣說話一樣……那我就對她微笑示意就好了吧?可是這樣她會懂我的意思嗎?

可惡！又開始猶豫不決了。

「你怎麼不進教室啊?站在門口偷看喜歡的女生嗎?哈哈」在我猶豫的時候，老師已經漫步到我旁邊，拍了我的肩膀，隨後從前門走進了教室。

終究要面對的。

我深呼吸幾次後，踏入了教室，但始終頭低低的看著地板，不敢左顧右盼，就這樣走在同學歡樂的喧鬧聲中，他們開心聊著天的輕鬆氛圍，讓我感覺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我來到座位上放下書包，坐下，鼓起了跟告白時同樣份量的勇氣，轉頭對著隔壁桌露出一個人生中最燦爛的微笑。

「笑屁笑。」

意料之外的，我隔壁桌坐著一個胖子，身上有很多的擦傷跟瘀青，此時正瞇著眼打量著我，像是看到神經病一樣。

難道我坐錯位置了?

我立刻站起來，環顧周圍，靠窗、第四個，沒坐錯啊！

每個人也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沒留下任何空的座位。

我默默的坐回去。

冷靜冷靜，仔細想想現在是甚麼情況?

在我告白前，坐在我隔壁那皮膚白皙、黑色長髮及腰、安靜時充滿氣質、說話時可愛調皮、身材勻稱笑容甜美的那個超級可愛的女生。

在告白後的一夜之間。

變成了一個皮膚油膩、雜亂短髮、身上一堆傷疤、看起來特別不友善、語氣粗魯、罩杯多了不只十倍、一臉瞧不起人的胖子肥宅。

這劇情不太對吧?

早知道不告白了。

我看的輕小說裡面，一般不都是把肥宅被替換成可愛的妹子嗎?

「看三小。」胖子用不耐煩的語氣說著，接著便轉過頭去趴在桌上睡覺。

看著那胖子的身影，內心不免感嘆，兩個禮拜以來，我一直偷看的那個女生……果然是自己幻想的?是不存在的?

滿滿的無力感和空虛感。

「喔真意外啊！」老師從講台走下晃到那胖子旁邊。

「池宇福同學，開學到現在兩個禮拜，你都請假請掉了，怎麼一來學校就是睡覺啊！」老師用力拍了一下那個胖子的肩膀。

「靠，很痛欸老師。」池宇福忽地抬起頭來，揉著自己的肩膀，四周的同學則嘻嘻哈哈地笑著。

「笑屁笑喔！」池宇福瞪了一眼旁邊的同學，結果那同學笑得更大聲。

感覺是個很混的學生啊……雖然我也沒好到哪裡去。

等等……剛剛老師說這個胖子從開學就請假直到現在?

也就是說開學的那兩個禮拜，坐在我旁邊的她，有可能是因為位子被坐走，才跑去了教室之外的其他地方嗎?

一想到這，我便感到坐立難安，心跳開始加速，整個腦袋嗡嗡作響，根本無法專心上課。

為何會對一個只見過兩個禮拜、只說過十分鐘話的女鬼告白，為何有如此強烈想見面的渴望，也許是因為我實在太孤獨了。

我想要再見到她，但我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她……

到底要去哪裡……

「去廁所！」池宇福一邊站起身一邊大聲說道。

「為甚麼是去廁所?」我也站起身來回應，為甚麼要見到她是要去廁所?

此時，全班的目光集中在我們兩個人身上。

「蛤?我就是要上廁所啊。」池宇福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便離開座位向教室門口走去。

「別偷偷用上廁所當藉口翹課喔，上完趕快回來。」老師看著他說道，接著視線轉向我：「怎麼了，你也要上廁所嗎?」

「啊……」我看著老師以及四周的同學，尷尬的氣氛正在蔓延。

看來是我太專心在思考，而忽略了周遭的事情，他是在跟老師說他要去廁所，而不是回答我心中的問題。

我也太蠢。

「摁對。」語畢，我立刻跑出教室，逃離那讓我不自在的窘況。

※

「唉……剛剛真是太尷尬了。」我喃喃自語地在走廊上走著，不想上廁所，也不知道該去哪。

既然都離開教室了，不如到處亂晃，看能不能找到她吧！

打定主意後，我一邊在走廊上閒晃，一邊東張西望的搜索著，突然跟另一個漫步走在走廊上的矮小女生對到眼。

她有著一頭金色長髮，目測150cm左右的嬌小身材，以及左紅右藍不同顏色的瞳孔，嘴角微微下垂，散發著一股高冷的氣息。

那眼神似乎要將我望穿，讓我下意識地迴避視線，卻在擦身而過時，聽到嬌小女孩輕聲低語著。

「你要找的那位在頂樓……」

「欸?」我似乎聽到她說了甚麼。

我轉過頭看，她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從容地走著，及腰的金髮上有一個陰陽圖案的髮夾，那背影充滿神秘感。

「在頂樓?」我愣了一下。

此刻我的感覺，就像是輕小說中主角卡關時，莫名其妙跑出一個NPC指明方向一樣，有點突兀，但不去白不去。

好，那我就去頂樓看看吧！

※
踏上層層的樓梯，最後來到了頂樓鐵門前，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站在教室門前時的感覺一樣，緊張、焦慮。

見到了面，然後呢?我該說些甚麼?我……

我搖了搖頭，甩開那些困擾著自己沒有解答的問題，手握上了門把，用力推開了頂樓鐵門。

「嗯……」

晴朗的陽光刺眼的讓我微微閉起了眼，天際線將畫面切割成上下兩半，上半部是浮雲掠過的晴朗，下半部群山環繞成布滿畫面的深綠色，那深綠色中的湛藍缺口是平靜的海面，溫熱的風迎面而來，空氣相當清新，心中莫名的感到平靜。

我從來沒在上課時間跑到頂樓過，如果不是為了要找她，我根本不會來到這裡，也不會看到這樣的風景了。

「呼──」我看著自己的雙手，拍掉上面因握住鐵門門把而沾到的灰塵。

我四處張望，然而視野範圍內並沒看到她的身影。

她不在這?

即使害怕失望，我還是離開了門邊，走到樓層的中央，想把整個頂樓找過一遍。

「嗨。」

在我走出門後的剎那，一道熟悉的甜美聲音傳來，我順著那聲音方向看去，一張露出虎牙的可愛微笑映入眼中，以及那雙讓我說出喜歡的清澈雙眼。

在陽光下她的身體呈現半透明，正站在頂樓邊緣向我揮手。身上還是穿著我們學校的制服，紅色的蝴蝶結打在水手服的領口，修剪過的天藍色百褶裙下，露出一片白皙的大腿。

「……」喜悅與焦慮揉合成了不知所措，我被這樣突如其來的再次相遇震撼，只能呆呆地僵在原地。

為了告白而鼓起勇氣開口、為了找到她而來到頂樓，看來愛情真的是很強大的動力呢。

(待續……